第2章 土豆與鴨梨

秋天是豐收的季節,雖然稻子已經入倉了,地裏其他的莊稼可是不少。

他在這個世界的爹娘黃長植和白玉竹都是勤快人,地裏這些作物都是黃長植發生意外前種下的,夫妻兩人打理的很是細心,如今成果也很是可觀。

一路路過各家各戶的農田,黃寄北不禁感慨,這個世界作物真是豐富呀,基本上他印象中的農作物都有,在末世待了這麽久,這些農作物看在黃寄北眼裏,真的比金銀珠寶還要可愛。

今天要處理的是兩分田的土豆,白氏上午已經帶著四娘收了一小半,趁著天氣正好他們得趕快把剩下刨出來收回去才行。

土豆可是好東西,既是蔬菜,也可以當主食,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今晚的晚餐就是土豆了,等到了冬天,土豆更是餐桌上的主角。

兩人小心的揮舞著釘耙刨開泥土,以免傷到地下的土豆,等土刨的差不多了再握住土豆杆子一拉,就能拉出嘩啦啦的一串土豆,黃寄北充分的感受到了豐收的喜悅,也感受到了農活的辛苦。

小半天忙活下來黃寄北累的是腰酸背的,他現在這幅小身板身體素質太差了。趁著天邊最後一絲亮光還未消散,黃寄北和白氏一前一後的挑著裝滿土豆的籮筐回家了。

晚飯一家人吃的是土豆餅,土豆蒸熟後碾碎,拌入玉米麵,倒入煮熟的玉米粒和胡蘿卜粒,攪拌成糊糊狀。這時候白氏手法熟練的將糊糊攤成一塊塊圓餅,不一會兒就攤了一大盆,接著白氏又快速的做了道蒜蓉炒空心菜,這樣一頓晚餐就準備好了。

不得不說,白氏的手藝真的一絕,簡單的家常料理也能做的有滋有味。

吃完晚飯後黃寄北開始煎藥,一副藥可以煎兩次,每次三碗水煎成一碗。半個時辰後他熄滅了爐火,小心的將藥汁倒出,藥渣放在一旁,等明早還能再煎一次。

服侍著黃長植喝完藥,黃寄北說道:

“阿爹,你氣色看起來好多了,等吃完這個療程的藥,我再用板車推你去回春堂看看。”

黃長植歎了口氣,這藥他是知道的,不便宜,家裏賺的錢基本都填進這個藥窟窿了,自家兒子好好的讀書郎現在都為了他做起小販了,對於要不要繼續治療,他是猶豫的。

“這藥也吃了有兩個月了,人是精神了不少,可這雙腿還是沒反應。”黃長植敲著自己的雙腿說道。

黃長植的心思黃寄北是再清楚不過的,他倒是很看得開,書什麽時候都能讀,阿爹這腿卻是拖不得的,再說,還有那個惡心人的係統在,他讀書的事情就更加要從長計議了。

“阿爹,你切莫擔憂,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病急不得,你先躺下,我給你按摩,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黃長植擺擺手道:

“二郎,你每天一大早就要出發去縣城賣餛飩,回來後還要幫著你阿娘做農活,已經夠累的了,別折騰了,快去休息吧。”

黃寄北嘴上說著話手裏卻沒停下:“阿爹,這都是兒子該做的,阿娘不是也每天一早起來包餛飩嗎,能幫阿娘分攤一點,做兒子的樂意。”

黃寄北按摩的手法很是舒服,黃長植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結束了一天的勞作,黃寄北簡單洗漱後也睡下了,明天又是要早起的一天,希望一切順利。

晚秋的清晨,天剛蒙蒙亮,黃家小院就亮起了油燈。

這是一個及其簡陋的小院子,三間茅草房,四周用竹籬笆圍著,與不遠處的青磚黛瓦的黃家老宅形成了鮮明對比。

白氏在晨曦的微光中挎著個籃子往菜地走去,現割了一籃子韭菜就往回趕,回來後放下菜籃就開始和麵、擀皮。

不一會兒一張又大又薄,韌性十足的餛飩皮就躺在了案板上,接下來隻要切成大小一致的方塊就行了。

這個時候黃寄北和黃四娘也醒了,兩人趕緊起床幫忙一起洗菜、做餡料。

今天準備的依舊是韭菜雞蛋餡餛飩和薺菜豬肉餡餛飩。山上的秋薺菜已是最後一茬了,趁著還有趕緊再賣幾次。

韭菜洗幹淨後控幹水份,切碎,滴上幾滴油,加一點點糖,碗中打入雞蛋,攪拌,加入鹽,低溫入鍋,炒碎,關火,晾涼後拌入韭菜,雖然是菜多蛋少,但白氏手藝好,調味料掌握精準,都是同樣的原料,她拌出來的就是比別人好吃。饒是穿越過來後已經見識過很多次了黃寄北還是會被饞到。

他家做的餛飩,主打的就是鮮香,熱乎!

韭菜是地裏新割的,薺菜是山上挖的,雞蛋是從同村淘換過來的新鮮的老母雞蛋,為了降低麵粉的成本,白氏更是直接買了鄰居家的麥子自己磨的麵粉。

底湯采用新鮮的棒骨,昨晚就熬上了,加上了白氏配比好的香料。

滾開的湯裏滾動著兩隻大棒骨和十幾隻香菇,飄出陣陣香味。

白氏的手速極快,包好的餛飩在小抽屜裏一個個站得整齊又精神。

黃寄北之所以選擇賣餛飩也是源於白氏這一手的好廚藝,原來白氏的生母原是司膳房的女史,在宮中是專門負責白案的,點心、餛飩和麵條這些都是她的看家本領,她總能把簡單的吃食做的美味異常。

憑著一手廚藝,白母在二十五歲出宮嫁人後一手經營起了一家飯館,隻可惜她去的早,飯館最後落到了白玉竹的後娘韓氏手裏。

黃長植少年時在鎮上的陳木匠家做學徒,那陳木匠為人小氣,每天讓學徒們各種粗活重活從清晨做到天黑,卻隻給兩頓紅薯粥,手藝更是瞞的緊。

好在黃長植夠機靈,也算是學到了一些本事,能做些桌椅板凳、小推車之類的,其他的大件卻是不行了。

雖說沒能成為一名出色的木匠,黃長植卻在學徒期間給自己找了門親事,把白氏娶回了家。

白玉竹的生母三十幾歲就去世了,那時候白氏才八歲。

白母去世還沒滿三個月,白老爹便娶了新人韓氏,第二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取名白富貴,從此就是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了。

好不容易長到了十五歲,想著嫁出去就不用在家裏受苦了,哪知後娘卻要把她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當填房,隻因人家聘禮給的多。

白氏抵死不從,當夜就逃了,路過巫溪鎮的時候遇到了被陳木匠趕出去的黃長植,兩人同是天涯淪落人,相處中互生好感,便結成了一對。

白玉竹成婚次年生子黃寄北,男孫輩裏排行第二,喚作黃二郎,四年後又生女黃小桃,女孫輩裏排行第四,喚作黃四娘。

“你外婆那才叫厲害,我從小就是在阿娘的廚房捏著麵團長大的,當初阿娘說好了,要手把手的把所有本事都交給我的,哪知她那麽年輕就去了,我也就學到了阿娘的五成而已。”

白氏說著,不禁悲從中來。

“阿娘,對不起,提起你的傷心事了。”黃寄北說道。

“沒事,都這麽多年了,阿娘都習慣了,每每想起我阿娘,除了傷心,還是有很多開心的回憶的。”白氏道。

“阿娘,小桃也要學,阿娘教小桃好不好。”黃四娘趴在白氏腿上,仰起頭說道。

“好,等小桃長大了,阿娘都教給小桃。”白氏想著,她得振作起來,活的長長久久的,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長大成人。

大約七點左右的樣子,黃寄北就要出發去縣城了,這樣差不多十點就能到城門口,再趕著去西邊居民區,剛好趕上飯點。

大淵朝商品經濟發達,做生意的人家委實不少,商人的地位也的確低,黃寄北家有土地,是農村戶籍,做些小吃食的生意倒不會被判定是商戶。

蒼梧縣分東西南北四個區域,東邊貴,西邊富,黃寄北今天出攤選的就是西邊。

對於沿街叫賣這件事黃寄北是一點心理包袱都沒有,他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怕丟臉,能幫阿爹掙來醫藥費,他是什麽都豁得出去的。

西市這邊的生意要比北市好上不少,剛過正午時分黃寄北五層淺口抽屜裏的餛飩就都賣完了,想著今天和阿娘約好了去後山上收鴨梨黃寄北也就沒再耽擱,收拾好小推車打道回府了。

到了家後黃寄北照例先去看了黃長植,黃長植麵露焦急之色,看到黃寄北回來了立刻囑咐道:

“二郎,你可回來了,一刻鍾前你阿爺派你二伯來叫我們三房過去議事,我這動彈不得隻能讓你阿娘帶著小桃去了,你快趕過去看看吧。”

黃寄北聽了也覺得不太對勁,黃老頭那邊一直對他們三房不聞不問的,這突然叫他們過去議事,能有什麽好事。

“阿爹,你別著急,我這就趕過去看看。”

安撫好黃長植,黃寄北喝了口水就出門了。

黃家老宅離他家的茅草屋不算太遠,差別卻是不小,正經的四合院,青磚瓦房,在整個黃家莊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門是虛掩著的,黃寄北自己走了進去。還沒走到正堂,就聽見了屋裏傳來了爭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