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夾心餅

周榆晚踉蹌了一下,上前抱住黃離,雙手環住溫軟的腰,耳側紅了紅,手卻是抖的。

他到底不是周穆寒,沒有直麵過這種情況。看著懷中昏過去的黃離,蒼白的臉兒幾乎沒有什麽血色,心中傳來一陣木木的絞疼。

他甚至像這個時候給周穆寒互通五感,可周穆寒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直沒有響動。

周榆晚將穀鍾玉一招擊昏,拎著其後頸跟孩子撒氣一般將他狠狠扔到一旁,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黃離抱著,放回**。

雪睫揚起,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臉上。少女臉上的絨毛輕蹭過他的指尖,他輕頓了一下,撫過那睡去的睫翼、精致的眼尾、和額頭上少許的胎發。

周穆寒不敢直接做的,周穆寒將這些情緒都壓於心底的,他都敢做。

知道黃離應該是靈力消耗過支才陷入的昏迷,他渾身湧動靈力,抱住了在**的黃離,用整個身體為黃離輸送靈力。

他的手牢牢扣著她的腰肢,前胸貼著少女溫軟的後背,下巴尖也離少女的頭頂近在咫尺。

多少年了,他終於也嚐到這種滋味了。

之前還是一具無自主意識的分身的時候,他會呆呆愣愣地看著兩人互動。漸漸地,有什麽東西慢慢地在心底生根、發芽,看著周穆寒明明對黃離的親近舒坦極了,行動上非要躲閃,周榆晚心底就有氣。

直接坦承地承認,真的很在意她,真的很像無數次地將她摟在懷裏,守著她、保護她、和她相依為命一輩子,很難嗎?

溫香軟玉在懷,周榆晚把頭低下,如此大膽地,那唇便虔誠地、蹭上了懷中少女的發旋兒。

專屬於她的體香像是色/欲之海,六欲七情,都從那裏誕生。

他將她的腰扣得緊了些,頭埋在她的肩窩裏,白發像霜花一樣散亂地開在兩人身上。他深嗅著她的味道,仿佛在聞獵物氣味的獵食者,要先記下獵物的氣味,再將其有計劃地吃掉。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黃離周身的靈力氣息穩定了些,天色也更深地沉入無邊之暗中。

而在周榆晚這裏,好像過了很久很久。他抱著的好像不是一個初長成的女人,而是他的夢境、他的遐想,周榆晚感覺到不真實,又深深地貪戀這種感覺。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將她抱得太緊了,她的身體開始微微地抖起來。

那修長的睫毛,也如浪中行舟一般顫動起伏。

周榆晚太清楚這種情況了。隻不過他掐算了時日,上一次犯夢魘症,好似就是在不久之間。黃離犯夢魘症的時期一般以一個月為周期,這次卻怎麽亂了?

周穆寒為了治小徒弟的夢魘症,專門創出一門靈術:傳神醒靈訣。

周榆晚默念咒語,將靈術施在黃離身上,同時非但沒有鬆開黃離些,反而將她抱得更緊。

看著她逐漸痛苦的臉,周榆晚心裏極不是滋味兒,皺緊了眉頭,一隻手頓了下,找到了她小腹的位置,護住了最重要的丹田。

夢魘來勢洶洶,每一次都是對神府的侵略和損傷。長此以往,黃離的神府將會一直被削弱,也愈加容易被夢魘吞噬掉神魂。

他記得上一次,周穆寒是直接通過神/交的方式進入了黃離的神府,嚇得夢魘倉皇逃竄。周榆晚身體一僵,他隻是分身,是周穆寒一部分神魂的外化,沒有屬於自己的三魂六魄,沒辦法像周穆寒一般與黃離神/交。

隻見懷中人抖動得越來越劇烈,周榆晚眉心凝得死死的,心裏不斷地向外湧出驚慌。

先前一直是周穆寒一直看在黃離身邊,黃離才會次次化險為夷。

夢魘症是種極其危險的病症,稍有不慎,修士便會被夢魘吞噬神魂。

尤其是過往不快、心智尚未成熟、道心不堅之人。

他究竟隻是周穆寒的分身,就算繼承了他的大部分修為和能力,究竟還是無法於原身比擬嗎?

周榆晚咬牙,第一次感到如此地挫敗和無措。

然而就當他要使出周穆寒都不知道的禁術時,門被撲通一聲打開。

來者如霜風化雪,真真正正的冰雪之姿,綽約而獨立。

站在那裏,便如天人一般。

隻不過天人臉上,怕是應該不會有這種表情。

周穆寒站在門側,冷冷地盯著周榆晚。那種審視的目光淒涼又帶著十二分的不悅,甚至加載著一丁惱怒。

他老人家已經很久沒露出這種眼神了,冰涼刺骨的、帶著怒氣的、甚至有些狠戾和些許陰毒的眼神。

很久很久以前見到過寒桑子這個表情的人,約莫早已死的死、逃的逃了。

周穆寒步步緊逼,冷冽的眸光像釘子一般鑽入周榆晚身上,每走一步,室內的溫度就往下嗎猛竄一大步。

被那怒意盛發的、跟自己極為想象的雪眸刺著,周榆晚抿了抿唇,正麵迎上了周穆寒那近乎吞人一般的目光。

已經化龍的蛇早已習慣維持自己龍身的模樣,淡漠雲端之上,似與外事相隔,早已不在意萬物。而當龍自以為隱藏地很好逆鱗被人挑釁一般地直接揭開,龍的模樣也會被間接墊付,重新化為舊時的蛇。

周穆寒的目光愈發寒重,陰影化成**般向他流去,他像是在暗中盤桓的陰冷巨蛇,雪白的鱗片像冰一般覆蓋在身體上,蛇眸注視著麵前弱小的鼠蟻,隻要他想要,張口便能須臾間將他們吃掉。

雪霜結在眸間,暗色的雲翳擋住了眸裏的光。

周穆寒竟然笑了,霜雪一般的人兒竟在此時有些陰惻,他直直瞧著周榆晚扣在黃離腰間的手,冰涼如蛇鱗的手突然便放在周榆晚手腕上,鑽心地疼像天雷一般鑽在他的骨髓裏,讓他疼得快要死掉,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

周榆晚蜷縮著身體,欲生欲死的痛苦讓他額頭充滿了冷汗,他想要反擊,可麵對創造出他的原身,就算修為相差不大,懷裏有放著還在夢魘症中的人兒,他如何去反擊?

“周榆晚。”

“向我解釋一下,你在幹什麽?”

周穆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雪白的發像是被抽幹生氣的白綢,臉上的神情有些病態,高傲又冷冽地俯瞰著他。

周穆寒見周榆晚即使疼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不願意鬆手,唇角詭異地一勾,翻手,便將周榆晚用靈術拎起,摔在了角落裏的穀鍾玉身上。

肉泥壓肉泥,周榆晚狼狽地咬住溢出血的唇角,眼神像狼一般惡狠狠地向周穆寒瞪去。

周穆寒笑了下,不知從哪裏掏出個帕子,輕輕擦拭著指骨,“我說我創造出的分身怎麽,越來越不聽話了。”

“原來,是因為我的徒弟。”

周穆寒很少一次性說這麽多話,但一旦他說這麽多,就是事情不對勁了。

疼痛在一瞬間到達巔峰,周榆晚疼地近乎要叫出來。五髒六腑都在被痛絞,像淩遲一般要將他的身體一點一點刮碎。

“哈......哈......”周榆晚在一旁強烈地喘著氣,痛苦地近乎讓他生出了死誌。

而周穆寒的目光卻輕輕落在了顫抖的黃離身上,像一片雪花落在了歸屬之地那樣。

他動作輕柔地將徒弟納入懷裏,露出黃離從未見在醒時見過的溫柔繾綣的眸光,像小時候哄她一般拍了拍她的後背。

“不怕,為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