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定親
“什麽, 開畫鋪?!”
正吃著點心的俞樂聽聞惜悅欲將碼頭的攤子轉開至皇城,不免有些驚訝:“開鋪子和支攤子可不一樣,尤其在皇城這種地方。且靠你一人作畫隻怕供不應求, 這可是太辛苦了!”
憑惜悅的畫技自不擔心生意問題, 反該擔心生意過於紅火。
有錢賺誰不喜歡,比起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俞樂更喜自食其力。可若為了賺幾個銀錢累著惜悅,她斷是不同意!
二姐姐有些激動, 並不認同的樣子,惜悅眨巴眨巴眼睛:“誰說僅我一人作畫,姐姐們也可以啊!”
方才她們同去畫鋪逛過,裏頭畫作如何大家有目共睹。她們幾個姐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姐姐們畫技雖不如她, 卻都是不弱的,不過畫些小石頭小貝殼, 難不倒她們, 頂多速度慢些, 無傷大雅。
畫鋪賣的是創意, 勝在畫作新穎獨特,對於畫技的要求反在其次。她可以先打好底稿,由姐姐們去著色。到時候在價位上以品質定價, 大家憑‘實力’購買。
惜悅腦子轉得極快, 自有了主意便將後續的一係列問題在腦中捋過一遍, 思路清晰嚴謹,條理分明, 隻待一切準備就緒便可開業大吉。
哪知俞竺也並不看好此事,柔聲勸慰:“皇城不靠海, 石頭與貝殼的供應也是問題。”
“這個不是問題,我來解決。”
開口的是俞沐,他正慢條斯理剝著水煮花生,耳邊是惜悅吃花生時,嚼得咯嘣咯嘣脆響的聲音。
他清楚惜悅不安於現狀的性子,來至皇城後,過不了多久定要打起主意。故而尚在漁村時,他便請村人幫忙打撈石頭和收集各種貝殼,來皇城時便已乘載一船,足夠惜悅畫上半年的量。
俞沐同村人交代過,每隔五個月便送來一船,這也是他對村人的照拂。
府裏特意建有一座院子,用以作畫和存放貝殼、石頭等物。
至於鋪子和夥計,他早已備好。
惜悅得知此事後,星星眼放在阿兄身上便不願挪開。
怎麽會有如此可心的人呢?麵麵俱到,樣樣稱心。這般體貼入微的人是屬於她的,想想都慰貼得很!
想嫁。
有阿兄在她還要腦子作甚?
既俞沐已開口,其他姐妹便不再質疑。堅信有阿兄的支持,不過一間畫鋪罷了,不難。
幾人開始商討如何分工協作,都是有過經驗的,對於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了然於心。此時她們滿是幹勁,哪裏還有繼續閑逛的心思。
唯有俞竺靜默在旁,尋到機會方才開口,聲音一如既往溫和柔軟:“日後我恐無暇顧及畫鋪,無需算上我。”
她實在無法想象出嫁後會是什麽境況,到時隻怕分身乏術。妹妹們為畫鋪辛勤勞碌,有所收獲自是理所應當,不勞而獲之事她可不做。
惜悅的畫作在碼頭便能賣出高價,更遑論在皇城售賣,到時隻怕千金難求。不誇張地說,她一家畫鋪的營收便能頂上人家十幾二十間鋪子的營收。
她怎可占此便宜?
幾個妹妹聞得此言皆皺起眉頭,讓她們把阿姐排除在外,那是不可能的。
她們姐妹一條心!
“說什麽呢!”惜悅凶巴巴開口,接著擺出一副義憤填膺、強做堅強,卻又仿佛即將被拋棄的可憐樣兒,委屈的埋怨道:“無論何時阿姐都不許同我們見外。我知阿姐嫁為人婦之後隻怕有諸多身不由己,我也不敢過多打擾,你隻得空時幫咱們理理賬便可。我們姐妹三人忙於作畫,哪兒有時間管賬。咱們姐妹幾人唯有阿姐做事最為細致妥帖,這賬你不管誰管?”
言罷,直接一把帽子扣過去,氣呼呼地驕哼:“你就是不要我們了!”
俞竺有些哭笑不得,怎就是她不要她們了?自己不過是希望她們能多些銀子傍身,成親後手頭寬裕了,行事也方便些。
可幾個姐妹又如何不是這般為俞竺著想。雙方各執一詞,不肯讓步。
最終還是俞沐扛下了所有。隻聽他輕笑一聲,伸手捏捏惜悅的臉頰。原本鼓著腮幫子的惜悅一下跟泄了氣的球兒似的,圓鼓鼓的眼睛瞪住那隻作亂的手,小手一拍,嬌嗔一聲:“幹嘛呀!”
沒看見她們正在探討人生大事嗎!
方才俞沐隻是覺得惜悅鼓著腮幫子的模樣可愛極了,這才沒忍住出手捏一捏肉乎乎的臉頰兒。被小丫頭一番瞪視,他隻好收回手轉而看向俞竺,仍然笑得一派溫和。
“竺兒不必憂心,不會有什麽身不由己。你的夫家會視你如珍寶,你仍可保有自我,做自己想做的所有喜歡的事。”
語調輕柔的哄著這個自小便懂事得叫人心疼的妹妹,她尚不知夫家人選,憂心是必然。
他的妹妹們今生隻需為自己而活。
俞沐在姐妹幾人心中一向說一不二,威信滿滿。他一經開口,眾姐妹好似得了定心丸。惜悅立刻點頭如搗蒜,煞有介事對俞竺說道:“阿姐乖,聽話。”
像在哄調皮的小娃兒,分明她才是最皮實的那個。俞竺見她小模樣,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這事便再無疑議,直待將細節探討完畢,幾人便迫不及待歸至府中,窩在一起作畫。
翌日,巳時方到沈康之夫婦便登門拜訪。今日正直沈康之休沐日便同夫人一道前來,他雖知曉祈將軍便是當年的沐小兄弟,但自己不過一月前方才升遷,二人至今尚未會見。
若非七年前沐小兄弟給過自己警示,隻怕他早幾年便陷入朝堂紛爭,一不留神可就全家覆滅。今得戶部尚書之高位,定然也是得沐哥兒在皇上麵前舉薦。
不說今次的舉薦之恩,尚在沿淮鎮時,若無沐哥兒的壯舉,自己哪有那許多功績在身,這輩子怕是沒有機會成為皇官。
得知沈康之到來,俞逞和俞沐自當會見。黎皖姝有誥命在身,魏氏需遵禮製行禮,各自寒暄後便開始閑聊。
近幾年兩家雖未曾見麵,但一直保持著聯係,今日相見自不會拘謹。因著對方家中是何境況都心裏有數,故而無需過多問候,魏氏聊了不大會兒便切入主題:“其實我們這次來還想同你們商討一下小一輩的婚事,不知我們何時來提親妥當一些呢?”
“今日便可。”
回答的是俞沐,黎皖姝心頭微訝,但並未表露於色,而是順著長子的話向魏氏微笑著淡淡點頭。
卻是在心頭埋怨長子過於心急。知曉他想早日迎娶惜悅的心思,但這般倉促處理長女的親事,她不免對俞竺心生愧疚。
卻不想還有更令她驚訝的,隻聽俞沐又言:“三個月後便可成親。”
這下黎皖姝有些繃不住了,笑容微僵,過了些許時候方才點頭。
得到肯定答複魏氏喜在心頭,她自想早些將俞竺娶進門,他那長子早便急不可耐。
她那麽子沈沢這下該死心了吧!
雖說多有不忍,但長痛不如短痛,人家俞家看上的是銳哥兒。且七姐兒可是祈將軍的童養媳,俞家視她如珍寶,沢哥兒斷是沒有絲毫機會的。
可這道理不管她同沢哥兒說過幾次,他仍是不肯死心,幾年來沒少偷跑去買七姐兒的畫作。偏是認為七姐兒是受家人所累,不得選擇自己所好,興許她心中不願,隻是礙於養育之恩不敢明言。
今日他本欲同來,他爹爹特命人看住他,不許他出家門半步。
“那行,媒婆早便定好的,我們這就回去準備,過會兒便到。”
魏氏喜滋滋的起身告辭。
俞家嫡長女她是見過的,那會兒小丫頭尚未及笄卻已頗具姿色,最難的是乖巧懂事,同她娘親一般,很是心靈手巧。初見時她便知道,小丫頭大了定非泛泛之輩。
俞家教導出來的孩子都不會差!
雖說祈將軍一開始便綁了條件,銳哥兒一輩子不可有通房小妾,否則便需和離,不僅孩子隨俞竺,家產的一半也需過給俞竺。
條件苛刻了一些,但也不是做不到。能夠與祈將軍家結親,於她的夫君和孩子們都有益。
沈康之夫婦坐不到兩刻鍾便喜滋滋離去,俞家人親自相送。待他們乘馬車離去,黎皖姝便瞪長子一眼,腳下有些急亂的向正廳行去,邊走邊說:“你也是,怎的這般急切。人家過會兒便來提親,咱們可什麽都未準備。三月後成親?成什麽親!這般倉促,如何對得起你阿妹!”
昨日方才知曉竺兒夫家人選,今日便告知三個月後成親,她還有許多想為竺兒準備的,這點時間哪兒來得及?
俞沐難得見母親慌亂無緒,笑應:“母親可是忘記兒說過的?竺兒的嫁妝早已備好,一應細節也已交由言管事妥善準備好,母親可傳言管事前來了解一二。”
不止竺兒的嫁妝已備好,餘下幾個妹妹的皆已備好。一切井然有序進行著,根本無需母親操勞。
言管事當真是管事裏的一把好手,當黎皖姝自他那兒了解所有細節及豐厚得令人咋舌的嫁妝後,終於滿意的笑了。
自沈康之夫婦離去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便有媒婆帶著隆重的聘禮前來下聘。這般快的時間,想來沈家早早便做好了準備。
因著是本便定好的事,下聘既為走禮,加之雙方有備在先,故而很快便走完禮數。
早在沈家派出定親隊伍,一路上便引來不少注目。沈尚書家初到皇城,這般快便有喜事?也不知訂的是哪家的姑娘。
不少人帶著疑惑尾隨,當得知去的竟是祈將軍的府邸,不由瞠目結舌。
簡直不敢置信好吧!
祈將軍家眷不是昨日方才自鄉下來到皇城?
當然,很快便有知情人士站出來說道。將祈將軍年少時的過往一五一十告知,並說出兩家淵源。
很快,祈將軍便是當年獻過奇策,有過豐功偉績的少年郎一事便傳散開來。民眾們驚歎不已,竟內心有些淩亂。
照此說來,祈將軍不是壞人啊!
那便奇怪了,怎會有那許多關於他的醜聞?
外頭的紛紛擾擾無法影響認真作畫的幾位姐妹,她們甚至最後才知曉阿姐已然定親,且夫家是老熟人,沈大人家呀!
“什麽?!大姐夫是沈大哥?”
難怪昨日沈大哥那般殷切,且數次不顧禮法頻頻注視阿姐。
嘖嘖,好家夥!
“真好呀阿姐,沈大哥人不錯的!”
得知大姐夫是沈銳後惜悅別提多開心,一直笑靨如花,開口閉口盡是沈大哥。腦袋瓜浮現沈大哥的身影,忍不住讚道:“沈大哥謙謙君子德才兼備,風度翩翩行比伯夷,是為良配。甚好,甚好!”
惜悅猶自開心,並未注意到正向她們靠近,並在她的言語中臉變得越發陰沉的俞沐。
隻聽一道冷音起:“哦?就那麽喜歡沈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