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這年過的熱鬧無比。那兩口子自從在醫院露了一麵後再沒出現, 小家夥跟著蕭雨兩口子過的如魚得水。
蕭雨夢裏大部分都是和冷帆的場景,但也提及過孩子。一兒一女,可如今城裏家家都隻一胎。她仔細回想夢中情形, 都沒辦法具體看到倆孩子。隻知道是哥哥妹妹。
“西屋炕燒了好幾天了, 火牆也燒暖和了,你以後自己睡行不?”
初九了, 安排小海到西屋自己睡。在沒找到他親人前,兩人決定先帶著他。屯子裏打聽這孩子很可能壓根不是那個男人的孩子, 這樣的情況得幫他尋找真正的親人才行。
“好,我自己睡。”
小海之前在家裏的時候是睡在廚房裏的, 晚上門簾不嚴有風露進來, 而且地上涼褥子裏的草時間長了單薄不保暖,被子也單薄,導致他身上好多凍傷。他從來不怕自己一個人睡,聽冷帆說給他找學校,他知道自己能留在這裏, 心裏安定, 望著他時大眼睛帶著討好。
再冷硬的漢子對著個可憐的孩子也硬不起心腸,所以冷帆讓他在自己兩口子之間待了這麽久。如今覺得是時候了, 西屋裏一切都準備就緒。
原先這就是給孩子準備的房間, 所以書桌椅子都是現成的, 炕上的櫃子是書櫃和衣櫃二合一。炕桌可以玩耍也可以學習。
晚上蕭雨抱了被褥進來給他鋪, 小家夥上炕主動自己來。“媽媽, 這些我都會的。你不用擔心我。西屋好暖和,還有書桌。”
“你喜歡就好。”
蕭雨摸摸孩子小腦瓜, 頭發長長一些了,發茬不再紮手。這裏冬季漫長, 等到三月再理發不晚。不用像她老家二月二剃頭,頭發長一些能保暖。
“我喜歡的。等以後媽媽生了小弟弟我帶著小弟弟睡覺,我給他唱歌,教他寫字。”
在日後獨生子女時代,好多人的願望是媽媽給自己生個哥哥或者姐姐,因為哥哥姐姐可以帶自己玩。夢裏她一兒一女,龍鳳胎嗎?想到此她笑笑,倆孩子倒是有伴。
“脫衣服睡吧,尿桶在地上,手電在枕頭邊,晚上起夜自己摸手電。”
“知道了。”
短短時間小家夥臉上的凍瘡基本痊愈,在家裏夥食好營養充足的情況下露出原本白嫩的皮膚,小豆芽般可憐的家夥長的白嫩嫩可愛。
“睡吧,媽媽陪你睡著再走。”
她拍著孩子哄睡,發覺孩子呼吸綿長後輕手輕腳的關掉點燈出去關上房門。屋內的孩子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溫暖的被窩安全的環境,他在暗夜裏笑到眼淚流出來。有媽媽真好,感謝老天送給他一個媽媽。
翌日小家夥自己去送尿桶,實際裏頭是幹幹淨淨的,他還小壓根不起夜。回來自己刷牙洗臉,乖乖自己拿著瓶子喝牛奶。
“媽媽,我身體都好了,以後不用再喝牛奶。”
蕭雨也在喝奶,“為什麽,不喜歡牛奶的味道?”
“牛奶貴,雞蛋也貴。我吃苞米麵就好,我可好養活了。”
蕭雨笑著摸摸他腦瓜:“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事兒,你乖乖的聽話就好。”
“哦。”
“喝牛奶可以長高,等你長的比叔叔還高的時候,可以幫媽媽做很多的事兒。到時候媽媽走不動了你可以背媽媽,要是個子太矮可背不動。”
“那我長高,我幫媽媽幹活,我背媽媽去媽媽想去的地方。”
“乖,快喝。”
一大一小吃著早飯說著閑話,此時電話鈴聲響了。蕭雨接起後是婆婆打來的,“死丫頭離家出走了,我估計是去了你們那兒。見到她了給我來個電話,看我去了不打死她。”
“她實習的事兒怎麽辦?”
“唉、”婆婆氣的歎氣,對寶貝閨女也是無奈至極。剛才的說那麽硬,此時又軟了下來。“實在不行讓她哥在那兒給她找實習單位。死丫頭、想氣死我啊。”
“媽您別氣。這樣,既然她來了,那讓冷帆把李振強叫到家來,我倆跟他好好談談。要是他接受,願意跟清清開始新生活,您看……”
“我不管她,隻要她樂意,隨她去吧。”
兒大不由娘,女大同樣不由娘。這麽多年沒冷下這顆心,如今也沒必要再攔著。關鍵的是李振強的意思,他不能這麽不明確的拖著一個女孩最好的年華。
放下軍區內線電話,蕭雨當即給冷帆去了個電話說明情況。冷清很可能今天傍晚到,讓他抽時間去接一下。
“行,我知道了。”
下午快五點冷帆接人回來,同行的居然還有薛璐。看到她的那一刻蕭雨驚訝,薛璐則更加驚訝。
炕上那個唇紅齒白的孩子是林海吧,她上回見他還是瘦弱豆芽菜呢,如今怎麽提前跟蕭雨在一起?難道是她看錯,對,也許是她弄錯了。
“這孩子是……”
她開口試探性的問,小海站到蕭雨身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著她開口:“阿姨好。”
完了,真是這個孩子。而且看他那模樣對蕭雨親近的很,反而望著她的目光有些複雜。一個七虛歲的孩子,按理說應該很好糊弄。就算是提前跟蕭雨認識了她也能從中做文章,可這是林海。另一本書中男主。
這孩子從小遭受後媽的虐待,後來火車站被後媽逼著跪地乞討時遇到了蕭雨,蕭雨跟他親媽長的一模一樣,他追著蕭雨喊媽媽,後來蕭雨撫養他長大。
他十二歲時生父來找,他卻壓根不跟他。他親爹在南洋做生意,業內數一數二的大佬。男人將對兒子的一腔愧疚全化成了人民幣、有求必應。而這個孩子也是非常厲害的,靠自己打下一片江山。
係統此時提示:女主最後的氣運已到身邊,如果你沒能阻止的話,可就隻剩她自己的女兒了。另一本文的氣運你無法抽取,這回將是雙倍損失。
薛璐呆立著不動,在跟係統對話:如果我此時退出是什麽結果?
係統:禁閉一百八十天。
薛璐:為什麽?
係統:規定。
半年時空禁閉,她會瘋的。無聲、不知時間流逝的禁閉空間,她自知自己的性子可能連一個月都熬不過。
這任務不能就此結束,這結果她不接受。望著小海的眼神冷漠中帶著憤恨。臭小子為什麽跟她那麽防備,對蕭雨卻如此親近。
小海跟人打過招呼後站在蕭雨身邊不再講話,蕭雨招呼這倆坐下,給她們倒了茶。“什麽情況,你倆怎麽一起來了,不是說在北京實習的嘛。”
薛璐沒收到係統報告她二次任務失敗,但整個年過的心神不寧,所以決定來看看這個孩子。結果還真是,女主這氣運強的啊,她都先出手了,結果對方還是能提前遇到這孩子。那孺慕情深的樣子,好像真是親娘兒倆一樣。
文中這臭小子一路發跡,對蕭雨比親媽還親。大別墅、世界遊、麽有上限的黑卡,想咋花咋花。蕭雨退休後無聊迷上了炒股,剛進去正好遇到危機全賠了,後來說再也不碰股票。他專門在家裏住了幾個月,手把手教她怎麽玩。
“媽你盡管玩,輸了都算我的。這都是小錢,我一天就賺回來了。”
在蕭雨家,當著蕭雨和冷清的麵她問小海。“你怎麽會來這兒的,你那個後媽又欺負你了?”
“我跟著媽媽。”小海對她並不多言。之前對著她有防備,如今更加冷。
蕭雨這才知道她已經去過小海他們屯子。她開口解釋:“我也是去買雞蛋,進他們屯子偶然碰到的。他那個媽簡直了,都沒法說,我臨走給他留了錢,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女人給搜刮走了。”
蕭雨瞅孩子一眼,小家夥默默點了點頭。當著薛璐不再說這個,轉而跟冷清商量起她的事兒。
“讓你哥把李振強叫來,咱們當麵談談。”
“不用,我自己去找他。”
冷清鐵了心,蕭雨兩口子也不再說什麽。她前腳出去找李振強,後腳薛璐說去找個朋友也隨即離開。
等這倆都走了,冷帆到廚房去做飯。小海看周圍沒人,小聲的湊近蕭雨說悄悄話。“剛才那個阿姨去過我們屯好幾次。她還給我錢,說很喜歡我,以後接我去城市裏住。”
“是偶然還是特意去的?”
“我覺得是特意。她剛才說買雞蛋,可我壓根沒聽她提這茬。”
小家夥仔細的跟蕭雨說情況,他覺得那女人奇怪的很,他不喜歡她。“她提著罐頭餅幹去的,說是我媽媽的好朋友。臨走又悄悄給我錢,說以後來接我。”
“後來呢?”如果他有錢,這傻孩子怎麽不知道花,把自己餓的皮包骨,身上凍瘡那麽嚴重。好歹去供銷社買吃的買件兒估衣穿上也好啊。
“我、那個女人一直偷偷跟著我呢,把她給的錢都拿走了,還打我。”
薛璐、這女人真是……真想幫助這個孩子,做事嚴謹些好不好。他這麽小,許多事情都無法自主。
薛璐其實想過提前帶走孩子。可她的性子壓根不喜歡小孩子,養孩子什麽的太麻煩。這若是本古代背景,那她找幾個保姆下人就好。
可這是什麽時代,一個找保姆都會被詬病的時代,實在需要了都是找自家遠親。讓她親自養孩子,她覺得還是給錢給東西施恩比較好。
而且書中的時間線,今年暑期他們才會相遇。她還有半年時間籌謀,這回來她就是準備帶走這個男孩,找合適的人家寄養。誰知這倆提前遇到,蕭雨還將孩子帶回了家,孩子一口一個媽媽喊的那麽親。
“媽媽、你要小心她。”
蕭雨伸手摸摸他腦瓜:“媽媽知道。對了,她給過你多少錢你還記得嗎?”
“兩次。每次都是十塊。全是整錢,我認得。”
真是笨蛋,你給個這麽小的孩子大團結,出手闊綽啊。可你知道他這麽小,別說被那個後媽發現了,就是不發現他怎麽花?屯裏供銷社都是認識的,一塊錢都是大錢,這麽小的孩子拿張大團結,那不轉身就得被告知家中大人。
“後媽防我跟防賊似的,忽然間她提著那麽好的東西來看我,還說跟我媽媽認識,後媽都立刻警惕。我穿的用的去過的地方翻了個底朝天,一直偷偷跟著我呢。”
“別怕,有媽媽在呢。”
“嗯。”
小家夥開心極了,坐炕上陪蕭雨說話。媽媽是真的心疼他,集市上遇到後才兩天就跑去找他,花錢雇人在山上找到他將他帶離了那個噩夢一般的地方。不像那個女人,那女人第一次見他就從她眼眸中看到了嫌棄。
娘兒倆說著話,冷帆的晚飯也做好了。蕭雨看他端飯上桌準備開飯,開口問:“不等清清嗎?”
“不用管她。那麽大人了,讓她撞撞南牆,撞疼了對她有好處。”
“聽你這意思,難道是李振強……”
“沒。我沒找他,讓他們自己談吧。”
一家三口坐下吃飯,吃完了收拾好坐炕上看電視。八點多的時候冷清回來了,一進門那滿臉的喜氣,激動的望著蕭雨和冷帆胸膛在劇烈起伏。得,不用問都知道今兒應該是有好結果。
“我們要結婚了。”
“恭喜。”蕭雨真誠替她高興。
“具體怎麽說的?”冷帆作為大哥開口問。
“他說準備開始新生活。亡妻會永遠在他心裏的一角,但以後會好好對待家庭和妻兒。”
“你怎麽說的?”
“我說我不介意,我覺得他這麽才是有情有義的好男人。”
“記住你今天的話。”
“我知道。”
醜話說前頭,實在是冷清的感情太狂熱。別說,這男人還算坦**。既然冷清自己不介意,冷帆也不再多言。
當晚安排她跟小海睡西屋,她這才發現哥嫂家居然多了個小孩子,而且這孩子居然喊蕭雨媽媽。
“嫂子,這、什麽情況?”
冷帆瞅她一眼,將事情簡潔的說了一下。然後跟小海說:“這個是叔叔的妹妹,你喊姑姑。”
小家夥立馬乖巧點頭,衝著冷清叫:“姑姑好。”
“哦,你好。”她渾身摸了摸,身上沒什麽東西,然後掏出錢來給了孩子兩塊。“見麵禮。”
小家夥望向冷帆,冷帆點頭他才收下。“謝謝姑姑。”
翌日給北京家裏去了電話,孟春秀作為母親對閨女也無奈。兒大不由娘,她開心就好。當即給蕭雨寄來五百塊錢,讓她們當哥嫂的給張羅嫁妝。
這邊娘家幫忙給換實習的單位,又給錢買嫁妝。那邊李振強作為男方,也很快上門,親自跟冷帆兩口子商量婚事。
“彩禮五百,家裏的家具我負責,其他的清清看著辦,怎麽都行我沒意見。結婚後每月給我媽十塊錢,其餘的都交給她。”
不錯,這態度挺好,而且婆家把什麽話都說在了明處。冷清對他那是情根深種,這些根本不在乎。她從小出身好,沒為錢發過愁。蕭雨和冷帆也覺得可以,他是農村的,家中父母肯定得孝敬。這都是應當應分的事兒。
“行,錢你直接給清清,日子就定下周末。咱們來一場軍營婚禮。”
這時期很多人在部隊結婚都簡單的很,家裏的東西都是婚後慢慢添置。蕭雨這裏因為有準備,早已備好了結婚所需的各種票。婆婆給寄來了錢票,她隻管拿著去買就好。
三轉一響婆婆給的錢票充裕,蕭雨把自己換的票拿出來,準備給置辦四鋪四蓋,枕巾被套、鍋碗瓢盆等日用品。冷清將彩禮買了台電視機。行,剛結婚小夫妻可謂齊活、啥都有。在這時期人的眼裏,那是一輩子都不用再添置什麽東西的。
這天買了電視機這個大件兒回來,蕭雨借了鄰居家三輪車冷清自己蹬車拉著。姑娘最近高興的簡直要起飛的節奏,都不等李振強來幫忙,渾身是勁兒自己拉著往回蹬。
“小海、”
老遠聽到一聲喊,小海緊緊的拉住蕭雨的手。他那後媽來了,一聽就準沒好事。他心裏緊張,心撲通撲通狂跳,生怕發生什麽不可控的局麵。他太小了沒法給自己做主,有時候身不由己。
女人喊著很快到了跟前,她進不去大院,今兒已經在大門口等倆小時了。此時望著她們滿臉堆笑,一副講道理好說話的模樣。
她攔在三輪車前半天不說話,蕭雨也不吭聲以不變應萬變。沒一陣她從兜裏掏出三張大團結遞給蕭雨。
“諾,這是你找人幫忙找小海花的錢。小海是我兒子,這錢該我出。至於醫院的,你把花費單據給我,看多少錢我給你。我今兒來啊,是接兒子回家的。”
這話一出,蕭雨就猜了個大概奇。就這女人那摳門樣兒,能舍得拿這麽多錢,當然不可能。之前一聽要錢都跑了,如今卻拿著錢來,而且一口一個我兒子,這絕對是背後有人在指使。而那個人不做他想,她一出現這女人就改了態度。
知道了又能如何?這招是此落落的陽謀啊。這女人是孩子後媽,身後那個木訥的男人是孩子名義上的爹,人家夫妻來要自己的孩子,她該怎麽拒絕?
大院門口,天冷平時沒人。可如果他們在這裏發生爭執,那肯定吸引一眾吃瓜群眾。冷帆的地位,做什麽很容易被人扣帽子。仗勢欺人、以勢壓人,這詞語嘴邊放著,萬一周圍潛伏著記者……
“進屋吧,大冷天的,有什麽話進屋說。”
先回私密空間,別大庭廣眾的嚷嚷。否則她敢開口說什麽,也許對方立馬給她扣一個仗勢欺人的大帽子。到時候她還是其次,冷帆最受影響。如今對麵的敵人不是這倆看似忠厚實則奸惡的夫妻,而是那個有著和冷帆一樣背景的薛璐。
人家客氣請人進屋,兩口子愣了一下。跟原計劃不一樣,對方果然不按常理出牌。男人沒注意,下意識的想跟著蕭雨走。但女人目光看到了牆角的人影,頓時想起之前商量的話。
“不了,我們就不去了。我們來是接孩子的,把孩子給我們就好。”女人說著話伸手去抱小海。“走了兒子,跟媽媽回家。”
小海嚇的緊緊拉著蕭雨,半邊身子躲在她身後。他這後媽他最清楚,外人麵前越和善,回家打的他越狠。頂門棍、笤帚疙瘩,雞毛撣子,那是拿到什麽都往他身上招呼。不打的他衣衫破爛皮開肉綻決不罷休。
這段日子營養好傷口又用著藥,他個頭稍微長了些,比之前也有肉有力氣。此時望著這個女人心裏那股恐懼在她碰到他的時候忽然變成了恨意,抬手狠狠的拍開了她的手。
“別碰我。我不跟你走,你也不是我媽。”
臭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是吧?被孩子反抗,女人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身後的男人跟個木頭樁子一樣,好像發生的都與他無關。
女人回頭狠狠的瞪他一眼,他這才好似想起了什麽。上前一步,但沒去伸手拉孩子。
“兒、兒子、爹來接你回家。”
小海一個娃娃心裏都是五味雜陳,對這個男人說不清是什麽感覺。記憶裏他也曾將他放在肩頭帶他摘洋槐花,也曾帶他供銷社買硬糖。可自從媽媽沒了他又娶了媳婦就完全變了,對後媽怎麽對待他不聞不問。他曾求助過,可這男人隻說讓他聽話。
是他不聽話嗎?明擺著是後媽欺負他好不好,他不信這麽大個人能不明白。這男人就是不要他這個兒子了,根本不在乎他死活。如今到底為什麽又這樣,這倆到底想幹嘛?把他當眼中釘,那他離開不是正好。
“我要跟我媽媽在一起。你們走吧,以後不用來找我。”
被拒絕,男人又卡殼了。女人狠狠的給他個大白眼,轉而望著小海一副親熱的口吻:“小海乖啊,我才是你媽呢。人家隻是跟你親媽長的像,你不能因為這個就硬賴上人家,這樣不是訛人嘛,會被討厭的。”
小海咬著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蓄積了汪洋,望著她拳頭握的死緊,咬著牙恨不能上去咬她一口。
蕭雨發現了孩子的不對,伸手將他摟進懷裏。事情發展到現在的確有些棘手,可無論如何不能讓孩子再次落入這兩口子的手裏。
“咱們進屋說,別擋在大門口。有什麽都好商量,這是一個孩子,不是小貓小狗,隨著人怎麽處理。”
蕭雨說完,冷清抬腿蹬著自行車就要走。小海爹木訥的不知該如何,下意識的讓開了路。但那個女人可不是善茬,今兒打的主意就是借助眾人之勢。她自覺有理,輿論下蕭雨兩口子不得不讓。
“唉,別走。我們來接自己兒子的,你們幹嘛霸占別人家孩子不給?”
剛才就已經在嚷嚷,這回聲兒更大。幾個下班的都被吸引了過來,有大院的也有外頭不認識的。聽到這話都開始竊竊私語。
報警嗎?這時期的法律蕭雨很明白。小海是人家的孩子,這是八十年代初的國內,不是開放的米國。就算父母打孩子打的再嚴重,頂多批評教育,完事了孩子還得給人家。沒有因為打孩子而被剝奪撫養權一說。
她回頭瞅一眼孩子,小海立馬心領神會。衝著那一對夫妻大喊:“我才不是你們的孩子,你們打我還拿開水燙我、看看、”他說著脫掉一隻棉衣袖子,擼起秋衣袖子露出自己尚有疤痕的胳膊。“我都被你們快打死了,我才不回,我寧願在外頭凍死餓死。”
小家夥吼完滿臉的淚,目光可憐神情憤怒。然後自己跳下了三輪車,轉身衝著人群跑去,人們回頭去看,他跑出沒多遠就拐彎進了胡同,消失在眾人的視線。
“天哪,這爹媽也太狠了吧,沒見當爹媽的把孩子打成那樣。”
“可憐的娃,這麽冷的天寧願跑了挨凍也不跟著回,這兩口子咋欺負孩子的?”
一個離的近的女人開口:“沒看到嘛,那胳膊上都是傷,被打的。”
本來那女人打定了主意利用輿論要接走孩子,沒想到成也蕭何敗蕭何,什麽事情都有兩麵都是雙刃劍。小海這麽一番舉動,瞬間粉碎了她的算盤,一時間站在這裏成了眾矢之的。
“我、沒、你們別聽孩子瞎說。”
如此時刻,蕭雨怎會放過。當即開口跟她對峙。“你敢當著你們屯子人的麵舉手發誓嗎?這孩子怎麽被你打的跑到山裏差點兒凍死,怎麽被村民找回來。醫院裏搶救了整整一天才脫離了危險,你這後媽當的問心無愧,你當著眾人麵你敢發誓嗎?”
“老天爺啊!”
“原來是後媽啊。我的個老天,不怕喪良心天打雷劈?”
“這後媽一看就是那厲害的,孩子胳膊上是她用啥打的啊,不會是火錐子吧?”
這時期的人受教育程度低,人又窮。為口吃的親人都能打起來,更何況後的。大家都聽說過甚至見過這樣的事兒,一時間輿論全在譴責。
男人縮著脖子縮頭烏龜一樣的,麵對眾人的譴責有些受不住。伸手想拉著媳婦走。那女人一時間激動的抬手甩開他,衝著眾人嚷嚷。
“我咋不好了,我給他吃給他喝我還錯了。”說著她拿出剛才那三張大團結:“看看,看看,我今兒來是帶著錢來的。把找他的錢給了他們,我們帶孩子回家。”
“就那麽欺負孩子,舍得花三十塊接他回家?”
“這別是有什麽貓膩吧?”
“難不成這孩子背後有什麽好處?”
大概是這女人長的就一副刁鑽刻薄的相貌,雖拿著錢自證但大家顯然不太信。別說,眾人猜的還真不出圈,可不就是背後有利益糾葛嘛,否則別說三十,三塊她也不舍得給小海花啊。
暴風中心是孩子,孩子已經跑了,你還能如何。大冷天的麵對眾人指責兩口子咬牙切齒的離開,女人不死心的朝著剛才小海消失的地方去找。
“臭小子,等找著看我不打死你。”
小海怎麽會讓她找到,早在跑的時候就已經躲的好好的,等他們離開後他從角落出來自己回了家。門口崗哨認識他,根本不會攔。
蕭雨前腳進門他後腳就跑了回來,蕭雨看到他後笑笑鬆了口氣的樣子。小家夥知道媽媽擔心他,拉著媽媽的手幫她搬東西。
進屋放好電視機,蕭雨給孩子拿了餅幹衝了麥乳精,讓他一邊吃一邊看電視,客廳裏她和冷清在沙發上坐下,冷清拉住她小聲說話。
“那兩口子一看就不好惹,老這麽鬧,你們名聲還要不要?”
蕭雨不吭聲,她也知道這麽著不是個辦法。這兩口子本來是很好對付的,隻要咬死錢的問題不鬆口,這倆不會再來找事兒。可如今薛璐摻和其中,事情變的棘手起來。
這回對局小海難道是關鍵問題?她在這邊猜測,還真是八九不離十。輸掉這一局,薛璐接下來就很難轉圜。半年空間□□,她如果此時退出的話這結果她承擔不起,空無的空間裏別說半年,一個月她也會瘋。
“實在不行、我們找個人冒充他媽媽那邊的親戚,用那對夫妻虐待孩子來說事。最後調解,讓孩子跟著親戚。”
冷清點頭:“是個辦法。”
晚上等冷帆回來跟他說了下今天的事兒,順帶問到:“還是沒有她親人的消息嗎?”
冷帆搖頭:“她父母離異,她跟著母親哥哥跟著父親。後來她父親去世她哥哥失蹤,到現在不確定是去世還是其他什麽。”
“希望她哥哥還在。”
冷帆點頭:“當年還有個跟她關係很親近的男人,那男人也是失蹤。有人說他偷渡出國了,也有人說他死了。”
“親近?”這是什麽意思,是她想的那樣嗎。
“對,說是戀人。可他媽媽下鄉後沒多久就嫁給了他爹,很快生了他。”
“別急。”冷帆抬手拍拍她安慰,“有我在,我會解決的,不用擔心。”
蕭雨點點頭,夫妻對視一眼有獨到的默契。那兩口子都是大字不認識一籮筐的農民,從他們身上很好突破。
為了不讓那對夫妻再次來搗亂,翌日冷帆找一個在公安工作的戰友一起去屯子,進去後又拉上了村支書。一個軍裝一個公安再加一個大隊支書,這仨一起來,嚇的這本就底虛的兩口子站屋裏控製不住的哆嗦。
本來支書就嚇唬他們到那裏去搗亂要被公安抓起來的,晚上嚇的沒睡好覺,一大早看到這仨一起來,頓時心裏涼半截。
“同誌、解放軍同誌。昨兒都是我、我們不對。我們認錯,我們道歉,您別抓我們啊。”
這男人膽子小,被給的錢壯的膽子在見到冷帆後縮成一團。心裏把自己媳婦恨了個死,為了錢啥都敢幹。你這臭婆娘不怕有命掙沒命花。
他媳婦也害怕的不行,但依舊強撐著。“我們又沒幹啥,我們就是要自己兒子,這也不犯法吧?”
“沒有。我來是找你們去商量下小海的事兒,別害怕。”
“哦、哦。”
原來這樣啊,倆人默默長出一口氣給自己壓壓驚。男人將他們仨讓進東屋炕上,坐下開始說起事兒來。村支書對於這些人非常了解,一開口就打七寸。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要是敢說瞎話,那可是要坐牢的。”
男人本來就怕,此時一嚇唬就嘟嚕了出來。“前天有個男人來,給了我們一百塊錢讓我們把小海要回來。然後……然後讓他娘打他,欺負他。說是之後有人回來帶那孩子走,走時候會再給我們一百塊。我們這……我們都是被人攛掇的。”
支書拿手指頭指著他們,一副你倆要錢不要命的糊塗樣子。公安開口:“你們真這麽做了可是倒賣人口。輕者三到十年勞改,重則一輩子別想出來。你倆膽兒挺肥啊,人口都敢賣。”
公安說話那分量,當即男人嚇的在炕上癱坐一團。轉身狠狠的給了女人一個巴掌。“你個作死的娘們,你不害死老子不算完是不是。趕緊去把錢拿出來,爭取寬大處理。”
女人捂著臉也被嚇蒙了,可一說錢還是舍不得。公安此時添火:“買賣兒童虐待兒童,這都是罪,要坐牢的。不僅你男人,你同樣擔責。三年到十年勞改,你想進去嚐嚐滋味?”
一說自己擔責,女人嚇的抖如篩糠。“不,不。我……”她飛快的轉身,從身上拿出鑰匙打開櫃子將錢取出來遞給公安。“一百塊,我沒動過。”
公安接過。“給你們錢的是誰?”
“不認識。一個中年男人,聽口音是本地的。來前、捂得嚴嚴實實。就漏了倆眼。”
公安將錢裝包裏。“這個當做證物先沒收了。等那男人再來你們一定要及時通知支書,一定要抓住他。”
兩口子沒及時答話,支書抬腳踹男人一下。“聽到沒,及時通知我。或者喊一嗓子,我會安排你家附近的人幫忙。”
“哎,哎。嗯呐,知道了。”
一旦涉及違反犯罪要坐牢,這倆立馬慫的一匹。嚇的把錢全交出來,此時冷帆才開口提小海的事兒。
“小海不樂意回,你們看……”
男人當即開口,一副趕快甩掉包袱的模樣。“他根本不是我兒子。他媽嫁給我的時候已經懷了,嫁給我不到七個月生下了他。當時說的是我給她遮掩,她給我當媳婦。如今她也死了,這孩子你們看該咋處理咋處理,我以後不管了。”
居然爆了猛料,果然如人猜測的那樣。如今當著這仨的麵說了實情,以後再以小海生父的身份去要孩子是不可能了。
冷帆道:“既然這樣,那孩子我先撫養。我找人幫忙找他母親的親戚,到時再看怎麽辦。”
男人點頭如搗蒜。“首長你看著辦,反正他跟我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