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李振強明天回來。”

不用妹妹開口, 冷帆知道她要問什麽。這丫頭真是拿她沒辦法,跟在李振強身後這麽久,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麽結果?李振強是他戰友, 為人沒得說。可夫妻間是愛情, 不是義氣。

冷清坐到蕭雨旁邊,瞅瞅嫂子紅光滿麵的樣子羨慕的歎氣。蕭雨笑笑留她在這裏吃飯, 她也不客氣。化憂傷為飯量,一下子幹了它兩碗。

林招娣的婚事確定了, 晚上過來跟蕭雨說她打算後天走。蕭雨開口問:“回家嗎?”

“我先回學校。”說完她扭頭看冷清。“秦湘後天也回家。你呢,跟我結伴嗎?”

冷清想了想:“等明天我見了他再說。”

林招娣是已經決定了, 所以當即買了三張火車票。如果後天冷清不走的話再退掉一張, 這樣免得到時候買不到。

晚上這仨結伴走了,蕭雨在冷帆的陪同下去上廁所。她在裏頭拿著手電,他先出來站在牆角處。等著無聊下意識的掏兜,掏出煙盒來沒抽呢又重新塞回去。

蕭雨從裏頭出來,東北的夏日夜晚非常涼爽, 讓人感覺舒服的很。“夏天好舒服, 比南方舒服太多了。不過這裏是不是冷的很早,中秋後應該就涼了吧?”

“中秋後就冷了, 開始霜凍。”

蕭雨有些驚訝, 對東北的天氣還是缺乏認知。抬頭望著滿天繁星, 想著這段日子得趕快給他織毛褲了, 別天都冷了他還穿不上。

新婚小夫妻剛結婚就分別, 此時團聚在一起夜裏少不了運動。完事她枕著他胳膊,小聲問他對冷清的看法。

“她要是整個暑假都留在這裏跟李振強培養感情會不會有點兒進展?”

“住臨時家屬區太不矜持, 住咱們家多個電燈泡。”

蕭雨打他一下:“那是你親妹妹,你不希望她得償所願啊?”

“別逼太緊。老李跟他媳婦感情非常好, 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走出來的。給他時間,讓時間去慢慢衝淡一切。”

“如果我要是死了……”

“不許說。”冷帆抬手捂住她的嘴,這種可能性都不敢去想。“我們要好好的,白頭偕老。”

“嗯,希望我們都能幸福。”

這個我們也包括冷清。那麽熱烈的愛一個男人,作為哥嫂當然希望能有個好結果。離開的人已經離開,活著的人還得活著。

如果她出什麽意外,她是希望愛人走出陰霾重新開始的。生活要繼續,給曾經的愛人留一個小小的角落,畫上一個句號。重新開始另一段生活。

冷清跟李振強不知道怎麽說的,翌日中午來蕭雨這裏的時候眼睛紅紅的。什麽話都沒說,然後跟林招娣一起結伴坐火車回了北京。

夥伴們都走了,蕭雨一天天在家裏除了看書就是織毛褲。立誌要在暑假結束前織好它。她不怎麽出門,隔壁鄰居領著自家小兒子來串門了。

“妹子、在家忙啥呢?”

蕭雨手裏拿著本書坐在炕上,聞聲下炕迎了一下客人。女人的丈夫是冷帆直係上司,對方就住在她家西麵,隔著一道一米多高的院牆,說話聲兒大些聽的清清楚楚。對方家裏有仨孩子,女人好像在軍醫院上班。

“嫂子快進來坐。”

女人手裏拿著正在織的毛衣坐到炕上,瞧一眼書桌上她的書本筆墨,一下子感覺到了書香。她一天天忙的書都顧不上看,跟院裏的家庭婦女們也沒共同話題。一看蕭雨就喜歡的很,今兒特意上門。

“妹子大學學的什麽專業?以後要隨軍吧。來了快半個月了吧,沒見你怎麽出過門。”

蕭雨笑笑揚起手中的毛褲。“趕著織這個呢,想在臨走前給他織好。”

“哎呀,人長的好手也這麽巧。”女人特別會說話,爽朗的性子開口就誇人,誇的蕭雨都不好意思。“我來找你跟你說,明兒南街有大集。集上東西多,你要不要去逛逛?咱院裏女人們基本都去。”

“好啊,明兒麻煩嫂子喊我一聲。”

以後要在這裏生活,得跟大家打成一片。翌日女人們結伴去趕集,蕭雨買了一大塊兒的海綿回來。這玩意不要票,切割後做個套子正好當沙發墊。

海綿就放在客廳,等著沙發做好後比量著尺寸再切割。放好後她去洗手,時間不早今兒就別做飯了。

“回來了。”

兩口子心有靈犀,剛洗漱完冷帆就提著飯盒回來。晚上在食堂打的饅頭湯麵,除了一個燜茄子外冷帆又去菜園裏摘了生菜水蘿卜等洗淨蘸醬。

他怕媳婦受不了純正的東北大醬,這段日子家裏吃的都是另一種黃豆醬。味道淡一些,加甜麵醬調和蘸著很好吃。

“買這麽大件兒等我有時間去多好,這多重啊你一路提回來。”

“海綿,沒多重的。看你哪天有時間陪我去趟百貨大樓,今兒沒買到合適的布做沙發套。”

“好,我知道了。”

小兩口為自己的小家添置東西都幹勁兒十足,等木匠給做的沙發送來,冷帆將海綿裁剪合適,蕭雨的毛褲剛好收尾。接下來幾天裁剪布料做沙發套,西麵黃嫂子主動過來讓她去用縫紉機。

“買好幾年了,可好用了。”

“謝謝。”

有縫紉機的加持,沙發套做的很快。黃色的木頭沙發上墊上藍底紫黃花紋的墊子挺好看,一下子原本空曠的客廳變的溫馨文雅。

屋裏原來的窗簾都是軍綠色,她這回一氣將仨窗簾也都換成了自己喜歡的花色。原本冷硬的屋子一下子柔軟起來,橙色印花的被子和軍綠的被子放在一起,好像她倆一剛一柔溫暖和諧。

屋裏的地是青磚,她想做個拖布卻苦於沒有破舊的衣服來剪布條。站在客廳中央不禁感歎過日子還真是破家值萬貫,啥都有用。

沒拖布那也難不倒人,她用笤帚先掃一遍,然後沾了水後再掃兩遍。青磚地被打掃的不染塵埃,小屋窗明幾淨。

“媳婦我回來了。”

門外男人披著霞光從走道進來,高大的身軀威武又溫情。手裏提著隻兔子,看那樣兒剛斷氣不久。看她從門口迎出來,他笑笑提起手中的兔子給她看。

“晚上吃麻辣兔子怎麽樣?”

蕭雨點頭:“哪兒來的兔子?”

“今兒下連隊了,路上碰到的。”

“你洗,我來做。”

“好。”

洗剝幹淨用刀剁成小塊兒,起鍋燒油,油熱放蔥薑辣椒花椒爆香,然後下入兔子肉翻炒。這時期沒火鍋底料,蕭雨將院裏的朝天椒摘了幾個一起炒,頓時濃鬱的香辣之氣飄散開來。

夏天在院裏搭的涼棚下做飯,鍋氣散的快。這要是擱屋裏,就這麽一下就能嗆的人直咳嗽。

她在炒菜,冷帆用另一口鍋燜了米飯。東北這時期已經開始種植大米,雖一年隻有一季,但長時間的生長周期,讓它比南方米更有嚼勁兒。當然了,這個還是看個人口感。有些人就喜歡南方米的軟糯,所以他也托人從南方帶了一些過來,怕他媳婦吃不慣。

“我再摘點西紅柿黃瓜蘸醬,地裏還長了些苦菜,這玩意吃了瀉火,就是口感有些苦,少弄一些吧。”

“好。還有茄子,再做個蒜泥茄子。”

“得咧。”

倆人仨菜,蕭雨習慣性的還做了個絲瓜湯。葷素搭配擺滿了炕桌,夫妻對坐笑著進食。這樣的場景冷帆好想給自己倒杯酒,佳肴就得美酒配,何況對坐有佳人,秀色可餐。

他知道如今一切都在順其自然,倆人在一起隨時都可能懷孕。所以最近他是煙酒都不沾,饞的抬手給自己舀了一碗湯。咕咚咕咚三兩口下肚,絲瓜湯喝出了梁山好漢的豪放。

蕭雨笑笑給他夾一塊兒兔肉:“嚐嚐。我們家做兔子肉喜歡放辣椒,看著辣度你能接受不。”

“嗯,好吃。我也喜歡吃辣椒,趕明做魚吧。多放辣椒,和豆腐一起燉。”

“好。”邊說話邊吃飯,說起魚開始懷念奶奶醃製的酸菜。青菜用瓷壇醃製,魚肉去骨切片,酸菜和魚相輔相成。魚肉沒有一絲腥味,酸菜吸收了魚肉的味道而不再寡淡,味道不要太美。

“這裏到冬天會冬捕,聽說最大的魚有幾十甚至上百斤。魚肉完全不腥,等冬天冬捕的時候咱們在倉房裏多凍一些,隨時都可以吃。”

“玉米熟了嗎?”

她的家鄉,這個時節正吃嫩玉米。大集體時代很少吃到,就是因為很少吃到所以才格外想念。

“熟了吧。後天周末我帶你咱們去農家,今年市裏都土改了,咱們找農家買。”

“嗯。”

周末,天氣多雲。蕭雨在T恤外還加了一件襯衫。男人不知從誰那兒借了一輛自行車,微風徐徐的上午,倆人騎著車子朝鄉村進發。出了城後開始上了土路,高低不平的嚇的蕭雨緊緊摟著他的腰。

一路農田伴左右,玉米地更是數不勝數。哦,對了,東北管它叫苞米。嫩的時候呼著吃,老了磨成粉、加工成大碴子小碴子。聽說有些地方還會將它泡十幾二十天泡酸後加工,叫做酸湯子。

蕭雨作為南方人,除了不知道啥叫酸湯子,其他吃法也都差不多。在這個細糧交公糧隻留一少部分分配的時代,農民吃的大多是粗糧。

“咱們這是去哪兒,你有底沒有?”

“走到哪兒算哪兒。”

“哈哈、”微風拂麵,空氣中伴著泥土與植物的芬芳。蕭雨開心的笑,心情飛揚的好似天邊的雲彩。“這是不是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嫁個爬犁拉著走。”

“什麽是爬犁?”

“就是冬天滑雪用的工具,等你放寒假來了我帶你去玩。”

天邊白雲朵朵,太陽偶爾露出頭,沒一陣又縮回去。鄉間小路上騎著自行車帶著媳婦兜風,那感覺比開著法拉利都拉風。冷帆看似興奮到起飛,實際非常有分寸。既感受了風的速度,又保持著平衡,絕不會摔倒。

“看、看,野雞。”

蕭雨發現野雞在玉米地裏飛起,興奮是去拍老公的後背。冷帆也看到了,但此時停下車去抓肯定是抓不到的,所以隻好放棄。

“它那羽毛好漂亮,要是積攢多了做個雞毛撣子肯定好看。”

“再往前幾百米有一大片水塘,裏頭好多的魚。野雞飛了不要緊,咱們去抓魚。”

“我說你怎麽帶著網兜,原來有備而來。”

道路兩旁大片的玉米田,其間有老農在裏除草。冷帆看到一片玉米長勢非常好,老人家揮舞著鋤頭正好來到了田邊,他停下車給老農遞了根煙。

老農看他一身綠軍裝,騎著嶄新的二八大杠,頓時滿臉堆笑。也不用他給遞火,自己拿出了火柴點燃那根過濾嘴。

“首長,您這是有啥事兒?”

冷帆笑著指指他身後茂盛的苞米地。“想跟您老買幾根嫩苞米回家呼著吃。”

“嗐,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呢。這苞米正好呼著吃,您隨便掰。”

冷帆也不客氣,抬手掰了三四根正嫩呼的放到拿著的袋子裏,從兜裏掏出錢給老農。老農擺手不要,推據著說不值幾個錢。

“不拿群眾一針一線,老伯您可別讓我犯錯誤。”

“哈哈、”老漢笑的爽朗,說給上兩毛就好。冷帆給留了五毛錢,還將那盒還有一大半的過濾嘴也留給了老漢。老漢這回高興壞了,這回可謂物超所值。抬手硬是又給掰了好幾個塞給他。

“首長喜歡吃苞米隻管來找老漢,我就在前頭那個屯子住。最西頭李老漢就是,一打聽都知道。”

“好。”

嫩苞米買了,接下來倆人開心的去釣魚。冷帆臨走帶足了調料,身上匕首不離身,今兒準備大展身手給媳婦烤魚吃。

很快那一大片晶瑩的水映入眼簾,他說是水塘,可這水塘也太大了吧,簡直就是個湖泊。今年雨水足,莊稼、野物長勢一片形勢大好。

下車沒看到魚呢,蕭雨先看到一隻兔子。她抬手還沒開口,她男人已經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奔而走。

靜若處子、動如脫兔。冷帆今兒給她親自表演了一把。草窩子裏追兔子,眨眼的工夫他一把薅住兔子耳朵給提溜了回來。

天哪,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蕭雨驚訝的指指那隻兔子:“昨天那隻也是被你追上的吧?”

冷帆一本正經搖頭。“昨兒那隻是自己撞樹上的。”

“哈哈、”蕭雨笑的花枝亂顫,抬手去打他。“去你的、淨胡說。當我三歲小孩啊,守株待兔那麽容易撞上呢。”

“昨兒是爆炒的,今兒給你烤了吃。我帶了孜然,烤兔子老美味了。”

“烤嫩玉米也好吃。”

“烤。”

他拿出軍刀洗剝兔子,她四處轉悠撿樹枝。看他已經拿粗樹枝穿兔子了,她伸手到枯草底下點著了火。一下子使力大了,火勢熊熊燃燒起來。

冷帆也不問,將穿好的兔子給她,自己到遠處又弄了許多柴回來。烤兔子烤玉米,他還從兜裏掏出一把紅紅的野果來。

“這裏人叫酸溜溜。”

“嗯,好吃。”

他嚐了嚐覺得酸掉牙,她居然說好吃,莫不是懷上了?男人眼睛一亮,但什麽都沒說。他也不懂這方麵的事兒,還是回去問問師長媳婦。她是婦科的,在軍醫院上班。

其他的不懂,但懷胎十月他是聽說過的。十月、那就是明年春天生。大肚子的話冬天也不能來回折騰,那豈不是整個孕期他都沒法陪她。這怎麽行,他嬌滴滴的媳婦一個人懷孕生子,想想他替她委屈。

看著媳婦吃覆盆子就愁緒滿腹的冷帆眉頭不知不覺皺起來,蕭雨回頭看到他這樣不禁開口問他怎麽了。

“沒、沒什麽。”

“是不是工作有什麽煩心事兒?”他是外調來的,工作中跟大家有個磨合期。年紀輕輕多次立功,真正上過戰場的人。但他太年輕,位置高了是不是招人嫉妒?

冷帆笑笑,整個人輕鬆起來。“淨瞎操心。放心吧,你男人我幹別的不行,部隊上完全沒問題。對了,軍區規劃建樓房,以我的級別可以分一套四居室。最多兩年,兩年後咱就住樓房了。冬天有暖氣,屋裏有衛生間,比平房方便的多。”

“是嘛,那就是等我畢業我們就該搬新家了。”

“嗯,你現在就可以想以後怎麽布置。”

搬新家有四個臥室,大房子裏她生孩子的話住的寬敞,他媽來照顧她月子,或者當地找個大嫂幫忙都可以。他在身邊能看得到,怎麽也比現在兩地分居她自己來讓他放心。

懷著這樣的心思燒烤後有撈了幾條魚,回家後提著兩條鯉魚到師長家裏拜訪。師長看到他還挺好奇,公事不去辦公室,怎麽大晚上的跑家裏來了。

“我找嫂子有點兒事兒。”

“找你嫂子?”

“對。”

這倆說話都夠直,開門見山的說找嫂子有事。女人放下魚到客廳坐下,他猶豫一下開口問。

“懷孕的話是不是就是愛吃酸的?”

“很多人有這種口味的改變。咋,感覺你媳婦像懷孕?如果懷疑的話到醫院去檢查一下。確定懷孕的話孕前期可得注意,她過一段得返回上學吧。”

“我也不懂,所以來找嫂子問問懷孕的話都有什麽變化?”

女人笑笑,對這種如此關心媳婦的男人非常有好感,鐵漢柔情啊。當即跟他說了一大堆關於懷孕的事情,最簡單的辨別方法就是例假。

這個他知道,心裏一算是自己多心了。他媳婦例假剛走兩天,根本不可能現在懷孕。當即對著嫂子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是女人鼓勵他。

“關心媳婦的男人都是好同誌,比你們師長強多了。”

得,一旁的師長躺著也中槍。他媳婦懷孕他壓根不知道,生孩子帶孩子基本都是妻子完成。提起這個來就氣,生完老三堅決的做了絕育。

冷帆臨走給師長一個抱歉的眼神,倆人雖然是直屬上下級,可歲數相差不少。思維不一樣,不是一個時代的教育長大的。

確定媳婦沒懷,他回家什麽話都沒說。小兩口開開心心的珍惜團聚的日子,等他媳婦手上那條毛褲織好,她也該回北京了。

“給你買了下鋪,路上一切小心。有什麽事兒就給我打電話。”

“好。”

歡樂的時光總是那麽短暫,想著媳婦明天要走,晚上躺在炕上都沒睡著覺。一大早起來給她烙了雞蛋餅煮了雞蛋,帶著路上吃。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所幸再次的團聚有時間固定,從她離開的這一刻就開始在心裏撕日曆,再有五個月,他媳婦就回來了。

“路上小心,到了給我來個電話。”

“好。”

北京站下車,婆婆已經等在站台。一看她就上來幫她拿行李,“住的怎麽樣,臭小子有沒有抽時間帶你去玩?”

“去了。”

當地轉轉就挺好,他一天忙的腳打後腦勺,哪有時間去外地玩。東北冬天才好玩,等寒假去了滑雪滑冰,她如今又不怕冷,正好合適。

————

林招娣暑假沒回家,寒假直接去了未婚夫那裏,部隊領導給組織的婚禮。領證、結婚一條龍,這回不論公序良俗還是法律道德都占到,她奶奶再想耍什麽花招都沒轍。

冷清跟李振強依舊那麽不冷不熱的通著信,大部分都是她寫的多。秦湘大大咧咧好像不開竅,宿舍裏結婚的仨,連薛璐都跟劉家棟談起了戀愛,就她依舊一個人。看誰找對象了,第一句就是讓人請客。

大學生涯過的快樂,快樂的時光總是很快溜走。轉眼間到了畢業季,大四下班學期開始實習,有關係的就開始找關係去自己想去的單位,沒關係的如果國家都給分配。國家一流大學畢業,好多單位都搶著要,不愁工作問題。

蕭雨之前已經跟老公說好,這回她的實習地就選了以後留下的學校。年前放了寒假,姑嫂倆都收拾東西回了家。

蕭雨收到了娘家來信,告訴她大弟弟蕭宇宏大學放假回家了,讓她不要惦記家裏。蕭宇宏選的是建築專業,未來前景廣闊。國家正是發展的時候,建築學以後大有可為。

“你要是懷孕的話一定給媽媽來信,我今年就退休了,到時候媽媽去照顧你。爺爺奶奶身體還好不用擔心,奶奶一再囑咐你別往回跑,好容易有假期了去找你男人去。小夫妻團聚,好好過日子我們就放心了。”

娘家殷切期盼她過的好,結婚幾年了最讓人操心的就是她始終沒懷孕。這情況雖然她自己覺得很好,冷帆也覺得好,以後穩定了再要孩子最好。可大人們好像覺得他倆每年寒暑假都會在一起,這麽算下來這幾年也大半年多都在一起,可始終都沒懷孕是不是不正常。

雖然孟春秀從來沒透露過這個意思,但蕭雨還是敏銳的能感知長輩們的情緒。爺爺今年退休了,公公升職。冷家整體向上,這時候再來一個小寶貝的話那真是錦上添花,能讓人睡覺都笑醒。

夢裏她生的是女孩,如今計劃生育一對夫妻隻生一個。冷家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她閨女從小就是寶貝疙瘩,爺爺奶奶爭相搶著抱的對象。可夢裏沒說具體她哪年生的,如今看到媽媽的來信心裏不禁思量。

“咋了,不是家裏有啥事吧?有啥事你就說,可別自己在那兒為難。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婆婆開口,她抬頭笑了。“沒有。我就是在想要不要去買件兒羽絨服,聽說那個是新出的可保暖了。”

“買。我一東北的同事說東北還是穿貂更暖和。咱去外貿商場看看去,有的話都買。”

冷清拿著個蘋果從廚房出來:“媽我也要。”

“去、給我一邊去。”

四五年了,死丫頭跟在李振強身後追逐。就這行為孟春秀就不滿至極。這回實習給她安排在北京,寒假也不許她再去找那個男人。

冷清知道媽媽在惱什麽,被懟了也不多言。她心裏有目標,撞了南牆也不回頭。他們能拘她留北京實習,等畢業後也管不住她去哪兒。

孟春秀陪著蕭雨去新開的外貿商場,不僅買了新款的羽絨服,還給買了件進口的貂皮大衣。貂皮大衣油光水滑,穿起來非常的保暖。蕭雨自己說的東北冷,這回想找借口不要都不知該說什麽。

算了,這貂皮大衣挺好看的。她身段苗條,穿起來貴氣中透著溫婉高雅。

“同誌,給我拿一套她能穿的秋衣秋褲,還有其他內衣,也拿出來看看。”

好麽,一個阻攔不住,婆婆開啟了掃貨模式。這擱後世絕對的購物狂魔,蕭雨想開口攔說自己有,婆婆根本不理她這茬。

“這些都是很費的,多買幾身換著穿。你家那口子不用管,部隊啥都發。你的得準備好,你自己看你喜歡什麽花色的。”

新款純棉內衣,還有進口的胸罩。售貨員小姐姐跟之前那種完全不同,笑容如花,熱情如火。拉著她說可以去試,那邊就是試衣間。

“這個可以聚攏胸型,讓它看起來飽滿線條圓潤。國外很流行的,咱們這裏如今也很多人買。您身材很好,穿上這個更加加分。”

孟春秀作為一個五十多的中年婦女,對這些新鮮事物居然接受的非常快。拿了一個粉色一個淡藍的讓蕭雨去試,外國人用的好玩意,那咱也用上。

蕭雨推脫不過,有些害羞的進了試衣間。帶著鋼圈的內衣穿上的確讓胸部更加挺翹圓潤飽滿,前凸後翹更顯女性曲線。之前在學校裏聽同學說過這個,她也看過穿這個的同學。

價格在可接受範圍內,試了下尺碼正合適。出去買了兩套,加上秋衣秋褲睡衣睡褲,一下子又是一大袋子。小姑子的讓她自己來試,她倆尺碼不一樣,怕買了不合適。

從內衣櫃台過去是毛線櫃台,這裏有國內產的也有很多進口的。她看中一款進口的細毛線,這種織出來更加精致,當即挑了顏色給自己和老公都買了夠織一件兒毛衣的。

婆媳倆手上都沒空著,就這看到進口的滌綸料子又扯了布做褲子。倆人滿載而歸,大院裏碰到了薛璐母女倆。薛媽媽高興的跟孟春秀說閨女年後結婚,嫁給劉家棟。

“結婚的時候你們可一定要來。”

“哦。那恭喜。”

孟春秀如今對薛璐這個孩子不太喜歡,麵對鄰居的興奮敷衍了幾句。薛璐這幾年可謂韜光養晦再沒什麽讓人發現的動作,就這孟春秀對她也不算熱情。

回家蕭雨將所有物品的包裝全部拆掉,就這也裝了兩大箱。臨走要是再帶上她的護膚品、路上的食物,那又得一大袋子。

“沒事,我送你上車,到地兒了帆帆去接,不用你拿。”

好吧,每次也的確都是如此,拿不了這個借口壓根沒法用。為了她方便,來回都會將她所需帶著。這回是定居,要帶的更多。一大部分都用了郵政郵寄。

“給帆帆打電話吧?”

蕭雨突發小孩心性,想給老公個驚喜。倆箱子一個袋子她自信自己能拿得了,到時候突然出現在家裏,不知他要高興成什麽樣子。

“打過了。”實際沒說具體時間。

臘月十六,她被婆婆送上了火車。軟臥車廂舒適隱私性好,婆婆給她帶了涼了依舊不會硬的烙餅,煮雞蛋是必不可少的。還有老北京的糕點,烤鴨。

“到了給家裏來個電話。要是有什麽情況也給我來電話,我想辦法辦理內退去照顧你。工作上有啥麻煩也打電話說,別自己苦惱。”

“知道了。”

婆婆這些話絮叨了好幾遍,她都笑嗬嗬聽著。等火車快開動了婆婆下車,一直等車子發動了朝她揮手道別,那目光中還依依不舍的。孟春秀老思想,這個年紀了早盼著有下一代,隻不過從來不直說。

這幾年火車也坐習慣了,叮叮咣咣的聲音中該吃吃該喝喝,晚上燈一關晃**著睡的挺香。同行的倆大姐聽說她是去丈夫那裏,一路跟她閑聊好多家長裏短和東北的風土人情,解了旅途的寂寞。

下火車坐公交可以到大院,今年增加了許多三蹦子。她提的行李多,直接叫了個三蹦子。一路有些顛,但很順利的到達的地方。來回上下車都有三輪車師傅給她提行李。

數九寒天,滴水成冰。黃昏零下三十多度的室外行人腳步匆匆,一個個低著頭縮著脖子。地上鋪著厚厚的積雪,正中一條小道人工鏟開供人行走。此時天上又開始飄起零星的雪花,她戴著皮毛手套的手拖著倆行李箱。

這天氣,隔壁嫂子說剛來的時候感覺零下三十度後室外呼吸不暢,**在外的皮膚在戶外不要多久就開始生疼。慢慢的習慣了,但這樣的天氣也盡量窩在室內不出門。

她倒是還好,這體質如今杠杠的。身上好似帶著天然火爐,這麽冷的天氣還有閑情逸致欣賞北國飄雪,瑩白世界。

電話裏冷帆說樓房已經蓋好,明年正式分。今年是在平房裏最後一個年,籬笆院門虛掩著沒掛鎖頭。推開籬笆門,院裏的積雪清理了一大半。穿過走道到屋門前,從兜裏拿出鑰匙開門。

一進去立馬感覺到溫暖的氣息,客廳裏爐子著著,客廳和東屋的火牆熱乎乎的在持續散熱。窗台上她養的茉莉花含苞待放,給小屋帶來生機。

放下行李給爐火填了些炭,讓它燃燒的更旺。屋裏打掃的幹淨整潔,保持著男人一貫的生活習慣。將行李收拾好後想著做飯還來得及不,倉房裏凍的有豬肉、羊肉、雞肉,地窖裏土豆蘿卜白菜也都有,可這時間是不是……

“媳婦、”

剛想著還沒行動呢,冷帆驚喜的喊聲傳來,緊接著他推門而入,看到她激動的抱起來,高興的像孩子一樣。

“怎麽不告訴我具體時間,你一個人大冷天的咋回來的?”

“坐三蹦子。”

“真是的、凍壞了吧。你等著,我再去砸些炭進來,屋裏燒熱乎些。晚上燉羊肉、醋溜白菜,再炒個土豆絲,你別管了我來做。”

冷帆高興的忙活著做飯,這段日子知道媳婦快回來了,屋裏的爐子就沒滅過,捅通透後加入煤炭,不到半小時屋裏的溫度就升到了快二十度。

脫掉外頭的大衣,一大鍋的熱水燒好後給她倒入洗漱間的浴盆裏。冷帆在廚房做飯,她在後頭熱乎乎的泡了個澡。

洗完穿著簡單的睡衣出來,漂亮的臉蛋出水芙蓉一般光潔鮮妍,歪著腦袋擦頭發的動作撩人心弦。

“哎,哎,你幹嘛?”

說什麽啊,這時候做就是了。半年沒見了,這一刻再也沒法忍,荷爾蒙急速飆升,抱著媳婦不願撒手。

雲散雨歇這才開始吃飯,慵懶的坐在椅子上,冷帆給她先舀了一碗羊湯。濃白的羊湯裏加入適量的胡椒粉,聽中醫說這樣可以激發羊湯溫補腎陽的功效。上頭加入幹芫荽,熱氣一激頓時香氣撲鼻。

“內蒙大草原的羊肉,一點兒不膻。我留了半隻有二十斤,夠咱們過年的。”

蕭雨輕輕吹一下淺嚐一口,羊湯的清香在口腔渲染開,的確肥而不膩、香而不膻。:“嗯,好吃。”

“清燉的,就放了蔥薑。下回給你烤著吃,烤羊腿那老美味了。用洋蔥辣椒孜然先醃製半小時,然後上火烤,烤熟後蘸著孜然蘸料吃,外焦裏嫩。”

“你這廚藝見長啊。”

“跟司務長學的,人可是國家一級廚師。”

羊湯鮮美,羊肉清香。搭配醋溜白土豆絲,一頓飯吃的都有些撐。冷帆在廚房裏收拾洗碗,她在屋裏來回溜達消食。

冷帆去年買了電視機,打開看了新聞和八點檔的電視劇。躺沙發上枕著他的腿,電視劇沒看完睡著了,被男人輕輕的抱回東麵臥室。

回到老公身邊一夜好夢,翌日醒來屋裏暖和和的不見男人蹤影。廚房鍋裏熱著早飯,飯沒吃完有客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