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已修)
◎離了算了◎
李既演看著虞子鈺, 心裏沒了底,他向來總是這樣,虞子鈺表情一變, 不管是誰對誰錯, 他都開始醞釀道歉。這次不辭而別, 是他鬧過最大的脾氣了。
送突厥隊伍進入皇宮, 李既演緊趕慢趕回虞府,卻沒找到虞子鈺。家裏人說虞子鈺方才回來過一趟,又去小河村運淤泥了。
他問虞子鈺的丫鬟青荷:“我走的這幾日, 子鈺可曾問過?”
青荷自己也不知李既演去秦州接突厥的隊伍了, 驚愕道:“您去哪裏了, 奴婢昨晚問小姐,姑爺您回不回來睡, 小姐還說您在將軍府呢。”
李既演緩緩吐出一口氣, 眼底霎時木然。果真他離開了五日, 虞子鈺一無所聞,都不曾發覺他不在了。
他即刻出城,渾渾噩噩往小河村去。
他不聲不響離開秦州,本就在和虞子鈺賭氣, 想鬧一鬧脾氣。可虞子鈺竟是忽視他到這個地步,他離開了這麽些天, 她都沒發現。
來到小河村, 見到虞子鈺領著幾個村民在挖淤泥,他徐徐走到她身後,“娘子。”
“幹什麽。”
他一靠近河邊時, 虞子鈺便察覺到了, 她不想理他, 覺得他在外勾三搭四,學壞了,不是當初那個為了討她開心,就用茶洗頭,找藥來美白褲.襠的單純男人了。
李既演握住她手裏的鏟子,“我離開五天了,很想你。”
“再也別回來才好,去找突厥公主吧,看她要不要你。”虞子鈺還在賭氣。
李既演暗自欣慰:“你在吃醋嗎,你還是在乎我是不是。”
“不在乎了,你太討厭了,快讓開,我忙著呢。”
李既演猛地抱住她,有力的臂膀環住她整個人,“你是在氣我偷偷離開不提前和你說嗎?”
“**賊。”虞子鈺唾罵道。
李既演抱住她不放:“哪裏是**賊了,我隻是偷偷離開兩天,又不是去玩,你當初還天天離家出走呢,去了烏斯藏那麽遠的地方,還帶回來個溫束......”
“我耳朵疼。”虞子鈺打斷他的話。
李既演沒明白她說什麽,轉頭看她的耳廓,指尖捏了捏圓潤耳垂,“怎麽會耳朵疼,是不是進水了?”
“聽你講話我耳朵疼。”虞子鈺奮力推他,“看到你的臉,我眼睛也疼,你離我遠點。”
“對不起,我不該不告訴你就離開。”李既演握她的手,親在她的手背,湊近了貼著她的耳朵說話,“可是我心裏難受,那天我給你做飯了,你也不回來吃,跟著別人去膳堂吃,還讓別人給你擦嘴。”
“那是我的事兒,你少管我。”
兩人在岸邊摟摟抱抱鬧別扭,尚洺尚源帶著幾個幫工裝好三桶淤泥,朝虞子鈺道:“小姐,可以回去了。”
虞子鈺想咬李既演肩膀,可他穿著厚重明光鎧,無處下口,看來看去,一口咬在他的唇上,咬出了血,悶聲憤然道:“不準你跟我一起走,和你一起走我腳疼。”
李既演舔舔唇上的血珠,還是跟著她,“不跟你在一起,我渾身都疼。”
當天晚上,虞父虞母,虞青黛、虞元楚都進宮參加突厥可汗的迎接宴,虞子鈺說自己頭疼推辭不去。
她換好衣服躺在**,揣摩要如何懲治李既演。李既演不聽話,壞了她的心情,何等滔天大罪。
李既演端了一盆泡有艾葉的熱水進來,艾草味兒濃鬱馨香,盈滿整個屋子。他半跪在床邊,掀開被子緩緩掀起薄被一角,握住虞子鈺的腳腕拉過來,浸入木盆中,不輕不重捏腳底穴位。
虞子鈺執拗道:“別以為洗個腳我就能原諒你。”
“就算你不原諒我,我也會給你洗腳。”
虞子鈺:“我不要你了,你收拾包袱去找突厥公主吧,再也別回來。”
“人家看不上我,嫌我是有婦之夫。”
李既演還是留在虞府過夜,躺在虞子鈺身邊,強硬把她留在懷裏。
第二天,虞青黛來找她,說讓她梳洗打扮一番去陪細伽蘭公主逛一逛,帶公主熟悉熟悉大宣的風土人情。
虞子鈺蹲在池塘邊,心裏憋著火:“讓李既演去,李既演那個賤種喜歡勾三搭四,讓他去。”
“你跟他吵架了?”虞青黛一頭霧水。
虞子鈺站起來,兩隻手比劃著,憤氣填胸控訴李既演的罪行:“他偷偷去接突厥公主不告訴我。這麽不知分寸的男人,誰敢要哦,你敢嗎,反正我是不要。”
“他不聲不響去秦州,還不是你忽略他得太過分了,他走了五日你一點兒也沒發現。”
虞子鈺撿起塊小石子扔進河中,“誰知道他在路上有沒有背著我亂搞。”
虞青黛:“子鈺,告訴姐姐,你是不是真喜歡尚洺,喜新厭舊了?”
“才不是呢,我可沒這麽說。”
虞青黛摟著她的肩:“好了,那你去問問細伽蘭公主,問問她李既演可有勾搭她,若是有,姐姐替你出麵幫你和李既演和離。”
虞子鈺不情不願換了衣物,隨虞青黛進宮。
進入細伽蘭公主暫住的承芳殿,虞子鈺怏怏不樂行了個禮儀,虞青黛大方同細伽蘭介紹虞子鈺:“公主,這是我妹妹虞子鈺,與您同齡,今日讓她帶您在皇宮裏遊玩,明日再去外街。”
細伽蘭五官深邃,是個明豔的俏麗美人,她對虞青黛點頭,遂看向虞子鈺,說著一口流利的漢話:“我見過你,昨日你站在城牆上。”
“嗯,我也在城牆上看你,你們的馬車可真豪華。”在她示意下,虞子鈺盤腿坐到她身邊。
一下午的時間,虞子鈺同李既演鬧別扭的鬱氣煙消雲散,她很快被別的東西吸引。
她看上了細伽蘭從突厥帶來的一把彎刀。
刀柄以十字架護手,纏有金絲,還貼有金銀薄片,刀柄端麵鑲嵌有一塊玉髓紅棕瑪瑙,質地很純,色澤瑩潤。刀鞘以鎏金凸雕狼王圖騰,做工極為精細,巧奪天工。
刀麵是曲麵刃,這是虞子鈺從未見過的,大宣本土的刀和劍都是直麵刃,虞子鈺從未見過這樣的刀式。
她愛不釋手摸了又摸,問細伽蘭:“公主,你們那兒一把這樣的刀,賣多少錢?”
“不賣,這把刀提天底下獨一無二,是我爺爺找突厥最好的匠師打造,那位匠師已經不在人世了。”
虞子鈺站起來,將彎刀別在自己腰間,在細伽蘭跟前走了一圈,“我這樣威不威風?”
“威風。”細伽蘭抿著嘴笑。
虞子鈺兩眼亮晶晶,坐下來往她身側湊近,“公主,您把這刀賣給我唄,多少錢都行。”
細伽蘭下巴抬高:“不賣。”
“那好吧,還給你。”虞子鈺依依不舍把刀還給她。
虞子鈺陪細伽蘭公主一行人在皇宮轉悠,禮部堂官滔滔不絕與細伽蘭講解皇宮的藝術造詣,介紹禦花園裏奇花異草的培育方式,還帶她去了藏書閣,表盡地主之誼。
虞子鈺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眼睛一動不動盯著細伽蘭掛在腰間的突厥彎刀。
她實在忍不住,開溜跑去禦書房,寧遠正和突厥可汗談論兩國事宜,虞青黛,還另外兩名文官也在裏頭。
她等在門外,熬到屋裏談話結束。
禮部侍郎送走可汗,虞子鈺這才衝進去,扯著虞青黛的袖子撒嬌使性:“阿姐,你知不知道細伽蘭公主有一把很好看的刀,我好想要呀。”
“你問問她,看她願不願送你,咱們再回送她別的東西。”
虞子鈺搖頭:“不願,她說那把刀天下獨一無二,不送人,也不賣。”
“那可怎麽辦?”虞青黛也沒法子。
“阿姐,你那麽厲害,想想辦法好不好,我太喜歡了,真的好像要。”虞子鈺兩眼含淚,可憐兮兮,又去求寧遠,“皇上,您這麽厲害,連龍位都能坐穩,您肯定有法子,幫幫我。”
寧遠哭笑不得:“你現在不釣魚了,光想著要刀?”
“不釣了,我想要突厥彎刀,你們幫幫我。”虞子鈺都要哭了。
用晚宴時,寧遠旁敲側擊問了細伽蘭,細伽蘭還是那句話,彎刀是她的至寶,不賣也不送人。寧遠隻能叫人帶虞子鈺去皇宮的劍庫,讓她想什麽就挑。
虞子鈺在庫房摸索了一圈,鑲嵌寶石的匕首、玉雕花直劍、鋒芒畢露的刺刀......每一樣都是絕世珍品,可她就是看不上,滿心思都是細伽蘭手上那把突厥彎刀。
用過晚宴,她又在承芳殿逗留,盤腿坐在團花棉紗毯上,把玩那把突厥彎刀,稱讚不置,心癢難撓。
直到細伽蘭都要歇息了,她戀戀不舍把彎刀還給人家,三步一回頭出了殿門。
李既演站在殿外等她,虞子鈺看到他後,罵了句“**賊”,遂低頭舉步如飛朝前走。李既演追上她,拉住她的手,“你問公主了沒,我可有勾搭過她?”
“別跟我說這些,我心裏難受。”
“為何難受?”
虞子鈺停下腳步,捶打李既演胸口,“我看上了一樣東西,可是得不到,我好難受的,飯都吃不下。”
“你看上什麽了?”
“反正不是你。”虞子鈺煩悶難解,拿李既演撒氣,掐他的手,“都怪你,如果你不去把細伽蘭他們接來,我也不會看到那把刀,也不會這麽難受了。”
“你喜歡她那把突厥彎刀?”
李既演到秦州接應突厥隊伍時,第一眼也注意到細伽蘭那把刀,不管是寶石鑲嵌,亦或凸雕圖騰,還是泛寒光的曲麵刃,都堪稱精品,不可多得的稀世之珍。
“我是喜歡,但又不是我的。”虞子鈺愁得腮幫子鼓鼓的,鬱鬱寡歡。
“我想想辦法。”李既演摟住她,親在她額間。
虞子鈺接下來幾日,都跟在細伽蘭身邊形影不離,為的是能摸一摸心心念念的彎刀。她以幫細伽蘭拎刀為由,悄悄把刀別在自己腰間,心裏樂開了花。
終於,細伽蘭高興了,讓她將彎刀帶回家睡一晚,不過第二天還要帶回皇宮還給她。
虞子鈺受寵若驚,連聲道謝。她回到虞府,叫爹娘都來看這把絕世寶刀。
趙天鈞見她這麽喜歡,找來京城裏數一數二的鑄劍師,詢問能否造一把一模一樣的。
鑄劍師看了又看,搖搖頭:“這種曲麵刃咱們做不了,隻有突厥那邊的鑄劍師有這樣的手藝。”
聽罷,虞子鈺愁得差點掉淚。
她愛什麽都愛到極致,喜歡這把彎刀的熱情,也如她沉迷修仙、沉迷聽戲聽得日夜顛倒、釣魚釣到夜不歸宿的程度。
突厥來朝覲,隻暫住十五日就要返程。時日越來越近,虞子鈺茶飯不思,夜不能寐,人都瘦了一圈。
李既演暗地裏求了一次細伽蘭,能不能把刀賣給他,什麽條件他都答應。
細伽蘭看著他的臉,忽而問道:“你是虞子鈺的夫君?”
“是的,公主。”
細伽蘭拿著刀在手中擺弄,“你跟我回突厥,我就把刀送給她。”
“公主說笑了。”李既演彎身施禮,慢慢退出殿門。
距離突厥的隊伍打道回府還有兩日,虞子鈺窩在承芳殿不願回家,秉燭端詳彎刀刀鞘上的紋路。她蠢蠢欲動,甚至打算和細伽蘭去一趟突厥,找當地的鑄劍師打造一把一樣的曲麵刃彎刀。
細伽蘭道:“就算你隨我回突厥,也造不出一模一樣的刀,這刀舉世無雙,再也沒人能造得出來。”
虞子鈺耷拉著腦袋,愁苦縈繞周身。
細伽蘭坐下來,搭著她的肩,“有個法子,可以讓你擁有這把刀,你願不願意?”
“願意,願意的!”虞子鈺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滿口答應。
細伽蘭指尖輕輕劃了一下她白淨的臉頰,“你用李既演來換刀,把李既演給我,我把刀送你。”
虞子鈺攸地瞪大雙眸,舌橋不下,半晌後才遲疑道:“李既演那個賤人,能值這把刀?”
“值的,他長得很好。雖然我在突厥那邊也有幾個麵首,但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他的。”
虞子鈺抱著刀在殿內來回踱步,終於是咬牙應下:“好,我換。可他不願跟你走,那可怎麽辦?”
“你先跟他決裂,之後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法子。”
虞子鈺鬼鬼祟祟看向殿外,李既演還在外麵等著,修長身影映在窗上,她小聲道:“公主,我明日就找借口和離。不過您別讓李既演知道我拿他換刀,我心裏過意不去。”
“知道。”
虞子鈺心跳如雷,安慰自己,她這是為李既演的前途著想,李既演高攀上突厥公主,比跟她這個養魚佬混在一起有前途多了,他憑借這張俊臉,跟了突厥公主肯定能飛黃騰達。
這是一舉兩得的買賣。
她沒敢讓李既演知道此事,把心愛的彎刀藏在懷裏,腰帶係上死結,藏得嚴嚴實實,“公主,我便先帶刀回去了,明日就和李既演和離決裂。”
“嗯,若沒和離成的話,你可要把刀還給我的。”
虞子鈺咧嘴笑:“我辦事兒您還不放心啊。”
她揣刀走出殿門,故意對站在殿外的李既演橫眉冷對,“天天就守在這裏,喜歡公主就去跟家人說啊,讓她帶你回突厥,我也不是棒打鴛鴦的人,定會成全你們。”
“一天到晚就胡說,我又不是守著她,是在等你呢。”李既演一手提著燈籠,一隻手去牽她。
走了沒幾步,發覺虞子鈺一直弓著腰,姿勢有些怪異,疑惑道:“你怎麽了,不舒服?我背你吧。”
“不用,剛才吃多了,岔氣呢。”虞子鈺一手捂著腹部,彎刀冷硬的觸感隔著衣麵傳來,讓她喜不自勝。
“你懷裏藏著什麽?”李既演緊盯她。
“能藏什麽啊,我肚子不舒服,快走快走,先回家去。”虞子鈺不停催他。
李既演想了想,手伸去摸她的腰間,狐疑驚愕道:“你該不會是偷了公主的刀吧?”
虞子鈺重重打掉他的手,故意紅了眼睛,演技逼真,“真沒想到你竟這樣想我,同為夫妻,你如此惡意揣測我,這日子如何還過得下去!離了算了!”
李既演被她弄得慌了神,扯起袖子擦她的臉,“夫君開玩笑的,別哭哦,咱們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