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逆天而行◎
靈虛子此次過來, 隻是想要告訴虞子鈺,她要外出遊曆幾日,讓虞子鈺好好琢磨琢磨, 自己到底適不適合修仙。
“為師外出之時, 你自己潛心思索為何仙道, 何為天機。等為師歸來之時, 你還不能開竅,說明你非修仙之材。”
虞子鈺暗下鬆了一口氣,還好祖師娘沒發現她和李既演在道觀“做神仙”, 挪動膝蓋到靈虛子麵前:“祖師娘, 既然要去遊曆, 為何不帶上弟子,弟子也想隨祖師娘一起尋仙人。”
“為師不是去尋仙人, 是有私事要外出。”
虞子鈺站起來, 慷慨激昂, 氣勢打得十足:“祖師娘的事就是我的事!子鈺視祖師娘之事為己任,願隨祖師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她說得熱血沸騰,旁人聽得是暗自流汗, 趙天鈞含怨悄聲對妻子發牢騷:“咱們生她養她,不見她念我們半點好, 反倒是認個道士當祖宗。”
“別說了, 被她聽到了又怨咱們不理解她。”虞凝英捏捏丈夫的手。
靈虛子頭都大了,甩起拂塵敲虞子鈺額頭:“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祖師娘,您就帶我一起走吧, 我不想和這些凡夫俗子攪合在一起, 他們都不理解我。祖師娘, 您帶我走,你我師徒二人尋個山頭,從此與世隔絕,共商修仙大道,這豈不妙哉?”
靈虛子不禁捏眉心:“為師也不理解你。”
虞子鈺垂頭喪氣,又落下豆大淚珠:“你我師徒一場,祖師娘怎麽這般傷我的心......”
靈虛子沒把話說得太過,隻是道:“你自己好好琢磨吧,等為師遊曆歸來再詳談。”
還有一個月的時候,老皇帝已在陸續殺害尋生宗裏的癲子當藥引,不出意外,月底便輪到虞子鈺。她得趁這幾日外出找一找,看能否找到新的瘋子代替虞子鈺。
如若不能,她也沒辦法,就當做是虞子鈺的命吧。
靈虛子慣於獨來獨往,她腳底飛快走出虞府,頭也不回。虞子鈺在後頭追她,撕心裂肺喊道:“祖師娘,你帶我走吧,我要和你一起!”
李既演抱住她:“別去了,祖師娘做事自有她的道理,你別擾了她的行程。
虞子鈺扒在虞府大門,大哭喊靈虛子:“祖師娘,您提點弟子幾句吧,弟子是真不知該如何悟道了!”
靈虛子清瘦背影漸行漸遠,隻留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既然巔峰留不住,不如重走來時路。”
虞子鈺才不管此話是何意,隻要是靈虛子留的話,她都奉若真理,忙不迭跪下答謝:“多謝祖師娘,弟子悟了!”
虞青黛大步過來扶起她起身,撚起綢帕給她擦臉,李既演問道:“你真的悟了?”
虞子鈺不太好意思,紅了臉頰,梗著脖子給自己找補:“我早晚會悟的!”
時候也不早了,大家哄著虞子鈺回屋裏睡覺,李既演也跟在後麵,虞子鈺拉著他的手不放,問母親:“娘,我今晚把李既演留屋裏睡覺可以嗎?”
虞凝英左右不是,虞子鈺私下亂玩的話,她也就不說什麽了,可別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來呀,她道:“你自己問李公子吧。”
李既演也知曉不合適:“我先回去,明日再來看你。”
“那我送你回去。”虞子鈺躍躍欲試。
“不必了,我一早到就來看你。”李既演悄悄按她手心,讓她冷靜些。
李既演離開後,眾人也都散去,讓虞子鈺在房裏好好歇息。她輾轉反側睡不著,還在推敲祖師娘的真理“既然巔峰留不住,不如重走來時路”。
這意思是,讓她從頭再來,一切歸於元始,重新開始修煉?
百思不得其解,虞子鈺下床翻找出所有道家秘籍,一本本從頭翻閱,翻到《靈寶畢法》,《靈寶畢法》乃道家修煉內丹秘籍。
她一頁一頁孜孜不倦翻看,看到最後一卷中有言“止於陰魄出殼而為鬼仙。”,目光注視在“鬼仙”二字上,久久不能移開。
她心想,祖師娘這次離開,估計是在考驗她,讓她不拘形跡悟出屬於自己的大道。虞子鈺思忖許久,終於是悟了,用力一拍桌子!
“既然煉丹寶典中講到了鬼仙,莫不是讓我以鬼仙之軀,煉出鬼丹,再將鬼丹煉化為自己的金丹?”
虞子鈺欣喜若狂,她終於是悟了,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注定,上天送李奉來到她身邊,就是要讓她與李奉聯合修仙的!天助我也!
她繼續翻看書籍,口中念念有詞書中話術:“采此真陽之氣,引到頂上正路中,所謂‘倒行逆施,以能升頂’者此也。”
“哈哈哈哈!我悟了,我悟了!這不就是讓我采陽補陰嗎,以真陽之氣助我修煉,大道可成!”
雕花窗戶“吱呀”一聲打開,李既演順著窗子跳進來,來到她身後:“娘子,你在看什麽呢?”
虞子鈺握住他的手:“你是李既演還是李奉?”
“李既演。”李既演彎身抱住她,埋頭在她頸間深吸一口氣,“方才人太多,我不好得直言要陪你過夜,現在才偷偷進來。”
虞子鈺轉過身摟抱李既演的脖子:“我的好夫君,我們明日就成親,你助我成仙好不好?”
李既演滿腦子隻有成親二字:“好,成親。”
虞子鈺喜極而泣:“我的好夫君,你對我這般好,等我得道成仙了,定不辜負你。”
“嗯,你說的哦,不會負我。”李既演被她的甜話迷得神魂顛倒。
兩人躺在**,額頭相抵著說話,什麽都說,從修仙大道講到日常瑣事,還講到李奉。稀疏平常的小事,躲在被窩裏講都有難以言喻的滿足。
李既演在虞子鈺屋裏待了一晚上,抱著她一塊睡覺,次日一早天欲破曉時才起來,準備翻牆回將軍府。虞子鈺連續熬了幾個大夜,總算睡得一回酣暢。
李既演叫醒她:“娘子,我先回去。等會兒我帶幹爹來,咱們商定一下,選個好日子就成親,好不好?”
虞子鈺迷迷糊糊醒過來,愛不釋手抱住他,張口就來:“不需要,我已經算過了,今天就是頂頂的好日子,我們今日就成親,今晚入洞房。”
李既演在她臉上咬了一口:“好,都聽你的,夫君真愛你。”
“我也愛你,我最愛你了李奉,我這輩子不會辜負你的。”虞子鈺掀開被子,要起來和他表述愛意。
李既演按住她,掩好錦被:“褲子都沒穿呢,當心著涼。”
虞子鈺捂住嘴笑:“對哦,我還沒穿褲子,夫君幫我穿。”她伸出半截白皙勻稱的小腿,搭在被子外頭。
李既演從未覺得人生如此甜蜜。
整個心始終在發燙,熱得撲通亂跳,像被淋了一勺溫熱的蜂蜜似的,所有的脈絡都被甜味滲透。他要被甜暈了,暈倒在虞子鈺的風情月債中,無法逃脫,無法自拔。
他去打開箱籠找出一條新的褲子,回到**幫她穿好。
昨晚雖沒有真正行夫妻之事,但李既演不可能忍得住,他昨晚一邊親虞子鈺,一邊禍害從她身上扒下的褻褲。那褻褲如今皺巴巴被丟在床下,可憐兮兮的。
他到底還是個青年,對虞子鈺是癡想無盡,可在外人麵前還是臉皮兒薄,也怕旁人瞧見他和虞子鈺的私事兒。
他拿起那條可憐的絲綢褻褲,團成團藏入寬大袖子中,彎腰親虞子鈺的臉:“我回去把這褲子洗了,再給你帶回來。”
“好,夫君,你可真勤快,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虞子鈺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一想到自己即將可以入洞房采陽補陰了,樂不可支。
李既演被她迷得頭暈目眩,腳步都沒法兒挪開,又坐在床邊抱她:“娘子,我怎麽這般愛你,時時刻刻都在想你,我是不是中邪了?”
“我天資過人,聰明絕頂,又生得花容月貌,你癡迷於我也是理所當然,我能理解。”虞子鈺如是說。
李既演愈發覺得她可愛,還想跟她卿卿我我一番,外頭雞鳴聲越發頻繁,他不敢再耽擱時間,捧住她的臉親了親:“你再困一會兒,我回去備好彩禮就來,咱們今日就成親。”
“好,你快些啊,我都等不及了。”
“為夫知道了。”
李既演往窗子走去,不到三步又折回,再次回來半蹲在床邊摸她的手,深邃明眸染了點兒可憐:“娘子,那我們洞房之時,我可以脫褲子嗎?”
不管在道觀裏,還是昨晚在**黏糊,虞子鈺都不讓他脫褲子,嫌他那裏難看。
虞子鈺眼珠子轉悠著,還在遲疑不定。
“娘子,你嫌醜的話,咱們洞房時熄了燈,黑燈瞎火的你什麽也看不到,也就不覺得醜了。”李既演嚐試著說。
“那好吧。”虞子鈺思量之下,最終寬容大量答應了,揉揉李既演耳垂,“我如此遷就你,你日後要感恩戴德,知恩圖報,記住了嗎?”
李既演吻在她手背:“知道了,娘子的大恩大德,既演沒齒難忘,定當湧泉相報。”
“嗯,你快回去,然後速速來提親。”
“好。”
李既演這次狠下心離去,從窗戶翻出,身手矯健奔至後門,利落翻牆出去。
回到將軍府,天剛擦亮,李既演換了身衣服,又自己去後院打來涼水,洗淨虞子鈺那條褻褲,晾在自己屋中。
李方廉有自己的府邸太尉府,回京後他在將軍府和太尉府兩頭住,剛好昨夜留宿太尉府。李既演收拾好自己,起身去太尉府找李方廉。
在太尉府外頭,碰到李方廉要去上早朝。
“父親,稍等。”他疾步來到李方廉麵前。
李方廉背著手看他,板起臉:“讀書識字的事兒就不要再提了,爹跟你說了多少次,百無一用是書生。你一個武將會上戰場殺敵就可,還有軍師相助呢,老是想讀書幹嘛?”
李既演來得匆忙,額間都冒了細汗。
他道:“父親,不是此事。是與虞子鈺的婚事,虞子鈺已答應要與我成親,讓咱們今日過去商議親事,說是想今日完婚。”
“今日完婚?”李方廉差點沒摔個踉蹌,“她不修仙了?”
“她說她不修了。”李既演含糊道。
這門親事本就是李方廉一直在尋求,如今得償所願,他一口應下:“那你現在趕緊去庫房裏,把咱們之前備的聘禮都拿出來。等爹下朝了,咱們一起去虞家。”
“是,父親。”
李方廉到了宣政殿,一眾大臣都到了,老皇帝還沒來,大家都在候著。李方廉迫不及待彰示自己當下的站隊。
他來到趙天鈞跟前,一口一個親家叫著。
趙天鈞發了個怔,又想這幾日虞子鈺常和李既演黏糊,怕是已經私定終身了。便也連聲回應李方廉,同樣是一口一個親家。
二人這一唱一和,引得其餘大臣心思湧動。
如今虞家和李家聯手了,虞家一直與寧遠公主關係密切。眼下這一出是指明,李方廉也入了寧遠的勢力。
按這局勢,各位公主皇子都在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攻伐最盛,勢頭最猛的當屬寧遠公主和三殿下蕭瑾。
二人的角逐勢必要從虞子鈺和李既演的婚事開展,權力之爭向來你死我活,一旦押錯寶定是下場慘烈。大臣們也都在心懷各異,舉棋不定。
漸漸的,有人以閑聊為由頭,談及寧遠和蕭瑾最近都在幹嘛。
竊竊私語之際,老皇帝一聲不吭於偏門出現,也沒有掌印太監先行報話,老皇帝便在太監柳丙的攙扶下出來,惹得眾大臣慌裏慌張下跪。
老皇帝顫顫巍巍坐到龍椅上,幹枯嗓子發出嘶嘶聲,如毒蛇吐信,他緩了良久才開口:“朕還沒死呢,你們一個二個都在擁護誰?誰想要坐這龍椅,站出來!”
底下鴉雀無聲,無一人敢言。
“趁早收了你們那些心思,告訴你們,這把龍椅朕還要坐上十年八年,一百年兩百年!朕永生不滅,看看誰敢動歪心思!”
說完,他重重咳嗽起來,油盡燈枯的身子前仰後合,眾人暗裏擔心他會不會直接咳死過去。可沒有,他照舊吊著最後一口氣在上朝。
——
虞子鈺睡了個回籠覺起來,洗漱過後,端起一碗甜粥坐在虞府大門口吃,她要在這裏等李既演來提親。
虞青黛出來道:“子鈺,回屋裏去吃,坐門口像什麽話。”
“我在等李既演。”虞子鈺喝完最後一口粥,碗放在腳邊。
虞青黛:“等他做什麽?”
虞子鈺想起忘記和家裏人說,她已經和李既演私定終身了,站起來拉著姐姐的手:“姐姐,我今天就成親,和李既演成親。我和他定好了,他回將軍府準備聘禮,等會兒就過來了。”
虞青黛被虞子鈺想一出是一出的決定弄得微愣,先前大家費盡心思讓她點頭答應親事,她盡是拒絕,萬般嫌棄李既演那裏醜。
如今又急躁得過分,說成親就成親。
虞青黛拉她的手進入書房,把母親一並叫過來,虞元楚一看有熱鬧可瞧也湊到書房去。
“子鈺,要成親自然是可以,但也不能今天就成呀。婚房,喜宴都沒準備,怎麽成呢?”虞凝英道。
虞子鈺坐在太師椅上,秀眉蹙起:“拜天地拜父母入洞房,不就是可以了嗎,喜宴辦不辦都行,反正我就要成親。”
虞青黛:“怎麽這麽突然就要成親,你是怎麽想的?”
書房裏隻有哥哥姐姐,和母親,虞子鈺也不藏著掖著,講出自己籌謀了一晚上的計劃。
“我成親是為了修煉,采陽補陰。李既演身體裏還有個惡鬼,叫做李奉,我要和李奉同房,讓他的陰魂出殼化為鬼仙,以鬼仙之軀孕育出鬼胎,讓那鬼胎助我修煉出金丹。”
三人聽得一個頭兩個大,虞凝英道:“乖女兒,你說簡單點,這些陰魂啊,鬼仙啊,鬼胎金丹什麽的,我們都聽不懂啊。”
虞子鈺站起身,下巴微微抬高:“和你們這些凡人說話真是費事兒!此事說來話長,起且聽我一一道來......”
虞元楚慢條斯理品茶,毫不留情打斷她的話:“那你就長話短說,你要采陽補陰,直接睡人家不就得了,幹嘛非得急於成親,緩幾天不行?”
“哼!豎子整日亂我道心!”虞子鈺倒是也不計較,單刀直入提重點,“我要成親自有我的道理,我要讓李既演為我懷個鬼胎出來,有了鬼胎我便可修煉出金丹。”
虞元楚一口茶噴出來:“意思是......你要讓李既演給你生個孩子?”
虞子鈺滿意地頷首:“正是如此。”
虞青黛:“男人怎麽生孩子?”
虞子鈺麵色嚴肅:“別的男人不行,但我的男人可以!”
“可以?你倒是說說看,他要怎麽懷上,要怎麽生?從哪裏生?”虞元楚捧腹大笑,滑稽不已。
虞子鈺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她昨晚看了那麽多書,隻是悟出鬼仙可以懷鬼胎,還沒悟出男人到底要如何生出孩子。不過她猜想,這應當不難,隻要她好好悟,總能悟出解決的法子。
她執拗道:“凡人修仙本就逆天而行,男人生孩子也是逆天而行,我都能修仙,他李既演怎麽就不能生孩子!”
虞元楚拿起折扇敲她的腦門:“你也知道是逆天而行啊,你倒是說說看看,你要怎麽逆?好妹妹,哥哥我把話撩在這兒,你要是能讓李既演給你生個孩子,哥哥這輩子給你當牛做馬!”
虞子鈺打掉他的折扇,說得鄭重其事。
“祖師娘說過,順為凡逆為仙,隻在中間癲倒癲。我如今就是在中間不上不下,你們才看我瘋瘋癲癲。等我讓李既演生下孩子,便是逆了天道,逆了天道,成仙自然不在話下。”
虞凝英忍不住扶額:“閨女,那此事你和李既演說過沒?他答應為你生個孩子了?”
虞子鈺坐下輕抿一口溫茶:“還未說,不過他一定會答應的。且不說我和他情深義重,助人修仙乃大功德一件,他怎有不答應的道理?”
虞青黛還想說什麽,虞凝英對她擺擺手:“罷了罷了,讓她折騰去吧。”
虞元楚等著看好戲,折扇插於腰間:“好妹妹,我這就去幫你準備婚事,哥哥倒是要看你,如何讓李既演生孩子。”
他嘿嘿直笑跑出門去,迫不及待要把這個笑料講給祝淑秋聽。
虞凝英在後麵喊道:“元楚,你可別亂叨叨,壞了子鈺和李公子的名聲!”
“我知道!”
虞子鈺又跑出去,來到虞府大門口望眼欲穿,期盼如意郎君快些來提親。
正午時分,趙天鈞上朝回來,虞子鈺跑上前道:“爹,您快去換身衣服,等會兒李既演就要來論親事了,您可別丟了臉麵。”
趙天鈞:“爹先吃完飯再換,成嗎?”
“不成,吃飯能有我成親的事兒大嗎,您先換了再吃飯。您看娘多懂事啊,她都換好衣服等著了,您多跟娘學學,不要總是拖累我。”
趙天鈞拍拍她的手:“好好好,爹這就去這就去,我閨女的事兒才是大事。”
虞子鈺眉開眼笑:“這就對了嘛,這才叫懂事兒!”
雙方心意相通,不多時,李方廉和李既演帶著浩浩****人馬來了,三聘六禮,大張旗鼓好不熱鬧。
京城這邊的消息,很快以飛鴿傳書傳到在鄰城辦事的三殿下蕭瑾手裏。他看著信條上的內容,立在窗前靜默良久。
終於是下令道:“備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