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冒充幽會◎

來求學的人不算多, 也就十來個。

很快就排到虞子鈺驗靈根,她坐在黃楊木太師椅上,伸出右手擱於桌麵。

一白發蒼蒼的老道長, 閉著眼睛將食指與中指指腹搭在她脈搏上。虞子鈺心跳如雷, 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悟性如何。

俄頃, 老道長鬆手, 奮力拍桌大叫:“奇才!奇才!全靈根啊,世間罕見,千萬年難得一見啊!”

虞子鈺不懂靈根是什麽, 但從老道長這神色言語中, 可以確定她就是個奇才, 曠世奇才,勢不可擋!

她按捺住激動, 問道:“仙人, 這靈根是如何區分?”

老道長捋捋胡須, 娓娓道來:“這凡人修仙的靈根共分為五靈根,分別是瘋、癲、傻、嗔、怪。排在你前麵那些人都是單靈根或雙靈根,要麽瘋,要麽傻, 隻占了一樣或兩樣。”

老道長笑容張狂,興奮指著她:“而你!瘋、癲、傻、嗔、怪占了個齊全, 是千百年來罕見的全靈根, 五毒俱全啊!”

虞子鈺撓撓頭,覺得這個全靈根的說法不著調。

她翻看置在桌麵上的單子,上麵記錄了每個來求學人的姓名、年齡、生辰八字, 以及靈根檢驗情況。

靈根信息上, 寫的都是“瘋、癲、傻、嗔、怪”五個字其中一個, 或者兩個。

虞子鈺盯自己的單子,瘋、癲、傻、嗔、怪都占了個齊全,不太滿意道:“仙人,您是不是驗錯了,我不傻的,我很聰明。”

老道長:“孩子,這個‘傻’跟你尋常理解的傻子可不同。你可聽過大智若愚這個成語,聰明到了一定程度,就會顯現愚鈍。這個傻啊,是代表你聰明到了極致。”

聽老道長這麽一解釋。

虞子鈺懸著的一顆心落了地,不過還想繼續問些什麽。

靈虛子在一旁道:“順為凡,逆為仙,隻在中間顛倒顛。別人笑你太瘋癲,你笑他人看不穿。眾人皆醉你獨醒。別問了,你就是獨一無二的修仙大才。”

“好吧。”虞子鈺起身,滿目疑惑,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方單。

下一個驗靈根的,到老皇帝了。

老皇帝驗靈根速度很快,驗出了個“怪靈根”。他也沒多問,驗完後便起身站到虞子鈺身邊。

“子鈺,你先在這裏隨大家熟悉情況,皇爺爺和幾位仙人去內殿談一談。不要怕,有事就找皇爺爺。”老皇帝腰背弓塌,上氣不接下氣說道。

虞子鈺:“皇上,咱們都是初入仙門,您怎麽搞特殊呢?”

老皇帝笑容陰森可怖,凹陷的眼珠子尤為滲人。

“皇爺爺是皇帝,人間帝星,自然特殊些。皇爺爺此次來仙門,不單單為了修仙得長生,還需要與仙人論道,商量如何治國為民,造福百姓呢。”

聽到此番大格局言論,虞子鈺不好得再多問,道:“那皇上,您快些去吧,造福百姓事大,可別耽誤時間了。”

“好。”

老皇帝在柳丙的攙扶下,腰背駝得厲害,幾乎與地麵平行,步履蹣跚往前走。

靈虛子隨幾個道長,也跟著老皇帝離開廣場,進入前方大殿中。

虞子鈺自己在廣場走著,一個人也不認識,周圍一同來求學的人都神神叨叨,要麽蹲在地上喃喃自語,要麽高聲大喊,怪裏怪氣。

她看了一圈,也不想和這些人交談,全都是瘋子,話不投機半句多!

最後來到在廣場邊上站崗的戚獻跟前,問道:“你知不知道,在這裏求學了,以後要怎麽修煉,多久才能成仙?”

“不知,屬下是個凡人,什麽都看不到。”

虞子鈺抓了一把頭發:“好煩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靈機一動,她靠近戚獻,悄悄從腰間拿出一顆黃褐色蘑菇,神神秘秘對他擺手:“你低頭,我告訴你個好東西。”

戚獻微微彎腰,低下頭來。虞子鈺湊近他耳朵,吐氣如蘭。

“我這兒有個仙人給的靈丹妙藥,吃了之後有助於修仙,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你要不要吃一個,吃完了跟我一同修仙,以後我們當道侶。”

戚獻側頭,看見她白淨麵容,心跳得快了些。

虞子鈺攤開手,給他看掌心的蘑菇:“就是這個,這個是靈藥蘑菇,你要不要吃?”

“不必。”戚獻又直起身子,而後提醒道,“別亂吃東西。”

“不識貨。”虞子鈺癟癟嘴,又把蘑菇藏在腰間。

沒辦法,她坐在旁邊的台階上,掏出褡褳裏的東西,找到一本《太上老君內觀經》,低頭研讀。

這裏周圍叢林密集,層層疊疊,陽光透不進來,蚊蟲頗多。虞子鈺看書也看不進去,光顧著打蚊子了。

戚獻從袖子中取出一小盒藥膏,遞給她:“這是驅蟲膏,你抹一點在身上,可防蚊蟲叮咬。”

虞子鈺接過藥膏,躊躇幾番:“你該不會要害我吧?”

“不會。”

虞子鈺遲疑片刻,藥膏還給他:“不用了,我是修仙貴體,凡人的藥不能亂用,用了會影響仙骨靈根的。”

戚獻也沒說什麽,收回藥膏,隻是朝她走近了些。他身上塗了膏藥,可以幫她驅蚊。

廣場北側,煉丹房內。

老皇帝半躺在矮榻上喘氣,靈虛子等六名道士整齊站在他麵前,聽候發落。

太監柳丙低頭哈腰端來茶水,遞到老皇帝嘴邊,夾著嗓子道:“皇上,如今藥引子已齊集結完畢,各大丹房都修建好,咱們何時開始煉丹啊?”

老皇帝艱難咽下幾口茶水,順過氣兒了,才說:“先養他們一段時間,找最癲的那個當藥引。”

靈虛子猶豫許久,開口道:“陛下,虞子鈺並非生來就瘋,她腦子倒是還正常,恐怕不適合當藥引。”

老皇帝哈哈大笑:“虞子鈺啊,依朕看,整個尋生宗就屬她瘋,最適合當藥引了。”

他指著靈虛子幾人:“你們幾個,好好管教自己手中的藥引!讓他們自願以身殉道。一個月後,若他們不願殉道,朕就拿你們來煉丹!”

與幾名道士一同離開煉丹房。

靈虛子站在廊下,望向坐在廣場邊上的虞子鈺,目光深沉。

給虞子鈺驗靈根的老道——玄陽道人,對她說道:“世間萬物各有定數,這世上有沒有神仙,可別把自己當救世主咯。”

他笑著往前走去,垂落的白發與搭在手臂上的拂塵馬尾,一同隨風揚起。

他修煉了這麽多年,也未曾見過神仙。當下隻知道,等給老皇帝煉完丹了,他便能得到一筆此生不愁生計的大錢。

到時候,他拿錢開自己的道觀,給自己雕神像塑金身,讓世人都來供奉,到時候有錢能使鬼推磨,凡人也能成“仙”。

靈虛子回到廣場,站到虞子鈺身邊。其他道士也都出來了,各自帶著自己的藥引子,分散在各個執事房裏論道打坐。

虞子鈺合上書籍,站起來道:“祖師娘,仙人怎麽說,我們何時開始修煉?”

“現在就可以,隨我來吧。”

靈虛子領虞子鈺到後殿的藏書閣,裏頭盡是道教秘籍,還有各式各樣的煉丹器械。靈虛子讓她自己在屋中看書,就沒再管她。

如此過了一個時辰,靈虛子才端來飯菜,跟她一同在藏書閣用飯。

“吃完飯咱們先回去,過幾日再來。”

虞子鈺急匆匆喝著熱湯:“這麽快就回去嗎,我什麽都還沒學到呢。”

“今日隻是來驗靈根,過幾天再來。”

而後,靈虛子便領虞子鈺出去,戚獻也跟了上去。

出了尋生宗進入桃林,過了溶洞,渡過河麵。虞子鈺再次聞到那股奇異香味,緊接著又暈了過去。

戚獻熟練接住她,把她背起來。

這次換為靈虛子在前麵走,戚獻背虞子鈺跟在後麵。

......

虞子鈺醒過來時,正好太陽落山了。她身處透天玄觀內,戚獻已經不見,靈虛子就坐在院內井邊洗菜。

“祖師娘,我剛才是不是進入幻象了?我好像做夢了,夢到有個健壯的仙人背著我駕鶴飛天呢,可怕得很。”

靈虛子專注洗菜,頭也不回道:“你道行不夠,走仙路時容易被幻象迷惑。再過些日子等修為提升了,便無事了。”

“那方才是誰帶我出來的?我進入幻象了,還能走路嗎?”虞子鈺蹲在靈犀子麵前,手伸進木盆裏跟她一起洗菜。

“你自己走出來的。”

“哦。”

虞子鈺在道觀裏簡單和靈虛子吃了一頓飯,就準備下山回家。

臨走前,靈虛子道:“別和任何人說起你去了仙門一事,仙門有仙門的規矩,不可亂傳。”

“知道了,祖師娘。”

靈虛子也沒有再多加叮囑,她用不著擔心虞子鈺會到處亂說,就算說了沒關係,反正家裏人向來都把虞子鈺的話當鬼話。

與祖師娘拜別,虞子鈺下山回到家中。

家中已備好晚膳,等著她回來吃飯。虞子鈺衝到飯廳,站到母親跟前:“娘,我要成仙了,你快把主座讓給我,我以後是咱們家的頂梁柱了,快些讓我坐主座。”

“坐過去點。”虞凝英扯趙天鈞袖子,讓他往旁邊挪了個位置。

虞子鈺得意洋洋坐到主座,解開長劍橫在飯桌上。

虞元楚夾了顆花生米丟嘴裏:“神仙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嗎,你都要成仙了,還吃我們這些凡人的東西?”

“我快要成仙,又不是現在就成。”

虞子鈺在道觀吃過一頓了,腹中已飽,她興致衝衝給眾人夾菜:“吃啊,多吃點,吃完我給你們講仙人的奇事!”

“別講了,我不愛聽。”虞元楚總愛潑她冷水。

虞子鈺橫眉道:“不愛聽你就滾出去,一人得道雞犬飛升。以後我成仙了,當心我不帶你。”

虞凝英嗬斥虞元楚:“你老逗她幹什麽,好好吃你的飯。”

虞子鈺掃了一眼四周,對門口垂手而立的仆人道:“你們都出去,離開這屋子七步遠,不許偷聽我講話。”

“是,三小姐。”幾個候著的下人先後離去,站到外頭院中。

屋裏隻剩下爹娘、大姐和二哥。

虞子鈺神秘兮兮前去關上門,回到自己的位置,半捂著嘴說:“我告你你們一件事,你們千萬千萬別透露出去,聽到沒有?”

“聽到了,你說吧。”虞青黛假裝興趣盎然。

虞子鈺口若懸河,她向來喜歡誇大,說得半真半假。

“此事要從上個月講起,上個月我做了個夢,夢到仙人來接我。我當時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日夜看書,今日終於是悟出來了。”

虞元楚慢條斯理吃著飯:“悟出什麽了,悟出你修了個假仙?”

“娘,你看他!”虞子鈺哭嚎向母親告狀。

虞凝英:“元楚,好好吃你的飯。”

虞子鈺繼續道:“我悟出來,這世間有個修仙門派,名叫尋生宗。尋生宗地處世外桃源,宛若人間仙境,飛禽走獸皆是仙品。我將此事和祖師娘一說,於是祖師娘帶我去找仙門了。”

“我與祖師娘禦劍飛行過了百丈懸崖,騎著蛟龍渡過通天大河,騰雲駕霧過百妖洞,去到一個世外桃源,最後到了尋生宗。對了,我們去的時候,還有個身穿烏金甲的天兵來接我們呢。”

幾個人隨口附和她,說她真了不起。

這種話,這些年來虞子鈺說了太多遍,家裏人早已不信,隻當她在發癔症。

眼見家人們都在敷衍她,虞子鈺不高興,提上銀劍出門去:“算了,跟你們這些凡人說不通,我回房修煉了。”

“我們信的!你不吃飯了?”虞凝英在後頭喊話。

“我在道觀吃過了。”

虞子鈺回到屋裏,頓生沮喪,世間沒一個人懂她,要是李奉在就好了。李奉是個鬼,能理解她所想所見。

這麽一想,虞子鈺又想念李奉了。

她今早出發時跟李奉約好,他晚上還占據著李既演身子的話,就來虞府跟她幽會。

這麽久也不見他來,怕是身子又被李既演控製了吧。真煩人,難得遇到個情投意合的情郎,還不能正大光明在一起,可真是天妒有緣人。

李既演從軍營回來,時刻記掛虞子鈺。

他一整日都小心提防,控製好情緒,盡可能讓情緒處於平穩,免得李奉乘虛而入占據身體。

他慢慢摸索出來,當身體處於刺激性的情緒變化,痛苦、嫉妒、憤怒、悲傷等,李奉便有機可乘。

李既演先回將軍府,換上一身白衣,出發前往虞府。

他沒有偷偷摸摸,從大門直進,先去和虞家父母請禮,才去找虞子鈺。虞凝英和趙天鈞甚是欣慰,希望虞子鈺能陷入情愛,不再沉迷修仙。

被情愛所困,也比沉迷修仙來得好。

虞子鈺正躺**研究修仙秘籍,丫鬟青荷在外頭道:“小姐,李公子來看您了。”

虞子鈺一骨碌起來,跑來開門,李既演清雋疏朗身形闖入她眼簾,她一顆心撲通亂跳,甜津津的。

一把拉李既演入屋,關上門對青荷道:“青荷,我要和李公子論道,別讓人靠近這裏。”

青荷方才從小姐緋紅麵頰中,看出少女懷春情意,笑著道:“好,你們慢慢處著,我在院子裏當值,有事就喊我。”

“知道了。”

虞子鈺把李既演按在門上,摟住他脖子,臉兒染上紅暈:“**賊,來找我做什麽?”

“想你。”

李既演不太清楚李奉是個什麽性子,他不敢亂說話怕會露餡,虞子鈺總是說李奉是個**賊,那他隻需當個好色之徒,虞子鈺應當發現不了。

冒充李奉來幽會,他可不覺得卑劣,他才是這副身體的主人,才是虞子鈺既定的丈夫,李奉拿什麽跟他爭。

他捏住虞子鈺的下巴,裝得淡定:“舌頭。”

虞子鈺摸他明顯的喉結,罵了句死鬼,仰麵伸出舌尖。

李既演吻下去含住她唇舌,親得發狂。他托抱起她,讓她兩腿夾住他的腰,粗糙掌心急促撫擦她的後背,擱著衣服虞子鈺都能感受到他掌心在發燙。

虞子鈺被抱得雙腳離地,腳底懸空讓她不安,緊緊抱住李既演寬闊雙肩:“死鬼,去**,我們躺著親。”

李既演並不放下她,把她抱得穩當:“我要站著親,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兩人親了許久,虞子鈺軟著身子,下巴擱在他肩上,聲音綿綿:“李奉,親嘴可真好玩,你說要是做了神仙,是不是比親嘴還快樂?”

李既演不想聽到“李奉”二字,嘴唇一遍遍碾磨她耳廓:“別叫李奉,叫夫君。”

虞子鈺抬起頭來,笑得雙眼水光瀲灩:“叫你死鬼,你個死鬼,專門誘我做這種下作事兒,**賊。”

李既演親她的額頭,嘴唇不曾離開她白淨的臉,遊離著來到嘴唇,和她唇貼唇講話:“要不要看我那裏?”

“要,現在就看。”她揉李既演的耳垂,心尖兒又甜又暖,“不好看的話,我就打你。”

李既演眉眼含笑,故意占她便宜:“打我做什麽,你該打它才是,是它嚇到你又不是我。”

“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