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複選二
◎又遇見了。◎
“她們好像在縫那個紗布。”王老八伸長脖子看了老半天, 隻看到了謝菱拿著一個紗布袋轉身，“不過，看那個紗布的樣子, 裏麵好像放了什麽東西。”
紗布？放了東西？徐淇翻看著那塊紗布, 腦海裏閃過百年食攤上買回來的吃食, 忽然想到了一樣。他仔細琢磨了一陣, 拉著王老八耳語道：“你去尋一趟侍衛，就說要幾個盤子，順便向他打聽一下, 她們有沒有要什麽奇怪的東西。”
王老八應下去了。他剛出門, 付洛瑤便由一位侍衛領著從外頭走了進來。她看了一眼衝侍衛笑得諂媚的王老八, 蹙著眉回到灶台前：“方才看到王老八出去，總覺得他們好似沒安什麽好心。”
“別管他們了, 怎麽樣, 磨好了嗎？”徐桃正好將肉切好, 聞言抬頭問道。
“喏，看看吧，這個粗細可合適？” 付洛瑤打開盆蓋，“方才炒的時候隻擔心糊了, 磨的時候，旁邊房間還有人探頭出來看呢。“
徐桃用手捧起一小撮, 用手指細細感受了一下, 點點頭：“太棒了！我來醃肉，你來做餅。”
“餅？”付洛瑤一怔，“不是都蒸上米飯了？我們還要準備餅？”
“當然。食攤上的客人們可都有米麵可選, 咱們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徐桃頭也不抬地放著各種調料。
敢情你這是把貴人們當客人們打發了？付洛瑤倒了一小盆麵粉, 拿起旁邊的瓢舀了一瓢清水, 忙被徐桃止住了：“放開水，這餅，要用開水來發。”
“哦？這個不需要發酵？”付洛瑤將清水又倒了回去，“你說，我聽著。”
“其實很簡單，就是一邊倒水一邊用筷子攪拌。你倒，我喊停就停。”徐桃一邊指揮，還一邊不忘吩咐謝菱，“阿菱，紅薯切滾刀，南瓜切成兩指寬一寸長的塊，土豆也切成塊，豆角擇成寸長就是。好了，熱水夠了，再攪攪，很好，蓋上蓋子，等它涼著。你看看飯怎麽樣了？”
付洛瑤依言揭開鍋蓋，白色的霧氣混合著濃烈的米香撲麵而來。在徐桃再三耳提麵命這個水氣非常燙，直麵可能會燙傷後，付洛瑤從來都是揭鍋蓋就往旁邊讓開，等霧氣散去再來看。她用勺子翻了翻：“差不多了。”
“行，旁邊空盆裏鋪好紗布了，把飯瀝出來吧。”徐桃將料仔細抹好，特意仔仔細細洗了手，又拿起了雞，“對了，公廳爐你可看了？”
鍋太大，盆太小，付洛瑤是一勺一勺舀出來的：“看了，能用。而且早上正好用過，還溫熱呢。”
“那可太好了。等會兒你和阿菱一道去，免得出了什麽岔子。”徐桃一邊給雞抹調料，一邊道，“可惜沒法帶黃油，不然咱們也能烤點兒蛋糕來吃。”
付洛瑤遺憾地點點頭：“就是，做餅幹也來不及。”
徐桃腦海裏閃過戚風蛋糕這些，又搖搖頭：算了，就算不要黃油，也要打發蛋白什麽的。她剛歎了一口氣，忽然腦海一亮：等等，甜食不能烤，但是蔬菜可以啊！徐桃忙道：“快，看看咱們有些什麽蔬菜？”
王老八總算是回來了。他端著盤子放下後看了徐淇好幾眼，徐淇偏偏裝模作樣指點了其他人一番，這才慢慢踱步。王老八才低聲道她們要用公廳爐。徐淇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忽然轉身去了徐源旁耳語兩句。徐源略沉思，便點了點頭。
看著更漏已經過了兩個時辰，徐桃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讓付洛瑤收尾，自己和謝菱先去把東西烤了。兩人端著盆出去，侍衛卻道：“一刻鍾前，也有廚師要用公廳爐，說是要用一個時辰。”
別人也要用？徐桃麵上的笑一頓，忽然想起方才付洛瑤說起的王老八，問道：“可是昨日排名第三的玉食食肆？”
侍衛點頭：“娘子你們既是相熟，不如去跟他們商量一番，興許還能騰個空。”
若是別人，這個法子還算是行得通。不過玉食嘛……徐桃本想直接拒絕，忽然腦海一轉，點了下頭：“勞煩您幫著協調下。”
侍衛見兩人態度好，領著她們去了。果然，守在公廳爐邊的不是別人，正是王老八。聽了徐桃她們的來意，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掃，尤其是在謝菱身上頓了一瞬：“論理呢，咱們這麽熟了，我也不是不肯幫忙的人，這麽大個爐子，分你們一些位置也無妨。隻是呢……”
王老八歎了口氣：“這是大郎創的新菜，要求不間斷地烤製一個時辰，不得中途打開爐膛，否則這熱度不夠，菜就失了滋味。這，師命難為，我實在無能為力。”
“原來如此，君子成人之美，我們也不好再開口。”徐桃轉頭看向侍衛，“這位將軍，敢問可還有別的公廳爐？”
“在下不過小小一卒，不敢當此稱呼，我姓金，娘子喚郎君便是。”金侍衛想了想，“倒是還有一個公廳爐，隻不過稍遠，娘子若是想用，可過去看看。”
徐桃雙眸一亮：“有勞金郎君了。”
這個公廳爐是真的挺遠的，都靠近掖庭了。這是個新的公廳爐，建在這邊，尚食局也可以用。徐桃她們過來的時候，隱隱能看到有服飾鮮亮之人走來走去，想是後宮之人了。
徐桃她們運氣不錯，這公廳爐晌午尚食局剛用過，這會兒還熱著。徐桃忙把要烤的東西放了進去，鬆了口氣：“這下好了，隻需要等便是了，不知道阿洛會不會手忙腳亂。”
金侍衛在隔她們幾步遠的地方等著，兩人摸出一把生花生，你一顆我一顆地吃了起來，還不忘把殼都裝進特意帶過來的包袱裏。謝菱一直在猜徐桃到底要做什麽菜，徐桃偏不說，隻讓她繼續猜。兩人猜了一陣，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一牆之隔外頭，一行人正經過。盡管人數不少，但都屏氣凝神，隻能聽見金飾相碰的細微聲。就在這一片安靜中，忽然傳來了兩個女子的歡笑聲。為首的內侍立刻皺眉左右看了看，看見旁邊的牆，立刻轉身去低聲道：“勤暄公主，恐是有小宮女偷偷跑到牆外去玩了，我這就去把她們揪回來。”
勤暄公主輕輕地擺擺手：“這裏靠近尚食局，許是有人在當差，不得莽撞，隨她們去吧。”
內侍立刻應了一聲，退到後頭。勤暄公主搭著乳母嬤嬤的手，往前走去。她忽然抬頭看了一眼天：湛藍的天，潔白的雲，她這個弱不禁風的身子，禦醫再三叮囑不要大悲大喜，她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痛快笑過了。
經過牆上的月洞門時，又聽到那邊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曾幾何時，自己也曾和她們一道笑得如此開心。勤暄公主忽然起了心思，轉過頭去。
就這一眼，她的腳步便停了下來。那雙眼睛！她曾經在青龍寺看到過的那雙眼睛！
乳母嬤嬤立刻察覺到身側的人停了下來，低聲問道：“公主，怎麽了？”
勤暄公主不可置信地看著月洞門那邊。隻見她們從公廳爐裏麵取出了什麽，一取出來便用東西蓋了起來，有說有笑地離開了。勤暄下意識邁出的步子又停了下來，握緊了乳母嬤嬤的手：“嬤嬤，我好像看到了阿慈。”
乳母嬤嬤麵色一變，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公主，當初先皇的旨意，您也是知道的。如今，已經十餘年了，她怎麽可能出現在宮裏呢？”
“不，嬤嬤，我知道不是她。”勤暄公主搖了搖頭，“這是個小娘子，可是，她的眼睛和阿慈好像。若是當年阿慈的大娘子還在，該就是這個年紀了。”
乳母嬤嬤鬆了口氣：“公主，天下之大，相像之人都比比皆是，更別提眼睛了。我也常看見與我阿娘相像的人。”
勤暄公主搖搖頭：“不是，上回在青龍寺我就瞧見過她一回，當時就覺得有些相似。今日一見，越發相像了。對了，在青龍寺，我還見到一個小娘子，臉蛋輪廓和眼睛跟阿容也一樣。”
公主果然是想兒時玩伴了啊。可十多年前那件事，她們可是看到先皇一封封聖旨頒出來，複命之人也都言明所有人已遵旨處理，她們怎麽可能還在呢？偏公主，這麽多年這件事卻一直橫在心中，非說若不是當初在渭水養病，定能回來求得她們一條生路。可當時，連宰相求情都被貶成了縣令，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再說，當初她們兩家可是發配到一南一北，如今孩子怎麽會在一處呢？乳母嬤嬤心中歎了口氣，低聲道：“公主，若是你真的放不下，我就去打聽打聽那兩位小娘子吧。”
勤暄公主點了點頭，又不忘道：“別驚動了旁人，也別嚇到了小娘子。若不是……”她頓了頓：“也讓她們至少過得舒坦一點兒。”
“好。”乳母嬤嬤扶著勤暄公主往前走去。
剛走了幾步，她們迎麵撞上了長公主一行人。長公主瞧見勤暄，忙上來扶住她：“小姑姑，今日怎得有興致出來走走？若是精神尚可，不若一道去瞧瞧光祿寺遴選。這些吃食，可不同於宮裏的，很有些巧思。”
“怪道早上聽人說你這兩日在忙，原是忙這個。”勤暄拍拍她的手，“天氣涼了，記得多穿些，別涼著了。我有些倦了就不去了，你去忙吧，不必管我了。”
長公主隻得罷了，行禮告退。瞧見長公主往月洞門去了，勤暄公主忽然反應了過來：“嬤嬤，不必了。那兩個娘子的身份我已經知道了。”
如果事尚食局的人，方才用了公廳爐也是回掖庭這邊。但她們往那邊走，多半是參加遴選的兩位廚娘。自己兩個手帕交什麽都好，可一個舌頭不靈巧，一個手不靈巧，她們的孩子，又怎麽做得了廚子呢？看來，的確是自己多想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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