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烤雞
◎雞皮皺縮翻卷起來,十分柔韌,撕下皮後,油汁爭先恐後地溢出來◎
鬱鬱蔥蔥的草坪上, 一時之間聽不見任何交談,隻剩下風聲以及各種咀嚼的聲音。
一左一右的兩隻手同時伸出來,快準狠地同時握住了最後一塊糖餅。
兩人齊齊抬頭。白予鴻先開了口:“程二郎, 你前兒個不是說最近腰圍都緊了些要控製甜食嗎?這可是糖餅, 對你身子不那麽好。”說著他加大了力度往自己這邊拽過來。
糖餅卻絲毫未動, 程熙微笑地看著他:“方才我用的是鹹的, 並沒有用糖的。控製甜食,也不是說一點兒不吃。今兒個,我還沒吃甜食呢。”
白予鴻目光似飛刀:“程二郎家中豪富, 吃慣了珍饈玉食, 應該不會跟我搶這普通的一個餅吧。”
程熙與他的目光激烈交鋒:“徐娘子曾經說過, 何賤之有?食物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隻有好吃與不好吃之分。所以, 這餅我勢在必得!”
白予鴻瞪大雙眸:“程二郎, 竟為了一塊餅與我宣戰了?你勢在必得, 我也必定要拿下。”
兩人互不相讓,越湊越近,幾乎要湊到一起了。
程熙昂首道:“既是都不相讓,那就比試一場, 敢不敢?”
白予鴻鼻中輕哼:“正有此意!”
“比什麽?”
“既是徐娘子所做,不如就請徐娘子出題!”
“好!”
兩人齊齊看向徐桃。徐桃張大了嘴, 正要咬鹵藕, 陡然成為視線的中心,下意識地閉上了嘴,試探地問道:“這個餅, 不能一人一半嗎?”
“不能!”兩人齊齊轉頭, 互相對視了一眼。白予鴻道:“這不是一塊餅的輸贏, 這是尊嚴問題!”程熙重重點頭:“沒錯!”
不是很懂你們郎君,這真的不是精神問題嗎?徐桃清了清嗓子:“那個,既是兩位囑托,那我就托大出個題。隻是我不善評,這考評就交予四位郎君,可好?”
“我同意!”“我也同意!”白程二人先後應下。
正要開始時,付洛瑤忽然問道:“咦,考評的是四個人,萬一一人兩票,該如何?”
徐桃正在頭疼,聞言便更頭疼了。她略一沉吟:“不若這樣,諸位郎君都一並做詩文。做完後,先評白程二位郎君的詩文,若是平了,就由六位中評出一位最好的,得到這塊餅如何?”
眾郎君紛紛讚同。付洛瑤卻笑著看了徐桃一眼,拉了謝菱道:“那我們就做考官吧。”
徐桃站起身來,往山下眺望。方才沒留意,這會兒才發現山下竟是一大片民居,一條河從其中蜿蜒而過,在陽光下仿佛白練一般閃閃發光。而民居外麵,是一片片金黃的稻田,田裏還有人正在收割。
徐桃心中有了數,轉身衝他們道:“題目就是,以山下之景做一首詩。時間就限製在一柱香的時間內,可以嗎?”
“好!”眾人紛紛同意。詩不像文章那樣長,一首五言絕句也不過二十個字,確可以在腦海裏琢磨。
付洛瑤點了一支剩下的香,插在旁邊的草地上。程熙日常帶著筆墨紙硯,由謝菱拆分開來分給眾人。徐桃一一叮囑每個人隻有這一張紙,請在最後確定後再告訴她們,由她們譽寫在最大的那張紙上。
安排好後,徐桃拉著付謝二人起身:“走,咱們去逛逛。”
三人順著小路往下走了一段。這山上的空氣,果然是比長安城裏更好。微風裏似乎都有稻香味。在一處大石旁,徐桃張開雙手閉上眼,隻覺得全身心都放鬆了。
好似才剛剛出來逛,付洛瑤就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阿桃,上頭好似有人寫完了。”
這麽快?一柱香不是半小時嗎?這就到了?還是說有人提前交卷了?徐桃驚訝地睜開眼睛。三人哼哧哼哧順著小路又爬了上來,不出所料,第一個完成的果然是崔清曄。
徐桃接過稿子時,掃了一眼,登時愣住了。若非防止他們通過筆跡辨認,崔清曄這張根本就不需要謄寫,因為一個墨點停頓都沒有,看著就是一氣嗬成的。最關鍵的是,這人到底是怎麽寫的,怎麽就這樣的條件,還能寫出這一手好字?
身負謄寫任務的徐桃抬頭,衝崔清曄笑道:“崔郎君,不知道能不能請你幫一個忙?”
見徐桃拿住紙的那端,崔清曄的脊背就悄悄挺得更板正了。聽見徐桃請自己幫忙,他不假思索直接點頭:“徐娘子隻管說便是。”
徐桃衝他微微一笑:“崔郎君請跟我來。”
付洛瑤和謝菱買了桃子回來,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幕。平整的大石邊,崔清曄側蹲在地上,正在奮筆疾書。而徐桃坐在一旁,收回一張他寫好的紙稿後,不住讚歎的時候,又將一張新的紙稿遞給他。崔清曄的筆杆子揮舞得更是起勁了。
又寫完一張,崔清曄下意識地去蘸墨,就聽見身側徐桃笑道:“好了,都齊了。”
崔清曄蘸墨的動作頓了一下,粗粗回想一下才反應過來。是了,一共就六首詩,自己那首還不必謄寫,五首詩本就字不多,他還越寫越快。早知,就慢一些了。
崔清曄過去後,徐桃和付洛瑤她們特意等紙稿都晾幹了,又打亂了順序。付洛瑤先請了程白兩人到一旁候著,徐桃和謝菱把二人的作品分給眾人,不過沒說是誰的,隻說了一號二號。
四人各自有一根樹枝,待思考片刻後,四人分別將樹枝放到了一二號詩文的上麵。待最後一個人投完,徐桃和謝菱對視一眼:好家夥,付洛瑤這嘴,居然真是平局。
行了,啟動第二次比拚吧。得知平局的白程二人也並不氣餒,而是仔仔細細評了起來,畢竟還有機會嘛。
這一輪是眾人齊齊指向選定的號數,眾人又思考了片刻,投票時,崔清曄投給了三號,而除了崔清曄外的所有人都齊齊投向了最中間的四號。
結果揭曉,四號毫無疑問就是崔清曄的詩,三號卻是趙鵬程的詩。聽到結果,趙鵬程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能得崔兄青眼,值了!走,今晚我請客!”
“別今晚了,就現在吧。”杜書禮摸摸肚子,“下頭這麽多農家,就算沒有飯食,還有河呢,撈點兒魚來吃吃也好啊。”
眾人一拍即合,齊齊往下走去。程熙還專門問徐桃後續是否還要做這種餅。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他才鬆口氣,一路小跑追上了最前頭的白予鴻。
這群郎君,可真是有活力啊。徐桃剛鬆了口氣,胳膊就被碰了碰。她抬頭,正對上付洛瑤揶揄的目光:“阿桃,司馬昭之心啊。”
徐桃揣著明白裝糊塗:“什麽啊?”
付洛瑤湊到她耳邊:“隻要所有人一齊比,結果不就隻有一個嗎?你這簡直是陽謀。”
徐桃眉一挑:“原來,你對陸郎君這麽沒信心?”
付洛瑤臉一紅,低啐了一口,扭開頭再不理她。徐桃看向前頭得到糖餅的崔清曄走到最後,正小口小口地吃著,不由抿嘴一笑:她就陽謀怎麽了?
走在徐桃另一側的謝菱越發摸不著頭腦:怎麽一個好似生氣了另一個還如此開心啊?她到底是勸還是不勸啊。
徐桃準備的隻有差不多五人份量,九個人都隻吃了個半飽。這會兒過了飯點,村裏的確沒吃的了。幾人也沒有釣竿,在河邊折騰了半天,最後一條魚也沒弄上來。就在眾人垂頭喪氣的時候,忽然聞見了一陣香味。
眾人扭頭,隻見徐桃在一個篝火堆旁衝他們一笑:“可以吃了!”
原來徐桃早就對這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郎君們弄到魚表示懷疑,直接用他們方才給的錢買了兩隻雞和鹽。他們在河裏折騰的時候,她就將雞打整幹淨,烤了起來。這會兒他們折騰完,正好可以吃。
號稱要請客的趙鵬程又給了兩百文,中間商的徐桃絲毫沒有負擔的收起差價:手藝,果然是最賺錢的本事。
方才徐桃特意讓付洛瑤揀了些鬆枝,這樣烤出來的肉有一股獨特的香味。盡管隻有鹽調味,但是這雞太新鮮了,烤得正正好,雞皮皺縮翻卷起來,十分柔韌,撕下皮後,油汁爭先恐後地溢出來。嘴趕緊湊上來吸了一口,那滿滿的肉香味全在裏頭了,爽啊!
兩隻三斤的雞,三下五除二便被瓜分幹淨,連骨頭都吃得幹幹淨淨後,才被丟給了被吸引過來的狗狗們。肚子裏總算是有個六七分飽了,眾人怎能放過趙鵬程,紛紛要求再續一場。
都是要回永寧坊,就一條最近的路,再避嫌就刻意了。他們分別上了自己來時的馬車,一前一後地回到了永寧坊。
走的時候日頭還在天上,剛進坊門沒多久就聽見了暮鼓聲。經過一個藥鋪時,車停了下來,付洛瑤衝兩人道:“我去給我阿娘拿藥。”
徐桃兩人點點頭,正掀開車簾往外看,就聽見付洛瑤的聲音:“阿珩,你怎在此處?”
付珩剛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正抬手隨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聽見付洛瑤聲音,忙抬起頭,雙眸登時就紅了:“阿姐,阿娘暈過去了!”
“什麽!”付洛瑤笑容凝固在臉上,握住付珩的肩膀,“阿娘怎會暈倒?她現在人呢?”
聽見動靜,徐桃和謝菱也趕緊下了車,正好聽見付珩說道:“阿姐,方才阿娘曾經幫著做活的那家娘子來了,話裏話外說是阿娘做壞了他們的一件衣裳,要阿娘賠。阿娘一生氣,就暈過去了。現下二姐守著阿娘還在家裏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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