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刀削麵
◎邊緣已經煮得很軟了,中間卻是剛剛過芯,正是有嚼勁的時候。◎
待到一整套器具放到桌上, 徐桃眼中閃過深深的驚歎:太美了!
屋內的光線並不亮,但是仍舊不能掩飾住銀器的光華。不同於王柏鈞那些金器的奢華,這些銀器雖然放了那麽久, 卻曆久彌新。每一處都有刻上花朵, 桃花荷花桂花, 徐桃細細看來, 從頭到尾,竟是刻上了十二種花卉。
付洛瑤的手指輕輕撫過尾部的梅花:“這是我阿娘年輕時在娘家所用的器具,名叫十二月。每個月當季花卉盛開的時候, 她和手帕交們都會齊聚, 摘下花朵蒸出清露, 用水調和開來,十分香甜可口。”
怪不得上麵有這麽多花, 這可是無憂無慮少女時光的見證。徐桃抬眼看向付洛瑤:“阿洛, 你阿娘真的願意將這個拿出來給我們用?”
付洛瑤笑了笑, 笑容裏含著複雜的怔忪:“我昨日與她一說,她便同意了,還道,隻要你想用, 隨時能來。”
“這既然是蒸花的,若是蒸了酒, 恐怕染上了酒味, 往後就沒法蒸花了。”徐桃低聲道。
付洛瑤應了一聲,看向徐桃的目光裏閃過一絲情緒:“阿娘說,如今物是人非, 她也沒心思再折騰這些了。與其讓它不見天日地擱著, 不如讓我們物盡其用, 創造一段更美好的回憶。”
徐桃垂下眼簾:“定不負付阿娘一片苦心。來吧,咱們試試。”
過來的路上,徐桃和付洛瑤專門買了兩壇米酒。蒸餾酒的重點,在於酒的沸點和其他雜質不同,所以在加熱過程中,需要冷凝來讓整個器皿保持在相對平衡的一段溫度內。這一套蒸花器皿本就含了冷凝管,不必再改造,可以直接使用。
兩人一個倒酒,一個控製溫度。過了好一會兒,出管總算有水珠滴落。前麵一小節酒接了過後,徐桃聞了聞味道,又換了一隻小酒壇來接。
門翕開了一條縫。兩人並沒注意到,不知何時,付母立在了門外。
透過門縫,付母看到裏麵付洛瑤對徐桃笑著伸手:“你方才不是接了一小碗,來,讓我嚐嚐嘛。”
徐桃偏把手抬起來:“前頭的可大部分是水,也算是衝刷器具了,別喝。等這壺接滿,就給你接一點兒嚐嚐如何。”
付洛瑤臉上笑開,拉著徐桃的衣角:“好,你說的,可不許騙我。我倒要嚐嚐,這樣的蒸出來的酒,到底有什麽不同。”
徐桃抬手輕敲付洛瑤的腦門,笑道:“行了行了,快加酒吧。我得給這邊換水了。”
付洛瑤應了一聲,歎了口氣:“這也太水磨工夫了。”
徐桃垂眼,一邊認真換水一邊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乖,吃點兒餅幹解饞先。”
像!真是太像了!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如此心急,阿慈就是如此笑著安撫自己。她之前就覺得徐桃的眉眼似曾相識,卻不敢深想,畢竟,自己能把孩子們帶走,得到這一線生機,都是他們費盡了心機。阿慈,當初可是在宮宴上就被拿下了,她根本沒有時間和機會安排小閨女。
對了,阿洛說過,阿桃出身玉食,父親曾是玉食的掌櫃,又怎麽可能是阿慈的後人呢?許是看到這樣相似的眉眼,又睹物思人,才產生了這樣的錯覺吧。付母輕歎了口氣,轉身往自己房間走去。
付洛瑤餅幹吃了個半飽,這壺總算是接滿了。徐桃拿起一隻碗接著,將壇子仔細蓋上,鄭重交給付洛瑤:“這個要放置一段時間,中途切不可打開。待我給你說能開壇,你再開。”
付洛瑤一邊點頭一邊伸手去接:“放心吧。”
她的手指剛碰到壇沿,又見徐桃收了回去。徐桃一臉嚴肅:“可不許偷喝。”
付洛瑤的小心思被戳破,清了清嗓子:“我是那種人嗎?”見徐桃的表情嚴肅,她也鄭重點點頭:“放心,我答應你,你不喊開壇,我絕對不碰也不讓別人碰這酒!”
徐桃這才放心地交給她。付洛瑤將酒放到裏間,又蹬蹬蹬跑出來:“這碗我總能喝吧。”
徐桃拿起那隻碗遞給她:“喏,就喝這些吧。”
付洛瑤看著隻有一個淺淺碗底的酒,不由癟了嘴:“就這麽一點兒?”
徐桃笑道:“可別小看這一點兒,你喝了才知道厲害。”
付洛瑤將信將疑地接了過來,先聞了一聞,酒香似是比之前要濃烈許多。她輕輕呷了一口,入口的時候,她敏銳地發現口味真的變了,沒有那些雜質的影響,酒更加清冽香濃。酒液滑過嗓子口的時候,那種爆烈又柔和的滋味,讓心不由繾綣了起來。
付洛瑤喝完,感歎一聲:“怪道你要用這個器皿,這樣做出來的酒,果然更純淨。”
“若是想要更純,往往要蒸煮多次,我這隻是粗粗的罷了。不過,這酒可比之前的烈多了,切不可多喝。”徐桃笑道,“咱們可以試試自己做柑橘酒,隻是若是要放在店裏賣,還是要等胡老板和閆掌櫃他們的消息。”
付洛瑤點點頭:“也不知他們能不能趕上開業。”
“無妨,開業若是來不及,我也有備選方案。”徐桃將最後一點兒酒接完,站起身來,“咱們把這些收拾了,就去拿豕肉吧。”
付洛瑤依言站起身來,一邊幫著清洗器具,一邊問:“對了,昨日你定了那麽多豕肉,是要來做什麽?”
徐桃微微一笑:“當然是,準備過年啊。”
過年,最不能忽視的就是年貨。這時不像後世,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此刻你要什麽,絕大部分都隻能自己做,比如最為經典的香腸臘肉。
今日來不及用香腸了,徐桃先把臘肉弄上。用調料將肉抹勻後,將它們一層層放進缸中碼好,最後的調料都鋪在麵上。
付洛瑤看著這滿滿幾缸的肉,不禁好奇道:“阿桃,這就好了?”
“當然沒有。”徐桃拿起皂角開始洗手,“三天後翻缸,然後再進行下一步。”
次日一早,徐桃她們便早早起來了,不為別的,就為做香腸。付洛瑤力氣大,就負責切肉。而徐桃就在教謝菱和趙芳苓刮洗腸衣。
昨日已經將腸衣浸泡起來了,今日就需要剝刮。徐桃和謝菱兩人主要刮,而趙芳苓就負責清洗。幾人分工合作,不一會兒便做出了許多腸衣。
付洛瑤將肉切好,就來換徐桃這邊。徐桃起身洗了手,開始放調料。她做了三種調料,一種是鹹鮮,一種是微微帶辣的麻辣味,還有一種就是甜的。三種,總有一種是大家喜歡的。
待肉混合好後,徐桃便拿來四個漏鬥,以及一大把線:“來吧,這就開始做吧。”
把腸衣的一端係成死結,另一端套在漏鬥頸上,然後拿起肉,往漏鬥裏麵塞。這個漏鬥是特製的,漏鬥頸比普通漏鬥要大,故而肉還是很容易進入香腸的。隨著她的動作,大家看到剛才還細如粗線的腸衣一下子鼓了起來。隨著肉越來越多,變成了一根長棍的模樣。
她一邊灌還一邊用一根竹簽在腸身紮幾下,待到腸衣尾部都鼓滿,徐桃這才停了下來,拿起一旁的細線,估計著長短,從中間捆了一道,這樣,就做好了一節香腸。她十指翻飛,動作不過片刻工夫,一長串香腸便做好了。
“好厲害!”趙芳苓雙手接過,沒料到它的重量,差點兒沒拿穩。她忙將香腸放下,愛不釋手地看了好一會兒:“師父,它就好了嗎?”
“還沒有。”徐桃將它掛在早已準備好的鐵鉤上,“先需要這樣晾曬。”
別看這個步驟容易,這會兒沒有機器,她們又要將肉全塞進去壓緊,著實需要些力氣。到晌午的時候,三人的手都酸了,於是一致決定就吃早上剩下的拉麵。
然而,三人來到廚房,這才想起,早上剩下的拉麵都送給了張衙役娘子,這會兒隻有一團揉好的麵團。這會兒的徐桃是怎麽也沒力氣再拉麵了,她思索了片刻,便道:“咱們吃另一種吧。燒水!”
水很快燒開了。徐桃將麵盆底靠在自己身上,然後,左手按住麵,右手拿著一把刀。刀順著麵團從後往前,削下的每一根麵片都飛進了滾著的水裏。
“哇!”趙芳苓驚喜地張大了嘴。付洛瑤和謝菱也看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由連連感歎:“阿桃,你到底還有多少手我們沒見過的啊。”
削完大概四個人的份量,徐桃手再也使不上勁兒了,搖搖頭:“這邊你們來煮了。阿芳,我來教你放調料。”
昨日炒的臊子還剩下了一點兒,正好作為澆頭。紅油湯中,一根根刀削麵仿佛銀魚般。夾起一根,邊緣已經煮得很軟了,中間卻是剛剛過芯,正是有嚼勁的時候。相比那種細細薄薄的麵,徐桃就偏愛這樣厚實的口感,麥香的滋味也更濃鬱。
徐桃將兩根刀削麵裹上臊子,咽下後不禁又感歎道:“要是有牛肉就更好了,牛肉刀削麵那才是絕配啊。”
付洛瑤吃得額頭都浸出了細汗:“你啊,真就是每次都惦記著牛肉,怎麽沒見你如此待見羊肉?對了,你上回為何買那些羊毛線啊!”
糟糕!差點兒忘了這茬。徐桃三下五除二吃完刀削麵,洗了手回屋拿起裝羊毛線的包裹,徑直出門去:“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徐桃直奔坊內最大的布莊,進去就直奔櫃台:“掌櫃,你們這邊能不能幫著重新紡一下線?”
掌櫃剛把布交給客人,聽了徐桃這話,她倒是來了興致:“什麽線?”
徐桃打開包袱:“喏,就是這種羊毛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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