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男人的視線順著她耳後的肌膚遊走, 慢慢滑落到頸側和鎖骨。
夏寧不敢去追他的視線，皮膚卻不由得升起熱意，像是能感受到視線的觸感, 感受著那慢慢靠近領口的熱意。
揭露一個男人藏著的心思是可怕的。
她現在才知道。
李鶴溫湊到她耳邊, 卻問了一個她意料之外的問題：“我今年發售的那套特典, 你最喜歡裏麵哪一套的感覺？”
夏寧腦子沒轉過來，乖巧地回答：“學長風那套……你問這個做什麽？”
他的唇忽然貼上了她的頸側：“想知道你對我的喜好。”
夏寧呼吸不穩, 猛然抬手抓住他胳膊上的布料。
她清清白白當了這麽多年事業粉，從未幻想過什麽出格的事情，因此也難以將現實與想象進行比較。
她隻覺得這是一場奇異而炙熱的夢，在夢裏他湊在她的耳畔急切地叫著她的名字，音節變成了隻剩下情感的洶湧浪潮，推動她的身體隨著海浪搖晃。
“大三的時候, 我來錢林隔壁的影視中心拍攝, 偷跑出來, 想要悄悄見你一麵, 卻看到你有了男朋友。”
“我沒有高中其他同學的聯係方式，也不敢打草驚蛇, 隻能用各種手段搜集風言風語, 從第四五手消息裏小心翼翼, 抽絲剝繭地去了解你的近況。”
“謝宇成為簽約作曲家時我幾乎瘋狂。原本我還有高高在上的優越, 那時卻猛然意識到他也能給你優渥的生活, 而且能讓你免於公眾輿論的聲討, 或許和暴露在公眾視野中的我相比, 他是更加適合你的選擇——但是我不甘心, 那種矛盾幾乎將我撕裂。”
“從那之後，我不止關注你, 也關注他。我或許比你更了解他的為人，然而知道的越多越難以自洽。”
“這種感覺用嫉妒難以完全概括，既無可奈何卻又覺得自己不配，既想成全卻又無法自我欺騙，既放不下心卻又找不到解決方案。”
“我也不知道，假借張久淳的名字給謝宇發邀請函時自己在想什麽——是想替你考驗一下他的人品，祈禱你能擁有幸福的婚姻？還是盼望著他會露出馬腳，好給我讓開位置？我想不明白，也不必想明白。”
“我愛你，夏寧。我好愛你。”
……
夏季的陣雨總是來得沒有征兆。窗外的滂沱大雨被一層薄薄的玻璃阻隔，既隔絕了那場潮濕，又讓雨打芭蕉之聲不甚分明。
清晨，雨停了。房間內的淋浴房卻又忙了起來。
李鶴溫依靠在床頭，闔眼聽著淋浴房裏的聲音——他向她發出增加淋浴房使用效率的邀請，但是被推了出來，隻好作罷。
閉上眼睛，水珠打在地麵上的聲音也很悅耳。
忽然，夏寧的手機響了。
李鶴溫睜開眼睛，赫然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謝宇。
他轉頭看向淋浴房。水聲不像是很快能停止，她也聽不見外麵的動靜。
手機在通話鍵上輕輕一點。
謝宇的聲音很急切，直接跳過了寒暄，直中主題：“小寧，昨晚你掛我的電話，我想了很久，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是我太自作多情。”
李鶴溫用聽不出性別的鼻音說了個“嗯”，示意他繼續下去。
“我知道，之前讓你傷心是我的不對，但你放心，我這次絕對是真心實意的！你要什麽，我都會盡我的全力滿足你。”
李鶴溫挑了下眉，心想謝宇能迅速收獲女孩芳心，也是有道理的，就這識時務的速度，也算是一種特長了。
謝宇見手機那頭沒人說話，認定夏寧是在猶豫，適時推進，十分貼心地調用了以往的經驗：“小寧，我與之前不同了。我現在也算是明星，以前買不起的，現在都能隨便買；以前要不到的，現在也有門路。你不是一直都喜歡李鶴溫，但苦於他親筆簽名實在難得嗎？”
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李鶴溫半眯眼睛。
“我有門路聯係上SW的人，我幫你去要簽名……”
“謝先生。”一個磁性的聲音打斷了謝宇單方麵的表白。
謝宇忽然卡殼，即便隻是一通手機通話，他驟然僵硬的模樣也仍被聲音裏的僵滯暴露。
李鶴溫慢條斯理：“你能聽出，我是誰吧？”
酒店的淋浴聲嘩嘩作響，襯在他的嗓音下，像是露骨的明示，讓謝宇忍不住去看這通電話的通話對象是誰的手機。
全國上下，無數人熟悉手機裏的那個聲音，更不要說那個名字剛從謝宇自己的嘴裏流出。他像是踩中了某個言靈魔咒，一開口叫了那個名字，就聽到了那個聲音。
“你，你怎麽回事！”謝宇的聲音尖細，無比驚恐，“你和她，你和她……”
李鶴溫依靠在床頭，半眯眼睛：“你說，她現在為什麽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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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寧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到床邊：“你剛才在和誰說話呢？”
李鶴溫坦然：“謝宇給你打了個電話。”
夏寧臉上表情冷淡兩分。
“要我轉達內容嗎？”
“沒必要，我不想聽他的聲音。”
李鶴溫露出“情理之中”的笑容，抬手將她拉入自己懷裏。
下午的時候，李鶴溫將夏寧送回綠洲花園。
她下車的時候，李鶴溫叫住了她：“既然已經如此——你什麽時候搬回來住？”
“……盡快，我將這裏的東西裏裏外外都收拾好，還需點時間。”夏寧背對著他，卻似乎感覺到視線在自己頸後劃動的觸感。她腦海中終於有了想象，粉紅色慢慢蔓延，她猛地開門：“我走了。”
李鶴溫笑了下：“那我翹首以盼。”
夏寧一路都沒回頭，匆匆加快腳步，直奔那間出租屋。
然而，她剛打開房門，一邁步，忽然踢到了什麽，轉頭一看，門口一堆空的啤酒罐子。
“美琪？”她猶豫地開口，“你還好嗎？”
餐廳裏傳來手忙腳亂的聲音：“夏寧你回來啦，不好意思，我以為你今天也不回來，就沒整理客廳，這一塌糊塗的……”
夏寧徑直走到餐廳：“美琪你怎麽了？”
許美琪穿著鬆鬆垮垮的睡衣套裝，雙眼通紅，捧著平板和手機，窩在椅子上。夏寧一瞥她手機上瘋狂刷屏的群聊畫麵，立刻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追星，最怕真情實感。
謝宇在宴會上奉承富婆的照片曝光，這件事可大可小，畢竟他沒有破壞底線，處理方式可以有很多種：可以一口咬定是別有用心的抓拍，可以說是斷章取義的帶節奏，也可以采取自欺欺人的冷處理方式……但是對無比熱愛自己的偶像的她們來說，這是一場麵對各方勢力冷嘲熱諷的硬戰。
許美琪是初心追星，這一看就是被虐到了。
夏寧沉默了，見許美琪尷尬而匆忙的笑容，沒有追問，而是過來陪她一起收拾餐廳。
剛收拾完，夏寧點的外賣也到了。她捧著熱粥到許美琪身旁：“你喝剩下的酒罐子不少，吃的東西倒沒幾樣，先墊墊肚子，這樣灌酒傷身體。”
許美琪接過熱粥，低眼：“謝謝你。”
一切都收拾完，許美琪昏昏欲睡。在將她扶到**午睡後，夏寧也累得小憩了一會兒。
身上異樣的不舒服和昨夜熬出來的虧空讓她很快也陷入了睡眠。
再起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
夏寧推門出去到時候，許美琪也已經醒了。許美琪明顯清醒多了，她點的外賣也到了。她正將餐食在桌上擺開，見到夏寧出來時，立刻回頭：“夏寧，快來吃晚飯。”
夏寧走過去，剛要落座，忽然察覺許美琪的表情有些古怪。她仰頭看著許美琪，眨眼睛：“你……”
許美琪頓時捧住她的手：“寧，我們真是同病相憐。這也巧了，我們還能報團取暖。”
夏寧：？
她滿臉疑惑，下意識拿過自己的手機，點進熱搜：“你在說什麽？”
一個大大的“爆”字占據了首位。
#李鶴溫夜會美女心虛夜奔狂甩狗仔#
整個互聯網世界一片沸騰，其架勢遠遠超出明星緋聞該有的程度，不僅因為李鶴溫曾經隔絕緋聞，人設完美無缺，他的緋聞有著強烈的反差效果，還因為當下的時機：李鶴溫的白月光正炒得火熱呢。
【唉喲，我就說娛樂圈沒好人，他之前的人設那麽好，一看就是假的。】
【炒愛而不得的深情人設炒得這麽火熱，誰知道原來一邊嘴上深情，一邊身體倒是誠實。】
【我們催婚大軍傷的好深。】
【別說了，我們純愛戰士才是被傷的最深的。】
而對那位隻聞其名不聞其聲的“白月光”，大家的態度倒是不一致。
有人說，根本不存在那個人，這隻是李鶴溫的炒作手段。
但是更多的人說，李鶴溫的確有個白月光，但是他早就走出來了，消費一下青春的回憶並不打擾他當一個魄力果斷的成年人。
隻是，那位被拿來消費的“白月光”也太慘了。不少人紛紛表示，看清了李鶴溫的人品。
“我知道你是李鶴溫的粉絲，”許美琪拉了把椅子過來，十分善解人意地湊過來，“該繼續飯下去，還是脫坑，我知道這可矛盾了，痛苦是正常的。”
夏•白月光本人•也是和他一起夜奔的美女•寧：“……”
她憋得好痛苦。她第一時間想要打電話問李鶴溫情況，也想知道江裕會不會怒發衝冠，然而許美琪就在旁邊，她什麽都做不了。
她隻能憋著難受，咧出笑容：“這種事……也沒辦法。”
“你是老粉了吧？唉，老粉的沉沒成本比新粉高，更難脫坑。”許美琪繼續安慰，“有什麽不開心的，和我說。”
夏寧實在忍不住，隨便吃了兩口就回房了。許美琪也隻當她心裏難受，貼心地給她留出了自己的空間。
喵寧：【輿論怎麽辦？】
國泰千家歡：【交給我。】
手機屏幕前，夏寧盯著聊天記錄，忽然晃神。
這個春天，她的生活還像一灘平靜無波的湖水，隻有那些許瑣事吹起的輕微波瀾，短短幾個月她的生活成為自己從未想象過的模樣。
李鶴溫沒有再多喝她解釋什麽，夏寧知道他現在肯定已經忙成一團了，於是沒再問。
後麵幾天，夏寧在生活中總是忽然神遊天外。
李鶴溫忙著公關和工作，這幾天一直沒露頭。她獨自上下班，生活貌似回歸了舊日模樣，卻沒讓她感到半點熟悉。
她在公司旁邊的水果店裏買了東西，等著排隊結賬。在等候時，她低頭刷著手機，排在前麵的人結好賬離開，她前麵空了出來。
“下一位。”收銀員出聲。夏寧一邊低頭漫無目的地刷著手機，一邊將手中的東西放到台子上。
忽然，她聽到收銀員聲音一變：“哎？你這不是那個……”
夏寧頓時瞳孔緊縮，猛然抬頭。
收銀員被她的反應嚇一跳，後半句話一卡一卡地出來：“……那個最近很火的手機殼？”
夏寧一愣，這才發現收銀員剛才看的是自己的手機殼，而不是自己。她恍然，尷尬笑了下：“嗯，我看了博主推薦買的。”
她付了錢，匆匆提著水果上了樓，腦子裏卻仍是剛才自己那如驚弓之鳥一樣的反應。
午休時間，她在工位上呆愣著，周玲老師敲了敲她麵前的擋板：“夏寧，別忘了等會兒去SW。”
夏寧回神：“啊？”
“今天要去開項目會。道具組、音樂組還有其他支持小組要確認細節，你要去和道具組核對心理谘詢室的場景事項。”周玲老師說，“我兩天前和你說過的。”
夏寧連忙哦了聲，匆匆整理自己的東西，從辦公室溜了出去。
她對SW大樓已經很熟悉了。
夏寧抵達SW後徑直奔向電梯間，看到前方電梯正要關門，連忙加快腳步躥了進去。
她剛進去，電梯門就關上了。
夏寧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轉頭就在電梯邊角看到了熟悉的麵孔——謝宇！
謝宇和他經紀人站在角落。他看到夏寧的瞬間，表情極度複雜，最後隻化作淡淡的譏諷：“我每次來SW，都能碰上夏小姐。”
夏寧神色一變，轉過頭沒理他。
然而事情卻有些不妙。當電梯一路停靠，眾人都下了電梯，獨獨他倆沒下。終於，電梯載著他們二人和夏寧一路上升，電梯間裏的空氣格外焦灼，最後，電梯停在了第十層，他們一同踏了出去。
夏寧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試鏡那天沒見到你，你也進了這個項目？”
謝宇冷淡道：“我唱插曲。”這也是風星好不容易給他撕下來的資源。
夏寧沒說話，悶頭往前走。
謝宇忍不住，低聲道：“夏寧，你為了氣我找個富老頭結婚，也正是接著你老公的關係攀上李鶴溫的吧？雖然他心裏有個白月光，又給不了你位份，但是你喜歡了他這麽多年，這也算得償所願了。我應該恭喜你嗎？”
十層雖然人不多，但是夏寧不想在這裏與他多生事端，隻是加快了腳步。
謝宇的經紀人在一旁也拉住謝宇，示意他不要太過分。謝宇隻是冷冷笑了下，看著夏寧的眼神極度複雜，有憤怒，也有不甘。
終於，夏寧一路小跑到了十樓最裏麵的會談室——今天的項目會形式比較放鬆，沒在會議室舉行。
她剛鬆一口氣，腳步聲也停在了身後。
謝宇忍不住的冷哼讓她額角一跳。
她正打算抬手去推門，忽然，門自己開了。徐助理迎在門口：“諸位請進。”
夏寧剛邁步進去，忽然轉頭看見李鶴溫側著依靠在沙發上的模樣。後者在聽到她進來動靜的第一時間就調整了坐姿，眼神直愣愣地戳向她。
房間裏還有幾位負責各個模塊的負責人，幾位交流工作的演員以及各種工作人員。
他們幾人剛走進去，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尋找位置”。
然而，夏寧卻聽到李鶴溫的聲音在她抬腳的第一時間在房間裏乍響：“夏寧，這邊。”
房間裏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李鶴溫吸了過去，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徐助理走到夏寧身旁提示：“李夫人，你的位置在李先生旁邊。”
他的聲音不大，然而卻足以讓房間裏的所有人聽清楚。
所有人都驚呆了，在原地屏住了呼吸——之前公司裏的確能聽到李鶴溫隱婚的風言風語，可他們竟在眾人麵前連掩飾都不掩飾了？
夏寧幾乎是被所有人的眼神推著踱步到了李鶴溫身邊。
男人將她一把拉下。她整個身子陷入了柔軟的沙發裏，倒入李鶴溫的懷裏。
房間裏的其他人都是人精，一下就看出李鶴溫被爆出緋聞後就不想“隱”了，頓時點頭和夏寧打招呼，直接就說“夫人好”。
謝宇和經紀人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謝宇臉色刷白。夏寧那身份神秘的丈夫，前幾日那通電話，李鶴溫真假難辨的隱婚內部謠言——這一切指向某個看似尋常，他卻從沒想過的角度。
與夏寧結婚的“老男人”，就是李鶴溫。
可怎麽會是李鶴溫的呢？她是怎麽攀上李鶴溫的？
經紀人知道的沒他多，心思卻比他簡單多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戳了下謝宇，催促道：“快過去打個招呼。”
謝宇轉頭看向沙發裏倚靠著的二人，喉嚨像是卡了痰，腳也像生了根。
“快去，”經紀人小聲催促，“對李鶴溫尊敬些，也叫聲夫人。”
夫人。
謝宇對上李鶴溫的雙眼，後者顯然什麽都知道，像是故意似的，抬手攬過夏寧的腰，然後用眼神催促謝宇：快點。
“李總好，”謝宇眼眶通紅，看著夏寧，“夫……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