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山灼(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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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星接著海姝的問題說:“賞花節啊, 當然是什麽花都有。”
海姝說:“但一般不都是專注於一種花嗎?比如牡丹節、桃花節。龜白山這是大雜燴。”
隋星想了想,“你管呢,大雜燴也有人愛看, 現代人看片兒都兩倍速, 一次性看完這麽多花,不比隻看一種花劃算?”
海姝:“……還挺有道理。”
刑偵一隊抵達龜白區時果然已經太陽落山了, 離奇出現的屍體目前在殯儀館等待屍檢,神壇和劉傻子的家外麵都拉著警戒帶。部分覺得晦氣的遊客已經退房離開, 但絕大多數遊客還留在龜白村。
海姝來這一趟,對龜白區有了個直觀的了解, 龜白區的大部分地方其實是新城, 而龜白村隻是龜白山下的一小塊,旅遊景區就在這一塊,但村民們接待能力有限, 沒法在景區訂到房間的遊客, 或者覺得景區農家樂太貴的遊客, 就隻能住在新城的連鎖酒店。
總的來說,一個小山村靠旅遊發展成現在的規模, 實屬不易,當年帶領村民宣傳旅遊的人一定很有魄力和眼光。
“這就是龜白村的村長,老劉, 劉布泉。”派出所所長拉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走來, 向海姝介紹, “就是劉村長帶著鄉親們致富的。海隊, 你有什麽問題, 盡管問他。”
海姝和劉村長對視,劉村長穿著褐色的毛衣和藍色長褲, 毛衣還脫線了,一看就是個憨厚的老農。劉村長臉上愁雲慘淡,顯然還沒有從中午的震驚中走出來,說話直犯結巴。
所長說:“老劉,這是咱們市局的領導,來查劉傻子家屍體的,你哆嗦什麽?早查清楚,咱也好早交差不是?”
劉村長長歎一聲,“我怕啊!”
海姝問:“怕什麽?”
劉村長局促地說:“都怪我,我反應太慢了,沒把劉傻子給攔住。這下怎麽辦?網上全是屍體圖,我們這賞花節的招牌給砸了啊!要是沒人來了,我怎麽對得起鄉親,怎麽對得起政府?”
所長安慰道:“嗐,你現在想那些幹什麽?我們這不是在解決問題嗎?再說,你怎麽知道賞花節的招牌就砸了?”
劉村長抹著眼淚,“劉傻子是我們村的,我們村就是賞花節的一部分,他殺了人,遊客還敢來嗎?”
“誰說人就是他殺的了?”所長有點不耐煩了,“劉傻子不是最愛到處撿垃圾嗎?怎麽就不能是他撿回來的?屍檢都還沒做呢!你瞎擔心什麽?配合市局的領導,查清楚了也好還大家清白!”
劉村長不安地坐下,海姝觀察了他片刻,問:“劉傻子家是個什麽情況?”
“他家裏沒人了,他小時候溺過水,這裏不清醒,但也不是那種純傻子,跟他講道理,他還是聽得懂。”劉村長指了指太陽穴,長籲短歎。
劉傻子本名叫劉興,27歲,9歲溺水之前聰明伶俐,經常考班上第一名,那時劉村長還是村小的老師,記得很清楚。溺水之後,劉傻子就不讀書了,在家裏養著。
當年龜白村隻是灰湧市一個很普通的村子,大家普遍沒錢,劉家特別勤勞,所以過得不錯,算是村裏條件好的。劉傻子現在住的院子,就是那會兒蓋的,現在看著都不比新蓋的院子差。
劉傻子是家裏的老三,上頭有兩個哥哥,劉黎和劉明。據說劉家是想再生個女兒,因為女兒嫁出去能賺彩禮,但老三還是男的。劉傻子在家裏混日子,始終討不到老婆。討得到才怪了,哪有女孩願意嫁給一個傻子?
劉家父母和兩個哥哥都沒了後,劉傻子沒人管,徹底成了人見人嫌。
聽到這兒,海姝打斷,“怎麽全家都沒了?”
劉村長擦擦汗,繼續說,十多年前龜白村開始謀求發展,很多人都出去打工,劉家兩個兒子去了南方,學別人跑工程,結果和人發生矛盾,被打了,劉父和劉母趕緊去解決問題,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
海姝越聽越覺得玄乎,“失蹤了?”
“說是失蹤,但這麽多年,我們都覺得,那就是死了。”劉村長說:“天高路遠的,我們這幫村民,也不能去給他們討公道。人找不到就隻有找不到了,村裏發展起來後,劉傻子基本算是我們給養著的。他糊塗啊,怎麽就弄來個屍體!”
得知劉傻子全家失蹤,海姝腦海裏就有一根弦緊緊繃了起來。劉傻子被關在派出所的問詢室,海姝進去時,他抬起頭,眼珠被光照得像兩枚清澈的玻璃球。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27歲了,海姝會覺得他二十出頭。這傻子雖然有些邋遢,但五官清秀,相貌不錯,看得出沒吃過什麽苦,細皮嫩肉的。
他好奇地打量海姝,然後露出開心的傻笑,“你好,我叫劉傻子。”
“……”海姝頓了下,“你今天送到神壇上的是誰?”
“是我的老婆,她叫小維,我說過很多遍了,但是他們不信。”劉傻子委屈地嘟起嘴,“他們說我沒有老婆。”
海姝說:“那你老婆怎麽死了?”
劉傻子眨巴眼,“死了就是死了啊!”
“我是問你,她為什麽死了?”
“她死了!所以我帶她去參加‘向死而生’!”
簡直是驢唇不對馬嘴。
海姝換了個方向,“你是怎麽認識小維的?”
劉傻子嘿嘿直笑,“因為她是我老婆,她主動當我老婆!”
海姝說:“她當了你多久老婆?”
劉傻子:“去年!但她好臭,參加‘向死而生’後她就香香了!”
海姝問:“你的父母呢?他們知道你有老婆了嗎?”
劉傻子突然低下頭,很悲傷,“他們都不在了,他們死了。”
海姝問:“他們是怎麽死的?”
劉傻子將自己團起來,嗚嗚大哭,不再回答。
海姝趕到殯儀館,遇到正要連夜趕回市局的溫敘。
“海隊,你來得正好。”溫敘將屍檢報告往她手上一放,“我要回去做DNA比對。”
空氣裏飄浮著濃重的屍臭,在屍體被放入冰櫃之前,海姝去看了一眼。腐爛已經讓屍體麵目全非,乍一看連性別都難以辨認。很難想象劉傻子為什麽會在家裏藏著這樣一具屍體,然後在賞花節的最**將她暴露在遊客麵前。如果劉傻子智商正常,海姝會懷疑他是故意這麽做,引發某種關注。可劉傻子不是正常人。
翻開屍檢報告,海姝看到,溫敘判斷直接死因是心髒病發,死者在生前就有心動過速的問題。但引起死者發病的很可能是毆打、恐嚇,因為屍體雖然嚴重腐爛,但仍舊找得到細微的撞擊、打鬥痕跡。她不是自然死去,而是遇害。這是一起命案。
被害人年齡在32歲到34歲之間,麵部和指紋已毀,暫時沒有找到任何能夠證明身份的物品,要確定屍源就得做DNA比對。
確定是命案,海姝立即給喬恒做了匯報。喬恒聽完也有些意外,“你說這個劉傻子的父母失蹤了十年?”
海姝說:“劉傻子的兩個哥哥在江鹿市承包小工程,一家四口都失蹤了,在當地報過警。喬隊,我覺得我們得和江鹿市溝通一下。”
喬恒說:“這個交給我,我來打聽。”
夜已經很深了,但遊客們好奇心越來越重,村裏到處都看得到舉著手機直播的遊客,給調查帶來一定的麻煩。民警管不住,生怕一點爭執被發到網上,就引起輿論的警民矛盾。
海姝也深知這一點,所以沒有強硬地阻止旅客,如果能從他們口中打聽到點什麽,也算是一種收獲。
她掀起警戒帶,來到劉傻子家的院子。屍體雖然已經被轉移走,但屍臭仿佛是凝聚在了院裏的物品上,經久不散,房屋裏味兒更重。
隋星喊道:“海隊,過來看。”
劉傻子家是三層小樓,比旁邊的房子舊一些,處處都是時間流逝的痕跡,整棟樓的燈都開著,海姝一進去,就被濃重的臭氣熏得眯了下眼。
廳堂的木質沙發上,有一淌已經幹涸的痕跡,同樣的痕跡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二樓臥室的**都有。
“屍體上流下來的。”海姝看向茶幾、餐桌上擺著的雙人餐具,“劉傻子和被害人在玩‘過家家’遊戲。”
想到劉傻子將屍體搬來搬去,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即便是見多識廣的隋星也感到一絲不寒而栗。而程危正在默不作聲地做勘查,在諸如電視櫃、牆壁等更多的地方都提取到了搬動屍體留下的痕跡。
海姝朝隋星抬了抬下巴,“你怎麽看?”
隋星說:“劉興是個傻子,但他這個年紀的傻子,有殺人能力。他經常被嘲笑討不到老婆,這幾年一直打光棍,他有討老婆的需求。”
海姝說:“但活人他控製不了,隻有死人能給他當老婆。去年下半年,他盯上了某個女人,下手弄死,一直和她玩著老婆老公的遊戲。”
隋星點頭,“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不過還有一種情況,劉傻子沒有殺人,但他得到了這具屍體。就像……”
海姝說:“就像廣永國得到了那些無名屍體。”
隋星一驚,“不會吧!”
海姝說:“這隻是一種猜測,但現在最可疑的還是劉傻子,他父母兄長的情況也很特別。”
程危完成對劉家的初步勘察,基本能夠還原這幾個月來劉傻子和屍體的生活,劉傻子甚至在二樓臥室貼了大紅的“喜”字,桌上擺著喜糖,**還換上了喜被。但作案工具仍是沒有找到。
程危說:“這劉傻子是個變.態。”
不久,溫敘打來電話,DNA比對結果令人失望,沒能確定被害人的身份。也就是說,沒有人為被害人的失蹤報警,被害人過去也沒有因為別的情況被警方采集過生物信息。
那就隻能做親緣比對,如果能在數據庫中找到與被害人DNA相似度高的人,也能提供一條偵查方向。
天亮後要展開排查,海姝讓隊員們先去休息。離開劉家時,她突然聽到院牆上傳來動靜,立即看去,卻沒看到人。
隋星說:“野貓?”
海姝覺得不對,那不像是野貓搞出的聲音。她迅速走過去,飛身上牆,外麵一片漆黑,看不到人影,牆上卻有一個看上去很新鮮的足跡。
“這鞋子……”程危將半個鞋印拓了下來,“是戶外鞋,但鞋紋比較罕見。”
“這個時間爬到劉家的牆上,我一注意到他,他就馬上離開,鞋子還很不普通。”海姝問自己:“這個人可能是什麽身份?”
程危說:“鞋紋我得回去再比對一下,建個模什麽的,至於是什麽人,凶手吧,不太可能明知道警察在,還跑來爬牆,村民好奇吧,這身手過於快了。”
海姝點點頭,獨自又在院子外找了會兒,在外側牆上沒有看到相應的足跡。這就更奇怪了。以牆的高度,一般人想要站上去,不借助外物的幫助,就得借助牆本身,衝刺之後蹬在牆體上,再躍上去。
但那人似乎隻是輕捷地躍起,憑著驚人的彈跳力來到牆上。逃離的速度又那麽快,不可能沒有經過訓練。
次日一早,排查就開始了。這幾天灰湧市也是滿城粉花,但村裏在晨風中靜靜飄飛的花瓣更有自然的氣息。
很多遊客住在農家樂,昨天出事後也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沒有離開。但睡了一覺之後那股勁兒鬆了,海姝在村口站了會兒,就看到十多輛車離開——春遊撞見屍體,聽說還是命案的屍體,太晦氣了。
交警那邊也傳來高速上的實時情況,往日這時路上早堵起來了,遊客都趕著去賞花,今天卻暢通無阻,倒是反向的車道車輛漸漸增多,住在村裏和新城裏的,都在往回趕。
這基本上就意味著今年龜白區的賞花節就到這裏了。
村民個個苦大仇深,怨客人不講信用,說退房就退房,怨劉傻子犯病搬一具屍體來,把大家的飯碗都砸了,還怨警察一來就到處拉警戒線,逮著人就問,客人都是被警察給嚇跑的!
客人開車走了,劉傻子還在派出所關著,大家沒辦法朝他們撒氣,就明裏暗裏給警察臉色看,答非所問,不配合調查。
海姝現在最緊要的是確定被害人身份,DNA那邊暫時查不出結果,那就隻能從龜白村入手。
劉傻子的活動範圍就在龜白區,不管他是弄來一個活著的人,還是已經死去的屍體,大概率都是在龜白區裏發生的。他提到屍體名叫小維,姓什麽卻不知道,無法查到戶籍信息,但村民說不定知道。
“小維?沒聽說過,不知道,你們問別人去。”
“我們村沒有叫什麽維的,客人倒是有,不是讓你們嚇跑了嗎?”
“哎我說,你們調查就調查,能不能陣仗小點兒呢?這讓我們還怎麽做生意啊?”ЅℰℕᏇᎯℕ
挨家挨戶問下來,不僅沒有問到小維的消息,大夥兒還挨了不少白眼。
海姝將隊員們集中起來開會,“我們先來順一下思路。被害人的死亡時間是去年12月,那時候龜白區有什麽旅遊活動?”
隋星道:“登高賞秋,不過因為龜白山上沒有秋天變黃變紅的銀杏和楓樹,秋景一般,就算區裏大力搞推介活動,也沒吸引到多少遊客,和他們春夏的活動相比,差得遠。”
海姝說:“但也是有遊客來的,是吧?”
“那當然,賞不了秋,爬山放鬆下也是可以的。”隋星在筆記本上劃了劃,“被害人可能是這個時間段來到龜白山,遇到劉傻子。”
海姝點頭,“對,這就是最顯著的一個方向,但調查起來難度很大,一是時間過去比較久,二是這個人沒有戶籍信息,隻能同時查劉傻子當時的去向,還有寄希望於村民提供信息。”
隋星聳了下肩膀,“他們恨不得把我們趕出去。”
海姝又道:“另一個思路是,查村裏有沒有人失蹤。村民全都給我們說,沒有小維這個人,但小維這個名字本來就可能是假的。”
一名隊員道:“如果是劉傻子抓了個同村關在家裏,那這事真有點可怕。”
海姝讚同,“劉傻子這個人也許很複雜,不要忘了,他腦子受傷之前,是村小成績最好的人,誰見了都得誇一句聰明。而且,他的父母兄長失蹤了十年,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還不知道。”
隊員又說:“排查起來阻力也很大,村民見著我們就跑。”
海姝想了想,“我找劉村長聊聊。”
在龜白村這種地方,村長的威信向來很高,而村長地位在那裏,就算內心不想講道理,麵子上也要應付一下。海姝請派出所所長叫來劉布泉劉村長,劉村長一臉愁容,一來就又跟所長訴苦,說今年的賞花節怕是不成了。
海姝客套兩句,很快切入正題,“龜白村這情況,我也感到很抱歉,但出了案子,如果就這麽擺著不管,那就是我們這些當刑警的不作為了。”
劉村長連忙說:“是是,破案還得靠你們,這麽懸著我們也不安生。”
海姝說:“劉村長,這就要麻煩你多給村民做些工作了。你也知道,劉傻子他腦子不清楚,話也說不清楚,從他那兒,我們得不到太多線索,主要還是得靠村民。但現在村民對我們有意見,覺得我們影響了生意,什麽都不願意說。”
劉村長歎氣,“他們也不容易,有點氣你們也包涵包涵。”
海姝體諒地說:“有氣朝我們身上撒,這倒是沒什麽,但不能耽誤調查,你說是吧?”
“哎,對對。”
“所以今天和你談呢,還是希望你回頭轉告一下村民,咱們一起努力把案子破了,爭取不影響夏天的旅遊活動。”
海姝語氣和緩,但劉村長聽到後半句,肩膀突然顫了一下,“你是說,這還可能影響到夏天啊?”
海姝微笑,“說不準,要是一直沒能破案,那就隻能一直查。”
劉村長“唉”了一聲,拍著大腿,“你放心,我肯定做好大家的工作!”
劉村長走後,所長朝海姝豎了豎大拇指。
經過劉村長的調節,村民們雖然不情願,但輪到自己時,說的還是比之前多了些。排查圍繞著村裏有無人失蹤和劉傻子是個什麽樣的人,前者村民都說大家都好好的,哪裏有人失蹤,後者能說的就多了。
劉傻子溺水之前有個關係不錯的兄弟,跟劉傻子是小學的同桌。在他的印象裏,劉傻子成績雖然好,但其實一點都不愛學習,班上說去哪裏玩,一定有劉傻子,而且劉傻子玩得也稀奇,幾塊石頭擺來堆去,就能玩好一會兒,他們都覺得不能理解。劉家家教很嚴,劉傻子兩個哥哥都是有出息的,所以父母也想劉傻子有出息吧,看不慣他吊兒郎當,同桌沒少聽到劉家傳出打罵孩子的聲音。
對於劉傻子變成傻子那件事,同桌一方麵覺得挺惋惜的,一方麵又覺得對劉傻子來說,可能是件好事。
“他要是不傻,肯定去市裏讀高中讀大學了,今後當科學家當大老板,日子比我們全村加起來都舒坦。但他不是不樂意嗎,他就愛在村裏滾泥巴。嘿,我後來想啊,都覺得他是不是故意掉進池塘的?那池塘三歲小孩都知道不能去,他都9歲了,能不知道?他傻了也好,再也不用上學了,他爸媽也管不著他了,我們上學,他就天天在後山上瘋跑。”
除了同桌,還有幾個劉傻子的同學說,他溺水的事很奇怪。
海姝又找到劉傻子當年的班主任,班主任很惋惜,說劉傻子雖然淘氣,但實在是有天賦,就算腦子壞了,也不是跟不上學習,劉家不該放棄他。
海姝越聽越不解,“什麽叫腦子壞了,還跟得上學習?”
班主任說,劉傻子被救上來之後,醫生先是說人沒了,後來送到市裏,又救回來了,但人傻了,生活不能自理。於是劉家就給劉傻子辦了休學,一年之後生活能自理了,才送到學校來。老師們都覺得劉傻子遭這一次劫,基本算是毀了,沒想到他留了一級,上課看上去癡癡傻傻的,考試卻還排在中上流。
“這就是天賦啊!”
班主任很激動,找劉傻子談心,說他的病一定會好起來,自己也會向他傾斜,幫助他恢複。劉傻子呆呆地看著她,卻突然大哭起來。
她以為劉傻子是感動哭了,自己也跟著哭。然而劉傻子的神奇發揮就像是回光返照,之後的每一次考試,都是倒數第一。
漸漸地,劉家父母徹底失望了,劉傻子也鬧著不願意上學,班主任的熱情終於被現實澆滅。劉傻子再次離開學校,再也沒有回去過。
海姝心裏疑雲更重了,劉傻子溺水有蹊蹺,剛回到校園時的考試有蹊蹺,當著班主任的麵大哭更是有蹊蹺。這些蹊蹺組合在一起,很難不讓人想到,天資聰慧的劉傻子故意跳入池塘,擺脫他與生俱來的光輝。
他不想出人頭地,隻想當一個不被世俗束縛的傻子。
不,也不一定,他被搶救是真事,他確實溺水了,差一點沒救過來。
他當年其實是真的想死?被救過來後將計就計裝傻?因為年紀還太小,考慮得不周全,所以第一次考試時露餡兒了?班主任的慷慨陳詞沒有感動到他,反而給他敲響了警鍾?
那麽現在的劉傻子呢?如果當年的癡傻就是裝出來的,那現在更是!
劉傻子可能根本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