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山灼(04)
04
長期在一線奔波, 海姝沒有認床的毛病,躺下不久就進入了夢鄉。睡著前她有種奇異的預感,覺得也許會夢到小宇。
出事之後, 她多次夢到小宇, 小男孩哭得說不出話,小小的一個, 身上的背心都有了破洞,她也跟著難過, 走近想要抱住他。可是他抬起頭,從眼裏流出來的是紅色的淚。她每每尖叫著醒來, 一牆之隔, 是媽媽和叔叔頗大的動靜。
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童年的小男孩了。
清晨,海姝怔悚地醒來,在床頭坐了好一會兒, 然後一把抓住額發, 用力往後捋了捋。
她確實做夢了, 可是夢到的不是小宇,是白天在局裏見到的墨鏡男人。
夢像一個被拉得無限長的慢鏡頭, 男人從電梯走出來,走向她,周圍的一切都變成虛影, 男人看向她, 又轉向另一麵, 他們不斷靠近, 靠近, 卻始終沒能像現實裏那樣擦肩而過。
過於漫長的夢境像是夢魘,要不是生物鍾到了, 她差點被魘在裏麵出不來。
喬恒給了刑偵一隊兩天休息時間,海姝惦記著廣永國的死,隻休了一天就回到市局。目前已經明確嫌疑人正是尹燦曦,表麵上看她的動機是為許巧複仇,但在市局內部,這個動機基本已經被排除了,她更可能是在為某個勢力辦事,和周佳佳一起離開周屏鎮之後,她的經曆改變了她。
但海姝很謹慎,想到了另一種可能——現在的尹燦曦不一定還是真正的尹燦曦。
不過這個猜測很容易驗證,海姝讓程危到周屏鎮,在尹家、廣家、尹燦曦自己的化妝品店提取到尹燦曦的生物檢材,和尹父尹母的做DNA比對,全部顯示他們有親子關係。
所以猜測並不成立,沒有人取代尹燦曦。
監控方麵,尹燦曦最後一次被拍到是在市五院的露天停車場,她沒有上任何車輛,隻是匆匆路過。在那之後,她的手機、銀行卡都再未使用,消失得十分利落。
警方已經對廣永國人際關係裏的重點人物做過排查,暫時沒有得到任何線索,那些前往月升山莊消費的人都堅稱,他們不知道月升山莊背後的勢力是什麽,廣永國為他們提供這個滿足癖好的地方,他們回報以資源、金錢。打探廣永國為什麽能成為月升山莊的主人,那就是不識趣。
活人身上沒有突破口,那就隻有從死人身上出發。警方在月升山莊找到的十二具屍體裏,僅有許巧的身份和死因確定,B坑裏雖然有四人身份確認,但他們來自不同的城市,失蹤時間各不相同,各地警方的調查還未結束。他們為什麽而死?死後又為什麽被多次解剖?
海姝再次來到月升山莊,溫敘說自己最近很閑,來給海姝幫忙。但他忙沒幫上,冷水倒是一盆接一盆往海姝頭上潑。
“海隊,我說我們這是在做無用功,你信不信?”
海姝站在空****的山莊大廳,因為沒有頭緒而苦惱。
溫敘說:“尹燦曦失蹤,廣永國這案子基本是懸著了,最顯眼的線索就是月升山莊那些屍體,所以我們盯死了那些屍體,奢望能在他們身上找到什麽。”
“可是如果他們身上真的能找到什麽,廣永國為什麽會得到他們?”溫敘笑著說:“換句話說,供應屍體的人怎麽會放心把他們交給廣永國。”
海姝按了下眼眶,“確實。”
廣永國對屍體的來曆避而不答,他的手下說屍體是平白無故出現在月升山莊,被用來滿足客人們的癖好。這其中已經透露出很關鍵的信息,廣永國知道是誰把屍體送來的,他能夠隨意處置這些屍體。對方也很放心地讓他處理屍體。
為什麽?
因為這些屍體上已經不存在重要的秘密。
海姝俯視著山下的星沉遊樂園,月升山莊和星沉遊樂園本是一體,但現在月升山莊早已停業,星沉遊樂園每天仍舊客人不斷。月升星沉的資本是向周地產和平皇地產,警方不是沒去調查過,但兩方咬定和廣永國的所作所為無關,向月升山莊送演員是部分員工的個人行為,公司不知情。涉案員工已經承認被廣永國用金錢收買。
海姝親自來到平皇地產,接待的是一位女秘書,笑得十分親切,但官腔也是一套接一套,中途請來一位律師打扮的男人,說公司為了配合警方的調查,已經委托了律師,之後律師會代表公司回答警方的問題。
男人自我介紹姓王,來自刻心律師事務所。
海姝接過名片,想到看過的關於平皇地產的介紹,“你們公司負責平皇的法務?”
王律微笑,“是的,有什麽需要我配合,您盡管說。”
姿態很低,態度很好,看上去很配合。海姝聽王律說了一小時公司的發展,半點有價值的信息都沒套出來。很明顯,王律是被推出來敷衍警方的,而警方現在沒有證據去啟動對平皇地產的調查。
“海隊,看什麽看得這麽認真?”隋星來到辦公室,在海姝背後彎腰一看,“刻心律所?”
海姝說:“這律所成立還不到十年,已經打過不少有名的案子了。這些案子都是給有較大社會影響的命案做無罪辯護或者輕刑辯護。”
隋星說:“哦,我知道他們,前年隔壁有個案子就是他們打的,被告殺了兩個工人,楞是被他們打親情牌、做被害人家屬工作,辯成了有期,把隔壁刑偵隊長氣得吹胡子瞪眼。”
海姝點點頭,“現在是有這種情況,說到底還是偵查階段被人抓了漏洞。不過這刻心律所有點奇怪。”
隋星問:“專門為‘惡’辯護嗎?”
“不,他們其實是個主要為公司服務的律所,提供收購並購等的法務支持。”海姝指著顯示屏,“但他們又有一個不賺錢,反而不斷虧錢的部門,給死刑、無期徒刑做辯護。”
隋星想了想,“為了知名度吧?很多刑辯律師都這樣。”
“但這個知名度,對刻心的核心業務有任何幫助嗎?”海姝說:“不僅沒有,因為社會影響差,被罵站在‘惡’的一方,還會影響部分公司與他們合作。”
隋星抱起手臂,“這倒是。那為什麽他們要這麽做呢?”
律所的矛盾之處既然長時間存在,那幾乎可以斷定是高層的堅持。海姝滾動頁麵,看到律所的四名合夥人,三男一女。
海姝下意識看向那唯一的女性。
她叫高明雀,一個有些特別的名字。她和大眾印象裏的律師打扮相似,幹練精明。但不那麽大眾的是,她長得很美,五官有種俠氣的淩厲,眼尾唇角又顯得溫婉。
接下去的小半個月,海姝一邊熟悉灰湧警界,一邊推進月升山莊的調查,遺憾的是掌握的線索始終有限,而北新市四地的警方也沒有發來重要線索。
一轉眼,春天是真的到了,氣溫漸漸上升,吹走冬日的蕭瑟。灰湧市的名字雖然讓人聯想到灰撲撲黑黢黢的街道,但其實灰湧市空氣質量上佳,春天和秋天色彩斑斕,此時道路中間和兩旁的花樹已經開花,無人機一拍,整座城市都流淌在粉色和桃紅之中。
龜白山一年一度的賞花節也開始了。
龜白山在灰湧市南邊的龜白區,緊挨著中心城區的雁艾區。以前是個城鄉結合部,旅遊經濟發展起來後,就發展成了一個區。除了春天的賞花節,龜白區夏秋冬也都適合短途旅遊。
最近各個APP上的本地推送都是賞花節,堪稱P圖大賽。海姝接連刷到好多條,跟隋星說:“這山太漂亮了,給我看看你的照片。”
隋星:“山漂亮你看山啊,看我的照片幹嘛?”
海姝:“你沒去拍過?”
隋星:“我為什麽去拍過?”
海姝:“你本地人啊。”
說起這個,隋星就翻了個白眼,對,她是本地人,但這賞春節她是一次都沒去過!市局忙是最重要的原因,但大前年她正好在陽春三月休假,和朋友開車去龜白山。
隋星:“你猜怎麽著?”
海姝:“怎麽著?”
“一路上堵啊!我們在路上就堵了四個小時!半路上接到旅館的電話,說滿了,沒我們的房間了!”
海姝笑起來,“那你們就返回了?”
隋星:“沒心情看了,一車人回來唱了一晚上K。”
海姝又問:“你小時候那兒肯定沒這麽多人吧?小時候沒去過?”
隋星不屑道:“實話跟你說,我小時候根本沒聽說那邊有啥花啊草的,那個賞花節也就最近五六年才搞起來,才有人氣兒。那邊還有個很詭異的民俗,你想不想聽?”
海姝馬上來了興趣,“什麽?”
隋星神神秘秘地靠攏,壓低聲音,“據說龜白山如果有人在夏天之後死去,那麽一律不能下葬,要等到第二年開春。”
海姝睜大眼,“為什麽?”
隋星說:“因為他們相信,死在夏天之後的人,如果就這麽下葬了,魂魄會被束縛住,第二年春天下葬的話,他們就會得到新生。”
海姝說:“這傳說還挺浪漫。”
“所以啊,賞花節其中一個活動就是‘向死而生’。”隋星科普起來,“龜白區家家戶戶都以旅遊為生,骨灰下葬也要搞個濃重的儀式。每年一到這幾天,龜白山上就這邊在賞花,那邊在搞殯葬,忌諱這些的人不敢看,但年輕人好奇唄,很多都一邊看花一邊參加殯葬,就跟看天葬似的。賞花節哪裏都有,但‘向死而生’隻有我們這兒才有,創了不少收。”
海姝聽完也有點想去看看,隋星又一翻白眼,笑得:“得了吧,你哪兒有時間?”
這一日,龜白村。
“老張,你有沒聞到什麽怪味?咋這麽臭呢?”老鄭不斷聳著鼻子,露出嫌惡的表情。
老張用力吸了幾下,“是有個味兒,你鼻子真靈。”
“啥東西啊這是?”
“哪家的肥料吧?嘿,這些人,恨不得讓自家的花開得比左鄰右舍都好,吸引遊客唄。”
“肥料不是這種臭法吧?”
“這哪知道,新型肥料呢?別聞了,走走走,劉村長不是叫快點去山頭排練?”
老鄭和老張說著就往山頭趕去,路上遇到好些同去的人,老鄭又問別人聞沒聞到臭味,人們笑他自個兒一身屎味兒,這漫山遍野都是花,空氣裏全是花香,哪能有什麽臭氣?
村民們聚集的山頭是龜白山一處不起眼的小疙瘩,這裏的花不多,不對遊客開放。大夥兒要在這裏排練落葬,也就是“向死而生”的儀式。
龜白山靠著賞花節致了富,這“向死而生”儀式年年排練,大同小異,村民們都十分熟練了,雖然是給自家親人的骨灰下葬,臉上也不見一絲傷感,反而滿麵紅光,好似死亡真是新生一般。
練到傍晚,大家都大汗淋漓,劉村長大手一揮,將隊伍解散,但把負責哭的村民留下來,又練了一會兒,以保證在儀式上哭得真情實感,驚天地泣鬼神。
老鄭在山頭沒聞到那臭味了,回到村口,又覺得臭味來了。他看了看,離他最近的院子是劉傻子家。老鄭恍然大悟,旋即鄙夷地“嘖”了聲。
臭味從劉傻子家傳出來,這就正常了,這傻子老大不小,卻討不到媳婦,成天撿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回去,還在家裏生產垃圾,現在天漸漸熱了,垃圾發臭,不就是這個味兒嗎?
老鄭起初想,得跟劉村長說一聲,讓劉傻子把垃圾處理掉了,不然這味道越來越大,讓客人聞到了,豈不是影響賞花節的生意?
但往家裏走的路上,老鄭轉念一想,嘿,這事還真不能跟劉村長告狀!他們村子這麽大,家家戶戶都是農家樂,你家生意好了,我家生意就不好,劉傻子院子臭就臭唄,反正和他家不在一條路上,越臭越好,到時候把這條路的客人熏跑了,他家就能撿漏了!
三天後,龜白山的遊客量趨近峰值,幾乎每一棵花樹下都有爭相留影的人,想要拍風景照,那鏡頭絕對不能對著樹下,否則隻能看到一群為了搶奪位置打架的人,煞風景。
不少被當地民俗吸引來的年輕人湧向落葬區,也就是離村民住處五公裏外的山腳,這裏修了個肅穆的神壇,擺放著各家各戶的牌位,白幡和粉色的花瓣雨一起在風中飄**,遠遠看去有種生與死渾然一體的莊重。
神壇旁有半圈階梯式座位,供遊客們觀看儀式,這景象有些像古羅馬鬥獸場。正式的落葬儀式將從中午開始,屆時村民會把去年夏天以後死去的親人的骨灰送到神壇上,接受轉世祝福,再各自帶走,葬入山中的公墓。
不過階梯式座位是前些年修的,座位不多,已經不能滿足現在的人流量需求,遊客們為了搶一個好的觀看位置,早上就把階梯占滿了。位置挨著的遊客閑著也是閑著,開始互相分享旅遊心得。
“你怕不怕啊?”
“這有啥好怕的,我天葬都看過,這就一堆骨灰。”
“天葬臭嗎?”
“那可太臭了!隻有骨灰真沒啥好怕的。”
上午11點多,村民們全都就位,按照排練好的,把自家親人的骨灰盒送到神壇上,一群打扮成神棍模樣的中老年開始吹拉彈唱。
你說它莊嚴吧,它又透著一股滑稽感,你說它滑稽吧,這好歹是在搞祭祀。
臨近12點,骨灰都擺好了,老鄭突然又聞到了劉傻子家的那臭味,他左看右看,隻見一輛三輪車在人群外停下,劉傻子扛著一麻袋急匆匆下來,好像很著急,跑得差點摔跤。
階梯座位上,之前給人科普天葬的小夥子眼睛一瞪,“不是吧?”
身邊的人說:“怎麽了?”
“這兒都是骨灰吧?我怎麽……怎麽聞到天葬那味兒了?”
“我靠,你別嚇人啊!”
劉傻子一瘸一拐地往裏麵擠,背上的麻袋不斷撞到周圍的人。他走的這條路上全是等待上場表演的村民,不耐煩地捂住鼻子。
“什麽東西?這麽臭!”
“傻子!你來湊什麽熱鬧?有你家什麽事嗎?回去!”
劉傻子卻轉過身,一本正經地解釋,“有!我也要參加‘向死而生’!”
大家一聽,全都笑了,好事者說:“你怎麽參加?你家有人供你參加嗎?你老劉家不是隻剩你一個了!”
“哈哈哈哈!”
劉傻子執意往前麵擠,周圍的人嫌他臭,沒人去攔住他。很快,他就擠到了神壇前。而這時,儀式開始的時間也到了。劉村長拿起話筒,說了一番感謝各路賓客的話,又象征性地朝村民方向問:“各家的都送上來了吧?那我們就……”
“等等我!”一聲中氣十足的暴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遊客們本來看著神壇正中的村長,這下全都轉移到神壇邊扛著麻袋的男人身上。
村民中一陣嘩然,都不知道劉傻子這關鍵時刻要幹什麽。劉傻子雖然傻,但老實,聽話,從來不會在遊客麵前搞事。這是怎麽了?
劉傻子背上的東西似乎太重了,他氣喘籲籲地爬上神壇,一步一喘地向擺放骨灰的地方走去。劉村長驚訝道:“劉傻子,下去!”
劉傻子卻堅定地搖搖頭,將麻袋往地上一放,“劉村長,今年我也要參加!”
劉村長很著急,想讓人把劉傻子拉下去,但眾目睽睽,又怕遊客們把這一幕拍下來,發到網上去,破壞賞花節的名聲。思來想去,劉村長隻得強作和顏悅色,“你家裏也有誰……”
說到這,劉村長頓時明白過來,眼中露出驚駭,看向地上的麻袋。他再想喊人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劉傻子已經蹲下,謔一聲扯開麻袋,暴露出裝在裏麵的——
屍體!
一具嚴重腐爛的屍體!
“啊!”階梯座位上爆發出刺耳的尖叫,看清那一團是什麽的觀眾瘋狂大叫,驚恐又引起連鎖反應,差點導致踩踏。
劉傻子站起來,看著僵立不動的劉村長,在鋪天蓋地的驚聲中大喊:“我家也死了人!我來參加‘向死而生’!”
遊客們跑的跑,散的散,但勇的也不少,拍照的,錄像的,還有人直接開了直播打賞,現場頓時亂成一團,現場圖片幾乎瞬間就霸占了各路本地頭條。
刑偵一隊接到警情,即刻出發。隋星上車時還有點懵,瞪著海姝說:“我們是不是烏鴉嘴了?才說沒時間參加賞花節,這就不得不去了!”
海姝沉沉地歎了口氣。
警車向龜白區駛去,不出所料被堵在半途。今天是盛花期,還有“向死而生”儀式,遊客眾多,有的人得知儀式上出現屍體,覺得不吉利,不想去了,但堵著根本撤不出來,發生了好幾起打架鬥毆。
“看吧,這就是為什麽我一個本地人,卻從來沒去參加過賞花節。”目睹了一次路邊糾紛後,隋星無奈地對海姝說。
海姝看看時間,“這麽堵下去,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到?”
隋星說:“晚上了吧。也沒法在這兒申請直升機。”
那就隻有等著。海姝定下心來,看遊客發在網上的照片和視頻,還有派出所拍的現場照。
背屍體的劉傻子已經被控製住了,民警問他屍體是哪裏來的,他咬定那是他的親人,叫小維,但他的家裏並沒有這個人,本地的失蹤記錄裏也沒有這個人。
賞花節已經辦了很多年,從來沒出過事,不僅是村民,遊客們也知道參加儀式的必須是骨灰,劉傻子雖然智商有問題,但也不應該扛著屍體去搗亂。
而且很關鍵的是,這屍體來路不明。
海姝當即想到月升山莊的屍體,心裏略微一緊。
警車緩慢地挪著,海姝盡可能多地瀏覽賞花節和“向死而生”的由來。第一屆賞花節舉辦於九年前,起初並沒有引來多少遊客,網上的報道也不多。六年前,遊客拍到了村民們的“向死而生”儀式,因為這活動十分新奇,漸漸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媒體和遊人。這幾年龜白山更是大火。
海姝搜索“向死而生”儀式,想找到更多的相關民俗報道,但沒有。最早能搜到的也就是六年前。海姝挑了挑眉。之後,她又搜索了賞花節的攻略,遊客們是相當熱情,歸納了哪座山頭能看到什麽花、花期如何如何……
海姝碰了碰隋星,“怎麽桃花梨花櫻花都有?連晚冬梅花都有?”
此時路邊就有盛開的晚冬梅花,它們不是常見的白色或者黃色,而是濃豔的粉色,像是桃花一樣。
溫敘坐在後座,無聲地看向那些粉梅,無人注意到他此時眼中多了一絲深沉。
那粉梅融化在他靜謐的眸子裏,就像一抹從心髒裏擠出來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