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凶喜(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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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隋星電腦上的郵件是匿名, 來自境外,經過複雜跳板發送,難以定位發信人的位置。郵件中有一個加密附件, 名稱上有0730字樣。
“0730?7月30號?”海姝心跳加快, “能打開嗎?”
隋星調出任務框,代碼在其中迅速閃過, “正在破解,海隊, 我有種強烈的直覺!”
海姝說:“這封郵件和月升山莊有關,發件人和廣永國辦公室裏的針孔攝像頭也有關!”
隋星激動得手指輕輕顫了顫, 海姝在她後麵略顯焦急地踱步。半小時後, 隋星打開了加密的視頻。
那是一段長達80分鍾的視頻,剛點開時畫麵靜止不動,但仔細看, 就能發現隻是沒有人從鏡頭前經過。海姝在月升山莊幾乎每一個角落停留過, 看出那是山莊主樓側門附近。
3分05秒, 畫麵動了,先是兩個穿西裝的男人經過, 其中一人回頭看,似乎是在等人。3分23秒,一個穿著短袖運動套裝、背著斜挎包的女孩走入鏡頭, 她披著頭發, 左右觀察, 顯得十分緊張。
海姝輕聲說:“柳湘。”
視頻上的時間清晰顯示, 此時是7月30號下午2點, 而柳湘下地鐵,完成支付的時間是上午10點半。雖然中間的三個多小時她去了哪裏不好確定, 但她出現在月升山莊的時間和警方此前的推斷對上了。
西裝男子和柳湘說了什麽,柳湘露出拘謹的笑,跟著他進入別墅。
此後是一段很長的空白,視頻是經過了剪輯的,中間快進,到下午3點50分時,廣永國和另外三個接受過問詢的中年人出現,他們有說有笑,很像赴宴前的樣子。
畫麵切換到別墅內部,變成九宮格,有安靜的走廊、無人的休息室、整潔的臥室、熱氣彌漫的人造溫泉……
中間的畫麵裏,柳湘再次出現了,她已經換了衣服,此時穿的是白色的蕾絲睡袍,時間顯示是下午5點。
“不是睡袍。”隋星握緊了拳頭,“在很多人眼裏,這是公主裙。”
柳湘的發型也有變化,長直發被燙卷,別著小巧的發夾,有人給她化了淡妝,讓她看上去像個天真的洋娃娃。她站在沒有第二個人的歐式房間裏,提著一個精美的名牌包,但她的臉上隻有害怕。
其他畫麵裏出現廣永國等人,他們坐在充滿禪意的茶房,正品著昂貴的茶、把玩茶具。
“這是……”海姝按下暫停,將畫麵放大。廣永國等人圍著的是一張擺滿茶具的桌子,上麵曲水流觴,有假山有亭台,還有各種供把玩的茶寵。一些喜歡品茶玩茶的人也會在家裏或者公司擺上這麽一套,展示自己的風雅。
海姝自問不是懂茶的人,但也一眼看到,那些假山亭台上,有絕不是正常茶寵的東西。
他們將那些拿在手中,像是在撥一串佛珠,臉上卻是令人作嘔的貪婪。
隋星說:“這些人……都心理B態吧?”
海姝在鼠標上點了下,視頻繼續播放。此時時間已經來到晚上9點13分,畫麵切換到最初的場景,廣永國等人先後出現,紐扣扣到了最上一顆,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卻都是一臉滿足。
而另一個畫麵,柳湘臉上頭上濕漉漉的,穿著浴袍站在一個房間——不是歐式風格的那一個,這個更窄,除了桌子凳子,看不到別的家具。
她很長時間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表情,也看不到她身上有傷。但給人的感覺就是,過去幾個小時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已經將她殺死了,現在站在那裏的隻是一個軀殼。
80分鍾視頻的最後,時間到了11點06分,柳湘跟在西裝男後麵,遊魂一樣從別墅走出來,穿的是她下午來時的衣服,但她整個人的精神塌下去了。
視頻播放結束,隋星難受得捶桌。事實上,視頻並沒有任何侵犯畫麵,剪輯得甚至有些抽象,但身為女警,她完全想得到柳湘經曆了什麽。
“柳湘這樣的孩子,太容易被控製,他們根本不擔心她會說出去,一點點威脅,再加上金錢,就能讓她保持沉默,並且一次次走上接她的車。”海姝眼前浮現斷斷續續的畫麵——柳湘回到假期裏無人的宿舍,反複想到那些惡心的事,她掙脫不開,他們會怎麽警告她?
我們有你的照片,你敢說出去嗎?我們會將它發給你的同學、你的姐姐。你想和我們作對?做夢吧,你隻是個不打工就沒有學費的窮學生。這些錢夠嗎?乖,聽話一點,你也不想讓你姐姐過得更加辛苦吧?
就算有人不惜一切揭發了他們,可仍然沒有用,因為他們並沒有構成實質上的侵犯,柳湘後來的屍檢報告就是證明。
海姝忽然明白不久前困擾她的問題,月升山莊和龔照不一樣,客人普遍在50歲以上。他們渴望的不是占有某個男孩女孩,他們甚至沒有能力,因此更加齷齪。
視頻還需要繼續鑒定,海姝請示喬恒。喬恒看完後也是一臉訝異,大罵這些人無恥。
“有人盯著月升山莊,他應該不是真心想幫助警方,廣永國背後有大問題。”海姝說:“但這視頻出現得很及時,廣永國以前否認見過柳湘,現在看他怎麽說。”
喬恒卻道:“你剛才也說了,發來視頻的人不一定是要幫我們。那他這麽做的目的是……牽著警方的鼻子走。”
海姝說:“是個陷阱。”
喬恒說:“那還要跳嗎?”
一陣沉默之後,海姝說:“這個視頻,能讓廣永國承認柳湘曾經在月升山莊‘工作’,此事導致柳湘自殺,柳湘自殺又牽扯到大學生失蹤。喬隊,既然有人遞來線索,我沒有放過的理由。”
喬恒站起來,“每一步都要小心,我們現在就站在陷阱的邊緣。針孔攝像頭和這次的郵件都太蹊蹺。”
海姝點頭,“我明白。”
視頻在問詢室播放,看到柳湘出現的一刻,廣永國的表情就扭曲猙獰起來,看到桌上的茶具,他的呼吸聲已經急促響亮得像頭水牛。
海姝說:“廣廠長,你還有什麽話說?”
廣永國駭然地說:“誰,誰給你的視頻?”
海姝說:“現在是我向你提問,你不是說沒有見過柳湘嗎?那她為什麽會出現在別墅裏?”
這視頻的出現對廣永國的震撼是致命的,他一定清理過所有監控,認定警方不可能得到任何視頻音頻,就像他對警方搜索山莊無果很有信心。
所以看到視頻,他一下子亂了章法。海姝故意不問“那天發生了什麽”之類的問題,仿佛已經知曉詳情。
“月升山莊為你這個歲數的人服務,你用各種手段找來柳湘這樣的女孩,她們年輕、漂亮、沒錢、比較簡單,遊樂場就是最方便你尋找獵物的地方,一旦將她們騙到山莊,你就等於控製了她們。”
廣永國坐在椅子上發抖,海姝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這樣的慌張,繼續道:“我給你一個機會,目前我掌握的‘特殊客人’還不多,需要你配合調查。”
廣永國停下哆嗦,靜靜地與海姝對視,“柳湘的死,你賴不到我頭上。一切發生在月升山莊的事,都遵循自願原則。”
海姝皺起眉。
“我承認,柳湘的確在山莊‘服務’過一段時間,但山莊支付給了她相應的報酬,也沒有客人傷害過他。”廣永國緩緩道:“她自殺我很遺憾,現在的大學生,心理都太脆弱,動不動就想不開。柳湘她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她成年了。”
海姝說:“所以你承認,月升山莊的確向客人提供了非法項目?”
廣永國低頭不語,半晌苦笑著搖了搖頭,“但我沒有殺人,你說的柳湘自殺、薛什麽失蹤,都與我無關。”
廣永國交待了一批客人,又給出一份“茶女名單”——他們將柳湘等人稱作“茶女”,寓意能夠隨意把玩。刑偵一隊立即行動起來,抓人、核實。“茶女”大多是成年不久的女生,也有極少數男生。
他們說,起初根本不知道去山莊是提供那些服務,以為隻是端茶送水,頂多陪酒。因為急需用錢,他們迫不及待地將自己推了出去,甚至害怕被別人搶走機會。可是被送到那些客人們麵前,他們才知道和想象的不同,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有的人適應良好,有的人痛苦不堪,可豐厚的酬勞和權力威懾讓他們選擇沉默和服從。
在問詢中,有人提到某些客人格外殘酷,活人已經無法滿足他們。
海姝立即問:“有人被虐待致死?”
這並不是什麽新聞,被龔照傷害致死的人就不止一個。
“茶女”搖頭,解釋說自己也隻是聽說,但認識的“茶女”都活得好好的,那些客人喜歡的是被帶到麵前時,就已經死掉的人。
隋星扔了耳機,頓覺毛骨悚然。
涉案的富豪已經全部被控製,所有人都否認接觸過屍體。海姝再審廣永國,他緘默不言。
海姝派隋星去見廣軍,試探廣軍是否知道廣永國在月升山莊的事。廣軍滿臉茫然,“月升山莊?和我有什麽關係。我會被判多久?我不想待在這鬼地方了!”
而廣軍的母親盧旭得知廣永國的所作所為後,淡定得出人意料,全然不像當初得知兒子犯罪時那樣驚愕。
“他幹出什麽來我都不意外,他就是那樣的人,慕權,喜歡控製別人,肮髒。”
廣家人給不出有用的線索,海姝又帶著一組隊員趕到月升山莊。上次搜索的是山莊內,而山莊外的大片山林還未搜索。廣永國的沉默讓“茶女”的話變得可信起來,也許真的有人在死後還被這群畜生侮辱,而這片山林或許知曉秘密。
搜山工作需要大量警力,耗費的時間也長,海姝申請到警犬隊的幫助,喬恒又給她調來刑偵三隊的支援。海姝在搜索的間隙聯係被拘押在市局的廣永國,讓他看看現場搜索情況。
廣永國臉色森寒,抿緊的嘴唇正在顫抖。
海姝說:“廣廠長,你很害怕嗎?”
廣永國不答話。
海姝神色肅然,“我會把你的秘密一個一個挖出來。”
搜山進行到傍晚,警犬在月升山莊南邊發現異常,經過發掘,竟是找到十二具屍骸!
溫敘趕到,對屍骸進行現場勘查,初步判斷死亡時間有早有晚,最早的一具已經呈白骨,而最晚的一具死亡不超過一年。
屍骸即刻被送往市局進行詳細屍檢和身份確認,其中一具屍骸從骨量來看,是未成年女孩,另五具離她較近的屍骸年齡在40歲到50歲(三男兩女),死亡時間在十年前左右,這六具埋在同一個坑中(A坑)。
而另外六具分部在不同的屍坑中,但相隔非常近,基本可以等同於在一個區域(B坑),其中五具為女性,一具為男性,年齡在20歲到25歲之間,存在大量切割痕跡和福爾馬林殘餘。
他們不是在死後被立即埋葬在這裏,而是經曆過多次解剖,被不斷切開、縫合,直到麵目全非。
十二具屍骸中,A坑的六具DNA比對無果。而B坑的五具確認了身份,其中四人不是灰湧市本地人,其家人朋友在當地警方報過失蹤,並且登記了DNA信息。
而最讓海姝震驚的是編號7的屍骸,她死於十來年前,已是一具枯骨。
“居然是她!”
是許巧!
這個結果讓眾人陷入無言,許巧失蹤後,分局曾經耗費不短的時間尋找,卻徒勞無功。尹燦曦為此耗費數年,終於發現許巧的失蹤和廣軍有關,她找到了被廣軍藏起來的鞋子、貼身物品,將警察引到周屏鎮。
廣軍在萬澤宇死亡的刺激下承認將許巧推下山崖,兩人甚至還去確認過許巧已經死了。但警方在他提供的地點卻沒有找到許巧的屍骨,土壤裏連屍體自然分解留下的物質都沒有。
要麽廣軍沒有說實話,要麽在他們離開後,有人帶走了許巧的遺體。
海姝說:“是廣永國?他帶走了屍體?”
一些斷裂的線索串起來了。廣家當年對廣軍是有期待的,否則不會在他初中畢業之後就將他送到市重點,他高考不理想,也掏錢把他送進大學。他已經完全適應了市裏的生活,以廣永國的人脈,隨便在市裏給他安排個光鮮的工作都行。
但廣永國卻強迫廣軍回到周屏鎮,生活在自己的視野中。
因為他知道廣軍是個連殺人都做得漏洞百出的廢物!放這種人在視野外逍遙,遲早會給自己闖禍。
那A坑的屍骸又是誰?還有B坑那些被解剖的屍體,他們是被誰殺害的?
海姝再審月升山莊的重點員工,他們此前像廣永國那樣緘口不言,但看到屍骨後一下慌了神,一人開口,接著所有人都認罪。
“我沒有殺人,他們是誰我都不知道!他們送到我們這兒來就已經死了,還被解剖過,發臭了!是廣叔讓我去接的,也是廣叔讓我埋的!我隻是拿錢辦事!”
“我,我給他們整理過遺容,換過,換過衣服,但別的我不知道!他們不是我解剖的!我隻是負責讓他們變得漂亮,像商品一樣!”
這些人的證詞有一個共同點——不知道A坑的屍體是什麽時候被埋進去,B坑的屍體則是被送到山莊,他們被解剖過,支離破碎,但沒有關係,藥水和針線能夠讓他們變得完整,而且對於某些人來說,有傷痕的屍體更加誘人。這些屍體被裝點之後,成為山莊的賣點,一段時間之後,失去商品價值,再被埋入坑中,從此各自腐爛。他們來到山莊之後的經曆非常清晰,但送屍體的人是誰,沒人知道。
一個保鏢還供出接近屍體的客人,至少有兩個人。經過審問,兩人已經沒有此前麵對警察的囂張,承認在月升山莊“欣賞”過屍體。
“是廣永國推薦的,我不知道死的是誰,不知道他怎麽搞到屍體,我沒殺人!”
海姝盯著僵坐的廣永國,“你還有什麽話說?”
許久,廣永國哈哈笑了起來,“你很有本事。龔照那個小廢物出事後,我都躲成縮頭烏龜了,居然還是被你這個……你這個女人找了出來。”
他的語氣讓海姝感到很不舒服,但審問仍要進行下去。
“許巧的屍體為什麽到了你的手上?”
廣永國喉嚨發出粗糲的咳嗽聲,“為什麽到我手上?當然是因為廣軍是個廢物!”
早在廣軍還在高中念書時,廣永國就發現他不太正常。那個年齡段的男孩,對女同學有想法很普遍,但廣軍藏得太深,顯得格外陰沉。班主任說過廣軍經常在周末開請假條,他心思非常細,立即想到廣軍一定在幹一些不光彩的事。
廣軍從來不知道在自己貪婪地盯著許巧時,背後還有一雙更加陰鷙的眼睛注視著自己。
廣永國知道了兒子覬覦的女孩是許巧,但並未阻止。後來廣軍上了大學,在那所三流學府中和周圍的垃圾同流合汙,身邊又多了個天生的殺人犯萬澤宇,過去隻敢想的事,漸漸變得敢想也敢做。
海姝說:“殺人犯?你早就知道萬家勇兄弟是怎麽死的?”
廣永國冷笑,“殺人犯的種還是殺人犯,萬澤宇不過是青出於藍。”
海姝說:“萬家勇兄弟不是你當時合作最緊密的人?你知道熔爐裏人骨的來曆?”
廣永軍沉默下來,半分鍾後說:“我猜到是他們,他們也猜到我猜到了。很多年裏,我們保持著微妙的平衡,直到彼此好像都忘了這事。”
從廣永軍的神情裏,海姝迅速想到一種可能,“他們後來越發覺得你是個後患,想要除掉你?萬澤宇知道他父輩幹的事,也是你告訴萬澤宇的?”
廣永軍聳聳肩,“至少在我動手之前,他們還沒有動作。”
他的眼神裏流露出毫不遮掩的惡毒和愉快,“說錯了,我並沒有動手,我隻是縱容了他那個恨不得立即上位的惡魔兒子。控製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比控製兩個歲數和我差不多的老男人容易得多。”
海姝說:“萬澤宇慫恿廣軍殺死許巧也是你的主意?”
“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廣永國辯解道:“那隻是兩個小孩的過家家遊戲,在廣軍把許巧關在家裏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們幹了什麽。”
“但屍體在你手上。”
“說了我隻是為廢物兒子善後。”
當年星沉遊樂園正在建設,月升山莊已經在規劃中,廣永軍走人脈讓自己和灰部落成為月升山莊實際上的管理者,而廣軍和萬澤宇計劃殺死許巧並拋屍的白林村就在離遊樂園不遠的山林。
廣永國從廣軍高中之後就一直監視著他,知道他的一舉一動,許巧的屍體如果被找到了,遲早會查到廣家頭上來,就算僥幸沒查到,遊樂園和山莊也會受影響。於是他在廣軍和萬澤宇離開之後,將許巧的屍體搬到車上,運到規劃中的月升山莊。
原本隻是打算將屍體妥善處理,但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那具滿是傷痕的身體,廣永國突然體會到一種奇妙的、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對尖酸刻薄的妻子盧旭早已失去興趣,別人送他美女,他也毫無興趣。他的人生仿佛隻剩下對錢和權力的追逐,其他任何都無法激起他的情緒。
但是在這一刻,他發現自己突然變得年輕。女人身上的死亡氣息讓他著迷,汙血和傷痕刺激著他。因為廣軍,他多次看到許巧美麗的麵龐,現在這張臉上烏青重重,脖頸扭曲成奇怪的角度,卻奇異地符合他的審美。
他身體裏另一個低劣的靈魂覺醒了。
“世界上什麽人都有,有人喜歡活人,就有人沉迷屍體。”廣永國眯著眼,好似還沉浸在擁抱屍體的喜悅中,“所以我的山莊也提供這樣的服務,隻要花錢,就能得到美麗的屍體。”
廣永國聘請專業的入殮師,此人對屍體亦有迷戀,他們將屍體裝點成商品,這是月升山莊裏規格最高,也最神秘的服務,對客人有一番嚴密的篩選,多年來從來沒有被圈外人察覺。
一具屍體可以利用很久,山莊裏原本有專門存放屍體的冰棺,但在龔照被抓之後,廣永國謹慎起見,將相關設備暫時轉移。
海姝想到B坑的屍體,感到一絲不安,“你說你沒有殺人,那屍體是從哪裏來?”
廣永國閉上嘴,眼裏燃著的火漸漸熄滅。“我不知道。”
海姝覺得聽到了一句笑話,“你是月升山莊的主人,你用屍體做交易,現在你說你不知道屍體從哪裏來?”
“有人將屍體送到山莊,告訴我,我隻管使用。”好一會兒,廣永國才吐出這麽一句話,又道:“還有,另外一個坑裏的屍體,不是我埋進去。”
這聽上去簡直像天方夜譚,海姝不可思議道:“屍體出現在山莊,你的第一反應不是報警嗎?讓你使用你就使用?”
廣永國眼中出現一絲恐懼,答非所問:“我必須處理屍體。”
海姝追問:“為什麽?”
廣永國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低下頭,再不回答海姝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