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海安殿裏寂然無聲, 所有的宮女太監都已經被張公公傳令抓起來塞進了偏閣,他們擠在一團,渾身顫抖, 眼裏充滿了絕望。
淑貴妃和謝妃前後到達,雕刻赤金的青鸞貴妃儀架輝煌高大,遠遠地就能瞧見,謝妃低聲喊停,親眼見著淑貴妃走進了海安殿後,才抬手讓轎輦繼續前行。
安婕妤有些瘋魔了。
五皇子的屍首被太醫取走了,她現在跪坐在正殿裏,抱著五皇子的繈褓, 死也不肯鬆手。
“昉哥兒,昉哥兒......”
許嘉星一進門就看見這一幕, 任她再對夏知靈無感, 也不禁鼻尖微酸, 她緩步走過去,微微張嘴想要安慰。
安婕妤猛地抬頭, 她死死盯著許嘉星, 眼裏湧動的恨意讓許嘉星心驚, 她眉頭微蹙, 原地站定, 說出的話也帶著幾分謹慎, “......安婕妤節哀。”
節哀?
夏知靈雙拳緊握,她的孩子在高熱中痛苦死去,許嘉星的孩子卻平平安安, 她不放心地抓著太醫不肯讓他們走的時候,聽到的也是太醫們喟歎不知如何用藥——
五皇子身子骨太弱, 哪兒如四皇子體健。
蕭宣晏麵色陰沉地從偏殿回來,孟嬪跟在皇上身邊,雙眼紅腫,發絲淩亂,看著也是痛哭過一場。
“皇上保重龍體啊,昉兒年幼,若是得知父皇為了自己心悸頭暈,必然泉下難安。”
孟嬪沙啞著聲音勸道,皇上剛到海安殿時就一直這般冷然,太醫們一個個都被問得汗流浹背,直到呈上五皇子屍首時,皇上才憤怒地踹翻了桌椅,發了好一陣怒。
她的話引動了其他幾位妃子的情緒,她們接二連三,用著溫柔和緩的語氣,安慰著痛失孩子的皇上。
這時候還要用她的孩子在皇上麵前爭寵?!
安婕妤驟然爆發,她從地上爬起來,衝著孟嬪尖聲罵道:“賤人,就是你害死了昉兒!”
孟嬪受驚,她強自鎮定在所有人的注視裏,哀切道:“安婕妤,我知道你痛失皇嗣心中悲憤,可你也不能胡亂攀誣,頗我一身髒水啊。”
安婕妤呸了一聲,高聲道:“昉兒周歲前夕,你就天天派奶娘嬤嬤過來看望他,周歲一過,你就立刻把他抱走!”
“我說過了,昉兒病著,讓你晚幾日再帶走他——”
安婕妤字字淒苦,“可你不聽,還質問我真的要違抗聖旨嗎?可結果呢,皇兒在你手上,第三日就發起了高熱,第七日就藥石無醫,你還說不是你害的!”
孟嬪最怕的就是安婕妤會把五皇子去世的事賴在她身上,她確實有事沒事就喜歡威脅安婕妤要抱走孩子,看她露出恨意時很是得意,終於痛快地出了這女人兩麵三刀,一邊勾著她一邊倒向紀妃的氣。
然而五皇子剛來的時候日日夜夜地哭,吵得她都睡不好覺,嬤嬤當時就說過這孩子怕不是小病,讓她還回去,她不過猶豫了半日,五皇子就開始抽搐嘔吐,這分明是安婕妤自己沒照顧好,怎麽能怪她!
可這話誰能相信。
她立刻跪地,衝著蕭宣晏磕頭,悲憤道:“皇上,偏殿陰冷,哪兒有正殿暖和,五皇子的屋子嬪妾用盡了心思布置,絕無一處不妥,嬪妾是真心想著五皇子能快好起來啊!”
她哭得淒厲,蕭宣晏沒有任何動容,看了眼張公公,張公公便了然地帶著人去五皇子房間裏搜查。
孟嬪心下不妙,不管皇上信或她不信,現在他都要親自過問。
她哭得淚如雨下,“皇上,嬪妾是昉兒的養母,隻要養大了他,何求不能得個孝順孩子。”
她真的沒有理由要害這個孩子啊。
許嘉星也覺得不是孟嬪,就衝孟嬪屢次在安婕妤麵前刺激她未來要如何養育五皇子來看,孟嬪是想著徹底讓五皇子和他親娘離心,而非謀害一位得來不易的幼子。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張公公去而複返,附在皇上耳邊說了些話,看皇上臉色未動,多半是沒在五皇子房間裏查出什麽。
安婕妤不會讓孟嬪輕易脫身,她陰森地看著孟嬪,眼神轉而落在了淑貴妃身上,咬牙切齒道:“還有你。”
“自你掌管內司局後,明著就敢苛扣五皇子的賞賜,宮裏人上行下效,多少妃嬪少了吃穿,連昉兒周歲宴的衣服,都是找紀妃娘娘求來的!”
謝妃等人俱保持無言,無一人出來說話,唯有趙嬪動了動手指,終究也按耐住沒有出聲。
許嘉星沒有如孟嬪般竭力為自己辯解,跪在地上,飽含自責,沉聲道:“皇上,臣妾失察,無力管束內司局,請皇上收回旨意,奪去臣妾管理內司局一務。”
安婕妤痛恨她小白花一樣的表現,說話間也越來越刻薄,“是你的四皇子害了我的孩子,淑貴妃,你讓我節哀,不如你們母子去送送他可好?!”
年宴上,淑貴妃言之鑿鑿四皇子身體不適,會吐奶,回來沒多久,本來隻是偶爾不舒服的昉兒,也跟著開始嘔吐咳嗽。
這不就是他傳染的嗎?!
蕭宣晏森然道:“你是在咒四皇子嗎?”
若說安婕妤前麵的話成功地讓蕭宣晏也對許嘉星產生了一絲不滿,但後麵攀扯四皇子就實實在在觸及了皇帝的逆鱗。
且不說他的四皇子從來健健康康,少有病災,就說年宴上兩個孩子一塊放在床榻玩耍一事,是他親自做的決定,反而是淑貴妃掛念五皇子嬌弱,幾次想要拒絕四皇子五皇子同玩。
想到這兒,他示意許嘉星起身,不再那般硬冷,“坐下吧。”
內司局的人油滑慣了,星兒年輕一時不察,被他們蒙騙了也並不是沒有可能,況且少幾件好布料好衣服算得上什麽錯事,他給予星兒管理內司局一權時,就是想著讓星兒能自由挑選好東西。
再說宮中份例一事,其實並不歸淑貴妃管。
安婕妤嫉狂地看著淑貴妃踉蹌起身,哪裏顧得上皇上甩來的眼神,眼見著她還要再說,蕭宣晏幹脆擺手讓人拖她下去,等她冷靜,讓承遠殿大嬤嬤好好審問。
他剛剛給孩子賜名,望他順遂長大,不到一月時間,皇兒就丟了命,安婕妤的神經狂躁,讓那在獵場似曾相識的打臉經曆又甩到他眼前。
謝妃歎氣,想給今日的事收個尾,她例行常事道:“皇上,五皇子的後事......”
五皇子年幼夭折,原是不孝,可他畢竟是皇子,按著什麽規矩下葬,還是要聽憑皇上的意思。
蕭宣晏看著這位宮內宮外人人稱道的賢妃,忽然道:“五皇子少衣缺炭之事,你可清楚?”
謝妃後背瞬間升起一層冷汗,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皇上居然突然把矛頭對準了她。
她幹澀地咽了咽,“......皇上,淑貴妃掌管內司局後,臣妾就沒有再讓人注意那邊......”
謝妃當然知道那些小人陰奉陽違地對下麵的妃嬪不好,她就是不說不管,想著讓淑貴妃借此被皇上懲處不喜,不求讓她冷落,但也讓皇上清楚,宮裏不是什麽事都能交給她的,後宮每個人都該有每個人的位置。
蕭宣晏冷哼一聲,“那你自己呢?旁人都缺了,你沒缺?為何不來上報給朕。”
“臣妾想著淑貴妃剛掌管此務,偶有疏漏也正常,算不得什麽大事......”
皇上一語戳破她淺薄的偽裝,破口大罵:“當初柔嬪暫擔後宮事務,你左右地不放心,事事都要讓朕來過問,輪到淑貴妃了,你突然就放心了,什麽都不管了?”
蕭宣晏深深吸氣,盯著謝妃道,“昉兒的事,你究竟知不知道?”
謝妃一凝,她...她確實知道五皇子的種種不適,卻選擇不說,孩子的母親自己都保護不了他,她憑什麽要管。
但她沒有害這個孩子!
她入宮多年,肚子裏一點動靜也沒有,若她有,她絕不會像安婕妤一樣,讓自己的孩子受罪痛苦!
謝妃有些承受不了皇上這般嚴厲的目光,她顫抖著聲音,“皇上息怒......”
蕭宣晏懶得去想一個妃子的種種心路,冷冰冰道:“既然你這次不想管,以後也別管了!”
五皇子的夭折,讓宮裏格局陡然肅清,孟嬪安婕妤降位為孟昭儀和夏美人,謝妃娘娘禁足宮中,協理後宮之權也被剝奪,聽聞淑貴妃娘娘也牽扯其中,回宮後也閉門不出,跪在佛前為五皇子誦經祈福。
柔嬪揉著頭,聽著公公傳旨,皇長子已滿六歲,當即挪出燕蕭宮,由皇上親賜的太監宮女照料,三月後正式入上書房由夫子授學。
皇長子蕭照捂著嘴埋在母親懷裏,他牙痛得要死,在母親身邊由她照料安慰他才稍稍舒坦一點,他不要一個人去冷冰冰的宮殿。
柔嬪攬著孩子,知道皇上是害怕再有皇嗣出問題,要都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可她和照兒朝夕相伴,讓他們突然分開,她萬分不舍,而且她也怕,怕皇上是忌憚了母親對皇嗣過強的影響,嫌棄皇兒懦弱,才會做出如此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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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蹲在萬寧宮外的大樹上,看見一道黑黝黝的身影從角門翻出,佝僂著身子順著牆根迅速朝掖庭溜去,掖庭裏房間灰暗,海安殿裏受審完的宮女太監今日才一個個地從承遠殿挪出來,四仰八叉地躺在房間裏睡得極沉,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息。
她一路跟著,沒發出一絲聲響,看著太監從好幾個人旁迅速略過,然後停在了一位身形粗壯的奶娘身邊,他從手裏拿出一個瓷瓶,倒出幾枚藥丸,當即便要塞進奶娘嘴裏。
桃桃眼疾手快,迅速扔出一把指尖長短的小刀,正中太監的小臂,太監瞬間壓抑痛呼,瓷瓶也摔在地上,驚醒了奶娘,奶娘眼睜睜看著那太監中刀,嚇得捂住胸口張大了嘴,太監立刻把其中一枚藥丸丟進奶娘嘴裏,手劈後頸,打暈了奶娘。
桃桃:..........
他回頭掃視一圈,沒找到任何動靜,不敢停留,捂著傷口翻身離開了掖庭。
桃桃飛身跳下,從懷裏拿出幾顆小七給的解毒丸養身丸,一股腦地塞給奶娘,扶住她的肩膀,輕輕一躍便把人帶了出來。
萬寧宮裏,紀妃懶懶地坐在軟榻上,“事情可辦好了?”
太監沒敢說自己被人發現還受了傷,娘娘知道他暴露的話,絕不會留下他的性命,“那奶娘已經服下丹藥,明日必會斃命。”
紀妃點點頭,讓輕依送上一盤金元寶,太監眼神一亮,迫不及待地用右手拿起一枚咬了咬,紀妃厭惡地瞥了眼,揮手讓他下去。
輕依上前為紀妃捶腿,紀妃道:“要不是內司局突然交給了許嘉星,讓本宮的人脈受損,何至於用他一個貪財好色的閹貨。”
輕依:“魏蛻身手利落,在宮裏也算高手。”
上次藏在雲蒼樓外的麻繩,便是魏蛻一人潛底埋下,又獨自取回來。
紀妃哼了聲,“也就這點用了。”
聽著宮外寂靜的落雪聲,宮裏的人都在為去世的皇子和暴怒的皇上膽戰心驚,她卻心情好極了,一個一個地都想勾引皇上,謝妃因為京城裏的人誇一句端莊,就能分走她一半宮權。
柔嬪好運氣地生下皇長子,讓大公主地位尷尬。
淑貴妃一個新人,坐擁皇子貴妃的位置,就連愚蠢的安婕妤,她的五皇子也開始慢慢懂事惹得皇上開心。
她所擁有的所驕傲的,一件一件被剝奪了。
她哪裏輸過她們了!
現在,她要讓滿宮裏的人知道,誰才是最配站在皇上身邊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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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安殿耳房裏,奶娘被掐著人中,暈乎乎地醒了過來,乍一看見眼前黑衣少女,記憶瞬間回籠,砰砰磕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什麽都沒有說,求娘娘放奴婢一條生路啊!”
她嚇破了膽子,囫圇地往外蹦了不少消息,桃桃蒙著臉,悶悶道:“你被紀妃的人塞了毒藥,我喂你服了解毒丸,但並不知道是否有效。”
奶娘聞言,趕忙去扣自己的嗓子眼,嘔吐了半晌什麽也沒吐出來,她不停地道:“求姑娘救命!”
桃桃指著門外,提醒道:“快去找安婕妤,讓她為你尋名太醫。”
宮裏唯一在乎五皇子去世真相的,唯有安婕妤,也隻有安婕妤,才能順理成章地把這個奶娘推到皇上麵前。
奶娘忙不迭地推開門,桃桃看她順利達到安婕妤的屋子後,起身去外頭繞了一圈,把外頭的黑衣脫了再飛身轉往合鴛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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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蒙蒙亮,許嘉星便收拾好衣衫起身,她親了親圓哥兒睡得紅撲撲的小臉,把人交給方嬤嬤,“我走後,不許任何人進來。”
方嬤嬤和雨蘭如臨大敵,沉聲保證。
桃桃也湊上去,圓哥兒這幾天也感受到宮裏氣氛,委屈了好幾天,也不戲弄他了,“如果他要不喝奶,去我屋裏拿櫻桃喂他喝一點點果汁吧。”
這時節,哪兒來的櫻桃,許嘉星看她一眼,桃桃撓撓頭,昨天繞圈的時候碰到小七了,辛辛苦苦從溫暖的地方帶來的,她當然要毫不猶豫地收下了。
許嘉星沉重的心鬆泛了些,無論如何,這次紀妃也跑不掉了,她期望的平和日子,終於要來了。
沒到寅時,宮門前就傳來鬧哄哄的腳步聲,現在合鴛宮離承遠殿最近,許嘉星聽到這個動靜,按耐地等待了一會兒,聽到謝妃的轎輦也從門前經過後,她才帶著桃桃一起出門。
隻是剛到門口,便看見太醫們魚貫而入,裏麵傳來嘈雜的聲音,夏知靈癲狂地吼叫聲隱隱傳出,“......你醒醒!!”
太醫們擦汗道:“皇上,此女已藥石難醫。”
竟是死了?
小妃嬪們隻聽到個大概,嘀嘀咕咕道:“莫不是畏罪自殺了?”
桃桃和許嘉星相視一看,聽著或許有可能,但就昨夜短短的時間,桃桃便知道這個奶娘的性子,貪生怕死,也根本不在乎兒子丈夫的命,她隻想好好活著,求生欲極強。
承遠殿內,蕭宣晏負手而立,今日休沐,他昨晚睡得晚了些,大早便聽到夏美人跪在宮門前字字泣血,言說找到了謀害五皇子的真凶,但太醫們輪番診斷,五皇子都是死於高熱,並非有人謀害,夏知靈這是不肯接受事實,才反複折騰。
為此,蕭宣晏慢吞吞地起身穿衣,不耐煩地讓夏知靈進來,看到她身後那名粗壯的奶娘,他眼神微滯,讓得到消息後趕到的妃嬪們站在殿外,自己一人聽奶娘告罪。
“皇上!五皇子並非是普普通通的高熱!之前有位宮裏的娘娘,她在宮外找到奴婢,說奴婢生養得好,給奴婢一個大造化,進宮做皇子的奶娘。”
“那娘娘每月都會給奴婢幾幅草藥,說能養的奴婢身體潔淨,可進宮後,每次輪到奴婢給五皇子喂奶時,五皇子都會起一點紅色小疹,但是很快就會消下去。”
奶娘享受了宮裏伺候的好日子,害怕安婕妤知道了不讓她再喂皇子,左右見皇子疹子退得快,她就瞞住了沒說。
奶娘結結巴巴道:“奴婢本以為是安婕妤找到的奴婢,可後來觀察之下,發現娘娘並不知情......”
她天生有個好鼻子,送藥的人身上香味兒很淡,可是太好聞了,她總是忍不住多吸兩口,她跟著安婕妤,發現同樣的味道裏,她在紀妃娘娘宮裏也聞到過。
她正要說出紀妃二字,卻突然腹中劇痛,接著便大口大口地往外嘔血,夏知靈顧不上她可怖的症狀,抓著她催促道:“快說是誰!”
然而奶娘最終一個字也沒再吐出,就這麽悄無聲息地躺在了殿內。
太醫們跪了滿地,一個接一個地搖頭,夏知靈看得憤怒,跪在地上磕頭道:“皇上!是紀妃啊!”
蕭宣晏心中似乎有道閃電亮起,命令太監將奶娘拖到一邊,道:“宣紀妃覲見。”
紀妃剛知道清晨夏知靈帶著人去往承遠殿,下一瞬張公公就出現在了宮門,俯身請她去見皇上。
她柔柔道:“公公可知道什麽事?”
張公公嘴巴閉得緊,“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紀妃被他看的死死的,無法另做打算,隻得回頭暗示了眼輕依,沒想到張公公立刻道,“請娘娘的幾位貼身宮女也同去。”
紀妃心底一沉,在承遠殿門口看到一大片妃子等待的身影後,更是有些腳軟,但她撐住了,麵不改色地進了承遠殿。
裏頭,聽完安婕妤的含血控訴,紀妃卻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她還是那副清純的模樣,蹙眉道:“安婕妤...夏美人,是你當初一定要讓我養你的孩子,我不願意,又體諒你一片為母慈心,這才好心在宮外為你多尋幾名奶娘,這也是你自己求我的。”
“難不成你早就想好,要用這個理由,來誣陷我?”
她憐憫地看著夏知靈,仿佛很理解夏知靈失去孩子後的瘋魔。
夏知靈不敢相信到現在了紀妃還可以這般淡然,她眼睛瞪得死死的,忽然道:“皇上!昨日那奶娘說了,喂她毒藥的太監,被另一人傷在了左手臂上,若是現在去萬寧宮搜查,一定可以找到!”
紀妃心髒咯噔,手指蜷縮在袖子下,該死,魏蛻這個賤人!
但她麵上還是不肯承認,看著皇上滑下兩滴清淚,“臣妾沒有......”
蕭宣晏默不作聲,張公公明白皇上的意思,轉身點了幾個人,快速去往了萬寧宮。
紀妃不甘心,雙眼通紅,“皇上,您不相信臣妾嗎?”
蕭宣晏平靜道:“去搜一搜,什麽都清楚了。”
在許嘉星等人被允許進入殿內後,皇上派去紀妃宮裏搜宮的人也回來了,紀妃舌尖咬得死死,麵上卻還是慌神了一瞬,被蕭宣晏一眼看到。
太監們跪地道:“萬寧宮共大小二十四名太監,無一人身上有傷。”
沒有?
許嘉星桃桃和紀妃都怔住了。
紀妃瞬間鬆氣,立刻露出被冤枉的難受,她楚楚可憐地看著皇上,“皇上,臣妾清白了。”
安婕妤感覺嘴裏血腥彌漫,她恨恨地盯著紀妃,一字一頓道:“就是你!嬪妾敢以自己的性命發誓!”
從前她身處其中無法看透紀妃,等她跳脫出來,才發現紀妃的言行是那麽奇怪,而自己竟然毫無防備地相信她。
左右她這輩子無望再複寵,她一定要讓這個害了皇兒的女人受到懲罰。
她瘋狂地思索著還有什麽證據能夠證明紀妃的禍心,正在這時,高冷如冰的賀貴妃突然開口,“不是紀妃。”
眾人看向她。
賀貴妃出言:“你說昨晚紀妃派人去殺奶娘,但昨晚,紀妃和我在一處。”
紀妃再淡定,也不會在派人去滅口時,跑到別人宮裏做客吧?
這直接是做了紀妃的不在場證據。
賀貴妃?
她一身青衣,筆挺地站在角落,她從不沾染後宮之事,皇上也給予她足夠的尊重,雖無寵愛,卻無人怠慢。
她突然作證,可信度極高。
連皇上都猶疑了。
然而一通百通,許嘉星靈光一閃,霎時明白了為什麽會幾次有人從她手底下生生搶走那些證據。
先是浣衣局的宮女和明明已經救活卻還是死掉的奶娘,再是這紀妃宮裏突然消失的受傷太監。
可她沒有立場戳穿賀貴妃的謊言。
同時,她也不明白賀貴妃為什麽要幫紀妃,她們看起來並無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