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許嘉星在皇帝趕走所有妃嬪後就醒了過來, 她手抓著被子,指節泛著紅,迷迷糊糊道:“皇上......”
蕭宣晏坐在她床邊, 伸手拉過許嘉星柔軟的小手,頗為冷靜道:“星兒,朕在這裏。”
許嘉星的手不自覺地微微彎了彎,輕輕撓了撓蕭宣晏的掌心,麻麻酥酥的,她聽到了皇帝的聲音,慢慢睜開了漂亮的雙眼,然後用力眨了眨, 半晌沒有說話。
蕭宣晏空出的手替她掖好被角,心裏暗笑她傻傻的模樣, “不認識朕了?”
“皇上!”許嘉星蹭地坐起來, 她身上隻著白色的寢衣, 整個人撲在皇帝身上,讓蕭宣晏抱了個滿懷。
她的聲音熱情赤誠, 散著暖洋洋的喜意, “皇上, 真的是你, 我好想你, 好想你!”
這般激烈的擁抱, 蕭宣晏愣了一瞬,慢慢回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抓著許嘉星的胳膊想讓她放鬆,“好了, 快躺回去,剛剛才醒來......”
許嘉星非但不肯鬆,反而抱得更緊,她的呼吸在蕭宣晏的脖子便一吐一吸,撩撥起濕潤的潮意,蕭宣晏有些心猿意馬,溫柔地摩挲著許嘉星的背,卻轉而道:“朕這麽久沒來看你,你可生......”朕的氣。
他的話沒說話,許嘉星忽地扭頭,衝著外麵叫起來,“紅烏!快去把之前摘來的梨子拿進來!”
許嘉星微微拉開與蕭宣晏的距離,笑意盈盈,“皇上,前些日子,臣妾路過梨園,看到裏麵的梨子熟了,一個個黃燦燦的,記起臣妾和皇上梨園相遇,便親自摘了幾個,皇上嚐嚐,味道雖比不上從前暖房裏養出來的,但也是極甜口的。”
她眼裏是滿目的高興,仿佛隻要自己在她這裏她就滿足,一點也沒有對失寵的介懷,許久未見他,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以為的好東西送給他。
他摸了摸許嘉星的柔順的頭發,幹淨清爽如春天初蕊綻放,他眼神示意進來的紅烏放下托盤,聲音變得柔和,“還顧著梨子呢。”
“你可知,你肚子裏已經有了朕的孩子?”
許嘉星放下掙紮想自己去拿梨子的腿,一點點仰起頭,結結巴巴道:“真,真的嗎?”
她的手落在肚子上,語氣裏滿滿的不可置信,“臣妾還以為自己吃胖了,想著要少吃些,從明兒開始把晚膳撤了。”
蕭宣晏:......
她慶幸道:“還好有皇上,讓臣妾沒來得及做傻事,不然可傷著孩兒了。”
蕭宣晏:“還沒做傻事?太醫說了,你跳舞體力用盡,還得好好休養著。”
許嘉星羞澀一笑,白皙的手抓住皇上的龍爪,帶著他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純然道:“皇上你摸摸,這裏麵有我們的孩子。”
肌膚的暖意透過薄薄的寢衣傳到蕭宣晏的手上,蕭宣晏從一開始隻放著不動,慢慢地自己也摸了摸。
那裏麵是他新的骨血。
兩人安靜依偎著,燭火微閃,許嘉星的身子抽了抽,在這時候突然聲音哽咽帶著哭腔求道:“皇上,臣妾求皇上恕罪。”
蕭宣晏稍稍軟下的心腸陡然硬了回去,他淡淡道:“你做錯什麽了?”
其實蕭宣晏自己也不知為什麽厭惡了淑嬪,似乎就是某一刹那,覺得她原本鮮活的麵目和後宮中其他人並無區別,沒什麽值得在意的。
尤其是太後去後,他總不愛進後宮,無意去看她們算計勾心。
許嘉星揪住皇帝的衣襟不肯鬆,低低道:“後妃不應妒忌爭寵,可臣妾愛慕陛下,總想著和陛下無時無刻在一起。”
“臣妾試過避開皇上,可自己親手把別的女人送到夫君身邊,心裏好痛,臣妾好難過......”
“臣妾突然不想再讓了。”
“臣妾有此不該狹隘之心,已是犯錯,便先向皇上告罪。”
她麵色特別鄭重,看著是正正經經地在求皇上原諒。
蕭宣晏沒想到她是為著這個道歉,錯愕後哭笑不得,“你要怎麽不讓?”
許嘉星倔強道:“嬤嬤說過,後妃有孕便不宜侍寢,可臣妾現在不願意放皇上走!”
她雙手環住皇上的脖頸,拉著他倒在**,“皇上,天色已晚,承遠殿離雲蒼樓有些距離,咱們睡吧。”
蕭宣晏:......
門外麵,明芙聽著裏頭皇上突然出來的哈哈笑聲,忍不住走前一步,裏麵發生了什麽?讓皇上這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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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嘉星龍胎不穩,蕭宣晏什麽也不能做,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蓋著棉被純睡覺。
翌日,蕭宣晏按時醒來,張公公伺候著皇上穿衣,他囑咐道:“太醫院熬的藥都苦得很,你去司食局,找些蜜餞山楂,免得她不肯吃藥。”
臨出門,看了看還在夢鄉裏的許嘉星,蕭宣晏心情舒暢地走出寢殿門,淑嬪昨晚又哭又鬧,白日還睡得死死的,沒一點兒妃嬪樣。
但反倒讓他陡然升起了前所未有的興趣,隻覺得這真是個小女子,嬌蠻霸道。
明芙一直盯著寢殿,皇上一出來,她便支著修長的背脊,亭亭行禮,“參見皇上。”
蕭宣晏腳步微頓,他沒注意這個有些擋住他腳步的宮女,眼神忽地落在了正殿桌上花瓶裏枯萎的花和邊上磕角的瓷瓶上,若他沒記錯,昨日呈上梨子的木盤,似乎也有掉漆。
他前日宿在柔嬪宮裏,有大皇子的柔嬪,所用之物無一處不是好東西,再看雲蒼樓各處的明顯的冷落,對比驟然強烈。
蕭宣晏看了看張公公,繼續跨步前行,“告訴你家娘娘,午膳朕再來。”
他走後,許嘉星緩緩睜開了眼,眼神清淩,哪裏看得出一絲困意。
“來人,端杯茶來。”
她聽著皇帝那些‘關懷’的話犯惡心。
明芙趕忙端著茶走進來,“娘娘,皇上說了中午在咱們宮裏用膳。”
她好奇道:“娘娘,皇上怎麽突然肯來咱們宮裏了?”
她不覺得是娘娘有了孩子的緣故,若是孩子在皇上心裏有那麽重要,那孫美人怎會還隻是個美人。
沒人比她知道有多少人在看雲蒼樓笑話,一定是昨日娘娘說了什麽才讓皇上回心轉意。
許嘉星默默漱口,喝了一口清茶。
複寵很難,她隻不過兵行險招,賭皇上現在最缺的是一個人全部而坦誠的心。
許嘉星冷笑,這招換在其他時候必然沒有這般管用,唯有此時,太後去世,胞弟遠走守靈,他覺得自己是孤家寡人了,真心才重要。
仔細想想,他最寵自己的那段時日,不就是自己傻傻地一心隻愛慕他的時候嗎?
可宮裏誰敢赤.裸.裸.地把心交給皇上。
或許曾經的自己給過,但一顆稚嫩的心會碎會受傷,蕭宣晏不會花心思保護,他隻需要一味享受,慢慢久了,還會嫌棄物是人非,故人已變。
好在她賭對了,可笑蕭宣晏自以為掌控後宮所有女人,以後隻需要這麽逢場作戲,她自然能在宮裏活得舒舒服服。
明芙見娘娘對皇上中午要來不為所動,轉而提起了另一件剛剛發生的事。
“娘娘,咱們還是防著點桃桃吧。”
許嘉星瞥了她一眼。
明芙聲音裏帶著她察覺不出的酸味,“今早上,皇上特地在出宮門前把桃桃叫過去,誇她昨日扶娘娘扶得很及時,護主得力。”
她快速道:“我知道娘娘感激桃桃父親的救命之恩,可現在不一樣了,桃桃長得好,皇上又注意到了,娘娘現在身懷有孕,隻怕桃桃會起些歪心思。”
明芙努力說著各種可能,試圖讓許嘉星對桃桃忌憚些,至少皇上在時,別叫桃桃出來伺候。
隱藏其下的言外之意,是桃桃沒簽身契,家裏兄長也在朝為官,心思大,不比她們這些交了籍契奴婢忠誠可靠。
許嘉星淡淡道:“行了,出去吧。”
明芙沒得到個準話,略有不甘地出了門,她一走,雨蘭立即迫不及待地鑽了進來。
她小心地合上門,湊到許嘉星跟前,低聲道:“娘娘,找到了。”
“昨日皇上抱著娘娘回來,雲蒼樓亂了一會兒,所有人都隻顧著寢殿這頭,奴婢便立刻悄悄去了雲蒼樓湖邊,果然找到了一名鬼鬼祟祟的太監。”
“他動作很快,下水沒一會兒就浮上來帶著麻繩走了。”
“按著您的吩咐,奴婢沒有貿然跟上去,不過奴婢記住了那人的身形,若是能見到宮裏所有的太監,奴婢一定能認出來。”
許嘉星搖搖頭,“那人既敢讓他出來善後,就不會用明麵上的宮人,除非大肆搜宮,否則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的。”
雨蘭懊悔道:“那豈不是讓賊人就這麽逃之夭夭了?”
許嘉星靜靜道:“本宮交給你的任務你已經好好做到了。”
“以後你就是本宮的貼身大宮女。”
雨蘭激動地磕了個頭,但很快鎮靜下來,不在屋裏多待,自個兒出去做事去了。
是個沉靜的性子,怪不得趙嬪會要她走。
想著事,許嘉星望著窗外明芙訓斥小宮女灑掃的盛氣淩人的模樣。
現在宮裏人人都知道自己有孕,就算孫美人在她跟前自盡,這陷害她的理由也無法成立,那幕後之人,打算換個什麽法子再來對付她?
她深深思索,之前宮裏有條傳聞說得煞有介事,證實了她陷害孫美人——她少時落水受寒,子嗣艱難,所以才看不得別人有孕。
這件事,隻會是她身邊的人散播出去的。
嬤嬤雖然礙事,但忠心毋庸置疑,桃桃雨蘭上輩子跟著自己貶到冷宮,唯有莫名死掉的明芙。
隻有她了。
想著她今日言語間對桃桃的揣測汙蔑,許嘉星厭煩地閉了閉眼。
隱藏的敵人她找不出來,但明芙可以好好利用。
既然有這個膽子背叛她,想來她也做好了承受背主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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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最近覺得許嘉星身上突然多了種味道。
茶茶的,飄香四溢。
這表現在,有宮妃馬不停蹄卑微趕來重新抱大腿,她捏著帕子,純然道都是姐妹這是什麽話,在妃子們露出希望的眼神後,猛得一聲幹嘔,雙目含淚,羞怯道,不好意思,你們身上太香了,我聞著反胃。
然後她們便被冷酷的皇帝陛下趕出了雲蒼樓,不留一絲情誼。
好歹曾經能見一見皇帝的妃嬪們:!!!
又或者,是孟嬪或柔嬪偶爾做客,委婉地提出她有身孕不如讓皇上去其他妃嬪處坐坐,她嬌嬌道,肚子孩子總是鬧,夜裏睡不安穩呢,不如我去找太醫開一副安神的藥方,然後被皇帝訓斥幾句,一把攬著回雲蒼樓繼續過夜。
柔嬪:當誰沒生過嗎?你孩子才兩個月,怎麽可能會動!!
但是皇帝很是為她的話擔心,甚至專門批了小廚房,時刻以待淑嬪挑剔的嘴。
眾妃們忽地和萬壽節那日的夏知靈共情——淑嬪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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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後,在沒有許嘉星的參與的情況下,孫美人的龍胎還是流掉了,
這次的原因是王婕妤送去孫美人處的吃食裏摻有紅花。
龍嗣被害,這是件大事,許嘉星作為主位娘娘自然也要前去,帶著桃桃,許嘉星坐著轎輦到了孫美人的寢宮。
一進門,撲麵而來的就是股消散不掉的血腥味兒,謝妃注意到許嘉星不適的表情後,開口道:“好了,孫美人已經還由太醫診治,我們先去主殿商議此事。”
孫美人位在七品,她的寢宮在整個儀康宮也隻是個小小的地方,許嘉星坐在主位下首時,心裏還覺得一絲奇妙。
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飄在這上麵聽王月帷絮叨各宮的人和事,如今坐下來,倒是另一番感覺。
謝妃默默坐在位子上,也不問王月帷事情的緣由,壓下了宮裏所有宮女太監,靜靜等待皇上到來。
蕭宣晏下朝就聽見孫美人的孩子沒了,心情著實算不上好,他大步走進儀康宮,先是看了看孫美人,確定孩子是真沒有了,他才漠然回到主殿。
“好端端的孩子,怎麽會突然沒了?”謝妃與眾人起身請安,擁著皇上坐在主位,看了看皇上的臉色,自己站在邊上開口發問。
孫美人昏著,她的宮女流語最先說話,“皇上,今日晨起時,我們小主有些食欲不振,想著王婕妤昨日晚間送來了幾方糖蒸酥酪,便吃了幾口,誰知道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小主就嚷著肚子痛,接著就染紅了。”
她這話惹得王婕妤驚聲尖叫,“都知道她有身孕,我還敢明目張膽送摻了紅花的糕點?那是司食局做的點心!”
流語不聽不顧,哭吼道:“謝妃娘娘,你是最清楚的,我們小主極愛惜自己的身子,龍胎的脈象也一直安安穩穩,甚少進食些旁的東西,若非是王婕妤送來糕點,我們小主也不會就這麽吃下去的!”
王婕妤被她氣得怒火更甚,“你個賤婢,你們小主平時不是躲在屋子不見人就是躥到犄角旮旯的地方,什麽時候這般信任我了?說,是誰讓你誣陷我的!”
流語嗚嗚地哭,不停地求謝妃為孫美人做主。
過了一會兒,孫美人也醒了,拖著剛止住血的身子奔到了主殿,話裏話外和流語是一個意思。
王婕妤幾乎要衝上去揍她們兩人一頓。
謝妃嗬斥她們安靜,她有些頭疼,兩邊的話皆有理,她也猶豫著該如何做出決斷。
紀妃也溫聲安撫,讓流語扶孫美人先坐下,幾個妃嬪臉上都有些深切的同情。
車軲轆的話來回翻就沒了意思,許嘉星看了看桃桃,她百無聊賴,時不時地望一望外麵的天色。
確實已經午時了,許嘉星慢條斯理地拆掉護甲,摸了摸桃桃的肚子,不禁笑道:“這麽癟,可是餓了嗎?”
她把自己的茶遞給桃桃,讓她潤潤嗓子,低聲道:“小廚房前日做了牛肉幹,回去就可以吃了,日後揣些在荷包裏,餓了拿出來吃,也方便。”
桃桃眼睛亮亮,噸噸噸喝了一大口,水是填不飽肚子的,但聊勝於無,桃桃覺得她還能再多站兩炷香。
孫美人和王婕妤兩人一邊哭一邊吵,蕭宣晏很不耐煩,謝妃遲遲不做決斷,他先站了起來,冷道,一個沒有護住龍嗣,一個最有嫌疑,罰她們兩個人都閉宮禁足,徹查整個司食局及其經手之人。
孫美人瞬間怔怔坐在地上,王婕妤不甘地瞪著她。
蕭宣晏皺眉,他鼻尖縈繞著沒散的血腥味兒,這讓他想起了些不好的回憶,一錯眼,他看到了置身事外,不與旁人交流,格格不入,隻溫柔捧著肚子的許嘉星。
她這麽不被其他妃子接納,也隻有朕可依賴了。
夏知靈也瞧見了皇上的眼神,默默嗤笑,她還真是裝也不裝,這種時候再怎麽也要擺出姐妹深情的樣子,皇上也能寬慰高興些啊。
然後,她便眼睜睜地看著皇上走到許嘉星身邊,握著她的手輕輕扶起,聲音也平靜了許多,道:“都快到用午膳的時候了,你懷著身孕,怎麽不知道忌諱著些。”
“快回去吧。”
許嘉星反手抓住皇上,不肯鬆開,嬌氣道:“皇上和臣妾一塊回去。”
她低頭對著肚子故意道:“你是不是也想讓你爹爹跟咱們一起用膳呀。”
蕭宣晏眉眼一鬆,他早朝後一直忙著處理朝政,連口水都沒喝就聽到孫美人滑胎的消息,匆匆趕到這兒,也隻有許嘉星記得讓他一塊用膳。
“好,朕和你一起回去。”
他們一個英武尊貴一個美貌明媚,甩下一眾人,相攜著施施然走了。
夏知靈恨恨,回頭看著其他人,眼裏也是一樣的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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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著孫美人的小產的事,短短幾日,司食局掀了個底朝天,清理出不少醃臢事,但與紅花糕點有關的,愣是找不出絲毫線索。
雲蒼樓,許嘉星看著桃桃把砧板放在石桌上,旁邊擺著好些青青紅紅的水果並幾個琉璃杯子。
她正試著把水果切成統一的形狀,最前麵還放著一壺清茶。
桃桃練慣了重劍,要她拿把小刀比劃,動作別別扭扭的,許嘉星瞧著揪心,“讓小廚房切好了送來也是一樣的。”
桃桃不信邪,堅定道:“我可以!”
許嘉星扇著扇子搖頭,無奈道:“總有那麽多歪點子。”
切好最後一塊青檸,桃桃把它們挨著放進琉璃杯,又倒上清茶,繽紛的水果和淺綠的茶水混在一起,至少看著是舒適的漂亮。
許嘉星接過,小小地喝了一口,然後狠狠被酸到了,她忍住想要抽搐的表情,勉強誇道:“好,好喝。”
桃桃:......
許嘉星回了回味兒,最初烈的酸味散盡後,泛起來的果汁甜味和茶香很好地結合,倒是舒緩了最近食不下咽的膩歪。
依誮 她認真捧場地又喝了一口,“真的好喝。”
桃桃懷疑著,準備也喝一口,方嬤嬤忽地來傳話,“娘娘,李美人求見。”
李株南?
許嘉星放下杯子,“讓她進來。”
嬤嬤不讚同地看著許嘉星,李美人和禁足的王婕妤關係甚好,娘娘實在不該在這時候見她。
李株南穿得素淨,走路間綿綿軟軟,倒是極為符合她小白花一樣的容顏。
她到了後,倏地跪在了許嘉星麵前,這算怎麽回事,被別人看見了還以為娘娘欺負她呢,方嬤嬤連忙要拉她起來,卻愣是被她掙脫了。
李株南眼眸微紅,道:“求娘娘做主,幫嬪妾一回。”
方嬤嬤:“小主有什麽話起來慢慢說呀。”
“嬤嬤,你下去吧。”
許嘉星瞅著李株南堅韌的跪姿,揮手讓嬤嬤帶著所有下人避開。
“你讓本宮幫你什麽?本宮和你,似乎並不熟悉。”
許嘉星知道不會是王月帷幹的,對李株南也沒有惡感,她隻是好奇,李株南怎麽會選擇找上她。
李株南磕了個頭,“娘娘,宮裏奴才趨炎附勢,對月帷姐姐百般折辱,十分慢待,姐姐心高氣傲,再這樣下去,恐怕不等真相大白,姐姐就屈辱拚死了。”
李株南並非是看著淑嬪最受盛寵才貿然找上門的,她也不知道宮裏是誰要害姐姐,不過她能確信,絕不是害了人,還有閑心喂宮女吃點心的淑嬪。
許嘉星想著王月帷的八卦又烈燃的性格,也不懷疑她確實能做出以死明誌的行為。
思緒間,她恍然想起李株南最後坐到了嬪位,還得了個封號,溫。
這也算是得寵的。
許嘉星緩緩道:“你們日日相處,若沒出錯,你的宮女也去端走過點心,整整一夜的時間,你就不怕她覺得是你陷害她嗎?”
“我不怕。”李株南毫不遲疑道:“月帷姐姐是信我的。”
她的堅定讓許嘉星鬆口,“你想要本宮怎麽做?”
李株南:“娘娘隻需要送點東西去儀康宮就行。”
她咬牙道:“隻是,要每日都送,不能間斷。”
淑嬪的寵愛,如今已經到了她說聲喜歡,整個後宮的宮人都能想盡方法為她尋來的地步。
她要的就是這份威懾。
“若姐姐能平安出來,嬪妾和姐姐日後定當以娘娘馬首是瞻。”
這要求並不過分,也不怕被冤枉和王婕妤牽連苟且。
這是個聰明的女子,怪不得比王月帷走得還遠。
許嘉星也歎了歎氣。
她有些可惜,若是當初能早知道自己能有這特殊的奇遇,她當初就該跟著皇帝寸步不離,也不至於現在什麽都一知半解。
“好,本宮答應你。”
“起來吧,別跪著了。”
李株南拘謹地坐在了石凳上,看見桃桃放好的另外兩飲品和她質疑地看著杯子的眼神,許嘉星輕輕一笑。
她指著杯子,“喝點兒吧。”
“嚐嚐她做的——水果茶。”
李株南順從地接過,桃桃眼裏盡是期待,這是第二人品鑒了。
李株南垂眸喝下,酸味很重,但她怔然了一瞬,這茶水她能嚐出來,是新進的雨前龍井,去年雨水充沛,今年皇上隻得了兩斤,有一斤都送進了雲蒼樓,不少人都羨慕。
結果,就是被這宮女拿著隨意做試驗嗎?
“味道怎麽樣?”
李株南看著許嘉星親昵地拍著桃桃的手安慰,微微一笑,給出了一樣的評價,“好喝。”
“隻是若再放點糖,口感會不會更順滑些。”
桃桃睜大了眸,她真的忘了,水果茶怎麽可以不放糖!!
她盯著許嘉星,“娘娘,你騙我!”
許嘉星笑著又喝了一口,“這可不能怪我,孕婦的口味和你們常人就是不同。”
看她喝得確實很開心,桃桃裝凶的表情沒忍住,翹起嘴角道:“那我以後再做些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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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美人小產一事最終被歸結於尚食局一個小廚子頭上,廚子被仗死,王婕妤和孫美人皆跟著罰俸一年,禁足半年。
這期間,宮裏除了李美人得了個封號溫,其他人都是原地不動。
最受寵的還是風頭無量的淑嬪。
在又一次夢中送走皇帝上朝後,嬤嬤終於還是道:“娘娘,這宮裏的閑話傳得越發得盛,娘娘還是注意些吧。”
許嘉星漫不經心地順著發絲,“嬤嬤什麽意思?”
方嬤嬤吸取了被白眼狼妃嬪們拋棄的經驗,這回說話要理智許多,她苦口婆心:“皇上白日裏陪著娘娘自然好,但晚上娘娘既侍奉不了皇上,還是勸皇上離開吧。”
許嘉星不為所動,問起了另一樁事,“嬤嬤,當初母親懷姐姐時,爹爹可否日日去姨娘屋裏?”
方嬤嬤自然搖頭,大姐兒是太太和老爺的第一個孩子,兩人都重視得不行。
許嘉星對皇上無感,但她就是就要留下皇帝,不僅要留,還要他看著孩子在肚子裏慢慢長大,未來還要手把手地一塊把孩子養大。
瞧瞧眾人矚目的大皇子,除了那少得可憐的節日,皇上根本甚少見他。
最後,他占著長子的位置,卻連個庶子也沒爭過。
許嘉星回過神,她道:“所以姐姐這般優秀......”想著桃桃小心摸自己肚子的樣子,忍不住笑,“便是胎教做得好。”
“嬤嬤下去吧。”
那能是一樣的情況嗎?
方嬤嬤巴巴地張嘴還要再說,許嘉星收起笑,目光漸漸冰冷地看著嬤嬤,“母親讓嬤嬤進宮是來幫本宮的,嬤嬤若是做不到,不如在雲蒼樓好好歇著?”
方嬤嬤被這眼神嚇得一動不動。
她聽著娘娘柔媚的聲音吐出無情的話語。
“嬤嬤,你老了,不想呆在宮裏終老,本宮可以求個恩賜,讓你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