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邊境夜風清涼, 吹得人倍感舒爽。
黎瑄百忙之中終於尋了個空閑,拿著兩壇子酒獨自一人前往軍營對麵的山坡上,尋了棵樹靠著坐下來, 俯視著下一排排方燈火通明的軍帳。
他揭開一壇子酒的封口, 將裏麵的酒水盡數灑在地上,又開封另一壇, 往嘴裏灌了一口, 歎息道:“雲錚兄,許久沒同你一起喝酒了。”
晚風吹得樹枝搖晃, 黎瑄看著身邊掉下來的樹葉,回憶起最後一次見到沈屹的畫麵。
記得也是同樣一個悶熱的夏天,他同許侯爺一起到沈國公府上做客。
他們這群人常年在外打仗, 鮮少有機會能聚在一起, 沈國公難得開心, 席間拉著他們多喝了幾杯,開始自在地談天說地。
黎瑄不勝酒力,沒幾杯的功夫就發覺頭暈目眩。
沈國公打趣了他幾句後,叫他自己四處轉轉醒醒酒。
他淨了手, 沿著國公府石子小路低頭走著, 不知怎麽地晃去了府裏的練武場。
穿過一道長廊, 黎瑄忽然聽見了女子的低語聲, 他頓下腳步沒有貿然走出去。
練武場內沒有樹蔭遮蔽的地方, 日光映照的四周分外亮堂,有個身形高挑儀態端正的青年正拎著一把精致泛著銀質光澤的長槍, 邁步向長廊的另一頭走去過。
他臉上洋溢著明朗的笑容, 眼裏滿是柔情。
廊下,一名穿著水藍色衣裙的女子緩步上前, 抬起手用帕子小心仔細地替他擦著臉上的汗水。
微風吹過,女子輕紗飛揚,整個人站在日光下給她周身鍍上一層柔光。
三千青絲被挽成一個簡單的碧雲髻,發間隻帶著一支清雅的蘭花簪。
才子配佳人,站在一處時如同一幅飽含溫情的畫卷。
僅僅隻是一瞬間,他就知道那名女子是誰了。
許侯爺的嫡親妹妹,名動京城的第一美人,許昱晴。
而她身邊的青年,黎瑄認得,是國公府世子沈屹。
這不是黎瑄第一次見到沈屹,從前在國公府、戰場上、亦或者是宮裏他與沈屹有數麵之緣。
黎瑄自己也曾是世家公子,家道中落才投身軍營做了武將,此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不在少數,可每一次見到沈屹時,黎瑄都會從心裏不由自主地發出感歎,這人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
就像孔聖人在書中所寫的那般,“謙謙君子,錚錚若鐵。”
這人年紀輕輕精通兵法文武雙全,舞得一手好槍,他手上的亮銀槍乃是先帝禦賜,特意遣工匠為他量身打造而成。
槍刃鋒利削鐵如泥,槍身由椆木和純銀製成,比尋常長槍重上許多,除了沈屹尋常人難以自如使用。
不知怎麽,沈屹像是察覺到他的存在,朝長廊的那邊望過來,看清是他後,隨即揮了揮手示意他過去。
黎瑄躲閃不得,隻能頂著尷尬走過去。
那女子順著沈屹的目光望過來,一張明豔動人的臉闖入黎瑄的視線,她躬身行了一禮後,悄聲退了下去。
沈屹的目光追隨她而去,直到人徹底消失在視線範圍中。
他方才回神,看向黎瑄道:“禹直兄,許久沒見你了。聽婉婉說,你們這一仗打得很是辛苦。”
黎瑄一愣,頓在原地許久方才意識到沈屹口中的“婉婉”是何人。
鮮少有人知道,那個在京城家喻戶曉的女閻羅,能以五千騎兵逼退敵寇兩萬大軍的沈國公愛女沈凜,還有這樣一個帶著姑娘家嬌柔的乳名,
婉婉。
就連黎瑄本人,也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喚她。
沈屹似乎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也沒解釋,隻笑著道:“我們家中三代隻出了婉婉一個女孩子,她自幼在習武世家中長大,又有父兄慣著,性子的確是肆意張揚了些,同尋常女兒家不大一樣。”
黎瑄想起馬背上那獵獵而飛的紅衣,臉上露出一抹柔情。
“家裏人一直擔心著,婉婉如此心性難以找個稱心如意的郎君,後來聽聞你們早已經心意相通,我同父親也是真心感到高興。”
沈屹拍了拍黎瑄的肩,語重心長地道:“禹直兄,婉婉能跟著你我很放心。她這個人看著外表剛強實則骨子裏還是個嬌氣的姑娘,總是做些口是心非的事,今後還希望你能多擔待她些。”
黎瑄看向沈屹,認真道:“世子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阿凜。”
沈屹會心一笑,“叫什麽世子,我們都快是一家人了,叫我表字雲錚就行。”
黎瑄點點頭,“雲錚兄。”
沈屹的目光時不時地便往長廊盡頭處瞧上一眼,即便方才的人早就已經離開了。
黎瑄如有所感,忍不住問道:“雲錚兄同侯爺的胞妹早就定下親事,如今你們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打算什麽時候成親?”
提起這個沈屹深吸了一口氣,眼中帶著對未來的憧憬,開口道:“我已經同父親定下來,立秋去侯府提親,今年年底操辦婚事。”
尚未等黎瑄開口,沈屹笑著自顧自的說道:“說起來不怕禹直你笑話,我啊,太想成親了,一刻都等不及了。”
當時的黎瑄還不能體會到沈屹這種心理,但他可以理解,許昱晴那樣一個名動京城的美人,即使一早就同沈家定下婚約,滿京裏惦記她的人也不在少數。
譬如,當今新帝蕭鑒晟。
早在很多年以前,他便毫不掩飾地表露出對許侯爺胞妹的愛慕之情。
隻是可惜,沈屹最終雖如願迎娶到了許昱晴,卻沒有同他相守一生的機會。
黎瑄看著麵前空空****的酒壇,閉上雙眼不忍再回憶。
良久後,他將自己壇子裏的酒一飲而盡,站起身朝山坡上走回軍營。
當天夜裏,就著氤氳的燭火,黎瑄在桌案前靜坐了許久方才提起筆在信紙上一字一句認真地寫著,
“吾妻婉婉,見字如晤,展信舒顏。自京城一別,已有數月。吾久居戰火,白日廝殺勞苦,夜裏孤寂落寞,唯有吾妻過往所執家書相伴,聊以慰藉......”
他提筆寫完那封信後,小心翼翼地裝進信封裏封好。
親衛端著茶水送進來,見他正擺弄著一封信,忙道:“將軍可是要寄家書回府上,屬下幫你送去給信官吧。”
黎瑄捏著信封得到手一頓,猶豫了許久,將那封信放進衣袖裏道:“不必了。”
他想,有些事情,還是要當麵說開才比較好。
彼時,禦書房門前候著的兩名太監低著頭昏昏欲睡。
高公公抱臂靠在門前的柱子上假寐,光承帝處理政務至深夜,他不走,禦書房內周圍侍奉著的就都得強打著精神。
桌案上的燭火快要燃盡了,光線一陣忽明忽暗。
光承帝疲乏地揉了揉眉心,將筆擱在一旁。
他將麵前的茶水一飲而盡,煩悶地放在桌案上。
碰撞聲驚動了門前打盹的高公公,他忙進屋看向略顯煩躁的光承帝,
“奴婢給陛下換盞新茶......”
“不必了。”
光承帝打斷他,“朕想出去透口氣。”
這夜深人靜的去哪走動,高公公話到了嘴邊還是笑著道:“那奴婢叫人備上鑾駕。”
“不必。”
光承帝再次製止,“就走著吧。”
高公公嘴角抽了抽,還是笑著應了聲。
他跟在皇帝身後漫步目的地走著,不知過了多久,發覺麵前的人停下了腳步。
高公公抬頭看了看,昭華宮的大門近在咫尺。
他立馬領意,詢問道:“陛下,宸貴妃娘娘像是已經睡下了,要奴婢進去通報一聲嗎?”
光承帝抬頭看向那昔日流光溢彩的宮殿,如今幾乎連點燭火的光芒都看不見,黑漆漆的像是陷入一片死寂。
但他知道,他想見的那個人此時必然還未就寢。
沉默良久後,開口道:“回去吧。”
高公公佯裝糊塗,詢問道:“陛下,咱們回哪裏?”
光承帝閉了閉眼道:“去皇後哪。”
“陛下,方才坤寧宮的宮人過來同奴婢知會,皇後娘娘因太子殿下不按時用藥發了好大的火,現下已經去往東宮興許還未回來。”
光承帝腳步一頓,他立在原地,良久後苦笑了下。
堂堂一個皇帝,當今天子,竟然落到無處可去的地步。
高公公察覺他臉色變化,忙道:“昨日劉貴妃宮裏的人還過來問奴婢,貴妃娘娘前段時間生了病十分想見見陛下,但考慮陛下忙於國事未曾叨擾。陛下,娘娘如此體貼,不如您借此機會寬慰娘娘一二,想來娘娘必然心生歡喜。”
見光承帝沒有拒絕,高公公眉開眼笑道:“擺駕鹹福宮。”
......
遂城縣內,崔禦史這幾日忙得頭昏腦漲,覺得案件陷入了一種死循環。
被綁來的山匪多番審問後,仍舊一口咬定行刺吳知縣和七皇子蕭珩都是為了謀財,且案發現場也的確少了吳知縣的財物,而關於如何得知七皇子的行蹤也隻是說是誤打誤撞。
他們心知肚明,吳知縣那些微薄的盤纏根本都不夠山匪塞塞牙縫,當日山匪行刺七皇子時計劃縝密,也根本不是他們口中的碰巧。
奈何他們拿不出半點證據,這群人又都是些潑皮無賴,無奈之下,七皇子亮明身份,以山匪欺壓百姓,行刺皇子為由派遣當地官兵包圍了山匪的老巢。
可半路不知誰走漏風聲,官兵抵達時,山匪早已經攜帶財產轉移位置。
蕭珩身邊的親衛在山上仔細搜尋了一番,一無所獲。
此事僵持了半個月之久,眼看快要入秋,崔禦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直到那一日,府上下人稟報有人奔赴縣衙,說從吳知縣遇襲的案發地發現了線索。
彼時,崔禦史正在用午膳,得知消息後急得他將剛咽下口的飯菜吐了出來,提著官袍急急忙忙前去接見。
堂下站著兩位年輕人,看衣著打扮和通身的氣派都不像是遂城縣本地人。
崔禦史看見他們的那一刻,心便懸了起來。
他正了正衣冠從屏風後走出來,坐在主位上沉聲道:“不知二位公子此番前來,是有何重要發現?”
為首的那位個子高挑俊朗的少年上前一步,道:“回大人的話,我們懷疑吳知縣並非死於山匪之手。”
崔禦史皺眉,“你有何依據?”
“我曾與這群山匪交過手,對他們所使用的兵器有所了解,當日被擒住的山匪皆是用刀。”
少年身邊的隨從上前,從包裹中拿出幾節斷裂的木板,放在崔禦史麵前,指著上麵的斷裂和劃痕道:“我們經過吳知縣遇襲的官路,發現地上殘餘了幾塊馬車斷裂的木板。習武之人都會知曉,刀槍劍刃使用方法姿勢各不相同,所留下的創口也不相同。大人找人一辨就知,馬車木板上留下的痕跡並非是山匪所用的刀器。”
崔禦史盯著少年呈上來的木板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什麽格外的意思來,隻得叫來一旁的下人輕聲吩咐道:“速去請七殿下過來。”
下人應聲離開後,崔禦史再次看向堂下二人,質問道:“你們是哪裏的人,來遂城縣做什麽,又為何會去案發地?”
少年麵對他的一係列質疑,有條不紊道:“我家鄉在此地,回來祭拜親人,聽說城裏正在查吳知縣的案子,便想過去看看能不能幫到什麽,略盡微薄之力。”
崔禦史沒有多言,他對麵前的這兩位少年身份存疑,不敢輕易透露有關案件的消息,隻是不斷試探著他們的身份,以及發生線索的經過。
少年似乎看出他內心所想,隻道:“當日我曾從幫助七皇子殿下製服山匪,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去與七皇子殿下證實。”
崔禦史一驚,他前幾日剛從親衛口中聽聞那天晚上緝拿山匪的經過,言語中提到一位武藝高強的少年。
他還猜測是遇見了哪位高人,沒成想這人現如今就站在他麵前。
僵持中,外麵的人通稟,七皇子殿下到了。
崔禦史忙起身迎接。
蕭珩目不斜視走進堂內,眼神看向身旁的人時,眉頭微微一皺。
崔禦史迎著他坐在自己方才的位置上,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同他聽。
蕭珩招了招手,示意跟隨他而來的親衛上前檢驗木板上的痕跡是否是刀器所為。
崔禦史目光半分不錯的緊盯著,隨即看見親衛搖了搖頭。
不是刀器,更像是一種狹長的劍戳進去所留下的痕跡。
崔禦史擦了擦額角上的汗,湊近蕭珩身邊問道:“殿下,此二人身份存疑,他們說得話不能全信。”
蕭珩沉聲道:“無礙。”
當日見到山匪後他便尋人打聽鄧硯塵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他疑心此事同靖安侯府有些不為人知的聯係。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親衛很快帶著消息回來,鄧硯塵的確是衝著吳知縣的事過來,但似乎隻是他自己的私事。
包子鋪的老板,以及地方卷宗上都能證實,鄧硯塵曾是遂城縣的人。
卷宗詳細記載了他家中親友,在此地生活的時間地址,以及同什麽人有過交集。
令蕭珩驚訝的是,他竟是鄧洵之子。
永德三年的那位探花郎,曾任職於翰林院,為太子講過學。
是他皇兄口中那個端方正直,溫文守禮的清官。
也是那位被派遣至蘇州遂城縣後,短短幾年失了性命,落得肮髒齷齪死法,連身後名都保不得的可憐人。
蕭珩一貫疑心深重,不知怎麽地在看完親衛遞來關於鄧硯塵身世的卷宗時,卻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之感。
一樣的不公,一樣的失去至親至愛,一樣的無力伸張正義。
鄧硯塵雖有幸被將軍府收養,但根據打探回來的傳言,蕭珩猜想鄧硯塵在京城寄人籬下,不受待見的日子過得也並不如意。
就像他曾經認宸貴妃為母,每日小心討好,做出一派純真良善的姿態應對著昭華宮的每一位宮人,奉承著靖安侯的那段時間,亦是他此生最狼狽最不想回憶的日子。
突然,蕭珩握著木板的手一頓。
他在想些什麽?
他根本沒有認宸貴妃為母,更是同她並無幾次交集,方才腦海裏闖入的畫麵又是怎麽回事?
從前他也常常做一些古怪的夢,可剛剛頭腦中出現的那些畫麵真實的就像曾經經曆過一樣,更是與夢中情景交相呼應著。
蕭珩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看向宸貴妃,強裝微笑時心底的怒意。
崔禦史見他半晌不說話,提醒道:“殿下,殿下?”
蕭珩回過神,用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語調道:“此人是黎將軍府上的人,當日曾協助我緝拿山匪,尚可一信。”
鄧硯塵站在堂下雖不知他們二人交流了什麽,但憑借崔禦史的麵色變化依稀能猜測到他們已經相信了自己的話。
同蕭珩相遇的那一日,鄧硯塵便怕蕭珩同自己一樣,一早就認出彼此的身份。
更怕給靖安侯和將軍府惹來麻煩,所以借包子鋪老板之口,將調查他的親衛搜查重點引到他身世上。
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坦率行事。
反倒是能借機提醒崔禦史和蕭珩,自己父親也是在任職知縣時死的不明不白的這樁舊事。
崔禦史仍舊心存疑惑,他抬頭看向鄧硯塵問道:“憑借這劍痕沒辦法確認不是山匪所為,萬一當時他就是使用劍行刺的吳知縣呢?”
鄧硯塵氣定神閑道:“這個簡單,大人可將那山匪叫來一試便知。”
崔禦史道:“如何試?”
鄧硯塵目光看向坐在主衛上的蕭珩,道:“勞煩借七殿下劍一用。”
蕭珩銳利的目光落在鄧硯塵臉上,他沒有做多猶豫,將自己的劍拔出來扔在了麵前的桌案上。
隨即吩咐道:“去把那名山匪帶來。”
沒回一會兒,親衛帶著當日那個身材魁梧的山匪進來。
這山匪渾身是傷,想是這段時間受了不少審訊。
但他這個人生得健碩魁梧,皮糙肉厚,尋常打板子這種刑罰放在他身上就如同撓癢癢,根本不起什麽作用。
他帶著鐐銬被人推進來看見眾人時,臉上卻是一片不屑的表情。
親衛按著他跪在地上,解開了他手上的鐐銬,崔禦史朗聲質問道:“孫二,你之前說吳知縣是你殺死的你可承認?”
名喚孫二的這名山匪道:“認!老子一直都認了!”
“你為何要害吳知縣,又是怎麽害得他?”
孫二冷笑了下,道:“你們是不是聽不懂人話,老子都說了好幾遍了看他是京裏來的想某個財,沒想到這人不僅弱得很,幾下就被老子砍死了,更是個窮鬼身上什麽錢都沒有。”
崔禦史又道:“你當日行刺是用的刀嗎?”
孫二道:“不然呢?”
崔禦史側首看了一眼蕭珩,沒有再說話。
孫二見狀嘲諷道:“老子都已經認了,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磨磨唧唧的算怎麽回事兒!”
“手下敗將。”
身後傳來少年清亮的嗓音,孫二猛地回頭,看見左側還站著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便是當日手執長槍將他刀挑出去的那個少年人。
孫二怒火中燒,朝他吼道:“你在說誰!”
鄧硯塵笑笑,漫不經心道:“說你啊!”
想他在遂城縣盤根這些年何其風光,如今竟被一個十幾歲的毛孩子打得極為狼狽,孫二瞪著鄧硯塵的雙眼泛紅。
一旁的盛懷明白了鄧硯塵的意思,上前繼續嘲諷道:“怎麽了,我家公子說你是手下敗將你還不服氣啊!喂!也不是我說你,就你這兩下子還當山匪呢,趁早回家種地去吧,別浪費了這一身肌肉!”
聞言,孫二胸口起伏加劇。
他雙目猩紅,打量著周圍,隨即趁人不備一個暴起伸手抓住了桌案上的劍,雙手握著劍柄筆直地朝鄧硯塵砍來。
堂內的親衛沒有阻攔,仔細地打量著孫二握劍的一舉一動。
鄧硯塵並不還手,隻是不停躲閃著變換著位置。
待到時機差不多,他已經摸清楚這人的底細時,方才拔了親衛的劍開始反擊。
他動作快而迅速,招招朝著孫二要害地方刺過來,卻在觸碰到他時如同蜻蜓點水,隻劃了些皮肉傷,不足以致命。
身體各處的痛感傳來,孫二很快認識到麵前的少年在戲耍他,但奈何他不會用劍,也不夠靈敏,隻能拚著蠻力將手中的劍當做刀刃一般砍向他。
人在惱怒或者性命攸關之時做出的動作最為真實,鄧硯塵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借著牆體的力一個翻躍雙腳踹向孫二胸膛,踢得他當即倒在地上無法起身。
鄧硯塵利落地收了劍,看向蕭珩道:“七皇子殿下,您可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