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吃完飯,陳道遠還要去單位,他說家裏準備了客房,邀請他們直接住到自己家。
宋愛國客氣地拒絕了,他們訂了招待所,一家子住在人家家裏不方便也不自在,倒不如自己花點錢在外麵住舒服。
陳道遠跟他約好,傍晚的時候到招待所接他們去家裏吃飯,今晚他家準備了晚飯。
等陳道遠和周芳一走,王玉芬熱情的笑容瞬間熄滅了,通過中午這頓飯,她大致能猜到,自家閨女和陳家兒子是不可能,人家喊他們一家過來,隻不過是為了當年娃娃親承諾走個過場。
她小聲地念叨著:“莫不是有什麽毛病,誰家男孩子長大了不要娶妻生子,怎麽偏偏就是他例外。”
宋明月在一旁補充:“說不定人家有更偉大的誌向呢,實現人生價值又不是隻有娶老婆生孩子這條路。”
“什麽樣的偉大誌向連老婆孩子都不能要,那要這樣的誌向做什麽?丫頭你可不能這麽想,還是找個好人家安安心心嫁了。”
心裏放棄陳澈後,王玉芬又和宋愛國商量,請他問問陳道遠身邊還有沒有適婚的男孩子,“月月不嫁給他們家也是好的,你看他們家條件比我們家好太多,往後月月在家裏不一定會受重視,我們找個差不多的就行,孩子過得去,有個穩定工作,兩口子能好好過日子。”
王玉芬覺得今天陳道遠身邊的那個警衛員小郭就不錯,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對象。
不過宋愛國讓她先不要著急,他們這趟來,主要就是為了閨女和陳澈相親,要是真的沒成功,那後麵肯定還會想其它辦法。
王玉芬睡不著,悠悠地歎道:“閨女真的是雪花命,月月丫頭一天不找個好人家嫁了,我一天都不能睡個安穩覺。”
——
陳道遠家住在軍區家屬院,從門口看就很氣派,有專門的穿著軍裝衣服的門衛員把守,看到是陳道遠家的車,門衛員還敬了一個禮。
軍區大院裏麵,首先是一條筆直寬闊的馬路,路兩側種滿了香樟樹,夕陽灑下,透過樹梢,地麵呈現一塊塊斑駁樹影,而穿插在這些樹中間的,則是一間間獨立的小樓房。
這樣的小樓房,在宋莊街,在平城,王玉芬甚至都沒有見過。
很快就到了門口,周芳已經挽起袖子在門口,笑盈盈地迎接:“今天沒有請別人,就我們兩家簡單吃一頓便飯。”
說是便飯,其實還是做了一大桌子菜,而且是周芳親自忙碌的,王玉芬到了之後,就走進廚房跟她一起。
擇菜的時候,王玉芬悄悄打量了一下這房子,居然真的有兩層,在堂屋那邊有一個樓梯,往上就是二樓,估計他們睡覺的地方就在樓上,而且這屋子裏擺得很多東西,王玉芬之前也都沒見過。
可她心裏一點也不羨慕,反倒有一種很沉重的壓迫感,這樣的日子不是他們這種普通老百姓過的,閨女還是不要嫁過來的好。
客廳裏麵也很熱鬧。
陳道遠和宋愛國在一旁憶往昔,宋明月就和哥哥宋明年在一旁聽著,開始她還聽得聚精會神,沒過一會兒,就開始打起瞌睡,肯定是今天早上起太早的原因。
正當她睡得朦朦朧朧時,宋明年突然喊了她一下,“月月,快看,這就是明天要跟你相親的陳澈。”
原來陳道遠把相冊找了出來,裏麵有一些他們下鄉時拍的合照,翻到後麵,就是他的家庭照片了。
宋明月不太清醒地睜開眼,見著相冊裏麵,一個一兩歲的胖嘟嘟小孩子,坐在照相館布的假景前麵,手裏拿著一個撥浪鼓,對著鏡頭笑得十分開心。
宋明月:“……”
這能看出啥啊!
在家裏陳道遠溫和了不少,在一旁笑著解釋:“這是陳澈一歲零兩個月的時候拍的,那時他還愛笑,後麵不知道怎麽了,就愛整天板著臉看人。”
果然,從陳澈稍微大一些開始,他的照片幾乎都是嚴肅表情,一副相當老成的樣子。中間斷了有十年,直到最近幾年,相冊裏才又出現了他的照片。
表情依舊是那副欠揍的表情,穿著一身綠色軍裝,腰板直挺,不得不承認,五官長得很勝出,眉目劍星,清雋明朗。
宋明年悄悄跟她說道:“如果真人有照片上這麽好看,那小妹你要好好把握。”
可他是個短命鬼啊!不知為何,每次聽到這個名字,宋明月都有一絲異樣感,現在看到照片,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這種知道別人結局的事情,真的一點兒都不好受。
菜全都端上桌子,陳道遠和宋愛國老友相見,把中午沒喝盡興的酒全喝上了,聊開之後,周芳和王玉芬也熟悉不少。
一直吃到晚上9點多鍾,宋愛國喝得有些醉醺醺的,陳道遠的酒量這些年練過,狀態倒還好,他讓宋愛國一家別回招待所了,今晚就在家裏住一晚。
家裏有兩個客房,之前以為他們會留宿,已經打掃好,但現在宋愛國喝醉酒了,他每次喝完酒就會鬧騰,王玉芬擔心他在別人家裏發瘋,宋明年又鎮不住他,想著自己陪在他身邊服侍他。
陳家的客廳大,還有個沙發,宋明年可以將就著在沙發上睡一晚。
周芳不放心:“那怎麽行,現在雖然天暖了,在沙發上容易著涼,要不讓明年在陳澈房間將就一晚。”
這樣再好不過。
時間已經到了十點多,這個時候,大院裏的其他人家早就關燈睡覺,將家裏收拾好後,他們也各自回房間休息。
宋明年躺下後,發現陳澈房間的這張床特別舒服特別軟,他長這麽大,還沒有睡過這麽舒服的床,他起床看了一下,原來**還墊了一張床墊,這時席夢思還沒流行起來,所以宋明年並不知道這種床墊叫什麽。
但是從小到大,隻要宋明年有點好東西,首先想到的必然是妹妹。
宋明年去敲宋明月的門,進去發現宋明月的**果然沒有加床墊,他用手試了一下,板子上麵相當硬。
宋明
月打著哈欠問:“哥,怎麽了?”
“明月,你睡我那個屋吧,那裏麵的**加了床墊,睡上去比這個舒服。”宋明年這麽說著,人已經在這個**躺下去:“早點睡覺,明天還有正經事要辦。”
曾經,宋明月是個對床品有極高追求的人,現在她都快要忘記睡席夢思是怎麽感覺。
她躺在舒舒軟軟的床墊上,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心裏隻想唱著世上隻有哥哥。
早上趕路,一天又在不停波折,這個晚上,宋明月的覺特別好睡,根本沒有換床認床的麻煩。
隻是到了半夜,她半夢半睡中,仿佛聽到房間裏有動靜。
怎麽會有動靜呢,宋明月在夢裏想了一下,翻了一個身,又繼續沉沉睡下去,旁邊卻似乎又有人在將她搖醒,等她不情願睜開惺忪的睡眼,就看到麵前有一張放大的臉。
她心髒猛地往下一墜,人瞬間清醒過來,瞪著眼睛剛準備要喊人,麵前的男人便將她的嘴巴捂住,冷漠地說道:“別喊,這是我的房間,你怎麽在我的**。”
窗外,月光如流水般通過潔白的窗簾靜靜地瀉了過來,就著月光,也讓宋明月看清楚了麵前這人,他眉峰如刃,鼻梁挺拔,那雙靜默的眼睛冷冷清清,不帶絲毫情緒地打量她。
宋明月終於明白了。
這人是陳澈。
終於見到他了。
可是書裏沒說他長得有這麽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