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孫向翠被潑了豬血,回家又被丈夫宋愛民罵了一頓,日子終於消停一會兒。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離去省城相親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

王玉芬讓閨女順其自然,自己卻做了萬全準備,給宋明月去街上買了新衣服新鞋子,還特意帶她去做了一個時下最流行的頭發。

王玉芬左看右看,心裏滿意得不行:“我和你爸長得也就那樣,我家丫頭怎麽就這麽漂亮呢,這臉又粉又嫩,誰看了能不動心啊。”

宋明月接受來自親媽的彩虹屁,不著調地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是你們的孩子,我是抱養的。”

“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麽?當年生你是在家裏生的,產婆抱出來親自放到你爸手上。”

宋明月撒嬌道:“那還是爸媽基因好我才長得好看,哥哥不也是很帥氣嘛?”

王玉芬慈愛地給她梳著頭發,內心還在擔憂著,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感情有點不順,好好一個劉家寶被搶走了,也不知道這次相親能不能成功。

她倒不在乎能一直養著她,就怕過陣子,到時候劉家寶和宋佳佳結婚,她看到再受刺激,想不開做些傻事。

一想到前陣子宋明月從河裏撈出來,那奄奄一息的模樣,王玉芬心裏始終不得安寧。

他們一家四口買好了去省城的火車票,對外隻說是省城有親戚家裏有事,是去走親戚的。

臨行前一晚,王玉芬和宋愛國商量:“這次出門我把月月行李多收拾了一些,不管相親能不能成功,我打算和玉華表姐說下,不行讓丫頭先在她家待一段時間,起碼也要等那兩人婚禮結束後再回來。”

這倒和宋愛國想到一塊兒了:“我和道遠也說了,請他家幫忙照顧一段時間,那到時候看吧,丫頭願意待在哪邊隨便她。”

第二天一早4點剛過,王玉芬就起來了,她又把行李盤點了一遍,她和宋愛國宋明年帶得很少,老式箱子裏,基本都是宋明月的東西。

不知何時,宋明年站在了她身後:“媽,這次去了,小妹是不是不跟我們一起回來。”

王玉芬手邊沒有停,歎著氣說道:“那兩人再過不久就要結婚了,到時候場麵鬧得更大,待在家裏你放心啊。”

宋明年主動申請:“那我和小妹一起待在省城吧,她一個人人生地不熟,到那邊萬一想家怎麽辦?我陪在她身邊,有什麽事情兄妹兩人也好有個照顧。”

王玉芬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雖說都是親戚家,可這麽多年,宋明月一個人沒出過遠門,更沒有留宿過親戚家這麽久,要是明年在旁邊,她也會安心不少。

她有些為難:“但是你不是要高考嗎?萬一影響到你考試。”

“不會影響的,反而是在家裏,看到那家子辦婚禮,我也沉不下心來學習。”

王玉芬又抓緊給宋明年收拾了點東西,鄭重地和他說:“你是哥哥,保護妹妹是責任,這一回,爸媽都不在身邊,妹妹就隻能交給你了。”

宋明年忍不住笑道:“媽,這話你小時候跟我說過無數遍,現在我長大已經懂道理了,我知道要怎麽做。”

王玉芬甚是滿意,下好昨晚特別包的元寶餃子,又喊宋明月起床吃飯。

外麵月光晶亮銀白,他們一家四口在朦朧月色下,往火車站走去。

從這裏到省城,坐火車需要四個多小時,也就是說晌午時間,就可以到達了。

一路上,宋明月都相當好奇,此時,火車外麵鮮少有高樓大廈,基本都是矮房和田地,偶爾還能看到泥濘小路上,有人拉著木車在放羊放牛,這對於從小一直生活在大城市裏的她來說十分新奇有趣。

火車到站後,宋明月一眼就看到了外麵等候區,有一張寫著歡迎宋愛國一家的牌子,是一個年長一些的婦女和一個穿著軍服的年輕男孩子在等候,男生長得瘦挑高大,宋明年問他媽:“這就是那位陳澈嗎?”

宋愛國先一步說:“這個肯定不是,跟他爸一點也不像。”

他們說著話,男生已經在女人的引導下,快步迎上來接過行李箱,主動自我介紹:“我是領導的秘書小郭,領導今天有個重要的會議,讓我和夫人先來接你們。”

女人緊隨其後,她就是陳澈的媽媽周芳,她頭發盤子後麵,穿了一件黑色連衣裙,裙擺上還繡了一圈花紋,雖然已將近50歲,看上去不僅顯年輕,身上更是有一種優雅高級的氣質。

她跟宋愛國沒有接觸過,隻知道是自己丈夫下鄉插隊時的戰友,客氣得體地說:“歡迎你們來省城,咱們先去飯店吃飯吧,老陳開完會就過去。”

王玉芬趕忙道:“不用這麽麻煩去飯店,在家裏隨便吃點就行。”

“已經訂好了,今天晚上再在家裏吃吧,這邊有些特色菜,家裏做得沒有飯店好吃。”

王玉芬是個熱絡的人,站在周芳旁邊,不好意思地說:“真的是麻煩你們啦。”

見周芳芳眼神總不經意看向宋明月,她又主動介紹:“我是宋愛國的妻子王玉芬,這是我大兒子宋明年,這是我家小閨女宋明月。明月,趕緊喊人。”

“周姨好。”宋明月穿著淺色碎花裙,小皮鞋,頭上還帶了跟裙子同色係的發箍,落落大方地打招呼,一雙眼睛濕漉漉的,一笑起來臉頰上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起碼第一印象,周芳對這個女孩還挺滿意。

省城要繁華熱鬧很多,王玉芬一走出火車站就驚呆了,這裏已經陸續有小高樓,街上還有各色各樣的百貨商店,一眼望去,路上全都是自行車,就連穿著打扮都要比其它地方時髦一些。

這更加堅定了她想把閨女嫁到省城的決心,將來宋明年考大學也考這裏,等他們老兩口退休了,一家子就在省城生活。

宋莊街那地方,雖然他們生活了幾十年,可那邊的風俗文化王玉芬至今都不能認可,她自己沒能走出去,就寄托於兩個孩子可以到外麵闖闖。

飯館離火車站不遠,這一片都屬於市中心,但陳家住的地方在另外一個片區,那裏就

是安靜的郊區了。

他們剛到飯店沒一會兒,陳道遠也由司機開車送了過來。

十多年前,因為特殊原因,陳道遠被打成了反派,當時送到知青點時,人人都可以踩他一角,隻有宋愛國會幫他出頭,兩人睡一個屋子都睡了有兩三年,也是在那裏他們定下了娃娃親。

後來隨著陳道遠來到省城,官複原職,工作越來越忙碌,他們也就漸漸斷了聯係。

不過當年的那份恩情還在,陳道遠走進包廂,就一把將宋愛國抱住:“老哥,這幾年對不住,我一直想找你,到市裏打聽過幾次,他們都說沒聽說過你。”

宋愛國爽朗地笑笑:“我早就不在那邊了,帶著家裏人去了平城,現在也在平城下麵的供電局上班。”

“好,往後你要有什麽事情,隨時來找我。”

“這不是現在就來麻煩你了嘛,我給你介紹一下我家裏人。”

王玉芬多少還有些露怯,他們那小地方,很少會有領導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這麽大的領導,而且跟周芳不同,陳道遠身上帶有很強的氣場,所以哪怕他在微笑,都能聯想到是個笑麵虎。

這裏麵最坦然自若的反而是宋明月,以前她那富豪爹過生日,社會各界人士都會過來,因此各種大場麵她都能應付過來,而且很會討長輩歡心。

很快,話題就扯到了不在場的陳澈身上。

提起自己這個兒子,周芳內心一陣惆悵:“玉芬姐,這次你們過來目的我們都清楚,我也不瞞你們說,我這個兒子人品有保障,但性格上有點缺陷,常年在部隊裏奔波,這幾年身邊人給他介紹了好幾個對象,他一個都不滿意。”

周芳還沒把原話說出來,原話是有一次陳澈當著他們的麵,讓他們不要再張羅他成家的事情,這輩子他都不可能成婚。

當時把周芳氣得兩天都沒有吃飯。

所以聽到丈夫說有這門娃娃親,周芳沒有提出意見,其實之前別人幫陳澈介紹的對象,家世和自身條件,都要比宋明月好得多,但周芳已經不再追究這些,隻要兒子能結婚,隨便他娶誰都行。

這裏麵,大概隻有宋明月知道他為何如此抗拒結婚。她反而覺得這樣挺好的,自己也不想成親,說不定兩人反而能成為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