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直到走出了家屬大院, 張靜靜仍是疑惑不止，問宋明月：“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啊？你和陳營長吵架了？看他那表情好可憐。”
他可憐？人家好得很呢。
見宋明月露出的表情，張靜靜幾乎百分之百確定了, 打圓場地說：“夫妻之間吵架很正常，我和老餘也吵架，不過月月, 你和陳營長一起經曆了那麽多事情，還不遠千裏去S縣把他找回來, 多不容易啊, 有什麽事情, 說開了不就行了嗎？”
“嗯, 我再好好想想吧, 咱們今天先去做正經事。”
宋明月感到心裏亂亂的，怎麽都理不清楚，索性不再想，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到了紅河公社, 裴小玉她媽正在家裏等著她們, 她風濕病看上去好了一些, 人依舊很瘦弱，給她們指著路：“前幾天村裏有賊了，小玉怕他們偷西瓜, 這幾天晚上都住在那裏，我帶你們過去。”
她家的西瓜田, 上次裴小玉有帶她們來過，宋明月擺擺手：“不用, 我們知道怎麽走，我們自己去。”
雖說西瓜田也在村裏, 可畢竟是田地，那一片還是很荒涼，遠遠就可以看到裴小玉家的田頭，搭了一個簡陋的棚子。
棚子裏頭，裴小玉已經洗漱完，正坐在小板凳上讀著書，看到她們，裴小玉立馬站起來：“你們來了啊。”
小棚子裏麵也就隻能放下一張小床和一個人，多一個人進去都感到擁擠。
張靜靜打量著棚子，不可思議地說：“你晚上就住這裏嗎？”
不僅有蚊蟲，棚子連一個門都是沒有，住在這裏麵十分不安全。裴小玉卻無所謂道：“這幾日村裏有偷西瓜賊出現，我擔心正好偷到我家，睡在這兒我心裏更踏實。”
到底是幹大事的，宋明月不得不被她的精神所折服，而對裴小玉來說，她們能來，自己心裏的顧慮才徹底消除。
這也是她不敢提前把西瓜摘掉帶回家的原因，萬一她們沒來，這麽多瓜就白白浪費了。
三人很快行動起來，找來一個推車，撿一些又大又圓的西瓜放在上麵，趁著間隙，宋明月問裴小玉：“關於我們合夥的事情，靜靜之前有跟你說過吧。”
裴小玉最喜歡宋明月這一點，她雖然年齡不大，宋明月卻能把她放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來談話，而不是像別人那樣子，上來就否定：“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麽？”
有些日子不見，她皮膚曬得更黑了，襯托得那雙眼睛越發炯炯有神，幹脆地答道：“說過了，所以剩下錢你不用給我。”
“好的。等西瓜運到家，關於擺攤的時候，我們還要再商討一下。”
裴小玉已經在街市上賣過東西，而且生意還不錯，真要說起來，她比張靜靜有經驗很多。
隻不過平時她都是逢集才會到固定攤位賣的，不知道原來平時也可以擺攤做生意。
太陽很毒辣，照在田地裏又曬又燥，沒一會兒，宋明月和張靜靜就滿頭大汗了，反而是裴小玉，她年齡小，手腳比她們還快。
好在找西瓜時間不長，沒一會兒，她們就拉著一車西瓜，大概十幾個往家裏走。
她們三個人推剛剛好，若是裴小玉一個人肯定弄不動，而明天文藝比賽，宋明月肯定要早早去現場。
若是從大院先趕到公社，再從公社去市裏肯定來不及，從這兒到市區腳程就要大半天。
但大院離市中心就近了很多，慢悠悠走著個把小時也能到。
再說這樣子走來走去，宋明月也感到累，她提議道：“小玉，明天你還不用上學時嗎？”
裴小玉：“是的。今天請假了，明天就放假。”
這個時候，農村學校裏人員不齊是常有的事情，尤其到了農忙的時候，一個班級裏能來一半都算不錯了。
何況裴小玉成績一直很好，哪怕不去上學，隻要有空她都會看書。
宋明月點點頭：“那要不你等下收拾下東西，今晚跟我們回大院吧，明天我們直接過去。”
裴小玉有些受寵若驚，她知道市裏麵有一個家屬大院，跟她們紅河公社是完全不一樣的地方，那裏麵住著的都是有知識有文化的，對社會有貢獻的人，是農村單親長大的裴小玉從未接觸過的。
她沒有說話，張靜靜倒先附和著：“明月，還是你想得周到，不然我們還要多跑一趟呢，小玉，你今晚就跟我們回去吧。”
“可是我……”
宋明月：“沒關係的，你住我家裏就行，一個晚上而已，別太有壓力。”
裴小玉的衣櫃裏麵，都是破爛不堪的舊衣服，大多數都是拾得別人家不要的，要進家屬院了，她翻了很久，都沒翻得出一件拿手的。
另一邊，裴小玉的媽媽在知道這事後，悄悄將公社的書記喊了過來，她總覺得這件事有詐，她家小玉隻是個十幾歲的姑娘，這兩個陌生人為何要對她這麽好。
等書記到的時候，就看到這副場麵，家裏亂糟糟的，宋明月和張靜靜正幫著裴小玉收拾。
書記仔細盤問了一遍，聽說宋明月和張靜靜是家屬大院的，立馬皺起眉頭問：“你們有什麽證明嗎？”
這個需要什麽證明？她倆都是空手來的，家裏到是有領票的本子，也沒帶在身上。
張靜靜是個急脾氣，聽到書記在懷疑她們，激動地辯解：“我們真的是好人，都是跟著丈夫來隨軍的，怎麽會害人呢。”
她越是這麽
說，越會讓人懷疑。
宋明月將她拉坐下來，反問書記：“您想要什麽證明？”
“你們的家屬叫什麽名字，我讓人過去喊人，你們哪兒也不準去，就在這裏等著。”書記語氣嚴肅，心裏已經認定，她倆十有八九是騙子，斷不會讓她們離開這裏再去禍害別人。
宋明月從始至終都保持得很冷靜，既然書記不嫌麻煩找人跑一趟，那麽她就安靜在這裏等著就可以。
她以為最多也是殷秀梅過來，公社人找到大院的哨兵，家裏沒人，哨兵會將這事告訴殷秀梅，她十有八九會來帶她們回家的。
一直過了好幾個小時，外麵天色都暗了下去，聽說裴小玉家進了兩個陌生人，公社裏裏外外都傳開了，大家都跑過來圍觀。
有人說看到過她倆，“就上次找小玉買西瓜的，我低價賣給她們都不要，誰會看著錢不想賺，原來她們是騙子！”
“裴老二，你也真夠壞的。小玉家孤兒寡母，好不容易做點生意你都要截胡。”
“呦，你說起我來到是來精神了，誰上次把小玉家糧食低價賣了出去，怎麽還有臉說我。”
眼看著一場架要吵起來，中間人趕忙攔著：“我們是來看騙子的，你們吵什麽，都是一個公社的。”
“對，把騙子千刀萬剮，小玉家生活都這麽難了，騙子還敢光明正大騙到我們紅河公社。”
謠言就是這樣傳開，去家屬院的人還沒回來，可大家已經認定她倆有問題。
隻有裴小玉堅定地站在她們這邊，不過在家裏，她還算個小人，再怎麽解釋，書記聽著都隻當她迷惑了心智。
正當現場熱鬧不凡時，前線有人一路喊一路跑了過來：“來了，來了，市裏的家屬院真的有人過來。”
眾人麵麵相覷，都擠著想要看是什麽人過來了。在看到後，大家又不由吸一口氣。
真的是一個穿著軍裝，身姿筆挺，長相出挑的男人！跟他們過年買貼畫裏的軍人形象一模一樣！
這個公社的村民，很多人一輩子都在這裏，哪裏見過穿這種軍綠色軍裝的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嘴上不由念叨：“這個裴小玉真的長本事了，怎麽就和大院的人熟悉起來了。”
兩邊村民自動撇開一條路，隻見陳澈表情淡漠，氣場十分強大又矚目，即使大家都在看他，他依舊巋然不動，跟在村民後麵，腳步穩健有力。
村民跑到書記耳邊小聲地說：“書記，這位是大院裏的陳營長。”
“你沒有搞錯？這人看著就很年輕。”
“絕對沒有錯，他也是這位同誌的愛人。”
宋明月沒想到陳澈會過來，而且她又不是真的詐騙，隻是個誤會，解開就行了，所以她被押著坐著半天，心情依舊很平靜。
然而此刻看到陳澈從人群中走過來，她心裏竟然泛起了一絲絲委屈，是那種，隻想對他一個人宣泄的委屈。
陳澈也徑直朝她走去，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動作，就被張靜靜打斷：“陳營長，你總算來了，你再不來，我和明月就要被冤死了。”
陳澈站在宋明月麵前，他想抬手觸摸她，手舉在半空又不知怎麽落下，眼睛裏盛滿了深情：“明月，讓你委屈了。”
宋明月注視著他泛著波濤愛意的眼神，兩人對視的瞬間，都在被彼此深深吸引著。
隻不過場合不太對。
書記直到鬧了個烏龍後，主動和陳澈握手：“都是誤會一場，小玉家孤兒寡母，我們自然要多照顧一些。”
宋明月體貼道：“可以理解，有這樣的堤防意識是好事，你放心，我們不會怪罪你的。”
確定了她們的身份，裴小玉母親也很激動，回到屋內，將自己省吃儉用存下的幾塊錢遞給裴小玉：“你跟著她們，沒有錢不行，這些你先拿著。”
“媽，我隻住一個晚上，不需要錢，這些你自己存好。”
書記熱情地要留他們吃晚飯，宋明月也沒同意，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帶著小玉一起回家屬院。
本來她們三個人推著車正好，主要現在路不好走，推著有些吃力，現在加了一個陳澈，他一個人就將車輕鬆推起，仿佛不用力氣一樣。
裴小玉羨慕地看著，這位哥哥看著氣質就與眾不同，她悄悄問宋明月：“這位就是你的愛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