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拜托你
給發言稿畫上最後一個句號, 陳徹拿起手機,給拍了張照,發給塗然, 附言:請小塗老師查閱。
大概是把手機給靜音了,沒注意到消息, 對方沒馬上回複。
揉了揉低頭太久而發酸的脖子, 陳徹想起什麽,拉開抽屜,拿出那封在這躺了兩個除夕夜都還沒能送出去的告白信。
本該在去年春天就送出去的告白信,被一拖再拖,留到現在。倒不是覺得已經口頭告白過, 就不需要再把這封信給她, 而是……莫名的有些羞恥, 因為這封信裏,坦白了他曾經的粉絲身份。
等考完高考吧,反正還不急, 以後有的是時間。
陳徹把這封信放回原來位置。
桌上手機屏幕亮起,以為塗然回消息了, 他立刻瞥了眼, 卻隻看見瀏覽器的新聞推送:青安市麟海路一公交車側翻致7死12傷。
麟海路?
陳徹皺了下眉,拿起點開看了眼, 最近雨水量多,很多地方都發生水澇災害,交通事故也比以前頻繁,這次的公交車事故, 疑因也是雨天路滑連環車禍引發。
麟海路就在他住的這個區,離他家還不遠, 過於熟悉的街道名字,讓這條新聞多了分發生在身邊的真實感。
陳徹才放下手機,門外忽然傳來急促腳步聲,下一刻,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陳朗闊的手都還抓在門把手上,語氣焦急,“陳徹,快跟我去趟附一!”
陳徹正因他不敲門直接闖入而不滿,又因為他的話而奇怪,“誰怎麽了?”
他邊問邊已經站起身,下意識以為是陳融的身體又出了什麽幺蛾子,卻聽見陳朗闊說:“你唐阿姨打電話,然然剛剛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搶救。”
刹那耳鳴。
陳徹身形不穩地晃了下,“你說誰?”
“塗然,她坐公交車出了——”
沒等他說完,房間裏的少年就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公交車,車禍,醫院,搶救。
每一個詞,都像是炸彈,要把他炸成齏粉。
膝蓋在發軟,心髒在顫抖。衝到醫院的時候,搶救室門口亮起的手術中的紅燈,刺得他眼睛生疼。中年女人弓腰駝背幾近蜷縮的姿勢,坐在椅子上,低垂的頭顱,單薄的肩膀在顫抖。
陳徹停下奔跑,放緩呼吸,朝那邊走過去,“唐阿姨。”
唐桂英抬起頭,趕忙胡亂抹掉眼淚,“啊,阿徹,你來——”
平日裏冷靜自持到刻板的女人,此刻哽咽得說不上一句完整的話,緊緊捂著嘴,毫無形象地淚流滿麵,渾身都在顫抖,或許唯一的理智就是讓自己別哭出聲來。
陳徹抬起幾乎快使不上勁的手,輕輕搭上她的肩膀,“沒事的,阿姨,塗然會沒事的。”
他重複地念著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催眠自己。
**
簡陽光是在第二天才得知的這消息,他趕到醫院時,陳徹已經在重症病房外帶了一夜。
“阿徹!”他著急喚了聲。
倚靠在牆邊的少年抬頭看過來,眼下是濃重的青黑,下巴也冒出了青色胡渣,而那雙黑沉沉的眼睛,毫無神采,像望不見底的深海。
太熟悉他這模樣,對視兩秒,簡陽光頓時紅了眼,快步朝他走過去,“兔妹、兔妹她……”
“她沒事。”沙啞的聲音,像嗓子被砂紙摩擦過,“昨晚做完了手術,過……幾天就會醒。”
聽到陳徹這樣說,簡陽光這才鬆口氣,連忙抹掉眼淚,“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陳徹捶了下他的胸,“哭什麽?出息。”
“陳徹!”
又傳來一個女聲,同方才的簡陽光一眼,聲音裏帶著焦急。
跑過來的是周楚以和祝佳唯,一個叉著腰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氣,一個顧不上跑步後的喘|息,著急問:“塗然怎麽樣?”
陳徹又複述了一遍同簡陽光講過的話,祝佳唯稍稍鬆口氣,還在叉著腰喘氣的周楚以,卻出聲問:“過幾天……是幾天?”
陳徹倏地目光刺向他,緊抿著唇,眸光在顫抖。
隻一秒,或一秒鍾都沒有到,在另兩個人看過來時,他立刻反應過來,“總之醫生說手術順利,過幾天就會醒。”
他語氣不耐煩,“今天不是上課?你們一個個都逃課,是要造反?”
簡陽光是無條件信任他的,聽到他說塗然沒事,那就真沒事,現在已經放下心來,嘟囔著說:“聽到這事哪還有心思上課啊。”
陳徹抬手拍了下他後腦勺,“你待在這也沒用,回去上課。”
沒給他們拒絕的機會,陳徹把他們全往外推,自己轉身朝同樣在icu外坐了一夜的唐桂英走過去。
在中年女人身旁,他屈膝半蹲下,低聲道:“唐阿姨,這裏我先守著,您也先回去休息吧。”
唐桂英如夢初醒般恍然回神,卻是搖頭,“我守著吧,我跟公司請了假,你先回學校上課。”
陳徹看了眼她,又轉頭看了眼那邊還不願意離開的簡陽光幾人,到底沒拒絕,輕應了聲:“好。”
盡管祝佳唯不願意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陳徹是他們幾人中的定心針,看他挺從容地說塗然不會有什麽事,很快就會醒,她確實比來時多了幾分鎮定。
然而,事實卻是,五天了,整整五天了,塗然還沒有醒過來。
公交車側翻事故已經傳遍學校,校廣播在晚餐時間的提醒事項又多了條雨天出門注意交通安全,靠窗的那個座位空了五天,五班的氣氛也凝重了五天。
朝夕相處的同學,有著像太陽一樣燦爛笑容的女生,現在躺在醫院生死未卜,每每在課間無意中掃過那個位置,無論是誰,心裏都會發梗。
祝佳唯真的坐不住了,無理取鬧也好,無能遷怒也罷,課間衝到陳徹座位,質問他:“你不是說她很快就會醒嗎?怎麽還沒消息?”
陳徹不慌不忙把下節課要複習的書拿出來,語氣很淡,“再等等,會醒的。”
“究竟要等到什麽時候!”
這五天,每次問陳徹,他都說等,再等,再等!也不讓他們去醫院,在學校完全就是一副沒事人模樣。
祝佳唯忍他忍了五天了,現在忍無可忍,揪住他的衣領,替塗然不值和憤憤,“塗然到現在還沒醒過來,你為什麽還能這麽淡定?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即使被揪住衣領,陳徹也還是麵色不變,抬眼,漆黑的眼睛直視她,聲音冷淡:“我說了,她會醒過來,再等。”
兩人鬧出的動靜惹得班上同學都看過來,眼瞧這兩人是要打起來的架勢,皆是膽戰心驚,卻沒人敢上來勸架。
最後還是從教室外麵進來的簡陽光和周楚以,看到這光景,連忙走過來,一個從祝佳唯手裏解救陳徹的衣領,一個把暴動的祝佳唯拉走。
被拉開的祝佳唯在周楚以手裏掙紮,要甩開他的手,看著弱不禁風的少年,手勁卻比想象中要大得多,一路拽著她走出教學樓。
“為什麽要維護陳徹!”祝佳唯憤怒質問,“你們沒看到他那樣子嗎?他根本一點都不擔心塗然!”
“你們也一點都不擔心是不是?”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們男生沒一個好東西!”
翻滾的憤怒是岩漿,她像火山爆發一樣,發瘋似地咒罵。
被她的怒火殃及,周楚以也沒還嘴,隻是歎了口氣,眼神很無奈地看著她。
“祝佳唯,”他輕聲喚她,“最擔心的人,不是我們。”
終於,祝佳唯尚有一絲的理智回籠,卻是在冷靜下來的一瞬間,就落下淚來。
“我知道……”她哽咽著,聲音顫抖著重複,“我知道……”
他們不是從陳徹這裏得知塗然出事的消息,而是在出事的第二天早上,學校裏已經傳遍的時候,才從別人那裏知道。
在他們趕去醫院的時候,又從陳徹那得知塗然手術順利,脫離危險。
誰也不知道,陳徹守在那裏的那個晚上,內心受著多大的煎熬。說塗然過幾天就會醒,究竟是過幾天?陳徹沒把醫生的原話告訴他們。
最讓人擔心的事,他一個字也沒說。
故意不說,獨自承擔。
祝佳唯低下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往地上砸。
一步,兩步,白色帆布鞋停在她跟前,少年輕輕將她攬住。
沒有消息的第八天,中午,四個人在食堂吃飯,陰雲罩頂,氣氛沉重。
簡陽光嚐試活躍氣氛:“都別喪著臉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學校食堂的菜有多難吃呢,食堂阿姨會哭的!要是兔妹在這裏看見我們這樣,肯定、肯定……”
活躍氣氛的人忽然哽咽,話沒說完也不再管,埋頭一個勁往嘴裏塞米飯。
“會醒的。”他身旁的陳徹忽然開口,其他幾人都望過去。
少年神色很淡,眼神卻是無法叫人反駁的堅定,沒有悲傷,沒有猶豫,正如他所堅信的,“她一定會回來。”
在朋友們觸動的目光下,他起身,頭也不回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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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手術順利,但患者腦損傷比較嚴重,顱內出血量較大,什麽時候能蘇醒要看她自己的身體恢複情況,這兩周比較關鍵,如果兩周之內沒醒過來,後續治療醒過來的幾率也相對會變低,家屬……做好心理準備吧。”
拳頭捶上牆壁,骨頭碰撞出沉悶聲響,血水從關節擦破的皮膚滲出,腦海中不斷回想起的醫生的話,卻讓這疼痛變得毫無感覺。
陳徹撐著牆壁,脊背無力地彎曲,呼吸壓抑地顫抖。
一隻手,輕輕握住他錘在牆上的拳頭。他眼眶發紅地轉頭,望見本不該在這裏出現的長發女生。
“我回音樂社是來拿落下的東西,不是來看前副社長自殘。”
趙從韻無奈地搖頭,她已經申請了國外的大學,現在在等結果,不需要在來學校,今天回學校是來把一些落在音樂社的東西帶回去,沒想到回來就撞見這一幕。
她從活動教室的儲物櫃裏,翻出小急救箱,給陳徹處理受傷的手。
這急救箱還是陳徹當初入社時提議準備的,說是防止社員在音樂社活動中出現什麽突發狀況,趙從韻當時還覺得挺沒必要,就一個課後活動,能出什麽突發狀況?
但陳徹在這方麵意外地謹慎周到,還是堅持準備了這麽一個急救箱,放了氯雷他定、硝酸甘油等應付突**況的藥。上學期末,還真有個學弟腳底打滑摔了一個大跤,崴了腳又磕破頭,用到了跌打損傷藥。
趙從韻給陳徹處理好傷口,半開玩笑道:“這些藥再不用都過期了,還好有你來讓它們在過期前再發揮一次作用。”
她故意開玩笑調侃,卻並沒能讓對方笑出來或者生氣回懟一句。少年垂著眼,長睫在眼下覆蓋投出一片陰影,那片憔悴的青黑,於是更明顯。
雖然沒在學校,但趙從韻也聽說了塗然的事。在知道塗然出車禍之前,她就看到了那條新聞。
全國各地,每年都會有交通事故的新聞報道,她並不是同理心很強的人,每次看到這種新聞,她會為那些生命覺得可惜,卻不會覺得心痛,因為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幾死幾傷被報道出來,於她而言隻是一個數字,惋惜或可憐的情緒,隻會在心頭縈上幾分鍾的時間,很快就會被其他信息所覆蓋。
但,當聽說塗然也在那輛公交車上時,一切都不一樣了。震驚,不可置信,難過,她甚至再也沒有勇氣點開那條新聞的詳細報道。
吃飯時,父母在餐桌上提到這件事,拿著和她以前一樣的態度,為罹難者惋惜,又慶幸地感慨同事的朋友,或是誰誰誰家的小孩,差一點也上了那一趟公交車,還好因為其他事耽誤了,沒去坐。
還好沒上。
聽到這樣的慶幸時,趙從韻忽然哭出來。
“我同學在上麵……”
“媽媽,我朋友在那輛公交車上!”
她泣不成聲,震驚的人變成父母,他們為此沉默,放下碗筷,安撫她崩潰的情緒,為方才的慶幸道歉。
趙從韻在家裏難過了好幾天,她不知道塗然的病房,也不敢向陳徹打聽情況,隻能拐彎抹角地給前同班同學周楚以,發消息詢問,對方的回答模棱兩可。
人總是願意相信,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模棱兩可,絕對不會是理想的結果。
趙從韻掰開手機殼,拿出夾在其中的一片銀杏葉,遞到陳徹麵前,“這是我在銀杏樹下接到的自然落下的葉子,有人跟我說接住這種葉子就能變得幸運,許的願能實現。”
去年秋天,搞國外學校的申請材料時,她焦慮得睡不著,可能睡眠太糟糕讓腦子跟著抽風,想起塗然說的這話,跑去路邊站了一下午,就接住了這麽一片葉子。
做完又覺得自己抽風,竟然幼稚到信這種鬼話,要是讓費姍知道,非得笑話她一整年,但好歹是站了一下午接到的,扔掉又舍不得,便把葉子留到了現在。
趙從韻把這片銀杏葉給他,“還……挺靈的,給你了。”
陳徹沒拒絕,接過來,輕聲道了句謝。
趙從韻站起身,瀟灑道:“行了,你把這裏收拾下,我回家了。”
一步,兩步,步伐越來越緩,也越來越沉,走到活動教室門口時,她停下,轉身看向屋內的少年,聲音很輕地,小心翼翼地問:“她會沒事的,對吧?”
屋內的少年望向她,唇角扯出一個安撫的弧度,“嗯,她不會有事。”
趙從韻抹了下濕潤的眼角,回以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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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然還在沉睡的第十天,智明中學舉辦百日誓師大會暨全體高三學生的成人禮。
久雨初晴,濕了近一個月的地麵終於幹了,學校把活動地點從原定的學校禮堂改成更寬敞的運動場,被雨水衝刷多日的運動場綠草如茵。
即將要上台發言的學生代表,正低頭望著手裏的發言稿,像在發呆。
楊高戈卻知道,他在想什麽。
當初是他,親自把監督陳徹認真寫發言稿的任務,交給塗然。昔日還在為這發言稿冥思苦想的人,此刻卻仍躺在醫院,期待了這麽久的百日誓師,如今卻隻她一人缺席。
誰也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誰都聽說過“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個會先到來”,當意外真的來了,卻都還是毫無準備,無可奈何。這是生命的脆弱。
楊高戈拍了拍少年的肩,“還好嗎?”
“我沒事。”陳徹仍舊是這一句話。
在塗然昏睡的這十天裏,班上和她相熟的不相熟的同學,哪怕是作為老師的楊高戈,都為她濕過眼睛。和她走得最近的陳徹,卻沒表露出一絲難過的情緒,永遠都是他在安撫別人。
我沒事,她也不會有事。這是他重複最多的兩句話。
陳徹斂了斂神,收起發言稿,走上主席台,幾乎是下意識地,視線往那個方向尋找,即使知道她不在。
哪怕知道她不在。
五班的集合隊伍,空出來一個人的位置,這是大家無言的默契,為缺席的人留出來的位置。
陳徹望著那邊,恍惚中,好像看到少女站在那裏,朝他笑得燦爛,無聲做出加油的口型。他也要笑起來時,那裏卻又空無一人。
沒有人站在那,什麽都沒有。
攥著發言稿的手指倏地收緊,紙張在手裏顫抖,少年側臉的線條因為緊咬著牙關而繃得僵直。
他把原本準備的發言稿揉成一團,也不再做開場介紹,對著話筒,開門見山:“兩年前,我也是站在這個位置,說我沒有夢想。”
這熟悉的開場白,讓剛回到場下的楊高戈嚇了一跳,這不是給他看過的原稿,這小子又要口出狂言發瘋嗎!
台下的同學也麵麵相覷,交頭接耳,簡陽光頭疼地扶額,“完了,阿徹這是憋出毛病了,又開始胡來了。”
周楚以倒不怎麽驚訝,陳徹不按套路出牌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最重要的是,兄弟闖禍自己扛,反正也輪不到他來寫檢討。他雙手抄在外套兜裏,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看他接下來怎麽說吧。”
擴音器廣播裏傳來陳徹接下來的話。
“這不是挑釁,也不是玩笑,而是我從來沒真正想過以後要做什麽。在座的各位,或許很多人也和我一樣,職業,目標,理想,可能很多人到如今還覺得,這些東西離我們很遙遠,這些事情,都等高考完再想也不遲。”
“想要和誰道謝,想要同誰和好,想要去做什麽,任何人任何事,都為一百天後的高考讓步。但時間,並不是我們想象中可以那麽奢侈的東西。”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為我的奢侈道歉,為我的自以為是道歉,我再也不找借口拖延,我還有很多很多話沒有跟你說,請你的時間別在這裏停止。
“有個人說過,我們的人生,不是一百天之後就結束,未來的路還很長,我們的追求也該更廣闊更高遠。”
你不也有很多事要跟我一起去做嗎?你不是有更高更遠的追求嗎?這些都不管了嗎?
“我們要成為偶像一樣閃閃發光的存在。無論做什麽,無論什麽職業,去當一個足以改變某人人生的人。奉上自己全部的人生,去創造這樣一個瞬間,讓我們的光芒,給到一個需要它的人。”
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我需要你。
台下的交頭接耳已經自發地停下,楊高戈的表情變成鬆一口氣的欣慰,周楚以也不再是看好戲的表情。
時間,並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麽奢侈,人生不是在一百天後就結束,可有些人的人生,或許今天,或許明天,就戛然而止。
上天,你太不公平了。她是那麽好的人,她那麽好……
周楚以壓抑著胸腔裏像岩漿一樣翻滾的怒氣,濕熱積聚在眼眶,插在兜裏的手,拿出隨身帶的手帕紙,遞給站在另一隊跟他並排的簡陽光。
慣常開朗的男生此刻哭得鼻涕眼淚直流,道謝接過紙巾,卻還是習慣性抬起胳膊,用校服袖子抹眼淚。
沒有抑揚頓挫的語調,沒有震天動地的嗓門,主席台上的少年不疾不徐,娓娓道來,卻讓台下的同學,都不由自主寧心靜氣,聚精會神聽他發言。
演講到最後,陳徹望著那處隊伍空缺,說出最後幾句話。
“十八歲的少年人,應當鮮活明亮,熱烈耀眼。
願我們這一生,坦**磊落,勇敢無畏。
青春年少,一切未定,我們隻管挺胸抬頭往前走。
世界,在我們腳下。”
你聽到了嗎?
我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一起去走。
請你別再這裏停下。
塗然,拜托你,別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