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情侶裝
塗然大概猜出為什麽換座位之前, 楊老師要先知會她一聲。
因為和陳徹坐同桌,真的太有壓力!
每天上課前,塗然都會在前一天晚上, 預習當天要講的內容,自認為自己在這方麵做得還不錯。
雖然花的時間比較多, 但也因此能跟上老師的授課速度。
陳徹也會預習, 花的時間卻是她的四分之一還不到。
不同於她把公式或者自認為的重點標記出來,還沒上課就把教材畫得花花綠綠,他隻是粗略地一覽,課本也整潔如新,隻偶爾在某個地方畫個記號。
塗然上課, 完全是被動接收知識, 陳徹卻有他自己的節奏。
不是一整節課都牟著勁, 隻有在老師講到他做標記的地方,他才會認真聽講。
雖然不像其他同學那樣積極發言,但他也會低聲接下老師拋出的問題, 且每次都比別人快。
有時塗然甚至沒聽懂問題,他已經把答案解出來。
晚自習, 塗然還在整理當天的筆記, 他就已經把課後作業做完。他也不怎麽記筆記,教材上的標記, 簡約得隻有他自己能看懂。
這是怪物吧?這絕對是怪物吧?
隻跟陳徹坐了三天的同桌,塗然就感覺自己快抑鬱——差距對比出來的無力。
不是她不努力,是比她聰明的人,在更聰明地努力。
第一節晚修課間, 塗然整個人蔫在桌上,臉蛋貼著桌麵, 望著旁邊正低著頭奮筆疾書的少年。
陳徹手底下還有半道題沒解開,他是進入狀態就不會被輕易打斷的人,這會兒正握著筆飛快地在紙上運算。
筆在他手下好像有什麽魔力,再難的題也能行雲流水地解出。
他微低著頭,眼皮冷淡地垂著,長睫直直地往下落。左眼正下的那顆小淚痣,在教室明亮燈光下,格外清晰,似乎觸手可及。
塗然看著他幹淨利落的側臉,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他那顆淚痣上。
這顆淚痣的位置長得真好,不知道他哭的時候,眼淚會不會剛好經過。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陳徹手裏的筆停下,垂著的眼睫扇了兩下,紅暈悄悄爬上耳根。
他餘光早注意到塗然一直在盯著他看。
筆尖在紙上暈出一個墨點,陳徹滾了滾喉結,到底還是出聲,略有些不自然地問,“我臉上有東西?”
塗然臉仍貼著桌麵,像被太陽曬蔫的小草,嘟嘟囔囔地說:“我在觀察怪物。”
“嗯?”她聲音小,陳徹沒聽太清。
塗然又真情實感地感歎:“就是覺得,你好快啊,吃飯很快,做題很快,感覺做什麽都很快。”
陳徹眉梢一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坐他前桌的簡陽光,聽到這意義不明的誇獎,噗地一聲笑出來。
他還轉過身笑:“兔妹,你這發言有點危險啊。”
塗然沒懂,臉蛋離開桌麵,直起身體問:“為什麽危險?”
陳徹沒給簡陽光解釋的機會,撂下筆,抽起一本書拍他腦門上,“少教她亂七八糟的東西。”
簡陽光被手動閉麥,縮回座位,找自家同桌嚶嚶嚶求撐腰,“祝佳唯,他打你新同桌你不管?”
祝佳唯眼皮都沒抬,淡定翻了頁書,“打得好。”
簡陽光:“我走,我走!”
無人在意。
塗然拿著筆輕輕戳了戳陳徹的手臂,在他看過來時,她虛心向他請教:“我也想變得像你一樣快,可以教教我嗎?”
離桌出走未遂的簡陽光,聽到這話又捂著肚子笑出鵝叫。
陳徹長腿一抻,在桌子底下,往他屁股上踹了腳。
簡陽光嗷了聲,一隻手捂著屁股,一隻手捂著嘴,趴桌上,身體和桌子一塊抖動,又被祝佳唯嫌棄:“再抖一下鯊了你。”
無視簡陽光,陳徹靠椅子上,繼續跟塗然說話:“你是說我做事……利落嗎?”
他到底還是換了個說法。
塗然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對對,是怎麽做到的?”
“習慣成自然,”陳徹揀起桌上的筆,習慣性在指間靈活轉了兩圈,說,“我教你?”
塗然眼睛一亮:“好呀!”
一周後,她開始後悔這話。
陳徹給她製定了一套學習計劃,對她進行針對性特訓。
塗然性子慢,為了讓她有緊迫感,陳徹不許她在晚上睡覺前寫作業,不許課間寫作業,所有的課後練習,都留在兩節晚修時間完成。
放學還會檢查她的書包,不準帶任何習題回去,隻允許帶筆記本和課本。
於是塗然隻能逼自己加快做題速度,不然根本寫不完。晚修爭分奪秒地寫作業,有時候一個晚上連水都忘記喝。
塗然最大的問題是做事磨蹭,學習習慣差。
上課鈴響,她一會兒從課桌裏拿不同顏色的記號筆,一會兒彎腰去書箱裏找書,一會兒把折頁的書角捋平,半天進不到學習狀態,還很容易被周圍環境影響,有什麽風吹草動,就忍不住抬頭去看。
於是中午在食堂,陳徹會突然拿出一本《英語閱讀專項訓練》,吃飯前給她七分鍾時間,刷完一篇閱讀,超時或者正確率少於60%,她當天的葷菜就歸簡陽光。
食堂人聲鼎沸,塗然手忙腳亂做題,簡陽光還故意跟她說話幹擾她,於是,她連吃了一周的素。
她感覺自己像隻定時開啟開關的陀螺,隻要陳徹按下開關,她再手忙腳亂,也要逼自己使勁轉。
陳徹平時看上去做什麽事都漫不經心,對她也挺寬容,這方麵卻嚴厲得像個魔鬼。
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塗然想收回都不行。
但她也確實很佩服陳徹的專注力。
上一秒還在和簡陽光說笑,下一秒她來請教問題,他立刻進入狀態,給她講題,在旁邊繼續講話的簡陽光仿佛變成空氣。
反而是聽講的她,總是控製不住走神,視線從筆尖,移到他握筆的修長手指,手背微鼓的青色血管,低垂的眉眼,眨眼時扇動的眼睫,眼瞼下方那顆眼淚會經過的淚痣。
她的走神隻持續不到十秒的時間,就被少年發現,握筆的手一抬,簽字筆敲上她的手背,皮膚泛上痛意。
“專心。”他冷淡提醒,眼皮都沒抬,繼續講題。
進入學習狀態的陳徹,是個眼裏隻有題目的大魔王。
塗然揉了揉手,委委屈屈地繼續聽講。
雖然過程痛苦,但成效也明顯,堅持了半個月,塗然的做題速度顯著提升,進入狀態也比以前更快,中午總算能吃到葷菜。
簡陽光老母親一般欣慰:“孩子進步了,終於不用再昧著良心吃肉了。”
祝佳唯冷漠拆穿他的謊話:“我看你吃得挺開心。”
塗然附和點頭:“每次我做題,最吵的就是你。”
這位利益既得者,每次都在她刷題的時候故意跟她搭話。
“我這是配合阿徹一起幫你訓練呢,辦法糙了點,但你也進步了不是?”簡陽光振振有詞,誇陳徹比誇自己還自豪,“阿徹可是從吊車尾升上來的年級第一,你跟著他學,妥妥擺脫倒數。”
“那你怎麽……”塗然說一半就打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說了,但沒完全說,沒說,意思卻讓人秒懂。
簡陽光:“……你有話直說。”
塗然煞有其事擺了擺手,一臉認真道:“不行,說出來破壞我們感情。”
簡陽光:“……”
**
月考的半個月後,就是學校一年一度的運動會。
運動會是體育委員的主場,每年這個時候,體育委員都要忙前忙後,為了逮人參加比賽項目而操碎心。
課間,5班的體育委員張何彬,就拿著報名表,跟上門推銷的保險銷售似的,挨個問:“要參加400米嗎?我記得你跑步挺快啊。”
“老李,腿這麽長,跳高不走一波?”
“一千五就交給你了,我的好爸爸!”
校運會兩天時間,比起去當賽場上出風頭的運動健兒,更多人更喜歡在看台當觀眾。
看台視野有限,不一定能看到進行的比賽,但一定能參與進狼人殺、折手指、國王遊戲這種大型團建遊戲,甚至有人會偷偷帶撲克牌過來打牌。
走到塗然位置這塊,張何彬還沒開口,就連碰兩次壁。
簡陽光理由充分:“我頭腦發達四肢簡單,上場給咱班丟麵,我就不參加了。”
他就是偷偷帶撲克牌過來的那號人。
祝佳唯言簡意賅:“不去。”
這種集體活動,她能不參加就不參加。
陳徹趴在桌上睡覺,一動不動,也不知道真睡著還是假睡著,張何彬也不敢去叫他。
反而是塗然,興致勃勃舉手:“我想參加我想參加!”
她以前因為公司訓練,學校運動會都沒在學校,這次高中最後一次,隨便什麽項目,她很想參加試一試。
這麽積極的孩子簡直是珍惜動物,張何彬見她如見親人,連忙把項目表和報名表都塞給她,“來來來,隨便你挑,隨便你選!”
塗然從上到下瀏覽了一遍比賽項目,麵露糾結,“好像沒有適合我的。”
雖然體力不錯,但運動並不是她的強項,之前當練習生,四肢最笨拙的就是她。
張何彬循循善誘,“沒關係,重在參與!你就選你擅長的。”
塗然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我擅長……喊加油?”她嗓子不錯,還能飆高音。
“……”
張何彬沉默。
張何彬拿回了那兩張表,果斷離開。
塗然一臉惋惜:“我是真的想參加。”
補覺的陳徹醒了,睡意還朦朧,懶洋洋坐起來,揉著脖子問:“參加什麽?”
“我想參加校運會,可我隻擅長喊加油。”塗然遺憾地說。
陳徹剛睡醒,大腦似乎還沒有完全開始運作,從桌子裏拿出水瓶擰了半天沒擰開,也沒發現是開反了方向,人還懵懵地點頭:“嗯,會喊加油挺好的。”
簡陽光突然想到什麽,眼珠子咕嚕一轉,給她提議:“兔妹,要不你去舉牌吧?”
運動會開幕式上,每個班入場都會搞點花樣,喊喊口號,吸引眼球。最惹眼的,就是隊伍最前列的舉牌女生,穿上禮服,打扮得漂漂亮亮。
高中生刻在骨子裏的競爭意識,自然離不開比較,於是每個班都會派出本班最漂亮的女生參加,給班上爭麵。
塗然雖然沒參加過校運會,但在電視裏看過奧運會,興奮問:“你是說站在最前麵的舉牌代表嗎?”
“沒錯,”簡陽光一副哄小孩上台表演的語氣,“攝影社還會專門派人來拍照,到時候照片發在學校公眾號上做宣傳,給咱學校做招生貢獻呢!你想不想為咱學校做貢獻?”
塗然聽得一愣一愣,正要點頭,卻聽祝佳唯說:“別聽他的,他隻想騙你去給5班出風頭。”
開幕式上的舉牌女生,是那天被議論的焦點,逃不過被品頭論足,各種作比較。
“這是物化女生。”祝佳唯最煩這種事,也不願意塗然蹚這趟渾水。
簡陽光不滿自己被扣上這麽大一頂帽子:“怎麽就物化女生了?塗然出風頭,我與有榮焉。”
祝佳唯反問:“為什麽不派男生去?”
簡陽光被噎了下,“因為、因為……女生比男生好看啊!化上妝穿上禮服多惹眼?”
祝佳唯:“男生也可以化妝,也可以穿禮服。”
塗然讚同地點頭,指著旁邊正仰頭喝水醒瞌睡的陳徹,說:“比如陳徹!陳徹就很帥!”
她素來不吝嗇的誇讚,對另一個人卻是猝不及防的直球。
陳徹被水嗆得直咳,剩下的一點瞌睡全醒了。
塗然見他嗆得不輕,耳朵和臉頰都咳紅了,擔憂問:“你沒事吧?”
“……沒、沒事。”
陳徹沒看她,無意識地抬手,指尖觸碰到發燙的耳根,又立刻縮回,佯裝淡定擰緊瓶蓋。
祝佳唯瞥他一眼,語氣沒什麽起伏地說:“那就你報名吧,陳徹。”
陳徹嘴角一抽,“我報什麽名?”他怎麽可能去參加那種事情?
簡陽光也說:“學校曆年來都是女生舉牌,沒我們男生事。”
祝佳唯不慌不忙說:“給校長寫封建議信就好了,我來寫。”
塗然雙手交握一臉期待:“希望校長能答應,我很想看陳徹穿西裝,一定很帥!”
幾乎是話落下的瞬間,陳徹從椅子上起身,手裏拿著還剩的一大半瓶水的水瓶,丟下一句“我去接水”,就頭也不回地飛快離開,急匆匆的腳步,仿佛身後有人追趕。
塗然看著他有點像狼狽而逃的背影,一臉茫然,問:“他怎麽了?”
祝佳唯冷笑:“犯病了。”
簡陽光也點頭:“青春期男高接不住直球綜合征。”
塗然:“?”
**
祝佳唯是行動力極強的人,當天就給校長寫了封建議信,據說還換了幾種字跡和說話方式,交上去好幾份。還真的被學校采納,校運會舉牌學生不限性別,且鼓勵男生也參與進來。
不過畢竟是頭一回,不少班級還是繼續派出班上最漂亮的女生,不放過出風頭的機會。
陳徹沒想過做這種拋頭露臉的事,卻在塗然的一聲聲誇讚裏漸漸迷失自我,最後被架著去報名參加,毫不意外地,得到班上同學最多的投票。
他的長相從來不會引起爭議。
開幕式走方陣要穿班服,運動會的前兩天,班上定製的班服發下來。
班服是陳徹設計的,據說是楊高戈點名讓陳徹幹這活。
簡陽光倒是知道為什麽,就因為高一作國旗下講話那次,陳徹挺囂張的那兩句糊弄式演講,讓楊高戈在校領導那挨了不少批。
楊高戈心裏記著這事兒呢,你小子給我使了個這麽大絆子,那我偏要給你整點為班級服務的活。
至於陳徹這麽怕麻煩的人,為什麽願意接下這活,這就得回溯到剛月考完那天,陳徹去找楊高戈,提出要和塗然坐同桌。
雖然陳徹理由充分也正當,楊高戈還是沒放過這次機會,把這事兒當成一人情,當場就派下設計班服這活,你給我交份設計圖,我給你安排你想要的同桌。
陳徹這次沒拒絕,第二天就給他交了張班服設計圖。
白色打底的T恤,前麵畫著手機電量滿格的圖案,左胸位置是個口吐魂魄的小人,集齊了楊高戈的所有特征,一看就是他平時的狀態。
背後是一個龍飛鳳舞的漢字五,細看是由班上所有同學的名字組成。
這其中的起承轉合,塗然是一點都不知道的,隻知道新班服是陳徹設計,還挺意外他這麽熱心做這事。
新班服拿到手時,她第一件事就是翻到背後,找自己的名字。
印上去的名字順序應該是按照名字首字母的排序,但又好像不是這樣,因為她的名字和陳徹的名字並排列在了一塊,應該是隨機排列?
但這樣也挺巧的。
塗然規規整整地把新班服疊起來,簡陽光轉過身,神秘兮兮地把手掌攏嘴邊,“兔妹,知道班服的意義是什麽嗎?”
塗然搖搖頭,又好奇問:“是什麽?”
簡陽光:“高中生玩曖昧的專屬把戲,班級之內是集體,班級之外是cp。”
塗然茫然地“啊?”了聲,沒懂:“為什麽要玩曖昧?”
簡陽光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問這麽根源性的問題,被她噎住,但還要裝模作樣地摸著下巴,故作高深:“嗯,這個問題問得好,夠刁鑽,夠深奧,夠——”
沒等他說完,旁邊的陳徹揚手把班服往他腦袋上一扔,剛好蓋住他的頭。
塗然疑惑看過去。
陳徹下頜線條不自然地繃著,輕咳了聲,說:“別聽他胡說八道。”
**
運動會當天早上,塗然忽然明白了,簡陽光那句話的意思。
起因是小區裏某家熊孩子,把停在車庫的自行車的輪胎全放了氣,兩人下樓後才發現,早上電梯使用高峰,回樓上拿充氣泵也挺麻煩,索性就坐公交車去學校。
上學高峰期,公交車上人不少。塗然和陳徹上去時已經沒了座位。
塗然一米□□的個子,伸手去抓拉手吊環對她來說有點勉強,於是走到後門附近,抓著那處的扶手杆。
陳徹跟在她身後上的車,邊跟著她走,邊給自己戴上藍牙耳機。
兩人並排站著,都穿著班服,背著的書包恰好擋住了身後代表班級的數字五,乍一看,還以為是情侶裝。
也真的有人這麽認為。
略有些嘈雜的公交車上,有兩個女生坐在他們站著的附近,並沒有壓低多少的聲音,清晰地傳到這邊。
“那是不是高二的陳徹啊?”
“好像還真是!真人比我在論壇裏存的照片還帥。”
“為什麽我們高一沒這樣的帥哥,可惡。”
“他旁邊的是誰?不會是他女朋友吧?”
“都穿情侶裝了,肯定是女朋友了。”
“學姐學長牛啊,竟然敢這麽明目張膽談戀愛。”
“為什麽帥哥都是有主的,可惡!”
“等等等等,他們穿的是班服吧?”
“對哦今天是運動會來著。”
“害,誤會了。”
“可是你不覺得他們看起來how pay嗎?”
“我剛剛就想說!這身高差,踮起腳就能吻到喉結!”
“姐妹先嗑為敬,先嗑為敬。”
……
塗然的腦袋漸漸低下去,想自欺欺人地假裝聽不見,又很想提醒那兩個高一的學妹,他們這邊聽得一清二楚。
她總算明白,簡陽光那句“班級之外是cp”,是什麽意思。
這公交車裏的溫度好像有點太高,她的臉有點熱。
同時又慶幸,還好陳徹這會兒戴了耳機在聽歌,聽到這對話的隻有她一個。
路過公交車站,司機踩下刹車,塗然被慣性帶著小步子踉蹌了一下。
原本站在她身側的陳徹,往她這邊挪了一步,站到她麵前,清瘦卻有力的手臂橫在她身側,長指抓住她身旁的扶手杆,就在她手握著的上方,不動聲色將她護住。
少年身材高大,塗然感覺被一堵有溫度的牆罩住,他身上淡淡檸檬味的氣息將她整個人都包裹。
她下意識抬起頭,鋒利的喉結強勢闖入她的視野。
塗然莫名想起那兩個高一學妹的話,踮起腳就能……親到。
好像,真的踮腳就能親到……
這公交車真的熱得厲害,不然她為什麽感覺口幹舌燥?
塗然立刻移開視線,同時,又不自覺地,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
陳徹今天挺後悔一件事,昨晚沒給耳機盒子充電。
耳機剛戴上,就聽見電量不足後與手機藍牙斷開聯係的聲音。
取代音樂的,是後排兩個女生一點也不小聲的“小聲”議論。
他,戴著沒電的藍牙耳機,全聽見了。
陳徹的耳根已經燙得不像話。
但還要假裝無事發生。
他能聽見,塗然自然肯定也都聽見,她似乎毫無反應,不愧是她,心無旁騖,對這些言論絲毫不在乎。
但是她……為什麽要舔嘴唇???
身高優勢讓陳徹垂著眼的視野也依舊很好,沒有漏看身前人的那一點小舉動。
“呲”的一聲,公交車關門又起步,聲音像極了在夏天驟然打開一罐冰鎮的檸檬汽水。
而上湧的氣泡,在他的心尖劈裏啪啦地爆炸。
陳徹抓著扶手杆站著,微仰著頭,下顎的線條隨之更顯鋒利,冷峻的眉眼也因為麵無表情,而更顯得壓迫感十足,光是看著就是不敢讓人接近。
散發著生人勿進氣息的少年,不動聲色滾了滾喉結。
心裏隻剩兩個想法。
她真想試試?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