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喜歡男人來著

李二不可置信,不自覺想要轉頭看向身後人,頭卻被人一把握住,動彈不得。

不遠處山腰已經被砸出了一個大坑,卡薩身體一分為二,緩緩落入山崖,發出一陣巨響,壓倒了大片樹木。

已經趕到山崖下的陳景三個人抬頭。小胖訥訥道:“……原來這就是徐同歸。”

薩卡死了,霧氣開始逐漸消散,江於盡鬆開李二,轉身慢慢離開,消失在霧裏。

今天早上分開的時候熱心助人的徐隊已經給他指了去車站的方向,他一個原本已經該去車站等車的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一場鬧劇結束了。

陳景幾個人在崖下找到了碎骨和殘留的手臂和毛發,毛發裏糾纏了野獸的絨毛,他們靜默片刻,之後離開。

徐同歸找村民問話後同樣趕往山崖下,找到殘存毛發後將其收起,在村邊山崖下找到了被藏起來的石洞,看到隻剩下一個枝梗的伴生花,還有插在手掌掌心裏的看上去十分不走心的樹枝。

警察在之後趕往叢山村,這片從前安寧的村落徹底喧鬧了起來。

江於盡坐早上第一班車離開的叢山村,車上隻有他和司機。司機對他還有印象,還探頭看了下,問:“你朋友呢?又高又帥那個。”

“朋友?”

江於盡反應了一秒,之後笑了下,說:“他還有事要忙,我就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山裏起了霧,坐在窗邊的人支著手吹從山裏吹來的風,眼睛微微眯起。

客車行駛到半路,對麵駛來一排的警車,紅藍色的光穿透薄霧,和客車擦身而過。

司機好奇:“怎麽這麽多警車,是叢山村出什麽事了嗎?”

後麵的乘客沒有回答,疲倦閉上眼睛。

江於盡又光榮地暈車了。

上次是因為在車上吃太飽,這次是因為沒有吃任何東西就挑戰山路客車。

下車的時候司機看著他,手比劃了又比劃,看上去像是很想下來摻他一把。

堅強市民江於盡謝絕了。

堅強市民江於盡終於在下午回到A市回家爬上床。

好險,差一秒就要死路上。

在**躺了一下午加小半晚上,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透。

起來洗了個澡換上睡衣,他把客廳窗戶打開,坐沙發上打開電視,隨意轉了個台。

和同學出去玩的高中生在半晚上回來,回來的瞬間就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聲。

聲音是從客廳傳來的,他穿上拖鞋走到客廳,發現是電視裏的聲音。

他到的時候,電視上的兩男兩女正扭打到一起,一個人在旁邊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打,坐沙發上的人看得聚精會神,順帶感慨了句:“你們五個的關係真複雜。”

感慨完他喝了口小酒,一轉頭,正好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高中生,喝酒的手一頓,略微彎腰把桌上的空瓶都扔進垃圾桶裏,若無其事道:“和朋友玩得開心嗎?”

陳景說:“還行。”

劉承死了,線索中斷,還差點和徐同歸麵碰麵,這一趟實在說不上開心。

江於盡視線重新移回電視,把最後一口酒喝完,隨口道:“是嗎。”

劉承死了,其他人線索中斷,順帶最後慫恿徐同歸下載了消消樂,他覺得這一趟還挺有趣。

不再去想叢山村的事,陳景呼出一口氣,問:“吃飯了嗎?”

江於盡當即表示沒有。

B市,審訊室

劉承死了,後續的事徐同歸不再負責,隻能由胡礫趕過來接手。

這次涉事的人太多,並且老幼都有,一時間顯得有些複雜,甚至沒有足夠的審訊室裝下這些人。

李二是重點審訊對象之一,被安排在審訊室單獨問話。

他交代了之前犯的所有事,也說明了槍是家裏傳下來的,之前專門用來打闖進村裏的野獸。

審訊的人問他:“在祭祀的時候除了你剛才說的,還有發生什麽事嗎?”

忍住摸右手手腕的衝動,腦子裏還留著這裏被人握著的力道,李二嘴唇抖了兩下,說:“……沒有。”

胡礫站在審訊室外,隔著單向窗戶看著裏麵的人,最後收回視線,說:“我們今天內會把異種的屍體運走。”

特搜隊隻負責搜查異種和遊戲相關的人和處理異種屍體,審訊,追查內幕,量刑這些都和他們無關,他也不想給自己增加額外工作。

旁邊工作人員看了眼他身上的大花襯衫,點頭。

沒有再看審訊室裏的情況,他揣著手跑另一邊蹲下,又開始聯係手裏人加班。

他們還沒來得及問劉承把特搜局的消息賣給了哪些人對方就死了,現在就隻能靠人工搜索,一個個排查。

遠在A市的特搜隊五六組被迫起床加班。

此時的高中生還在寫作業。

去叢山村已經浪費了太久的時間,陳景還需要在剩下的時間裏把作業趕完。

書桌上開著暖黃色的台燈,房間窗戶開著,夜風吹進來,吹動書頁,發出一陣輕微的嘩嘩聲,和客廳裏的電視的聲音混在一起。

“……”

陳景動作一頓。

有什麽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很冰,像是金屬。

他麵前出現了一杯牛奶。

站在他身後的江於盡收回手裏的冰啤,一挑眉,說:“你做事的時候真的一點不注意背後。”

陳景緊繃的姿態瞬間軟化了下去,呼出一口氣。

江於盡把冰啤遞給他:“喝嗎?”

給還在學習的未成年主動遞酒,也隻有他這種人才做得出來。

陳景說不喝。

江於盡遺憾收回手,熟練打開冰啤暢快喝下:“那就隻能我幫你勉為其難喝掉了。”

這才是他真實目的。

“……”

陳景說:“今天晚上你喝太多了。”

江於盡擺手:“沒有,還沒平時一半。”

當天晚上,靠譜的成年男人江於盡進了醫院。

躺在病**,醫生看了他好幾眼,說:

“你這胃……挺能折騰哈。”

迎著陳景平淡中帶著冷冰冰的視線,江於盡揉了下一頭亂毛,謙虛道:“也沒有很折騰。”

差不多就是兩天沒吃飯回來多喝了兩口小酒而已。

陳景嗤了聲。

“……”

江於盡不再說話,安詳閉眼。

他閉眼後高中生沒走,把帶來的作業放放藥的桌上就開始繼續學習。

江於盡默默按捺住了摸手機玩消消樂的手。

好消息是第二天高中生就去上學了。

醫生說至少需要留院觀察幾天,他上午沒事可做,出去溜達,在小花園裏正好遇到了同樣出來放風的徐高。

小花園裏排排坐,江於盡問候了徐高的手,徐高說手恢複得還不錯,順帶問他為什麽也穿上了病號服。

江於盡深沉歎氣:“我隻是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

徐高:“?”

江於盡簡短複盤,說:“果然還是昨晚最後那瓶酒的問題。”

害得他沒有把電視裏那五個人的關係理清楚就來了醫院。

徐高表情更加驚異。

江於盡支著椅子瞅了他一眼:“我是指喝酒喝多了。”

徐高深覺自己思想之齷齪,迅速轉移話題,說起了他現在還在瘋狂加班的前同事。

因為某個人的死,五六組的人集體加班從頭到尾捋線索,到處走訪調查。前幾組的人很能打,五六組的文員在某種程度上也很耐造,說加班就加班。

江於盡表達了自己的深切同情並對死去的人表示遺憾。

他剛表達完自己的同情,徐高就接到了一個電話,上頭人打來的。

他的上司說最近人手不夠,他已經休養了這麽多天,手雖然少了一個,但腿還能走,讓他去附近的一個地方走訪一下。

嚴正聲明自己手還健在後徐高穿著身病號服就準備出任務,背影蕭瑟。

於是隻剩江於盡沒有絲毫負罪感地一個人坐在長椅上曬太陽。

有人像是直直貼著路過,耷拉著的眼皮略微抬起,江於盡靠後坐,避免撞上。

他往後坐避免相撞,路過的人卻停下,轉頭看向他。

碰瓷?

然後他就聽見路過的人以一種期待中帶著不可思議的語氣問他:“你看得見我?”

江於盡說:“你猜我為什麽往後坐。”

站在長椅邊的人在他身邊坐下。

他看上去張揚囂張,但還怪有坐相,跟旁邊沒個正形的江於盡形成鮮明對比。

“是這樣的……”

路人叫周揚,前幾天晚上和朋友在郊區無人盤山路賽車,他眼睛一閉一睜,前麵就出現一個隧道。

那地方他們經常去,很熟,他知道在那個地方絕不可能有隧道,但車速度太快,就這樣衝進了隧道裏,之後就沒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也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沒人可以看到他聽到他的聲音,他也接觸不了任何人,隻能看到朋友們接受警察問話,看到自己爸媽在現場泣不成聲,聽到有人匯報說沒能找到他,隧道也不見了蹤影。從郊區回到市區,他到處遊走著,像是自己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樣。

今天還是他第一次遇到能夠看到他的人。

周揚說:“能幫我嗎?隻要找到隧道拍下來證明確實發生了異常現象,把證據交給特搜隊就好。”

特搜隊人數有限,全國上下發生的事遠超人數,這個隊伍特殊,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在沒有發生異常現象的證據的情況下不能出動。

雖然這樣第一次見麵就求一個陌生人幫忙多少顯得奇怪,但他別無選擇。

江於盡隨手扯了下身上病號服:“我現在姑且還算個病人。”

周揚說:“隻要你答應,條件隨便開。”

“這算是委托?”

“嗯?”周揚說,“嗯。”

江於盡坐直了身體:“我回病房換衣服。”

他回去的時候隻能說健步如飛,很難看出是個病人。

周揚也跟著進了房間。

江於盡慢慢解開病號服紐扣,轉頭又開始一本正經跑火車:

“你要看嗎?”

他說:“別看我這樣,我喜歡男人來著。”

“……”

周揚轉過頭。

江於盡笑了下,繼續低頭解紐扣,陽光下,已經長出不少的白色頭發泛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