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閃映
夜幕落下,正是繁華時候。
周圍鬆柏交錯,馬路四通八達,車水馬龍,行人摩肩接踵,街邊人來人往。
寧歲仰頭看著麵前這棟閃映的大樓,心裏還是感覺不可思議又百感交集。
她記得,最初謝屹忱說要幫杜駿年的時候,是大概三四年之前,那時閃映還是隨便一個風浪打來都可能垮掉的小企業,創業團隊寥寥幾十人。
但誰也沒有想到,在這幾年它會有這樣驚人的長勢,在市場上一舉風靡,愈發火爆,甚至還在商圈的黃金地段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辦公樓。
在謝屹忱進入辦公區之前,寧歲還有些緊張,他轉身回頭,安撫道:“沒事兒,我說完就出來。”
寧歲就坐在外麵開放式的待客區沙發上等。
謝屹忱在車上同她講過,現在要解決這個信譽問題,公司恐怕不能再以“騰雲”的名義存在。
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資質較好的公司收購或者合並騰雲,解決流動性的危機。
很容易就聯想到了閃映。
這一年業務幾乎是指數級增長,又和直播帶貨等變現方式綁定,成為了新消費領域首屈一指的公司,體量完全能和騰雲媲美。
如果閃映能夠兼並騰雲,對外的話術也說得通,兩家公司技術領域有重合的地方,騰雲的SaaS技術和大數據係統能夠為閃映提供良好的協同效果,對雙方都是共贏。
現在就是不知道,杜駿年願不願意幫這個忙。
寧歲不太了解他,心裏也不是那麽有底,還是緊張,就一直不自覺地捏著手裏的紙杯分散注意力。
從剛才到現在,謝屹忱已經進去了二十多分鍾,現在還沒出來,她抿了抿唇,禁不住看著地毯發呆。
其實寧歲覺得,進去的時間越長,應該希望越大才對。
要想拒絕的話,說兩句客套話就好了,也不必浪費這麽多時間。
但她也是一個人在那胡思亂想,不知道過了多久,牆上的分針快要轉大半個圈,在寧歲又微微陷入發呆狀態的時候,聽到一點響動,緊接著謝屹忱從裏麵的會議室走了出來。
跟隨其後的還有杜駿年。
距離有點遠,寧歲看到兩個人麵對著麵說話,其間氣氛似乎沒有什麽齟齬,甚至表情都比較輕鬆。
難道是事情有眉目了?
心裏抑製不住又不敢鬆氣地跳了一下,寧歲忍不住站起來,但還是攥著掌心翹首以盼。
模模糊糊地聽到幾個字眼,念頭在腦中轉了圈,她才倏忽反應過來,內心猝不及防湧上驚喜。
“阿忱,讓姑父姑媽先別心急,我會立即推進這件事。”
“上完董事會才能推進流程,這邊趕不及你特獎答辯,但可以先讓媒體放放風聲,引導一下輿論方向。問題應該不會很大。”
杜駿年很細心,連這樣的微小的點都考慮得周全。
謝屹忱看著他:“謝謝哥。”
手裏是一張簡單起草的協議書,他清楚地知道這是份多麽大的人情,喉結滾了滾,極為鄭重其事地說:“這一次,我記下了。”
“跟哥客氣什麽。”杜駿年語氣溫和,“也不是沒讓你答應附加條件,說起來,我也不吃虧。”
他頓了頓:“阿忱。”
謝屹忱低應了聲。
“我很看好你。”杜駿年拍他的肩,彎唇道,“年輕人,加油幹。”
謝屹忱一怔,眼神也含了篤定的神采:“我會努力的。”
杜駿年做了個手勢:“行了,有事隨時打電話。”
“——好。”
“怎麽回去?我讓司機捎你一程?”
“不用了。”
寧歲站在原地,看到謝屹忱朝自己的方向看過來,目光揚起,帶著不可忽視的溫度:“我女朋友在等我。”
—
折騰了一整個晚上回到家,已經將近十一點多,寧歲幾乎筋疲力盡。
所幸事情得到圓滿解決,就像是一塊巨石終於從心裏卸下,心裏踏實安定了好多。
兩人依次洗完澡,寧歲還想再泡一會兒,就端著幹淨的毛巾衣服貓進了衛生間,在浴缸裏放水,當整個身體徹底沉浸熱水裏的時候,全身也都舒緩放鬆了下來。
她有點忘記了時間,泡著泡著就昏昏欲睡,直到門外響起不間斷的敲門聲,才驀地驚醒。
匆匆擦幹身體穿好衣服,拉開門,謝屹忱站在外麵,神情難得一見有點著急:“——沒事兒吧?”
她好端端的呀。
寧歲臉頰被熱氣暈得很紅,發梢還滴著水,茫然道:“沒呀。”
謝屹忱欲言又止:“我以為你在裏麵有點缺氧。”
叫了那麽多聲也不應。
他差點就想著,再沒聲兒就強行開門了。
寧歲懵了懵,才反應過來。
這麽說,是有點。
泡太久了,疲憊是一掃而空,但四肢也軟軟的,沒什麽力氣。
“我沒事。”
她想趕緊出來,結果沒注意到下麵有個門檻,一腳踏錯,整個人驚呼著朝前栽。
謝屹忱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撈到懷裏。
兩個人身上氣息都幹幹淨淨,隻是熱意竄起,寧歲感覺到自己身體緊貼著他,嘴唇還不小心在他喉結下方碰了下,臉頰上的緋色唰的一下就蔓延到了耳朵。
謝屹忱垂下眼,意味有些不明:“寧椰子。”
“我人就在這兒,又跑不了。”他停頓了一下,慢悠悠挑起尾音,“也不用這樣急著投懷送抱。”
“……”
怎麽可以這麽不要臉?
寧歲差點咬到舌頭:“……我就,沒站穩。”
“行,”他一臉“我相信我無條件認可”的表情,還是盯著她,但唇勾得不怎麽遮掩興味,“你沒站穩。”
寧歲:“……”
謝屹忱看著她嘴角就想上揚,空氣裏似有清香浮動,是寧歲剛才用的桃子浴鹽,他重新低下頭,很容易就聞到她發尾的味道:“寶寶,你怎麽這麽香?”
剛洗完澡的,能不香嗎?
寧歲心尖像被急促地撥弄了下,臉頰隱隱發燙,空氣裏似有說不清的氣氛在流動,謝屹忱眼睫半垂,一眼不眨地看著她。
寧歲被他看得心裏發慌,像是被蠱惑,似有若無憋出這麽一句:“明天,上午好像沒課……”
謝屹忱似是微挑了下眉,眼裏有了明晃晃的笑意。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就俯下身將人抱了起來。
才剛剛入夜,外麵是校園最熟悉的煙火氣,氛圍喧鬧又寂靜。兩人在屋內綿長地擁吻,沸反盈天,像是要把對方嵌進彼此的身體裏。
寧歲被親得不知天上地下,想起剛才心裏轉過的那個問題:“杜哥說,你答應了他一些附加條件,是什麽呀?”
謝屹忱眉眼汗濕,把她手臂按上去,骨節分明的手指擠入她指縫,扣住。
“他知道我畢業以後想做人工智能,所以不強行留我。但是讀研這幾年,都要我繼續給閃映幫忙,做技術支持工作,而且如果我以後要創業,也會給他5%的幹股。”
“5%,那是多少呀?”
寧歲腦袋已經一團暈,明明是簡單的數學題,卻怎麽都算不過來了。
隻是5%而已,謝鎮麟和邱若蘊與他並不相熟,甚至從前一度有些居高臨下,杜駿年完全有立場提出更過分更嚴苛的要求,但他沒有。
為的是當年被惡意收購時,謝屹忱雪中送炭的情誼。
如果沒有他當時執意相助,也許就沒有今天的閃映。杜駿年心裏一直都記得這份恩情。
——有時候,一個不求回報的善心之舉,可能不經意就會埋下一顆種子。
而這顆火種,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能燎原。
寧歲看著他熟悉張揚的眉眼,這還是她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心裏熱乎乎的。
他就是好到,值得全世界都願意偏幫他。
連命運也會多眷顧一些。
她下意識去尋他的眼睛,那雙格外令人深陷的黑眸此時也專注回視著她,須臾,低啞著問:“舒服嗎?”
寧歲心裏砰砰跳,耳根也紅,想說可不可以不問這樣的問題,然而還沒說出口,被他吻了下,眼尾激出兩包淚。
謝屹忱輕笑了聲,說出來的話特別混蛋:“寶寶怎麽這麽敏感啊?”
寧歲連腳趾都蜷縮,緩不過來:“謝屹忱!”
她瞪人都瞪得軟綿綿,沒半點威懾力,謝屹忱胸腔笑得發震,低頭忍不住親了好幾口。
今晚月色極好,柔光沿著窗沿悠悠地探了進來,寧歲感覺謝屹忱用力抓著她的手腕,沉邃眉眼致致,深雋刻在視野之中,她嘴唇微張,忍不住開口:“阿忱。”
“嗯。”
“不管別人說什麽,你都不要去聽。”
“……”
“你隻要知道,你在我心裏就是最厲害的那個人。哪怕遇到艱難險阻,也絕不會放棄,絕不認輸,就算沒有路也能闖出一條路,這就是我心裏的那個你。”
寧歲把臉貼在他堅實的胸口,認真喃喃道,“你一定能建成屬於自己的山的。”
……
直到聲音漸歇了,謝屹忱這才抱著她,簡單又洗了洗,換了身清爽衣服。
兩人相擁著躺在**,片刻都不想分開的架勢。他從後麵擁著她,寧歲累極,自然而然翻了個身,理所當然窩進他懷裏。
謝屹忱低眸,細致看她。
寧歲連眼皮都困得睜不開,腦袋一沾枕頭就睡著了,柔順的青絲鋪陳開來。
謝屹忱凝視了片刻,戳她臉:“寧椰子。”
寧歲似乎有反應,鼻腔裏嘟噥著哼唧了聲。
可愛得要命,謝屹忱力道放輕,壞意揉了揉她軟軟的臉蛋,看著各種搓扁揉圓,不由得無聲發笑。
夜色靜謐,好半晌,直到寧歲閉眼皺眉,他才收斂般鬆開。
就一直這樣看著她。
寧歲的鼻子很秀氣,睫毛卷翹而長,睡著的時候模樣很乖。
謝屹忱定定看她,喉結驀地動了下,低聲:“寧歲。”
“……”
懷裏的人睡顏香甜,他微微有些出神:“是你說的,我們手牽手一起走,誰也不放開誰。”
胸腔裏所有炙熱像是怎麽也澆不熄,片刻謝屹忱低頭湊過去,氣息溫柔地在她眼睛落下一個吻:“那我們就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