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著迷
兩人帶著一身潮濕的寒氣走進這家情侶主題酒店時,外麵仍舊大雨瓢潑。
這裏門麵很窄,但是內部裝飾卻意外簡約大方,看上去竟然很正經,隻是牆上貼著一些粉紅色的圖案和招牌,上麵還寫著各種標語,進來的時候寧歲亦步亦趨地跟在謝屹忱身後,幾乎不敢抬頭。
興許是她心虛的模樣太明顯,前台把牌子往桌上一撂,聲明道:“我們這裏不招待未成年哦。”
寧歲:“……”
她耳尖感覺在燒,低頭在包裏翻了好久,才找到身份證在哪,飛快地遞了過去。
謝屹忱看了她一眼,喉結也不太自然地滾了滾:“有雙床房嗎?”
前台笑笑:“不好意思,我們這裏隻有大床房呢。”
頓了下,推過來一本像菜單一樣的手冊,上麵圖片眼花繚亂:“兩位可以選一下主題。”
“……”
救命!怎麽還要選主題啊!
寧歲的目光在手冊上猝不及防地繞了一圈,整個人都僵住。
兩百一間,五顏六色什麽主題都有,甚至還有獵奇的那種,岩洞風、異域風、教室風……
台前的氣氛沉默得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見。
“……”
玫瑰純愛主題竟然是這一眾選擇之中最正常的,即便如此,寧歲推開房間門的時候還是被裏麵的場景震撼到。
到處都是玫瑰——房間空間不小,牆紙是粉色的,中央用深淺不一的幹花紮出一個巨大的愛心造型,裏麵有個圓形的大床,**也鋪滿了紅豔豔的花瓣。
頭頂的燈光有些昏暗,牆角擺滿了一排香薰蠟燭,旁邊玻璃花瓶裏擺著一束新鮮的玫瑰花,在影影綽綽之中勾勒出輪廓,某種意味十足。
本來這麽便宜的酒店,寧歲也沒想著能有多高檔次。
但是地板上和木質衣櫃邊角貌似都很嶄新,看上去幹淨整潔,一塵不染,這好像是家新開的店,讓她稍微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寧歲還在發愣的時候,謝屹忱一言不發地拿出手機,裏裏外外地檢查,測試信號。
過了會兒,他又把燈關了,寧歲心裏一緊:“你幹嘛?”
謝屹忱打開手機攝像頭,對著各種針孔、角落和鏡子看,嗓音聽上去有點悶:“檢查有沒偷拍裝置。”
寧歲沒有經驗,嚇了一跳:“啊?會有嗎?”
“看了下,這個裏麵還好。”他很仔細,甚至謹慎地連天花板都換各種角度看了,才重新開了燈,“應該比較安全。”
那張圓形大床霎時又映入眼簾,寧歲指尖蜷縮:“……哦。”
謝屹忱用遮蔽物蓋住所有可疑的位置,走過來,把剛買的購物袋拿出來塞給她:“你先洗澡。”
頓了下又道:“別用他們的毛巾和洗漱用品,用我剛剛買的。”
他眼睫半垂,聲線沉,漆黑眸光更顯得深,寧歲心裏怦怦跳起來,又訥訥張口哦了聲。
身上還濕乎乎的不舒服,她飛快地把新的睡裙和一次性貼身衣物從袋子裏抓出來,抱到了洗手間。
她把簾子放下,站在鏡子前暗自深呼吸,想關門的時候才發現,這兒根本就沒有門。
“……”
衣服都解一半了,寧歲隻好掩著鎖骨探出個腦袋,小聲:“你先別過來行嗎?”
謝屹忱原本敞著雙膝坐在椅子上發呆,聞言很快抬頭,嗓音有點啞:“嗯。”
那顆腦袋立即縮了回去。
——有了今晚這種經曆。
寧歲覺得她那發瘋清單這一年的kpi應該都已經爆了。
熱水從頭頂衝下,很快洗刷了身上的寒意。寧歲想到謝屹忱衣服也還濕著,再疊加緊張,洗得比以前更快,幾分鍾就好了。
她把吹風機拿出來吹頭,換謝屹忱進去。
一床四散的玫瑰花瓣似乎無時不刻都在昭示著自己的存在感,寧歲咽了口口水,默默地把被子撩起來抖了抖,想把它們都拂到地上。
床太大了,她費力地弄了好久才終於弄好,坐下來歇口氣。
不知該不該說太巧,夏芳卉在這時給她發了條消息:【乖乖,回寢室了嗎?】
雖然芳芳承諾給她自由的空間,不再擅自查她定位,也同意她關閉了微信運動步數,但是人的性格轉變還是有一定難度。
夏芳卉脾氣還是急,有點故態複萌的架勢,經常冷不丁就要問她現在在哪裏,有時候發完火才意識到自己情緒又過激。
現下這個場景解釋起來太複雜,寧歲盯著屏幕看了片刻,埋著腦袋發:【嗯嗯】
夏芳卉:【[抱抱]】
夏芳卉:【明天周末什麽安排?】
歲歲歲:【還沒計劃好呢】
夏芳卉:【嗯】
夏芳卉:【早點休息,別熬夜】
歲歲歲:【嗯嗯好的】
剛回完這條,就聽到腳步聲,是謝屹忱邊擦頭發邊走了出來。
他身上是件薄而寬鬆的純色白T,剛在店裏買的,都是均碼,但意外很合身,隨著碎發的水不經意滴落,腰處勻稱的肌理線條隱約可見,蓬勃而富有少年氣。
燈光本來就很暗,剛才她到處找也沒找到調亮的開關,寧歲整個人窩在被子裏,毫無防備地和他四目對視。
謝屹忱腳步頓了頓,把毛巾掛在旁邊,斂著睫走到床邊,俯身掀開被子。
吹風機還插在她這一側的床頭櫃上麵,寧歲指尖暗暗揪了揪被角,沒話找話:“你要吹頭發嗎?”
視線又不約而同地對上。
謝屹忱上了床,先是低聲嗯了句,隨即又傾身過來,手指摸了摸她發梢。
“你這還要再吹會兒,沒幹呢。”
寧歲舔了舔唇:“一會兒自然幹也行。”
謝屹忱已經越過她去拿風筒:“發根不吹透,晚上睡覺會頭疼。”
他要幫她吹頭發,寧歲就乖乖爬起來,背對著他。
她頭發很長,而且很漂亮,柔順而泛著光澤,一頭青絲如瀑。
能感覺到謝屹忱的手指穿過她的頭發,在風聲底下撩起來慢慢地抖,他力道很和緩,隻是動作時不時會輕輕牽動發根。
寧歲對他周到的服務感到有些滿意,漸漸放鬆下來,眯著眼道:“謝屹忱。”
“嗯?”他嗓音低沉。
“你考不考慮和我合開一家理發店,你負責手藝的部分。”
謝屹忱:“那你呢?”
寧歲誠懇:“我數錢。”
“……”
謝屹忱哼笑了聲,灼灼看她:“你這安排挺貼心啊。”
寧歲裝傻:“什麽?”
他挑眉,回憶:“我們一起開雞湯班,我講課,你數錢。一起開理發店,我給人吹頭,你還數錢。”
寧歲輕咳了聲,無辜道:“那我本來就是學數學的嘛。”
頓了下,又慢吞吞地側過臉:“就,你對這個安排,是有什麽意見嗎?”
這語調沒心沒肺的,謝屹忱晲了她幾秒,上手掐住軟乎乎的臉蛋,低磁又意味不明來了句:“不敢。”
寧歲被他的氣息弄得有點癢,沒忍住笑,縮著肩想往旁邊躲。
謝屹忱眼疾手快把她按住,寧歲身體原本就歪著,一下沒撐住平衡,仰著臉啪嘰栽下去。烏發四散,霎時露出一片白皙細膩的脖頸。
兩人的視線近在咫尺地相對,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
這時才感覺到燈光的曖昧。
寧歲穿的是一條淺紫色的純棉睡裙,長度及膝,雖然色調單一,但是也足夠勾勒出姣好的身型。
謝屹忱撐著手臂在她上方,額邊黑色碎發落下,衣領鬆垮地敞著。
吹風機的聲音不知什麽時候停了,空氣中顯得格外安靜。寧歲仰頭看著他沉沉壓下來的鋒利眉眼,感覺有什麽在暗自發酵,胸口的躍動一下比一下清晰。
“你……”
一個字還沒說完,就被他困在懷裏,急促吻下來。
謝屹忱身上還帶著沐浴後的香氣,像是清冽又淡淡的柑橘味道,將寧歲周身都包裹起來。他用力吮了吮她的唇,修長的手指尋到她指尖,推到頭頂扣握住。
寧歲含糊地唔了聲,也隻來得及唔出一聲,就又被他抱著輾轉含吻。
外麵還下著雨,不過雨勢小了很多,逐漸演變成寧歲最喜歡聽的那種聲音,仿佛某種有規律敲擊的樂器。
玻璃窗因為內外溫差而染上了霧,透過一片雨水,外麵的霓虹如同鏡花水月般,落在一片模糊的光影裏。
室內卻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明明天氣還冷,空氣恣意清新,寧歲卻覺得渾身熱得不行,要被困在那雙肆意黑亮的眼睛裏。
好像從沒有跟他說過,其實她很喜歡他的擁抱。
喜歡那種熨帖般心貼心的親昵。
被謝屹忱抱在懷裏的時候,寧歲覺得很有安全感。
“謝屹忱。”
“嗯。”
他親得根本沒章法,臉頰上耳朵上鼻子上,招招出其不意,她真的預料不及也招架不住,隻得雙手摟著他脖頸。
腳趾尖好似碰到些什麽,寧歲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原來是床鋪上殘留的幾片花瓣。
兩個人互相擁著彼此,細細碎碎吻了很久,直到謝屹忱悶不做聲地撐起手臂。
寧歲裙擺鬆散,還陷在一片渾茫間,下意識問:“怎麽了?”
謝屹忱喘了片刻,埋頭在她頸窩裏,鼻息克製。
“讓我抱一會兒。”
寧歲心跳還很急促,像落在一個不上不下的臨界點,突然被迫中止:“……為什麽,不繼續了?”
謝屹忱抬起漆黑的眸,偏頭在她嫩生的頰邊親了一口,沒答話。
他身上明明溫度也清晰,她百思不得其解,隻聽到空氣中兩人交拂的呼吸。後麵會發生什麽,寧歲在胡珂爾身邊耳濡目染這麽久,也大概能想到,雖然緊張,有點無措,但更多是想要和他親近的願望。
寧歲紅著耳尖看他,像是踟躕片晌,才小聲問道:“你不想嗎……”
“……”
不知該怎麽形容她現在的樣子,如瀑的黑色長發四散,襯得肌膚更白,那雙漂亮的眼睛在昏昧中染著幽微的光,像燭火一樣搖曳。
謝屹忱不用觸碰也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呼吸沉得不像話,毫不遮掩地看著她。
他啟唇,緩了幾秒,嗓音是青澀的啞意:“這裏……環境不那麽好,我不想這麽隨便,也不想你日後回憶起來,有任何不好的感受。”
“……無論發生什麽。”
那雙濃重的眼睛清晰地含著欲,明明動了情,但更多的是沉沉的隱忍,看得寧歲心口狠狠跳了好幾下。謝屹忱似要翻身下床,她手卻比大腦先一步動作,雙臂抱住他腰,把人留住。
“不會。”
迎向他的目光,寧歲睫毛輕顫,抿唇道:“我沒覺得這裏不好。”
“……”
室內很安靜,兩個人氣息滾燙地交織在一起,幾乎分不清彼此。
謝屹忱喉頭不受控地狠狠滾了兩下,還沒說話,就又聽她小聲而認真地說:“隻要和你在一起,都會是好的感受。”
“……”
後麵的話沒能再說出,都被他洶湧的吻吞沒。
寧歲一隻手被他十指相扣,謝屹忱捧她的臉,著迷地一次次吻著,眼睛,鼻子,臉頰,耳朵,嘴唇,好像怎樣都不會厭倦。
十足熱烈,寧歲覺得自己快要溺水了,要憋死了,手臂不自覺撐在他胸口:“唔……”
謝屹忱笑了,嗓音低低懶懶的:“換氣啊,笨蛋。”
每次都要提醒的。
寧歲攢起身上剩餘的力氣瞪了他一眼。
沒忍住推了兩把,沒推動。這人像個銅牆鐵壁一樣。
還笑!
兩人像在打鬧,但烏黑發亮的眼睛熱忱地纏在一起,那種最直接的喜歡也毫不遮掩。
過了片晌,似是才反應過來,謝屹忱喉結動了動,想起一件失策的事情。
他垂下眼睫,神情有些懊惱:“沒那個。”
“……”
寧歲放在床頭櫃上的小包,是上次帶去滑雪的那一個。她也是剛剛才想起,那裏麵似乎有胡珂爾未雨綢繆贈予、加上她自己未卜先知保存下來的物件。
寧歲臉頰酡紅,默默地把盒子取出,悄無聲息地推到謝屹忱手裏。
他目光頓住,眼底一片深暗:“哪來的?”
寧歲老實交代:“胡珂爾給我的……”
“……”
雖說這來源有些難以言喻,但現下情景沒工夫思考那麽多。謝屹忱膝蓋跨在她腳邊,耳根也紅,連小臂上青筋都迭了起來。
寧歲看著他在那拆,因為完全沒經驗,所以極其不熟練,斂著眉研究了好久。
至於那什麽,寧歲看了一眼就心慌地移開,想了想還是很沒出息地用被子蒙住臉。
本來以為大概就一小會兒,誰知過了半晌都還沒好,她差點睡著。
寧歲從被窩裏探出個腦袋,看著被單上七零八落的包裝,再嚴謹的科學家精神也抵不過這麽折騰啊,她弱聲困惑:“你……行不行啊?”
謝屹忱原本低著頭,聞言那雙隼利的黑眸沉沉掃過來,額際碎發貼著一層微亂的薄汗,那樣子說不上是青澀還是性感,總之嗓音低啞得可怕。
“嗯?”
他過來桎梏住她雙肩,扯著唇,噴薄出的熱氣幾乎要將寧歲溺斃:“可以試試。”
……
後來寧歲當然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也順便後悔挑釁地問了這麽一句。
外麵的空氣仍然濕潤,氤氳著起落的潮氣,但好像別處卻更熨帖。謝屹忱深邃英俊的眉眼像刻在她視野裏,寧歲覺得心裏好似也刮起了狂風海嘯。
但她是真的困得不行,歪著腦袋想要睡。
迷糊之間,感覺一條手臂撈過來,像之前一樣把她緊緊抱在懷裏,小心而珍重。
謝屹忱懷裏溫暖又舒服,像能隔絕外麵一切寒冷,寧歲臉頰在他胸口親昵地蹭了蹭,很快就睡著了。
—
翌日一覺睡到晌午。
燦爛的陽光落在窗沿,寧歲惺忪著眼動了動,才發覺後腦勺一直被他寬大的手掌護著。
她周身都懶洋洋的,不是沒睡飽,隻是單純軟綿綿,困倦得不想動。
還沒完全清醒,旁邊先動了動,緊接著一張俊臉放大,過來重重親了一口,好聽的輕笑中夾雜著些微晨起的啞。
“早安,乖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