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日

“First problem solved。送給你。”

那一刻寧歲連呼吸都完全屏住,怔怔地仰起腦袋。

似乎周圍的聲音都全部消匿,隻能夠看到他輪廓英挺分明的臉頰,還有那一簇盛大又絢爛的氣球。

其中有一顆五角星形狀的胖胖金色氣球,寫著謝屹忱剛才說的那一串英語,看來這道題他們是兩百多支隊伍裏第一個做出來的。

心髒在怦然地、熱烈地跳動著,仿佛好多蝴蝶要振翅飛出玻璃瓶外,寧歲有些不知所措,想做點什麽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咬著唇,指了指那隻胖胖:“嗯……我想要那個金色的。”

謝屹忱笑了,音色低磁:“好,給你。”

氣球裏麵充的是氫氣,都漂浮在空中,他仔細地單挑了那隻五角星出來遞給她。寧歲把線拽在手裏,新奇地上下晃了晃。

贏了這麽多,他們的名次應該不低。

寧歲胸口踏實下來,覺得自己可以放心去問:“那你們是拿了金牌嗎?”

“嗯,冠軍。”

看得出來謝屹忱現在心情很好,眼角眉梢都是舒展開來的。

他不笑的時候就很好看了。

再笑起來,更加蠱惑人心。

寧歲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莫名被感染了,先前的失落也都一掃而空。

算了,考砸就考砸了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之後再努力就好了——要相信隻要不放棄,一定會得到正向回饋的。

“哥,找到沒啊?導航好像顯示就是這裏——”

這時瞿涵東和大二學長也從拐角處繞了過來,到了對街。

他剛想跟謝屹忱說哥你也走得太快了,怎麽不等等我們,一抬頭就看到了這樣的情景。

少年少女麵對著麵站在路燈底下,手裏一大捧彩色的氣球隨著夜晚的微風在輕慢地飄揚。

浪漫得跟在拍電影海報似的。

瞿涵東之前還說這麽多氣球寢室裏放不下,誰愛要誰拿吧,現在隻剩下目瞪口呆——臥槽,他咋就沒想到,這玩意兒還能有這樣的作用?

絕了,絕了,絕了。

不愧是他忱總。

瞿涵東內心咆哮,唯一的知音劉昶不在,他下意識掏出手機,對著畫麵定格照了一張。

誰知沒關聲音,哢嚓一聲,在靜謐之中響得格外明顯。

“……”

四人匯合,一起往露天廣場走。

謝屹忱和寧歲走在前麵,瞿涵東和學長走在後麵。

學長是不明真相,但瞿涵東感覺自己已經迅速進入了嗑cp的狀態——那晚在ktv因為距離太遠,他其實沒怎麽看清妹子長什麽樣,剛才湊近了一看,直接就被驚豔到。

瞿涵東做了自我介紹,寧歲彎著唇笑了下,提起之前在籃球場有打過照麵,兩人簡單認識了對方。

靠著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寧歲的長相其實是很明媚的類型,甚至可以說是明豔,但笑起來就會顯得有點甜,看上去像個軟妹。

瞿涵東心說,還以為是神墜落凡間,原來他喜歡的本來就是仙女。

快要走到林舒宇訂的位置時,幾個男生還靠在椅背上玩小遊戲,張餘戈最先發現人來了,手機一扔,衝上去給了謝屹忱一個熊抱,一臉笑嘻嘻:“我靠,兄弟來見爺還準備這麽多禮物,太用心了吧!”

張餘戈指的禮物,就是那一大束氣球。

莽這一下,差點全給撞飛了。

謝屹忱及時避開他,順便嫌棄地睨了他一眼。

他接過瞿涵東手裏好利來的購物袋,拍到張餘戈胸口,挑著眉要笑不笑地說:“下回別讓我抓到你過生日。”

張餘戈接過一看,聲線都昂揚了:“哇哦!我的半熟知識!”

之前他們在高華的時候就喜歡開玩笑,說考前吃這玩意兒至少保證知識點半熟,然後再背剩下那一半就好。

林舒宇見狀不樂意了,嗷嗷叫著,以博取存在感:“我的酸奶和汽水呢!”

張餘戈打開袋子:“在呢在呢!”

林舒宇:“哇哦!爸爸我愛你!”

張餘戈心滿意足,朝旁邊的空桌指了指,對謝屹忱說:“我們的禮物都給你堆那兒了,走的時候記得帶上。”

謝屹忱瞥了一眼,大大小小的袋子,還有禮品盒,五花八門的。不過其中有個粉色的包裝還挺顯眼的,上麵係著一個很標致的蝴蝶結。

他掀唇笑了笑:“替我張羅這些,謝了。”

張餘戈嘖嘖兩聲:“跟我們客氣啥。”

主位空出來了,林舒宇迎上去,很狗腿地拉開那個樸實無華的塑料凳子:“您請坐。”

謝屹忱沒去,反而走到最靠邊,長腿一伸,悠哉遊哉地坐下來了。

這個位置是兩條長桌拚在一起的,他們清大寢室的人加學長坐一側,雲南一行人坐另外一側,這樣一來,寧歲正好就坐在他的對麵。

餐館的服務員把那些氣球先拿進室內存放,寧歲的那顆五角星就綁在她的座椅靠背上。

劉昶和瞿涵東不約而同對視一眼,也不敢明目張膽,隻能暗戳戳地交換了一個你知我知的深長眼神。

自從人來全以後,他們點的東西就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上齊,芝心披薩散發出極其濃鬱的香味,謝屹忱讓大家趕緊趁熱吃,所以眾人戴上手套就開始大快朵頤,邊吃邊閑聊。

此時劉昶邊狼吞虎咽邊問:“所以你們贏了第幾名?”

瞿涵東嘿嘿一笑,那陣快樂昂揚的精神氣怎麽趕都趕不走,連關子都沒賣:“區域賽冠軍!”

“牛逼牛逼!”

“不愧是貴係!”

眾人紛紛感歎喝彩,瞿涵東調侃劉昶:“昶,你怎麽知道我們一定能贏?對我們這麽有信心啊?”

劉昶看他一眼,悠然道:“當然,不是有顧哥和忱總在嗎。”

瞿涵東:“……”

張餘戈邊啃雞翅邊興致盎然地問:“獎金多少?”

瞿涵東驕傲地抻開五根手指:“這個數。”

“五千塊!這麽多?!”

寧歲不知怎的忽然想到那次在“解憂雜貨店”裏,她以為謝屹忱要跟自己擊掌的事情。後來還手心貼在一起好久,細節記不太清了,就覺得他手好大,幹燥又溫熱。

心裏一虛,眼神不由自主地亂飄,結果歪打正著對上了他的視線。

因為桌子是細長形狀的西餐桌,所以兩人麵對著麵離得比較近,他今天穿著一件和上次差不多的工裝夾克,但是顏色不太一樣,是藏藍色的,隨性的塗鴉機車風,襯得整個人眉目俊朗,下頜輪廓銳利英挺。

寧歲覺得要說點什麽,隨手拿了杯檸檬水舉到嘴邊:“你之後一段時間會稍微清閑一點了吧?”

謝屹忱看著她,唇角輕勾:“還行,可能會忙閃映的事情,之後應該就期末考了。”

寧歲哦了聲,低頭喝飲料。

謝屹忱問:“你呢?”

寧歲睫毛眨了下,將那一口檸檬水咽下去,才自然抬起眸:“和之前差不多,音樂劇排練會占比較多的時間。”

侍者給每個人端上了烤熟的肉眼牛扒,謝屹忱一邊拿起刀叉切割,一邊不動聲色地問:“跨年有什麽計劃嗎?”

“目前還沒有。”寧歲頓了下,“你呢?”

謝屹忱斂著眸,散漫道:“不知道。三天小長假,可以找點活動來做。”

寧歲:“好啊。”

她順口接完,才發覺人家不一定是在邀請自己,也可能隻是單純在陳述一個事實。

寧歲吃掉手裏的披薩邊,慢吞吞補了句:“如果你比較閑,我可以把我的人工智能技術作業讓給你打發時間。”

“……”

謝屹忱頗為耐人尋味地看著她。

她從剛才到現在就吃了一塊披薩,細嚼慢咽,喝了一口檸檬水,牛扒還一點沒動。謝屹忱把自己麵前的盤子推到兩人中央,徑直道:“換一下。”

寧歲:“啊?”

他懶懶地抬了抬下巴,言簡意賅:“我切好了。”

其他人在各聊各的,張餘戈和瞿涵東劉昶大談姚班生活,感歎隻要卷不死就往死裏卷,說傳聞他們有個思修教授用的是吹風機給分法,就是一疊論文放在那,哪個能用電吹風吹起來代表寫的不夠多,直接給差分,於是大家狂水字數,要求3000一定能寫到3萬,打出來厚厚一遝,最後人均都能出書。

胡珂爾興致勃勃地聽著,餐桌上時不時爆發出一陣笑聲。

雖然好像沒什麽人在注意他們,這個對話也不能說是特別明顯,但寧歲覺得這人好像有點過於旁若無人了。

寧歲指尖蜷了蜷,還是順著他意把兩個盤子換了一下:“謝謝。”

她白皙的耳尖有點冒紅,被頰邊一綹頭發稍稍擋住,謝屹忱盯著她看了須臾,勾著尾音道:“所以,你想要我幫你寫那個人工智能的作業?”

寧歲埋著頭戳了一塊牛肉:“我也沒這麽說。”

“前幾天不是還發朋友圈說這個課很難?”

寧歲默了一瞬。

隻是吐槽來著,發了十幾分鍾後被芳芳私戳說這樣不妥,然後她就刪了。

……怎麽這也被他看到了。

謝屹忱循循善誘:“沒事兒,你要真想找個人幫忙,可以直說。”

那個課的語言用的是Python,寧歲沒什麽基礎,於是隻能自學。她在期中的時候一度想退課,但是後來想想這個東西退了會在成績單上留下一個“Withdraw”的記錄,強迫症看著不太友好,還是打消了念頭。

她給這個課記了“P/F”,隻要及格就行。反正就是麻煩點,多熬幾次夜,感覺應該能順利通過。

但是多上層保險還是好的,源於芳芳的耳濡目染,寧歲一直是個做事很周全謹慎的人。

她糾結了幾秒鍾,最終還是被**到,抬起眸試探問:“……那這樣的話,你可以幫我做嗎?”

謝屹忱靠在椅背上,尾音拖長:“這個事兒呢,涉及到學術誠信問題。理論上我不能代勞——”

寧歲等他的後話:“實際上呢?”

謝屹忱:“實際也不能代勞。”

寧歲:“……”

那你在那說什麽呢。

這個念頭還沒在腦子裏轉過一圈,卻見他驀然傾身循近,嗓音低緩道:“但是我們可以一起自習,有哪裏不會的你就問我,我教你。”

桌上燃著搖曳的燭火,光線正好,為他那雙漆黑又好看的眼睛也添上一層橘黃色的暖調,湊近了看,每一根睫毛都如鴉羽般長而分明。

寧歲的大腦空白了一拍,也回視盯著他,鬼使神差地問:“在清大還是京大?”

謝屹忱還沒說什麽,寧歲就聽見清脆砰響一聲,是瞿涵東幾個人在旁邊幹杯。林舒宇伸長脖子,在另外一邊揚聲問:“寧歲,你和胡珂爾要不要額外再點一杯飲料?”

他們一開始叫的都是啤酒,林舒宇這時想起寧歲酒精過敏的事情,擔心她隻喝檸檬水會覺得寡淡,不料張餘戈聽到後,一拍胸脯說:“放心,我已經給我們全員點了奶茶,馬上就到了。”

林舒宇:“料事如神啊魚哥。”

張餘戈立刻捶了他一下,冷笑:“再叫這名字我就把你的份喝了。”

幾人繼續喝酒,繼續剛才的話題,林舒宇很好奇,直接向謝屹忱求證:“爺,剛劉昶跟我說,經管那個係花為了追你,天天不是去圖書館偶遇就是籃球場堵你,真的嗎?”

張餘戈新奇,嘖嘖順口接:“啊,還在追啊?這不都三個月了。”

寧歲動作頓了下,假裝自然地低下頭去喝檸檬汁。

過了兩三秒鍾,麵前的人都沒說話,她心裏漸漸提起,垂眸看了眼,一小瓣檸檬晃晃悠悠地浮在水麵上。

怪不得感覺濃度有點高。

就在輕微有些放空自己的時候,她聽到謝屹忱低沉回應:“沒,我這陣子都沒去圖書館,也很少打球,忙比賽呢。”

寧歲無意識地眨了眨眼,把牛扒盤子上那顆用來裝飾的草莓戳起來吃了。

此時,清大某寢室四人小群裏。

劉昶:【wok,忱總剛才那個眼神差點沒把我戳穿了。】

劉昶:【[拉鏈封嘴.jpg]】

劉昶:【小的錯了,不該瞎說實話[眼珠亂轉.jpg]】

瞿涵東:【哈哈哈哈哈哈哈】

瞿涵東:【你糊塗啊,小昶子[狗頭]】

林舒宇的注意力還停留在係花上麵,吃瓜似的問謝屹忱:“阿忱,人姑娘這麽殷勤,你都沒興趣啊?”

“那是她背景調查沒做好。”張餘戈調侃道,“之前所有用這種方式死纏爛打的姑娘都铩羽而歸。”

“但用其他方式的不也沒成功嗎。”林舒宇問,“爺,那個什麽係花老在你麵前刷存在感,你是不是覺得挺煩的?”

謝屹忱剛拿著酒瓶喝完酒,此時靠在椅背上,眼神閑散又深暗,他把空酒瓶隨手擱在麵前的桌上,壓著眉峰眄過去:“能不能過了這話題?”

“喲喲喲,還不讓人說了。”林舒宇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妥,拍著桌子起哄,“我真的很好奇,要怎麽追你才比較有效?”

寧歲一直在低眸慢慢地吃沙拉,一聲不吭。

謝屹忱好像沒接這話,緊跟著玩世不恭道:“怎麽?是你想追別人,擱我這兒吸收經驗呢?”

張餘戈多少還是了解他的,知道他是覺得在場還有女孩子,淨扯些這樣的話題不太好。

正想說些什麽打圓場,就看到謝屹忱頓了下,繼續開口:“喜歡別人也不是錯,真喜歡就直接表達,那要舉個例子呢——”

昏昧的光影將他清俊的側臉輪廓勾勒得影影綽綽。細碎黑發散落額際,謝屹忱略微滾動了一下喉結,混不吝地勾著唇笑:“如果是我,就會對那個人特別特別好。”

……

大概因為這是個周末,所以大家格外放鬆。觥籌交錯,各種歡聲笑語。

這時候這種露天塑料桌子凳子的配置又特別像大排檔了,完全不會讓人拘著自己。

胡珂爾點了兩杯蜜桃氣泡飲,分給寧歲一杯。她接過來喝了一口,甜甜的,再一看麵前,牛排不知不覺都被她吃完了,飽度不多不少剛剛好。

寧歲摸了摸腹部,發現周圍人也差不多的狀態,歪七倒八地癱在椅子上,依舊聊著閑天,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不知道謝屹忱在做什麽,她控製著自己沒去看他,發呆半晌,聽到張餘戈興衝衝在那叫道:“同誌們,蛋糕和奶茶到了!”

他明顯是剛從外麵跑回來的樣子,一隻手裏拎著一個奇特的六邊形蛋糕盒,另外一隻手提著某茶飲品牌的包裝袋,鼓鼓囊囊的,眾人的注意力瞬間都被吸引了過去。

此時背景音樂適時地響了起來,是林舒宇剛才點的歌。

“我喚醒大海,喚醒山脈,喚醒沙漠,處處充滿色彩美麗的地方,開心往前飛……”

大家吃得都差不多了,紛紛站起來活動筋骨。

蛋糕盒打開,裏麵是個淡奶油芝士蛋糕,由豎著的五個數字組成,“10011”。

林舒宇好奇地湊過去:“這啥意思啊?有點高級。”

張餘戈驕傲地挺胸:“你猜。”

石複、瞿涵東和劉昶站在兩邊,離得最近的林舒宇和張餘戈在中間擺弄那個蛋糕,胡珂爾看著看著忽然靈感迸發,幽幽地來了一句:“五個男生裏三個1夾著兩個0?”

林舒宇和張餘戈動作凝滯住,緩緩地互相望了對方一眼。

“……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