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軍訓

報道之後就是新生軍訓,宿舍裏的四人在短短時間內就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誼,很快摸清楚彼此的性格。

梁馨月直接爽朗,用的都是好東西,很樂於和他人分享,雖然一看就是從小被爸媽富養的女孩子,言談之間有些任性驕縱,但卻並不討人厭,反而蠻可愛的。

畢佳茜和俞沁一樣,家裏都是來自於小地方,前者性格坦率開朗,熱情外向,後者則相對來說更內斂感性一些,言語之間很少談起家裏的情況,不過話也不少,挺合群的。

談起為什麽要學數學,大家的說法不一。

畢竟女娃在數學係裏是個寶,長得好看的更稀缺,才開學沒幾天,係裏的好幾個男生已經聞風而來,把她們寢室加了個遍。

“我爸媽就覺得我應該去讀金融,因為他們都是業界的嘛。但我就喜歡數學。”梁馨月說,“沒別的意思,我就覺得,女生怎麽就不能學數學了,我要證明給那些質疑我的親戚看,我們女孩子可聰明了!”

俞沁也是同樣的心路曆程,因為喜歡數學。

畢佳茜很實誠地說:“我們那個地方考京大不容易,競賽有加分,我就學了數競。”

寧歲也學了數競,兩人還挺有共同語言的。

遭受被渣男劈腿後的打擊,俞沁在宿舍其他人的積極開導下心情好了很多。再加之有活動充實的軍訓,其實每天很難有時間再想別的。

除了白天在大太陽底下站軍姿,晚上時常還要去連隊列,回到寢室有時候已經很晚,第二天又要六點多早起,大家在叫苦不迭中頗有些心心相印。

這會兒畢佳茜和寧歲去食堂搶早飯。

兩人已經穿戴好了迷彩服,紮著精神的高馬尾,很守規則地排在長隊後麵。

食堂裏人來人往,有好幾個男生端著餐盤經過的時候都不由自主悄悄打量寧歲。

畢佳茜注意到這個,從寧歲肩後麵趴過來,小聲笑道:“歲歲,其實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哇,這個女生好漂亮哦。”

寧歲不怎麽會應對這種直白不虛與委蛇的誇獎,也彎了彎唇。

隊伍在行進,畢佳茜又問:“歲歲,你的防曬霜用的是什麽牌子呀?我感覺你好像怎麽曬都曬不黑,白得在發光一樣,不像我,天生黃黑皮。”

寧歲心說你那是沒見過某個叫胡珂爾的人。先告訴了她牌子,又認真地打量了畢佳茜一眼,笑道:“哪有,你這是很健康的膚色。”

終於輪到兩人,這個窗口是比較清淡的一些南方點心,燒賣小籠包什麽的,寧歲要了一碗南瓜粥,一份糯米雞,畢佳茜則要了一籠蒸餃,一袋豆漿。

寧歲沒想到北方的糯米雞都這麽大份,看起來非常真誠,畢佳茜埋頭幹飯,腮幫子鼓鼓,吃得很香,連帶著寧歲的食欲也變好了許多,把自己點的菜全吃完了。

一個早上都是訓練,在操場上走正步,中午稍微有點休息時間,教官一說“解散”,大家紛紛往食堂衝。

梁馨月眼疾手快地搶了個四人桌,畢佳茜掏出一包紙巾在桌子上占位:“你們先去拿飯吧,我看著位子。”

梁馨月猶豫了下,還是笑眯眯地點點頭:“謝謝茜茜啦!”

她們算是反應比較快的,剛打好飯坐下來,食堂就排起了長龍。

其實學校裏不止這一個食堂,但這個地理位置最近,還足有三層,菜式豐富多樣,所以有時候沒想好吃什麽,就雷打不動在這邊解決三餐。

“累死我了。”梁馨月揉腰捶背,埋怨道,“這軍訓運動量怎麽那麽大,我今早被教官說了三次,說我五指沒並攏,那麽小的細節他也看得見?”

畢佳茜:“別說了。我還因為眨眼被點名了呢,我都嚇死了。”

看來大家都差不多,梁馨月咬著筷子,撇嘴問:“你們說,隔壁軍訓是不是也這麽嚴格啊?”

自從來到京大之後,她們就繼承了學校的優良傳統,統稱一旁的清大為“隔壁院校”。

兩校相愛相殺早已不是秘密,連微博官方號都會高調互動,學生們也善於玩梗,出去幹了什麽壞事一定說自己是隔壁的,但到了迎新的時候又一本正經:“清大也很優秀,距離世界一流大學隻有500米呢。”

俞沁說:“隔壁軍訓也不輕鬆,我有朋友在那邊,跟我說他們都快累死了。因為操場多,南北路又長,在路上直接就可以拉練,據說他們有一天還半夜起來繞著園子徒步20km,你說絕不絕。”

畢佳茜咋舌:“媽呀!”

寧歲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

這個事兒她之前在文思遠的朋友圈看見了,大概早上六點多吧,拍了個天邊魚肚白的照片,配文:【兩眼一抹黑[裂開]】

寧歲也加了槐安清京群幾個比較活躍的同學,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隊列。

估計還是挺聲勢浩大的,一屆三千新生,未避免白天阻礙交通,所以才選擇在晚上傾巢出動。

俞沁:“因為是行軍拉練,所以要卷鋪蓋背上書包被子和水壺,我聽說他們有人走到一半走不動,中途休息直接把被子鋪好,安詳地躺了下來。”

梁馨月伸出大拇指:“隔壁還是牛逼。”

正說著,俞沁的手機振動了下,她拿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麵無表情地掛斷電話。

估計是那個傻逼前男友,現在進入死纏爛打求複合階段,幾人都沒出聲。

餐桌一時有些安靜,梁馨月坐在寧歲對麵,雙眼發亮地落在她餐盤:“歲歲,我能要一個牛肉丸嗎?”

寧歲好脾氣地說:“當然。”

梁馨月滿足地拿筷子戳了一個,又想起什麽,興致勃勃地掏出手機:“我閨蜜跟我說,清大這屆好多帥哥啊,他們表白牆都快刷爆了,全是照片。”

畢佳茜一聽帥哥就坐直了:“我也想看!”

梁馨月嘿嘿笑:“我把鏈接發群裏。”

寧歲正吃著飯,沒著急打開,倒是俞沁動作很快,一邊瀏覽一邊發表感言:“要不怎麽說男朋友還是得在清大找啊,他們男生質量也太高了吧。”

畢佳茜坐在寧歲旁邊,積極地把手機屏幕轉給對麵兩人看:“是啊是啊!你們看這個,好帥啊啊啊,眼睛好看,鼻梁也挺,好多人提他名字誒。”

“……你說那個謝屹忱啊?”梁馨月看了眼,八卦兮兮地分享自己聽說的一手信息,“他不僅是他們省狀元,還是個富二代呢,那個什麽騰雲,做企業服務的互聯網平台,據傳就是他家的。”

登時刷刷幾道明亮的目光投射過來,俞沁道:“這麽厲害?!不過——省狀元?我看這上麵有人說他是保送的啊?”

梁馨月接:“對,聽說又是省狀元,又數競保送。”

“!!!”

三人幾乎要發瘋了,對於數學係的女生來說,可能都會有些慕強的心理,這種配置簡直就是天上有地上無。

梁馨月兩口吃掉一個丸子,開玩笑道:“感覺我有點移情別戀了,回去就踹了我那不中看也不中用的竹馬。”

畢佳茜發現寧歲一直在旁邊埋頭安靜專心地喝湯,心說她怎麽對帥哥不感興趣,興奮地揮揮手:“歲你不看嗎!”

她手機都懟到人眼前了,寧歲動作頓了一下,自然地接了過來:“哦,好。”

——剛才那談話確實不好參與。

關於謝屹忱家裏公司的事情她肯定得保密,怕交代的話她們會再深入去問,就沒說他倆認識。

寧歲低睫,大概瀏覽了一下。

其實哪個地方的表白牆都有點像,不過大學人多,清大表白牆肯定比高華的人流量要大,分分鍾都有人發帖。

寧歲就看到有人偷拍謝屹忱的照片。

明明大家都是穿的一樣的深綠色軍裝,為什麽那衣服在他身上就格外筆挺服帖。

可能是休息時間,謝屹忱正站在樹下喝水,卻仍然顯得身姿修頎,脊背挺拔。腰帶一係,襯得寬肩窄腰,雙腿修長,尤為板正利索。

他沒戴軍帽,細碎的黑發落在額前,恰好漫不經心地瞥向鏡頭。

下麵就有人刷“啊啊啊啊”,什麽“好帥好帥,三分鍾我要知道他全部信息”,也已經有人跟風叫他計算機係草,帖子熱度還挺高的,被頂到了很上麵。

這個人吧,反正到了哪兒都是這種……腥風血雨的氣象。

寧歲沒多看,正想把手機還給畢佳茜,卻看到下麵還有張他的照片。

——謝屹忱下頜微抬,指節夾著點燃的煙,正往唇邊送去。

背景是夕陽,紅澄澄的一片,熱烈燃燒的模樣。他的側臉就散漫映在這層光暈裏,斂著長睫,襯得喉結處的線條十分嶙峋慵懶。

就是這張照片在清大殺瘋了,廣為流傳,所以人盡皆知,計算機係姚班有一個很帥的大一男生。

——不是,他抽煙嗎?!

寧歲心裏一震,視線微微凝滯在屏幕上,謝屹忱什麽時候開始抽的煙?

看起來還很熟練的樣子。

可她一直都不知道。

耳邊梁馨月放下湯碗,還在興致盎然地問:“你們說咱們係有沒有這樣的帥哥啊?”

俞沁回憶片刻:“咱們隔壁排的那個殷睿,是不是還不錯?”

畢佳茜問:“哪個殷睿,走方陣領隊舉牌那個?”

“對對對,遠看挺高的,戴眼鏡,是那種斯文型帥哥吧。”

畢佳茜:“下回我要走前麵,仔細看一眼。”

梁馨月眨眨眼:“謝屹忱那種我可能是夠不到了,努努力,讓殷睿來給我說晚安。”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寧歲腦子還有些空白的發懵,這時口袋裏手機震了震,掏出一看視線定了下——這簡直,說曹操曹操到。

謝屹忱:【下下周五晚上我們新生舞會,想不想過來玩?】

過了幾秒,徐徐補充:【每個人都可以帶一個校外的同學。】

寧歲聽說過清大的新生舞會,好像每個係都會舉辦,但是規格還挺高的,要不就是借係館裏麵較大的場地,要不就是去外麵的酒店宴會廳裏辦。

屆時會邀請很多社團來表演節目,也有很多好吃的東西。

但寧歲記得,這個似乎不是帶校外同學,而是隻能帶一名異性,因為到時候要跳舞。

她睫毛顫了下,不知為什麽心裏有點亂。

光標在眼前跳躍片刻,寧歲有些發呆。

遲疑著打出一行字,過了會兒又刪掉。最後來回改了改,給他發過去。

歲歲歲:【我可能不太會跳舞。】

隔了兩分鍾,收到他回複:【沒事兒,就隨便去玩玩,可以看表演。】

三周的軍訓臨近尾聲,謝屹忱剛吃完飯,此刻正閑散地坐在寢室椅子裏,低頭看手機。

床位靠他旁邊一哥們兒拎著一束橙色桔梗,邊吹口哨邊走進來:“今天又有哦,姑娘挺可愛的,雙馬尾大眼睛。”

謝屹忱側眸眄來一眼,劉昶趕緊舉手自證清白:“我記得你說過不要收的,但這不是人家害羞嗎,連自己名字都沒說,塞我懷裏就跑了。”

他用眼神示意這花到底怎麽處置,謝屹忱說:“謝了,放旁邊就行。”

“你瞅瞅你這地兒哪裏還有空位。”趴在上鋪的兄弟嘖嘖插嘴道,“哎我說忱神,要不你給她們編個號?這麽多誰能記得住啊。”

謝屹忱覺得他倆有點太誇張了,主要是之前有個女生給他送了個很大的流體暴力熊,放在樓下辦公室,宿管親自給拿上來了,所以他們就暫時先放在寢室的中廳裏,還沒來得及處理。

再加上林林總總一些硬塞過來的小禮物,就顯得他們這靠窗堆了很多東西。

劉昶問:“忱總,這些東西你打算怎麽處置啊?扔了怪可惜的。”

謝屹忱垂眸看著屏幕,混不吝提議:“要不掛網上賣了,捐給清大建樓吧。”

“……”

劉昶:“哥你對追求者是真無情啊。”

看來他學妹大概率也沒戲了。

劉昶和上鋪哥互相對視一眼,又瞅瞅話題男主,這人也不知道是在和哪個妹妹聊天,還是姿態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盯著手機看,隻不過這時表情不一樣了,唇角好像勾著點淺淺的弧度,在那劈裏啪啦地打字。

劉昶看了他一會兒,悄聲問上鋪哥:“你說照這攻勢,謝哥多久能脫單?”

上鋪哥探了個頭,很賊地說:“三個月吧。”

劉昶:“三個月會不會保守了?你忘了經管那個係花誌在必得的那個樣子?還放話呢,我感覺至多一個月。”

上鋪哥:“但也說不準,我感覺忱神這定力比咱們肯定是要強。反正我現在還沒摸準他喜歡什麽類型的。”

劉昶一想也是。

他現在就是很好奇,下下周誰能有機會當他們係草的舞伴。

寧歲這頭,看著自己在聊天框裏輸入的那個“好啊”,指尖不自覺發緊。

她是真的不會跳舞,芳芳雖然給她一股腦報了好多培訓班,但是舞蹈並不在其中。

——準確來說,一開始還是帶她去少年宮上了一節芭蕾課,但寧歲不太喜歡,覺得劈叉很疼,就不太情願,老師看她這姿勢各種不協調,壓腿死活也下不去,很委婉地建議,還是找找孩子的興趣所在。

所以到現在寧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沒有舞蹈天賦,還是當時反骨作祟,故意沒做好。

反正她就是不太會。

手機還停留在聊天界麵。

寧歲屏了屏氣,終於看到謝屹忱回給她一條場地信息,時間地點都很詳細。

她先回了個“好”。

斟酌了須臾,又在表白牆裏找到那張夕陽的照片,沒截圖那些評論裏的話,而是保存後發了過去。

謝屹忱:【你看到了?】

歲歲歲:【嗯】

歲歲歲:【原來你一直有抽煙嗎?】

謝屹忱:【我煩死了,不知道誰給我P的照片】

兩個人同時發出消息,空氣中仿佛沉默了一下。

寧歲舔了下唇:【……你說這根煙是P上去的嗎?】

謝屹忱:【不然呢】

他語氣不明:【我什麽時候在你麵前抽過煙?】

歲歲歲:【哦】

頓了下:【那你為什麽手放在那個位置?】

“……”

那頭一言難盡:【我在,吃辣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