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崽崽們的倉庫裏囤貨多多, 但這隻兒童電話手表卻不是采購人員故意多準備的，而是當初采購電話手表的時候買錯了型號——
采購員買了兩隻一樣的型號的手表，但忽略了嗷仔才三歲半, 還用不了這種大崽崽用的手表。
所以在給顧傲重新買了隻新的小手表後，這隻多出來的當初就隻能扔庫房。
沈卿上次去偷……啊不, 是去拿沐浴乳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存庫手表, 當時還覺得可惜了，浪費了, 好歹也要一千多塊呢吧。
“沒想到這就用上了。”沈卿笑得露出一口的白牙, 將包裝盒子打開。
顧淮遇看著盒子上麵寫的“5-13歲適用”, 久久地沉默了。
兩個崽崽更是一臉“O”的表情，茫然地看著舅母——總感覺哪裏不對呢？
小舅舅怎麽看，也不隻13歲了呀？
因為顧鐸喜歡素的，不喜歡花裏胡哨，這隻與他腕上型號相同的新手表外觀整體也很素, 並沒有什麽卡通圖案。
……甚至它整體還是藍色的！
掏出來後看了眼顏色，沈卿也鬆了口氣——隻要不是粉顏色，就一切好說。
他看見包裝盒上一共畫著三種顏色，分別是黑、藍、粉。
說實話，雖然盒子上寫的這是隻藍色的, 但沈卿真怕自己掏出來的那一刻看到是的炫彩的粉色表帶……
倒不為別的，就是如果這個依舊是粉色, 那估計在顧淮遇那兒自己就徹底跟粉色鎖死了。
“鐺鐺。”
取出手表，沈卿獻寶一樣地將它捧到顧淮遇麵前, 介紹道：“看, 接打電話沒問題，好像還能發視頻和語音, 再多的功能就……哆哆，來給你舅舅介紹一下。”
更多的功能，沈卿也不懂。
但這並不影響他眼睛晶亮，望向顧淮遇的表情一臉期待。
顧淮遇：“……”
……無巧不巧，顧鐸的電話手表就在這個時候響了。
一瞬間，桌邊的兩大兩小，視線同時向顧鐸手腕上的手表匯聚。
沈卿說：“看吧，來電鈴聲清晰，響亮！音質也……還不錯吧。”
顧淮遇：“……”
旁邊的顧鐸下意識看了眼手表上顯示的，愣了愣，說了句“是許蔚明”，就跳下椅子去接電話了。
沈卿：“許蔚明？許家的小少爺？”
他都不知道上次生日會後這倆娃還有聯係。
電話手表是免提的，即使顧鐸走遠了一些，許蔚明小朋友奶呼呼的聲音還是很響亮地傳了過來：“顧鐸！你今天怎麽才接我的電話呀？”
沈卿：“……聽這語氣，許家小少爺跟你哥聯係得還挺密切？”
沈卿摸下巴，看向了對麵的嗷仔，試圖從嗷總那裏得知一些答案。
通常來說嗷仔天天跟哆哆黏在一起，他哥哥聯係了什麽人他該最清楚了。
但可能是嗷仔還小，對這方麵不敏感，沈卿問他，他就托著大腦袋思考了一下，然後用脆脆的聲音反問：“雪茄小少爺，是誰呀？”
沈卿：“……算了。”
沈卿又猛地想起自己手上的電話手表，就繼續給顧總推銷：“看到沒，還有來電顯示，多智能！”
顧淮遇：“……”
那邊顧鐸已經走遠了，隻聽他用很低的聲音說了句什麽，大人們也沒聽清，但電話那頭的聲音卻依舊嘹亮，許蔚明小朋友說：“因為我想你了呀！”
坐在桌邊的大家長們：“……？”
想不到他們家哆哆還挺受歡迎……嗯。
跟顧淮遇對視了眼，沈卿幹咳了一聲：“……看吧，我就說，這電話手表音質不錯，揚聲器不錯，至少通話內容非常清晰。”
顧淮遇：“……”
依舊沉默看他。
此時哆哆應該已經跑遠了，再也聽不到許小朋友的聲音，沈卿又驚奇地發現：“哦，這裏還有個插口，那也就是說如果大佬你是擔心隱私泄露，也可以插耳機！這個兒童電話手表真的很智能！”
“……”
顧淮遇用手指點了點眉心，聲音很低，像在壓抑著什麽，他說：“別太荒謬了，沈卿。”
“這怎麽荒謬了。”沈卿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同時瞪大了眼睛。
他眼底一片晶亮，表情赤城：“……再說，既然您都不想聯係別人，那就可以隻告訴我們幾個人你的新號碼，這樣一來平時能給你打電話的也就隻有哆哆，嗷仔和我。我們仨跟你的通話就算您懶得用耳機，開免提旁人也沒什麽不能聽的，又不涉及什麽隱私和機密。”
沈卿覺得自己的這個安排簡直不要太完美。
顧淮遇：“……”
沈卿認真分析：“而且您也不需要什麽別的功能，這個隨身帶著又方便，還防水！洗澡都不用摘！”
顧淮遇：“……”
在沈卿看來，沒有什麽比這隻兒童手表更適合大佬戴的了，甚至智能手機都比不上這。
……唔，忽略外觀的話。
而且這外觀也不醜啊！
又不是嗷仔手腕上的那個小豬佩奇外觀的卡通造型！
再說了，實用才是真的，為什麽要計較外觀啊，大佬您平時都不出門的，戴再名貴漂亮的手表給誰看啊！
越想越是這麽回事，沈卿幹脆握住大佬放在桌子上的那隻手，用力拉了過來，然後試圖把他的袖子往上卷一卷。
“你做什麽？”
顧淮遇反應過來，下意識要將自己的手收回。
他一抽手，沈卿沒有防備，差點就被他給掙脫了。
但臨了還是握住了大佬的指尖，將對方的手給拉了回來。
“先試戴一下看看，看看大小合不合適。”沈卿衝他一抬眼，眼尾輕挑：“要是不合適就隻能算了。嗷仔說是不是呀？”
對麵的嗷仔一歪小腦袋：“嗷？”
顯然沒聽懂舅媽在說什麽。
但嗷仔是個實事求是的崽兒，他又扭著小身子站在了椅子上，整個崽兒都趴在桌上，就為了看清楚大人在幹什麽。
在大概看清舅舅和舅媽正在因為一隻表拉鋸著，嗷仔直接揮舞著自己的小胖手臂，也露出自己的小手表：“嗷仔，也有！嗷仔可以給舅舅！”
嗷仔還是太小了，他的那隻手表更像是玩具，功能也隻限於可以接打電話。
平時嗷總並不記得要戴這隻手表，今天早上見他哥哥戴表，他才有樣學樣地戴上，沒想到就派上用場了。
揮舞著小手臂的嗷總，很熱情地表示可以把自己的這隻表分享給舅舅，如果小舅舅喜歡的話。
顧淮遇：“……”
沈卿直接笑噴了。
下一秒，迎著大佬嚴肅的視線，他直接挺直腰板、一本正經地申明：“嗷仔的小豬佩奇手表可不是我選的。”
“當然，如果大佬您想要的話……”沈卿努力憋笑：“你們也可以換一下，哈哈哈！”
顧淮遇：“……”
撐在桌子上的手頓了頓，顧淮遇看著青年的笑顏，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
那之後他抬手，緩緩將自己腕上的機械手表解開卸下。
示意沈卿給他戴兒童手表。
沈卿：“呃。”
或許是大佬摘掉自己腕表的動作太帥、太有型，甚至都有點太性感了。
這個瞬間他再看自己手上的兒童手表，忽然感覺這跟顧淮遇的確不配。
……
不過還是那句話，這就是在家裏戴的，顧淮遇又不出門。
所以兒童手表怎麽啦！
顧總同意他戴，他就給他戴！
兒童手表的表帶與大佬那種比簡直low得看不下去，是最傳統的表帶，好在大佬瘦得皮包骨頭，手腕並不粗，戴上去完全沒壓力。
不過對待這樣一隻充滿針眼、蒼白、血管突出的手，沈卿的動作還是下意識輕柔了許多，完全沒有一直以來的大大咧咧。
他埋頭，很細致地係著表帶。
溫熱的指尖時不時拂過顧淮遇冰涼的手腕，沈卿想，大佬都坐這兒曬一上午太陽了，怎麽手還是這麽冰？
下意識的，他又給對方焐了焐冰涼的手背。
顧淮遇就一直看他。
驀地，顧淮遇突然問：“你這麽想我戴這隻表？”
“……能用上就戴著唄。”
沈卿的想法很實際：“不然多了一隻，隻能放倉庫多浪費啊……好了。”
沈卿說完，又直起了腰。
他直接握著顧淮遇的手，抬起來左晃右晃地欣賞了一番，“看吧，多適合！根本看不出來是哆哆同款！”
顧淮遇：“……”
嘴唇噙動了一下，顧淮遇的視線轉回到自己的手腕上，看清楚那畫麵時，他難以抑製地挑起眉頭，一臉的匪夷所思。
沈卿還在仔細欣賞大佬的手腕和手指，他甚至握著顧淮遇的那隻手，把它舉得高高的，在陽光下仔細打量。
末了，無比滿意地點頭：“關鍵是大佬您的氣質在這裏擺著呢，您戴一百塊的手表別人都以為是百達翡麗，放心，就算被人看見，也不會以為是兒童手表的……！”
“……”
顧淮遇未置一詞。
隻是稍微一掙，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重新落回桌上。
這時，黎弘從樓上一路小跑下來，來到客廳。
“顧總，歐洲有一份很急的文件需要您看一下，正在發傳真……”
黎弘跑到近前，聲音戛然而止，接著就換了個腔調：“顧總，您怎麽戴了隻兒童手表？！”
沈卿：“……”
黎弘跟在顧總身邊的時間久，卻也是第一次見這畫麵，難免受到了些衝擊。
他盡量控製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笑出來，並強行給自己老板挽尊：“……還，還挺有特色的。”
趴在桌子上的嗷仔很給麵子地呼應：“有特色噠！”
“……哈哈，嗷少爺也這麽覺得嗎？”
為了緩解尷尬，黎弘趕緊來到顧傲旁邊跟他聊天：“小少爺怎麽趴桌子上了，這麽開心嗎？”
顧傲咯咯樂了兩聲，他還蠻喜歡這種歡樂的氛圍的，給黎弘介紹說：“看舅媽，給舅舅戴表哦！”
顧淮遇：“……”
沈卿：“……”
黎弘：“……”
就諱莫如深！
看著桌上那隻本應該戴在顧總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又看了看此時顧總手腕上的兒童電子手表……黎弘表示：不愧是夫人！
也就是夫人了，要是再換一個人……誰敢給顧總戴兒童手表哇！
客廳裏又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
“咳咳。”
沈卿假咳一聲，率先打破尷尬。
看著把自己站得筆直、眼珠卻都快瞪出來的黎助理，沈卿覺得有必要替自己解釋一下：“是因為顧總不用手機，然後我覺得這樣比較方便找到他，家裏又整好有一塊手表……”
黎弘：……顧總深居簡出、不用手機都兩年了。
一開始忽然找不到顧總，大家都很不習慣。
就連顧老爺子也因為這個事，硬闖到顧總麵前足足說過兩次。
但還從來沒人想到以這種方式，勸顧總重新回歸科技時代。
黎弘聽後猛點頭，所以說不愧是夫人！就是那麽別出心裁！
……不過顧總不用手機這個事兒卻也不是因為沒有手機。
如果單純隻是排斥智能機的話，能待機一周的那種老式手機他們也不是買不起。
所以還是……
黎弘理解夫人的想法，但很遺憾……
這次夫人可能要失望了。
……事實上顧總能試戴這個手表已經很寵了！
隻不過是顧總不喜與人聯絡的心意實在太堅決……
沈卿看懂了黎助理臉上的詫異與諱莫如深。
忽然明白雖然顧淮遇幾乎不出家門，但哪怕是他的助理，看見大佬戴兒童手表的衝擊都這麽大。
所以考慮顧總的身份，可能他戴兒童手表真的是很驚世駭俗的事情。
……那就算了叭。
沈卿不想勉強：“其實這隻是試戴一下，還沒裝卡呢，也不是真要顧總戴……”
說著，他就抬手，要去把大佬的腕表給摘下來。
然而這時，顧淮遇卻動了。
修長的手指略微彎曲，他先抬手將眼前的書本合上，接著又慢吞吞地拿起桌上被他卸下的機械腕表。
最後，頂著沈卿不解的視線，他緩緩轉頭問黎弘：“不是有很重要的文件要看？”
“……哦哦對對！”黎弘完全條件反射地回答。
顧淮遇說：“走吧。”
說著就操控輪椅轉了個身。
他還筆直地坐在輪椅上，淡漠的表情與尋常時沒有任何不同，隻是臨離開前，沈卿聽見他忽然對黎助理說：“抽空替我重新辦張手機卡。”
黎弘：“哦哦是是……嗯嗯嗯？？”
沈卿也猛地抬頭。
然而顧淮遇卻沒有做任何解釋，隻是操控輪椅過去跟嗷仔說了幾句話，大致也隻是叮囑他好好玩，別摔了，接著就離開了。
沈卿：“……？”
黎助理辦事效率很高，下午的時候，顧總就擁有了新的電話號碼。
可能大佬跟別人就是不一樣。
顧總的電話號碼相當好記……畢竟中間有連續四個數字都是相同的，他們隻要記下前三位、以及後四位就可以了。
黎助理把號碼告訴他們的時候，甭說沈卿，就連最年幼的嗷仔也很快記下了這個號碼。
——在此之前，這崽兒背下的那個他舅舅的聯絡方式，還都是黎助理的電話號。
想到這裏，沈卿又覺得自己似乎辦了件大事。
可雖然嗷仔和哆哆都已經記下了他們小舅舅的聯絡方式，沈卿還是體貼地把大佬的新號分別輸入進兩個崽崽的電話手表裏，以防萬一。
之後的兩天，沈卿都沒有見到顧淮遇。
大佬沒找他，他自己也沒什麽事去找大佬。
不過好像這樣才是正常的。
原本沒啥事的話，大佬也不會找原主上樓。
所以大佬現在還在懷疑自己盯著自己麽？……
沈卿倒還是正常地宅在家裏打打遊戲，鍛煉身體，帶帶崽。
隻是偶爾在去三樓健身房的路上遇到黎助理，他也禮貌打聽了下自己老公的情況。
聽黎弘的意思貌似是公司的生意上真出了什麽問題，顧總每天都要處理好多文件，長時間跟人開視頻會議等等……
不僅忙，貌似他又累病了。據說又加大了輸液量，這樣的情況下還在堅持工作。
而沈卿觀察，這幾天醫護人員來家裏的頻率也好高。
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好打擾大佬了，沈卿這兩天很消停，兩個崽崽也很乖。
又過了兩天，趕著天氣不錯、哆哆不用去補習班的日子，沈卿就帶崽崽們去先前說好要去的遊樂園了。
去個遊樂園倒也不用做什麽準備工作，畢竟沈卿本身對出行沒有任何要求，什麽都能將就。
在帶崽崽們出門這方麵，大概就是要準備一些小孩子吃的東西，帶好水杯、紙巾等，這些又都有張嬸兒負責，沈卿落得一身輕。
他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當天早上早點起，別起得太晚了，要不然就不好玩兒了。
也不好看。
……這畢竟是自己與崽崽們的第一次共同早起出門。
涉及到大家長的信譽和威嚴，他可不能遲到。
為此沈卿還特意設了個鬧鍾。
打工人的靈魂讓他對鬧鍾十分敏感，當天沈卿也的確成功地早起了。
就是後遺症太大，坐在車裏的沈卿一直打哈欠。
這次帶了張嬸和顧總身邊的田翼助理一起出門，人多，他們直接坐的是保姆車。
車內寬敞，座椅也舒服。
因為要補覺的緣故，沈卿直接坐在了最後麵的一排。
他倒在自己的座位上打著瞌睡，前排一早便精力旺盛的嗷仔正在趴窗戶向外望著。
田翼在跟他交流。
兩個人嘰嘰喳喳的，說些什麽沈卿也沒有太去聽。
因為一直都能聽見嗷仔的聲音，沈卿倒沒怎麽關注這個崽。
反而偶爾會抬頭去看一眼顧鐸——哆哆這個小家夥太安靜了，沈卿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就難免會多有關注。
前兩次他從瞌睡中抬頭都沒發現什麽。
第三次，當沈卿又一次因為點著頭醒來、抻脖子往前看了一眼時，就看見顧鐸正蜷著身子縮在椅子裏，不知在做什麽。
他坐在後排也看不清顧鐸在那兒幹嘛呢，隻能看見團成一團兒的小小身影。
這個動作，讓沈卿下意識地以為他胃又不舒服了。
他忍不住拍了拍對方：“哆哆？”
顧鐸應聲回頭，疑惑地看著沈卿，沈卿也看見了他放在腿上的一頁書本。
“你這……”
沈卿一愣：“在車上還學習呢？”
他們不是要去遊樂園嗎？……
這應該不是送顧鐸去輔導班的路上吧？
沈卿都有點懵了，以為自己睡迷糊穿越了。
顧鐸下意識抓住自己的書本，依舊回頭看沈卿，模樣似乎是在問他：有什麽問題？
“……當然有問題，這車子這麽晃，你放腿上看書多傷眼睛啊！再說你都團成一個球了！……”
唔，雖然哆哆的形體儀態平時不用人說，倒也根本不擔心他會駝背之類。
但他們隻是坐幾十分鍾的車而已，又不是在飛機上飛幾個小時，真需要那麽珍惜時間勤奮用功嗎？
跟沈卿坐在一排的張嬸也很不讚同大少爺這樣用功，會壞了眼睛。
與張嬸簡短地交流過後，沈卿決定履行大家長的職責，說不許學了。
旁邊的田翼卻留意到了這邊動靜，他當即把顧鐸前麵座椅上的小桌板給打開了。
“哆少爺是要看書吧？這樣多方便，是我照顧不周了，哆少爺你還有什麽需要直接跟我提啊。”
沈卿：“？？？”
哆哆回頭看了眼沈卿，眼裏仍有些疑惑，但還是把自己的書本放在了小桌板上，對田翼說：“謝謝田叔叔。”
田翼說：“哆少爺客氣了。”
後麵的沈卿：“……田助理。”
沈卿暗戳戳地叫人。
田助理聽到聲音，很快回複：“唉？夫人您說。”
沈卿衝他打了個手勢，讓他到後麵來說。
田翼便躥到了保姆車的後麵。
沈卿低聲問他：“你不覺得今天這樣一個去遊樂園的日子，哆哆小朋友應該放假一天嗎？他都連上五天補習班了，生產隊的驢也該休息了，還學什麽學！”
田翼恍然大悟，似乎終於理解了夫人的意思，他感到很抱歉：“抱歉夫人，您要是不說我還沒意識到……都是伺候顧總伺候習慣了，我下次會注意。”
沈卿：“？這也關你們顧總的事兒？”
田翼有點不好意思，解釋：“顧總就是這麽爭分奪秒地處理工作或者看書的，我是習慣了，默認大佬們就應該這樣……哈哈。”
沈卿：“……哆哆是……好吧。”
哆哆看起來的確也像個大佬。
雖然今年還沒有七歲。
沈卿說：“下回注意就行了。”
這個事說起來也不能怪田翼。
自己也不是沒跟顧淮遇提過孩子們愛學習的事，顧淮遇都覺得正常……那自己這個做舅媽的還能做啥。
……雖然不能做啥。
但既然是“陪”自己出來玩兒，那就還得按自己的規矩辦。
沈卿暗自決定：等一會兒到了遊樂園就要拉顧鐸好好玩一玩，讓他知道遊樂場的好處，樂不思蜀，就不會再想著做作業了。
讓田翼回去陪嗷仔，沈卿又窩在後排打了會兒瞌睡，倏地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對了。”
快到地方的時候，他臨時給兩個崽崽開會。
“等一會兒外麵人多的時候，你們別叫我舅媽，就叫我……哥哥吧。”
他突然提出這個要求，兩個崽崽都一頭霧水，通通歪頭看向他。
“為什麽？”顧鐸率先問。
嗷仔也問：“為什麽不叫舅媽，要叫哥哥？”
在哆哆堅持為嗷仔糾正發音的基礎上，顧傲叫“哥哥”叫得異常清晰和順口。
但嗷仔仍舊深深地疑惑了——因為他的哥哥就在他旁邊學習呢呀！
沈卿漂亮的眼睛則眯了起來，看起來頗為神秘：“因為叫哥哥顯年輕。”
想想自己現在的身份，也才二十歲出頭唉，叫舅媽的確不合適。
再說想想等一會兒在擁擠的遊樂園裏，崽崽們大聲喊自己舅媽的場景……
沈卿搖了搖頭：“你們叫我舅媽，回頭率太高啦！”
嗷仔在他的小座椅上蹬起了小腿：“回頭，驢是什咩？它為什麽會高呀？”
沈卿：“……回頭率太高，就是會被很多人看、被關注的意思。”
嗷仔：“嗷？為什咩，他們都看舅媽？”
“……”
沈卿不知道該怎麽跟這麽小的崽兒解釋這個問題，他把一頂黃色的小鴨舌帽戴在嗷仔頭上，敷衍道：“因為我長得帥。”
嗷仔：“唔？”
嗷仔覺得自己被敷衍了。
他還是沒有弄懂為什麽。
但被繞著繞著，他也忘了自己要問什麽了。舅媽來給他戴帽子，他就老實坐著等舅媽戴，然後繼續蹬自己的小腿兒。
“那我們叫小舅舅什麽？”倒是顧鐸在稍微沉默後，突然針對沈卿提出來改口叫哥哥的事情發出反問。
沈卿：“小舅舅還是小舅舅啊。”
沒想到顧鐸卻小臉一板，神色驟然變凝重了許多：“……你要跟我們的小舅舅離婚？”
沈卿：？！……
“誰說的？”
沈卿懵了。
顧鐸繼續滿臉凝重，甚至有些失魂落魄：“舅舅還是舅舅，而你是哥哥……”
怎麽算都差輩了。
沈卿：“……就隻是個稱呼啦，以後我跟小舅舅，我們各論各的。”
顧鐸：“……”
顧鐸對這個“各論各的”還是比較敏感的。
因為記憶裏，二舅舅與他的女友分手前吵架，也說了“各論各的”。
……他與嗷仔剛被二舅接手的第一個月，生活還算舒心。
雖然二舅很少回家，很少管他們，但是二舅的女朋友曉雯阿姨待他們卻很好，每次來都會跟他和嗷仔帶禮物，還會跟他們聊天，談心。
顧鐸很喜歡的一本德語詞典就是曉雯阿姨送的。
……二舅與曉雯阿姨分手的那天，曉雯阿姨也是不許他們再叫阿姨了，說要叫姐姐。
而與曉雯姐姐分手後，二舅很快又有了新女友。
那位阿姨有點凶。
而且看他們的眼神有忌憚也有不喜歡，然後沒過多久，二舅也開始覺得他們是累贅……
顧鐸看著眼前這個清俊年輕的青年，小眉頭幾乎不受控製地擰起，心裏突然有點發慌。
小舅媽雖然性子飄忽不定，愛玩、不能早起，且有點讓崽看不懂外。
其他方麵都還挺好的……
他開始認真思考，如果小舅媽離開了小舅舅，小舅舅也像二舅那樣，換一個人帶回家裏的話，自己與嗷仔是不是也快要被拋棄了。
對了，這兩天小舅舅沒有再下樓過，小舅媽也沒有再上樓過。
……曉雯姐姐在跟二舅舅“各論各的”前，據說也不常見麵了……
顧鐸深沉地抱著自己的手臂，幾乎將唇角拉成了一條直線。
抱臂的動作讓他看見了自己手腕上的電話手表。
……想起裏麵最新錄入的小舅舅的私人電話號碼，顧鐸認真思考，自己到底應不應該給小舅舅打個電話，提前打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