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聽南在榕城待了不到兩天, 周四上午就回北城去處理公務，薑詞那天正好要開庭，沒辦法去機場送沈聽南，去法院的路上她給沈聽南發微信：你下飛機給我發個信息, 注意安全。
沈聽南沒一會兒就回她：放心。
薑詞微微笑了下, 然後才收起手機。
劉晏在旁邊開車, 笑嗬嗬地八卦：“小詞厲害啊, 你居然拿得下沈總這種人物。”
薑詞忽然想到一件事, 側頭認真和劉晏說：“劉晏, 我和沈聽南在一起的事所裏就隻有你一個人知道, 你千萬不要再告訴別人，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劉晏有點疑惑, 問：“為什麽？”
薑詞道：“你不要問, 總之你隻要知道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就好了。”
知道的人越多她就越擔心, 怕傳到沈聽南母親那裏。她不想這麽快麵對他母親, 更害怕很快就要和他分開。
劉晏點下頭, 說：“放心吧, 你跟我說了我肯定不往外說。”
薑詞微微一笑，說：“謝謝。”
“哦，對了。”薑詞忽然想起來, 和劉晏說：“劉家村那個案子結了。”
劉晏愣一下，“這麽快？”
薑詞道：“我不是在劉萍母親的手機裏找到她母親立的遺囑了嗎？本來是想直接起訴的, 但劉萍昨天給我打電話, 說和哥哥和解了, 房子一人一半, 她願意讓出50%。”
劉晏道：“肯定是她哥哥看到錄像遺囑被恢複了，慫了唄, 這要打官司，他半毛錢都拿不到，所以立刻就同意和解了。不過這劉萍也是，心太軟了。”
薑詞“嗯”一聲，沒說別的。
劉晏奇怪，側頭看了薑詞一眼，說：“不對啊小詞，以你的個性，這麽嫉惡如仇，不非得勸著劉萍打官司，把百分百的份額拿到手，這次怎麽這麽好說話？”
薑詞奇怪，側頭看向劉晏，說：“我什麽時候非勸著人家打官司了？這是人家的家事，又沒有觸犯法律，人家願意和解是他們的事，我怎麽可能去管。”
劉晏道：“之前劉芳那案子，你不就非要幫她打官司？”
薑詞道：“那能一樣嗎，劉芳那是家暴，而且她有強烈的意願要離婚，想爭兩個孩子撫養權，我能力範圍當然要幫她。”
“說到這個，”劉晏道：“我前兩天還看到劉芳了，帶著兩個孩子在吃麥當勞，看著過得確實比以前好多了。”
薑詞前陣子還去看過劉芳和兩個孩子，她有些開心，說：“當然了，她現在脫離苦海，有工作兩個孩子也在身邊，生活當然會越來越好。”
她看向劉晏，說：“所以你看，我們做的事是不是還是挺有意義的。”
劉晏朝她豎大拇指，“你說得對，向你學習小薑律師。”
薑詞微笑，她側頭看窗外，七月份的榕城，豔陽高照、晴空萬裏，她抬頭望藍天，看到有飛機駛過，明明才和沈聽南分開不到一小時，她已經開始想他。
*
沈聽南原定回北城處理完公務就回榕城，可有時計劃趕不上變化，事情堆起來的時候實在抽不開身。那晚同陸寄州在外談事，期間他看了好幾次手機，靠在椅背裏拿手機發信息，陸寄州本來在講正事，一抬頭看到沈聽南自己擱那兒發微信，頓時把他給氣著了，說：“我說，你有沒有聽我說事？敢情我一個人擱這兒唱獨角戲呢？”
沈聽南頭也沒抬，在同薑詞發微信，懶怠地回答說：“你接著說，我在聽。”
陸寄州氣著了，索性也不再說了，他翹起二郎腿，靠進椅背裏點了支煙。看到沈聽南還在發信息，不由得道：“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挺戀愛腦？這薑詞給你下蠱了？我怎麽記得她當初剛到你們家來的時候，你還挺厭煩的。”
那時已經晚上快十一點，沈聽南和薑詞發了晚安，才合上手機，抬頭朝陸寄州看一眼，提醒他，“幾百年前的事你能不能爛在肚子裏，尤其在薑詞麵前，你想我死得早點你就盡管說。”
陸寄州沒忍住笑出來，打趣道：“妻管嚴啊你，被吃得這麽死。”
“閉嘴吧你。”兩人談完事從餐廳出來，沈聽南讓秘書給他安排後天飛榕城的飛機，陸寄州在旁邊聽著，等秘書走後，同沈聽南道：“你不會一直打算這樣隔三差五地飛吧，北城事多，肯定還是常住這邊更方便，不能讓薑詞到北城來嗎？她不是也在這邊生活過幾年嗎，也不會不習慣啊。”
沈聽南道：“她奶奶在那邊。”
“一起接過來唄，又不是沒地方住。”
沈聽南朝陸寄州看一眼，問：“你最近這麽閑？宋眠眠沒跟你鬧？”
一提宋眠眠，陸寄州就太陽穴疼，他話都不想說了，同沈聽南道：“走了。”
他說著上車，沈聽南抄兜站路邊，拿他剛才的話回敬他，嘲笑道：“妻管嚴啊？這麽急著走？是回去晚了又要被關門口？”
陸寄州道：“少幸災樂禍，早晚報應到自己身上。”
被關門外這種事情倒是沒有報應到沈聽南身上，隻不過是兩天後他飛榕城，下飛機打電話給薑詞讓她晚上等他一起吃飯，結果薑詞跟他說晚上要和奶奶一起在外麵吃飯，等吃完飯再找他。
沈聽南問：“我過來一起？”
薑詞道：“不行，還有其他人呢，而且是別人請客，不太好帶家屬。”
沈聽南聽到薑詞講“家屬”，唇角不由得勾起點笑意，心情被哄得不錯，問：“在哪兒吃飯？”
薑詞道：“就在百福酒樓。”
沈聽南“嗯”一聲，說：“那我先回酒店，晚點過來接你。”
“好。”薑詞道：“你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就出來。”
掛了電話，薑詞趕著時間想把訴訟書寫完，晚上就可以和沈聽南出門玩，薑奶奶在外麵收拾好，進屋去叫孫女，看到孫女連衣服都還沒換，還坐在桌前敲字，她哎喲叫了一聲，說：“小詞，你怎麽衣服都還沒換，頭發也沒梳，妝也沒化。”
薑詞一邊敲字一邊回答奶奶，說：“不著急奶奶，我把這裏弄完，換衣服兩分鍾就搞定。”
薑奶奶怎麽能不著急，她走到孫女麵前，說：“你好歹也弄弄頭發化個妝什麽的。”
薑詞眼睛盯著屏幕打字，說：“人家過生日我化什麽妝呀，不是就去吃個飯嗎。”
薑奶奶不由得噎住，也不敢跟薑詞說，今晚是要帶她去相親，她就是怕薑詞不去，所以才騙她說是朋友過生日，請她們祖孫倆都過去吃飯。
薑詞為此還特意給人家準備了生日禮物。
薑奶奶這會兒也不敢說實話，怕說了小詞就不去了，看著孫女著急半天，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敢說，心道幸好她家小詞長得漂亮，就算不化妝也很好看。
薑詞花二十分鍾寫完了訴訟書，花兩分鍾換衣服，然後開車和奶奶一起到吃飯的地方，到了地方還不到約定時間呢，她把車停到路邊停車位上，開心地和奶奶說：“是不是奶奶？我說了不會遲到的。”
薑奶奶看著孫女這素麵朝天的樣子，一時不知該高興孫女天生麗質不化妝也很漂亮，還是該歎氣讓她相個親還得哄著騙著，最後慈祥地笑著搖搖頭，說：“是，你這個時間是掐得一點不差。”
薑詞微笑，說：“我一向很有時間觀念，約定的時間一般都不會遲到，除非有非常特殊的情況。”
停好車，薑詞先下車，然後到副駕駛那邊，扶著奶奶從車上下來，叮囑道：“慢點奶奶。”
薑奶奶“誒”一聲，說：“沒事，我看著呢。”
下車後，薑詞把車門上鎖，然後扶著奶奶朝酒樓裏麵走。
剛走到門口，迎麵就有個男生滿麵笑容地朝她們過來，招呼道：“薑奶奶，您來了。”
薑奶奶笑著應一聲，然後拉著薑詞，同他介紹，“小詞，這是吳阿姨的兒子，吳皓。”
薑詞微笑著看向對方，大方道：“你好。”
吳皓剛剛看到薑詞的瞬間，就覺得她比照片還要漂亮，此刻隔得近了，眼底不由得閃過驚豔，心中越發高興，笑著道：“薑詞小姐嗎？常聽薑奶奶提起你。”
薑詞微笑，說：“叫我小詞就可以。”
“好。”吳皓克製著想和薑詞聊更多的心情，側過身做出個請的姿勢，臉上有愉快笑容，禮貌道：“薑奶奶，小詞，裏麵請。”
薑詞微笑點下頭，禮貌道：“謝謝。”
她扶著奶奶往裏走，吳家定的位置在大廳靠窗的地方，夏天天熱，坐在窗邊風景好還涼快。
坐下來後，薑詞才發現，今晚桌上除了她和奶奶，就隻有吳皓和他的父母。
她心中不由得有點奇怪，怎麽吳阿姨過生日，隻請她和奶奶兩個人。
但她也沒有想太多，起身微笑著送上生日禮物，“吳阿姨，祝您生日快樂，買了點小東西，希望您喜歡。”
吳母當初看到薑詞的照片時就很喜歡，今晚見到本人，發現本人比照片還漂亮，就越發喜歡，此刻見她又大方得體，心中已經有九分滿意，她高興地收下禮物，說：“謝謝你小詞，還讓你破費。”
薑詞微微笑了下，重新在椅子上坐下，說：“應該的。”
吳叔叔高興地朝服務生招手，說：“我們人到齊了，可以上菜了。”
“好的，稍等。”
飯菜陸陸續續上來，薑詞坐在桌上和長輩們聊天，可是越聊她就越發覺得不對勁兒，不是吳阿姨過生日嗎？怎麽全聊她身上來了，不光聊她，還聊吳皓，還老把他們倆扯一塊，她心中越發覺得不對，聽到後麵，已經完全確定今晚這哪是人家過生日，分明是場相親局。
她側頭看奶奶，看奶奶似乎對吳皓還挺滿意的樣子，心中無奈歎氣。
但這還不是今晚最糟糕的局麵，最慘的事，飯局還沒結束，她抬頭就看到門外走進來一道英俊的熟悉身影。
沈聽南下飛機後就先回酒店休息了會兒，洗完澡換了衣服發現時間還早，索性先開車過來，他左右還沒吃晚飯，想著進來隨便吃點順便等薑詞。
沒想到一進門看到薑詞就在大廳，他朝她看去，薑詞嚇死了，生怕沈聽南過來跟奶奶打招呼，悄悄朝他擺了下手。
沈聽南看到了，猜薑詞應該還沒跟奶奶說他們倆的事，於是也就沒過去，隨便在旁邊拉開張椅子落座。
服務生過來給他點餐，他看了看菜單，隨便點了兩個清淡小菜。
菜還有一會兒才上，他懶怠地靠著椅背，拿手機和薑詞發微信，問：還有多久？
薑詞低著頭，悄悄在桌子底下回信息：快了，你先吃飯，一會兒我找借口溜。
沈聽南發個“嗯”字，就放下了手機。
他有幾天沒見薑詞，想得厲害，就忍不住看她。
吳皓注意到沈聽南的目光，心中有些不悅，下意識側身擋住，沈聽南看老婆呢，忽然被個男人擋住，微妙地挑了下眉。
薑詞那時候正絞盡腦汁想著找借口開溜，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微妙細節。
桌上的長輩們還在高高興興聊天，奶奶說：“小皓在政府工作好啊，朝九晚五，福利好社會地位又高，這政府單位可不是什麽人都考得進去的。”
吳阿姨笑著說：“小詞也很厲害呀，大學讀得那麽好，現在又做律師，律師這職業也很好呀，以後結婚家裏有個懂法的到哪兒都不吃虧。”
吳爸爸忽然想起來，問吳皓，“對了，你們這政府單位平時也有不少事要跟律師打交道吧？”
吳皓笑著說：“肯定沒有法院打交道打得多，但是有時候一些法律上的事情也是需要谘詢律師的。”
吳媽媽借著話題，正好說：“那你一會兒加一個小詞的微信，平時有什麽法律上的不懂的也可以問問小詞。”
吳皓看向薑詞，笑著問：“可以嗎小詞？不會麻煩你吧？”
薑詞心道今晚這是什麽修羅場，她懷疑沈聽南已經看出她在相親，但出於禮貌，也不好拒絕人家，微笑道：“當然可以，不麻煩。”
吳皓喜出望外，拿出手機，說：“那我加你吧。”
薑詞下意識朝沈聽南那邊看了一眼，結果一看過去就對上沈聽南意味深長的眼神，她心想完蛋，有點慢吞吞地摸出手機，再慢吞吞地點開頭像二維碼。
吳皓加了她，高興地說：“加好了。”
薑詞“喔”一聲，見吳皓還在看她手機，也不好不通過人家，於是硬著頭皮點了通過。
她把手機收起來，聽見吳阿姨說：“小皓，你平時沒事多和小詞聯係，你們年輕人還是要多交流，而且大家都在榕城，平時可以經常約著出來吃個飯看個電影什麽的增進下感情。”
吳皓當然高興，笑著說：“當然。”
又看向薑詞，問道：“小詞，你平時喜歡看電影嗎？”
薑詞有點尷尬地笑了下，說：“我不太看，工作比較忙。”
“那你平時有什麽喜歡的，榕城雖然不大，其實也挺多好玩的地方。”
薑詞這會兒什麽都不喜歡，她滿腦子都在想沈聽南肯定知道她在相親了，正想著晚上回去怎麽哄，手機忽然響了下，她拿起手機，點開微信，就看到沈聽南發來的信息，隔著屏幕她都能感覺到沈聽南的醋勁兒，簡短的一句：厲害啊薑律師，背著我相親？
她抬頭朝沈聽南看去，正好對上沈聽南似笑非笑的眼。
她頓時心想：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