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有那麽一瞬間,容曉曉真的很想將門帶上,徹底眼不見心不煩,不過最後到底還是開口問了一句,“媽知道嗎?”

吳平慧沒回答,直接伸手推著她往裏走,還頭也不回的招呼著:“簡舟,你記得把東西拎進來。”

進屋之後就主動的和二姑打了招呼,並問著:“醜牛呢?”

二侄女過來,容婆子是尤為的高興。

其實就想著去燒水端吃食,結果剛剛站起來就被吳平慧壓了下去,“二姑,您坐著我自己來。”

這時候也順便將身側的男人介紹了一下,讓他陪著二姑在院子裏聊聊。

突然帶了一位男同誌上門,這其中的意思不用直說誰都明白,容婆子立馬沒了起身的意思,拉著這位簡舟同誌就開始了聊天,打算好好為二侄女把把關,以防她上當受騙。

而吳平慧在做什麽呢

她將容曉曉推進灶房,臉上已經紅成了一片,對著小妹道:“你等會兒可別問一些雜七雜八的問題。”

容曉曉對著她冷笑一聲,“比如呢?”

“……”

比如什麽的吳平慧實在說不出來。

容曉曉又一次問道:“你這樣帶著人登門入室,媽知不知道?”

吳平慧點了點頭,小聲說著:“她知道。”

容曉曉有些詫異,“你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連爸媽都知道了?”

聽到這裏,吳平慧給她翻了一個白眼,“那是誰的功勞?”

容曉曉眨了眨眼,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有一次拉了二姐墊被,敢情自己才是推波助瀾的那一位。

她理了理頭緒,有些難以置信道:“所以是媽打電話找了你,你才順勢和簡舟在一起了?”

吳平慧臉上又紅了紅,羞答答點了點頭。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她還真沒想那麽多,作坊的事越來越忙,生意要比她想象中還要好的多,可不管是她還是其他人都是生手,隨著生意做了起來也就發生了一些他們沒有預想到的事,弄的是手忙腳亂完全顧不過來。

生產還好說,因為是對內,即使她處理不過來有大隊長在也能壓製住一些事。

可銷售是對外,好多事不僅僅是她就連大隊長也是弄的筋疲力盡,根本招架不住。

眼瞅著爛攤子一堆接著一堆,周邊的生產大隊居然還冒出了一個和他們一模一樣的果醬作坊,就讓他們都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可這個時候簡舟站了出來。

沒人知道他是怎麽做的,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大隊帶來了一個比原先還要好的銷售渠道,將積壓在庫房的果醬罐全部售賣出去。

簡舟和大隊長一夜長談之後,銷售方麵的事便全權交給了簡舟處理。

她管著售前,他管著銷售。

兩人接觸的次數是越來越多,本來她對他就存在一些小心思,隻猶豫著不該如何是好時,家裏突然給她來了電話。

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轟炸。

問她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吳平慧在有些事上顯得尤為固執,不撞南牆不回頭,強得恨不得把她打醒才好。

可有些事又顯得極為聽話,讓她說她就如實說,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說清,然後……

“然後媽就同意了?”這下輪到容曉曉有些目瞪口呆了。

吳平慧又是羞答答的點了點頭:“媽說這位同誌聽著還蠻不錯,要是我有這個心思就早早定下來吧。”

容曉曉沉默了一下。

最後哼聲開口:“媽絕對不會說的這麽好聽。”

吳平慧臉上訕訕,“反正就是這個意思。”

原話確實沒這麽好聽,是被她美化又美化過。

可意思就是這個意思,她也沒說錯嘛。

容曉曉又是哼了一聲。

她不用想就知道媽說的什麽話。

不過肯定也是聽說簡舟這個人多少比上一個要靠譜,再來誰又確定二姐以後會不會遇到一個更離譜的男人?

與其去賭這個不確定,倒不如把握現在遇到的這個,誰知道下一個是人是鬼,她們現在是真的不信吳平慧的眼光。

可是估計媽都沒有料想到二姐的速度會這麽快。

打電話過去也沒多久吧?現在就直接帶著人上門,過不了多久就會領證,再再過不了多久她就成小姨了。

這速度……

容曉曉不得不給她比了一個大拇指。

原先是不好意思說,現在緩過神了有什麽不好意思跟自家妹妹說的?

吳平慧挽著小妹的胳膊,帶著雀躍和激動,說起了兩人在一起的經過。

在她看來,母親那番話就是對她的鼓勵。

想想最開始的房高陽,全家上上下下就沒一個看他順眼,過後她也覺得自己被鬼糊了眼,果然真不是個東西。

可簡舟不同啊。

她將來龍去脈說清楚之後,母親對簡舟的印象還是挺不錯,說雖然沒有相處過但他的行事挺不錯,看出是一個即正義又有能力的同誌,如果她自己覺得相處的不錯,也不是不能考慮考慮。

“所以你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

“既然都已經決定了,早點和晚點有什麽區別?”吳平慧說的是理直氣壯,想想確定關係後的甜蜜她還覺得自己晚了些。

心中不但沒後悔甚至還有些慶幸自己能快速做決定。

聽了母親的話,她在猶豫一個晚上後,便衝到簡舟麵前問。

會這麽主動,其實也是自己能感受到簡舟對她的態度與別人有區別,要是平日裏簡舟對她與其他人沒有不同甚至透漏著不喜,那她就算臉皮再厚,也不敢貿然前來。

也正是這次的大膽,兩人在那天確定了關係。

這段時間相處起來也挺不錯,她便想著早點進一步。

她說著:“這次來紅山大隊,一來是想看看你和二姑他們,再來簡舟在鎮上有個朋友,想看看能不能打通這邊的銷售渠道,至於第三……”

臉上透露出幸福的甜蜜感,“我和他已經打好了報告領了證,現在是合法夫妻了。”

容曉曉麵上毫無反應,尤為的平靜。

領證就領證唄,人都帶回來了還差領證這一步?

視線稍稍往下,領證是不可能讓她驚訝的,唯獨能讓她驚訝的是另外一件事。

吳平慧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羞怒道:“想什麽呢,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懷上!”

容曉曉歎氣一聲。

反正是遲早的事。

看來她這個小姨得趕緊給還沒出生的娃娃準備見麵禮了。

不過這時她像是抓住了一個重點:“你是說二姐夫能夠打通這邊的銷售渠道?”

吳平慧說著,“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總歸還得試一試。”

容曉曉心裏有了些想法,側頭看向院子外麵。

此時的簡舟正坐在院子裏,被二姑拉著說話,老人家難免喜歡多說多問,那個一刀解決野豬的男人麵上沒有了鋒利,反而十分的平和,如同和自家長輩拉家常般,問什麽答什麽。

她這個二姐夫肯定不是老實人。

小混混的名聲、偷偷上山打獵、能在鎮上弄到工作名額還能說服自己大隊的大隊長接下作坊銷售的活。

要真的以為他是為了行好事,為大隊發展而奮鬥,那絕對是小瞧他了。

接下作坊銷售,單看沒什麽。

可簡舟那可是接下了幾條銷售的渠道,利用公務結交了人脈,誰又能說這些銷售渠道隻能售賣大隊的果醬,就不能他順便蹭一蹭?

隻要他敢自然可以,做的隱晦一些大隊的人誰會知道?

原先就敢上山狩獵售賣獵物,問簡舟敢不敢那真的是白問。

簡單點說,簡舟這一說,直接讓他從暗中轉為明麵上,哪怕有人來查,還有大隊開的介紹信擋一擋。

不得不說,這位二姐夫想的是真多。

而且,擔下這份活還給他弄來一個漂漂亮亮的媳婦,讓人很懷疑他是抱著多種目的主動擔下。

真的是……

算了,就這麽精明的人,二姐哪裏鬥得過?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簡舟這人就算抱著目的接近二姐,也不會是什麽壞的目的,容曉曉沒法看的長遠,最少現在二姐是真覺得幸福。

那現在幸福就成了唄。

以後真的因為什麽事分了,分就分吧,世上這麽多男人,總不至於隻有一個簡舟讓二姐感到幸福。

單看眼下就好。

容曉曉指了指一邊的糧食櫃,很不客氣的道:“灶房交給你了。”

吳平慧想拒絕,她這才剛到,不該坐下喝杯茶聊聊天?

然而容曉曉並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說完就邁步去了院子,坐在桌邊和二姐夫說說話。

“上次見麵還多虧姐夫,要不然就糟了。”

“好說好說。”簡舟笑著回,可沒將這話當真,回了大隊不是沒聽過平慧小妹的厲害,一個人輕輕鬆鬆將一個大男人拎起來砸過去,每個人提起時都一臉顫顫。

他和平慧的關係被其他人知曉後,本來都防著簡家那邊的人來打擾她,結果簡家的人什麽都不敢做。

倒不是顧忌他,也不是覺得平慧沒什麽可圖,而是小妹先前的那一手,讓他們不敢有舉動,都是一群欺軟怕硬的人,誰都不想被打斷腿。

先前被小妹打斷腿的房高陽到現在還是一瘸一拐,就算賠了醫院費又能如何,疼得嗷嗷叫的是自己。

看外表是個姑娘家,瞧著也不是那種精悍的樣子,可真要用外表評判一個人,那絕對是大錯特錯。

彼此客氣的說了幾句,緊跟著容曉曉便道:“二姐夫,我這邊有一個難題,你能不能幫著出出主意?”

簡舟笑著。

都叫了一聲‘二姐夫’他還能不應?

容曉曉的難題就是剛剛大隊長的來意,她很想知道簡舟是什麽樣的觀點,“你覺得知青們還要繼續下去嗎?”

“為什麽不?”簡舟想都不想就答,“這件事你不出頭是對的,一旦結果和他們想象中不同,連大隊長都會埋怨更別說你了,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將決定權交給每一個社員,成或者不成,都自己擔責任。”

容曉曉給他倒了一杯水,“二姐夫,你細說。”

“成立作坊不管能不能做起來,歸屬權必定是紅山大隊,所以在一開始他們出力就好,本錢還是由大隊來承擔。”

不然又出錢又出力,哪怕能做大做強,作坊的歸屬權都不可能給到知青手裏,既然這樣,成本就沒必要他們自己來掏。

簡舟又道:“召集全大隊商討成本的事,由他們自己決定要不要賭,大隊那裏的錢屬於每個社員,就按比例分出來,誰願意跟就將屬於他的那份拿出來,誰不願意承擔風險,便不投入進去。”

也就是說將大隊的錢劃分為兩份。

一份同意去冒險、一份不同意去冒險。

不同意那份,在該分配的時候分到不同意的社員手中;同意的那份交給知青們成立作坊,如果失敗,這筆錢自然沒了,可要是成功盈利,盈利的部分也必須按照比例分配到同意的社員手中。

簡舟跟著道:“在這期間,不管是你還是大隊長又或者是其他知青,絕對不能動搖社員們的抉擇,將利弊一一說清楚,由他們自己決定,結果如何要怪也隻能怪自己。”

有可能是憂、也有可能是喜,反正都是一場博弈。

於此同時,知青屋那邊也在焦急等待中。

在高遼弄到燒窯的方子後,他們是狂喜。

雙搶忙碌,每天累得是精疲力盡,可回到知青屋他們還會扛著繼續商量對策,才會這麽快將計劃書交到大隊長手裏。

可隨著計劃的越來越周詳,他們心裏卻越來越沒底。

因為成本比他們想象中高出不少,實在是擔心大隊會不會同意,尤其是大隊長沉重的麵色,在得到答案之前真的不難不多想。

“隊裏會同意嗎?”

“應該會的吧,燒窯的方法都有了,肯定能做出成品,出掉第一批貨他們就能相信我們了。”

“可就是第一批太難,就連我們都沒法保證能不能一次性成功。”

也確實,方法是找到了,每一步都寫得十分詳細。

可誰又能保證他們一定能成功?

就連自己都沒這個自信給出一個百分百的承諾。

高遼也挺焦急,要不是極力忍耐著,恨不得直接去問問大隊長,是死是活好歹給個信。

“其實我覺得成本確實太高了。”陳樹名在這個時候開口,他歎氣道:“我爸媽雖然都是職工,但工資並不是太高,辛苦一年除開花銷最後也隻能存二三十塊錢,普通的職工家庭攢錢困難,更別說生產大隊,咱們要用到的成本幾乎占了整個大隊攢下錢的一半,要知道這些錢大隊可是攢了好幾年,甚至十幾年。”

可不是麽。

其實大家心裏都有個底,就是不願意承認,總會抱著一絲的奢望,想著萬一他們能同意呢?

正憂愁著,一旁的林知野問道:“既然道理都懂,為什麽你們要一下子將步子邁得那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