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白曼背著一筐菜離開了羅莊大隊,她不需要親眼去見證就能想到之後發生的事。
這些事有可能會給甄承福帶來大麻煩,讓他直接失去現在的職位,成為一個普普通通極好對付的普通百姓。
也有可能隻是小打小鬧,但就算不能傷筋動骨也會讓他極為頭疼,短時間內別想往上爬。
白曼想的是以嵐婆子大嘴巴的性子,那一定是傳的滿大隊都知曉,這麽多人知道的事絕對會傳到鎮上去。
甄承福的老婆是一個極為善妒的人,而且甄承福能坐上這個位置,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嶽丈家扶持。
這也是為什麽僵持了這麽多年才抱了一個私生子回來。
可即使是抱回來,那也是他老婆鬆口,還主動去找了人選代替懷孕。
孩子一生就將人遠遠的送走,絕對不給他們來往的機會。
一旦他老婆知道甄承福在附近有一個相好,還一起生了三個兒子,那絕對有一場好戲看。
可白曼並沒有料到這裏麵還冒出了一個人。
那就是趙大樹。
幫著人養孩子就夠丟臉了,那可是一輩子都沒法出頭,永遠都活在陰影裏。
更別說他是徹底斷了子嗣的念頭,以後是不可能給趙家傳宗接代,還得忍著氣繼續養著家裏三個野種。
人家甄幹事說的也有道理。
有孩子總比沒孩子強,他是絕對沒法生出來,那不如把這三個孩子養大成人,以後看在孝道上他們也得給自己養老送終。
再說了,都養這麽大了又丟出去,那原先付出的糧食錢財誰賠給他?
也正是因為如此,趙大樹這才憋著忍著。
可他怎麽都沒想到,專門為他考慮、寬慰他的甄幹事居然是三個野種的親爸。
那瞬間簡直氣炸了。
可就在聽到一句話後,憤怒的心情突然變成了狂喜。
甄幹事那可是鎮上的小領導。
要真的做實了他和他媳婦亂搞的事,他這個官就沒法當下去,肯定是不願意將這件事鬧大。
嵐婆子有句話說的對,他要是鬧大了甄幹事肯定會害怕,所以不如去威脅甄幹事,讓對方給他在城裏找個工作單位,最好還解決住房的問題。
越想越覺得可以,摩拳擦掌的就往家裏走。
一把將院門推開,本還待在院子裏玩鬧的兩個小子被嚇了一跳,站在牆角就不敢動彈。
這要放在之前,他一定直接破口大罵,罵得他們瑟瑟發抖不敢反抗。
可這回,他就如同還不知道自己戴了綠帽子那個時候,一臉慈愛的將孩子摟在懷裏,仔細打量著,“瞧瞧這鼻子,生的好啊,不就和甄幹事一模一樣,都是個塌鼻梁。”
好,真的太好了。
一下三個把柄在手上,不僅僅工作名額和房子,他怎麽著都還得再要一輛自行車!
一個兒子一樣好處,算起來甄幹事還賺著了。
“二寶三寶,去外麵找哥哥玩去。”
兩個本就害怕的孩子連忙就跑了出去,本來是家中的寶貝疙瘩,可最近這段時間哪怕有媽媽護著他們兄弟三人都沒少挨罵,早已經沒有了原先的稚嫩,變得小心翼翼。
尤其是不敢和爸爸待在一塊,哪怕這次爸爸將他們抱在懷裏,仍舊覺得恐慌。
趙大樹也不在乎這兩個野種離開,而是對著剛剛說話的人笑嘻嘻道:“你這婆娘有點本事,居然爬上了甄幹事的床。”
於萍隻是冷冷的看著他,並沒有反駁。
外麵傳的沸沸揚揚她也是聽到一些,當時就覺得夠離譜,可細細一想心中卻有了謀算。
第一次上了別人的床是被迫。
趙大樹帶著她到處求神拜佛,其中就找了一個神婆子,說是在她身上施法就一定能種上種,趙大樹對此深信不疑,可完全不知道她私底下被另外一個男人糟蹋了。
十月之後,男嬰呱呱落地。
看著趙家喜出望外的樣子,當到心裏是特別恨,哪怕借著孩子的緣故拿捏住整個趙家,讓他們不得不在自己麵前伏低做小,她心中的恨意並沒有消散反而越來越濃鬱。
也正是因為恨,讓她陷的越來越深。
後麵的兩次不是被逼迫,而是她主動提出去神婆那‘做法’,一個個兒子生出來,趙家人尤其是趙大樹喜的牙根都露了出來。
那個時候她就特別的期待,一旦趙大樹知道真相那一定會特別特別絕望吧。
當時她就很期待看到這一幕。
所以當趙大樹來追問時,她二話不說就承認了,還別說那個時候趙大樹絕望的嘴臉真的讓她太高興,就感覺這些年吃的苦受的累都值得了。
可同時於萍心中又有些後悔。
倒不是因為報複趙家而後悔,而是看著三個兒子從開朗童真變的小心翼翼,要說完全不心疼那肯定就是假的。
看過趙大樹歇斯底裏的呐喊之後,也跟著有些提不起勁來,實在是不想再麵對趙家的人。
正想著找房子帶著孩子們離開,而現在突然給了她一個想法。
正是因為恨,所以於萍很了解趙大樹的為人。
不用多問就知道他現在打著什麽念頭,非但沒有否認還順著往下說,“你知道了就好,要不是甄承福的婆娘太善妒,你以為我願意留在這個窮地方?”
“真的?那三個小崽子真的是甄承福的種?”和最開始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絕望心情不同,此時的趙大樹滿心都是狂喜,“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此時的他什麽都顧不上,得到答案之後轉身就跑開。
顯然是想從某個人身上拿到好處。
留在原地的於萍勾勾唇角,輕聲罵了一句:“蠢貨。”
真的是一個大蠢貨,他也不想想甄承福是不是一個好被威脅的人,拿著前途去威脅他的錢財。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會有第二次,甄承福又怎麽可能答應?
不答應也不會直接拒絕,隻會想出法子堵住一個人的嘴。
不過這些和她又有什麽關係?
不管是趙大樹還是甄承福,都是讓她恨不得去死的人,兩個人狗咬狗鬥的你死我活,這才是她想要看到的下場。
……
白曼可不知道趙大樹的行動那麽快,離開羅莊大隊之後她又去了一趟鎮上,花錢找人盯梢,辦好一切之後這才換回原先的裝扮,從一個發愁給兒子辦婚宴的中年婦女又變回了俏麗的年輕知青。
連著跑了一路,等回到大隊時已經筋疲力盡。
身體上很累、心理上也很累。
她什麽都顧不上,回到屋子後就直接倒在**。
此時的她真的覺得好空虛無助。
這讓她不由懷念起容正誌還在的時候,身邊有一個依靠,能在最茫然時給予她無數信念、能在最無助時陪伴她左右。
不像後來以及現在,不管發生什麽事都隻有她一個人,一個人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眼淚不由落下,漸漸濕透了枕頭。
真的……好累啊,也真的好想好想他,明明就住在相鄰的院子,可為什麽她就覺得他離的自己好遠好遠。
……
容曉曉掏了掏耳,麵前三人不住念叨,讓她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這一笑把羅建林給惹怒了,板著臉道:“你這人啊,認真跟你說話你還笑,敢情我們都是白費口舌是吧?”
容曉曉趕緊舉起手,“沒沒沒,我都認真聽著呢,您三位教訓的是,下回我一定忍住,絕對不開口亂說話。”
這不,甄承福等人一離開大隊,她就被三大頭攔住,說了整整一個多小時,念的她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羅建林哼了兩聲,對此表示很懷疑,又苦口婆心的重新念叨著:“人家怎麽說都是一個小領導,要是肚量大也就算了,萬一遇到一個小雞肚腸的,你剛剛那麽說他還不得把你記在心裏,以後找機會報複你?”
“對呀,咱們普通百姓怎麽跟他鬥?有時候能忍還是得忍忍,落了他的麵子以後怕就是不好過了。”袁會計也跟著發愁,“明天還得找機會跟甄幹事說說,可不能讓他記恨上容知青。”
他們是真的替容知青擔憂,就跟擔心自家晚輩一樣,不然他們也不會花時間待在這裏反複強調。
要是不在意,他們才懶得管,也不會費口舌的在這裏反複念叨。
這是因為把容知青當做了自家人,才會替她擔憂,又想著法子替她解憂。
見容知青連連保證,三大頭這才停下來。
就在要離開的時候,羅支書慢了一步,並沒有馬上跟上去。
小老頭對著容曉曉擠了擠眼,對著她誇獎著:“有血氣,和你一比咱們三個大男人實在是太窩囊了。”
甄幹事女兒那麽說的時候,他們聽在耳裏難道不生氣嗎?
氣得要命,都快炸了。
可又顧及的太多太多,即使再生氣有些話他們都得忍著。
當時容知青那麽一說,其實他們何嚐不知道她是為了給他們出頭?
要是說沒一點感覺那絕對是謊話,被一個小輩護著的感覺讓他眼眶都有些發熱。
“老羅!”前方的羅建林大喊,“你這一誇咱們剛才說的都白搭了。”
羅支書哼聲:“難道我說錯了?容知青本來就比我們有血氣,老頭子覺得佩服都不能誇一聲?”
羅建林白眼一番,懶得搭理這個老頭子。
一旁的袁會計什麽都沒說,不過卻給容知青比了一個大拇指。
羅支書對著容知青點了點頭,便朝著老夥計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著,“等明天咱們去公社一趟,盛左元的事雖然之前有過交代,但還得再提一提,省得人家又以為我們在針對下鄉的知青。”
袁會計肯定道,“對,必須重點提一提。”
“行,明天咱們一塊去……”
三大頭並肩朝著下坡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著。
容曉曉望著他們的背影,再一次慶幸爸的決定,讓她來到紅山大隊。
這個地方,就算待個十來年好像也不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畢竟此時的她已經融入了這個大隊。
豬圈這邊除了她一個人都沒有,閑來無事,幹脆就躺著歇一歇。
容曉曉這麽清閑,三大頭可有的忙。
隔天就一同前往公社想著將盛左元的事解釋一番,確定他們並不是故意針對,而是對方曾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才給予處罰。
這個處罰說起來真不算嚴重,清掃公廁這種活確實太髒太臭,但是沒有規定知青們就不能幹這種活?
總不能真將知青們都供起來,還得安排最輕鬆的活給他們?
紅山大隊真算好的了。
如果給知青分配掃公廁這種活就不對,那周邊的一些生產大隊都有問題。
尤其是有一些極為排外的生產大隊,什麽活髒什麽活累都交給知青們,那總不能說他們都犯錯了吧?
既然下鄉,那就得做好準備。
髒活累活,生產大隊的社員能幹,那知青們為什麽不能幹?
羅建林三人一解釋,沒人說紅山大隊有什麽不對,寬慰幾句後便說起了其他事。
羅建林一聽,顯得有些驚愕:“這麽快?”
周幹事點著頭,“我接到消息也有些納悶,不過上麵都決定了,你們也做好了準備,早一點就早一點吧。”
袁會計皺起眉,“可是提供給這些同誌的屋子還沒修補好,他們來了沒地方住。”
羅建林也跟著道:“不單單是住房的問題,還有糧食,他們來的這麽倉促,確定是自帶糧食,還是……”
周幹事幹笑著,“這不馬上就要秋收了嗎?”
“……”羅建林瞬間皺巴著臉,他就知道沒好事。
來了一群探測的人,住他們的屋、還得吃他們的糧食。
羅支書和老夥計打著配合,訴苦道:“周幹事,您也知道咱們大隊的情況,不比周邊大隊的土地好,每年收成都是最次的一隊,不是我們社員不努力,而是環境真不行,不然當年怎麽偏偏就紅山村被逼的要逃荒呢?”
“對啊,社員們辛辛苦苦幹了一年的活,現在要把自己的糧食分給其他人,你讓他們心裏怎麽想?餓著肚子來年又怎麽幹活?”袁會計捂著臉,話裏還帶著哭腔。
周幹事頭大了,趕緊安撫:“行了行了,我們肯定不會白拿社員們一粒米,隻不過這次確實急了一點,等安頓好後,該給的補償絕對不少。”
這麽一聽,皺巴臉的、苦著臉的、還帶著哭腔的三大頭瞬間眉開眼笑,一個個擠上來和周幹事握手感謝。
這番弄得周幹事有些哭笑不得,就在他們要告辭離開時,又跟著叫住他們,“對了,這次除了去調查後山的人員之外,還有另外三人。”
“什麽人?”
周幹事擰起眉頭,緩聲道:“下放來改造的三人。”
三大頭一聽,立馬懂了,“怎麽將人下放到我們大隊?”
“對啊,先前就半路塞了兩個知青,這次怎麽也輪不到咱們了吧?”
羅建林是真不願意接受這種人。
寧願再來三個知青都好過下放的臭老九,誰知道會不會招惹什麽麻煩。
周幹事聳了聳肩,“上麵指定安排,我也沒辦法。”
說著,叮囑一聲,“給你們提個醒,找個牛棚安頓就別理了,就算再同情也得忍著,和他們扯著關係不好,別連累自己搭進去。”
羅建林何嚐不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覺得麻煩。
可聽著周幹事的意思,指定安排根本沒法拒絕。
而且他怕的就是指定安排,瞧瞧林知野,不也是指定安排才來到他們大隊?誰知道新來的三個是什麽人,他隻覺得頭疼。
也是趕得巧,那三個人已經等在公社這邊,隻等著他們領回去。
羅建林親自去領人,可看到人的時候還真有些詫異。
一對夫妻外加一個才幾歲的小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