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見容知青沒有推脫,甄承福還是挺滿意,不管這人是真精明還是假精明,最少夠識趣,知道有些東西可不是光自己得好處,還必須懂得‘分享’。
見她識相,甄承福也樂得給予一些回報,“容知青確實不錯,是位好同誌,等我回到鎮上一定和上麵說一說,爭取對容知青給予嘉獎。”
當然了,說是這麽說,但他也不一定真的為容知青去爭取。
可這話落在羅建林三人耳中,那就是瞬間笑得一臉燦爛。
一句接著一句恭維著這位和善又友好的領導。
就在這時,下坡處傳來一道聲音,“爸!”
甄承福側頭望去,便招手讓她上來,對著容曉曉道:“這是我閨女,從小慣著長大,性子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不過也就是驕縱一些沒什麽大毛病,容知青你們年齡相當,可以接觸接觸。”
說完,甄蘭已經爬上了小坡,一臉不耐的道:“爸,你幹嘛來這裏?爬得我腳疼死了。”
甄承福伸手將她摟了過來,正深吸一口氣想要開口介紹時,不知道聞到了一股什麽惡臭味,下意識的反嘔起來。
還將身邊惡臭源頭一把推開,“你身上沾得什麽味道?”
“爸!”甄蘭尖銳叫了起來。
沒人樂意被說自己身上有異味,尤其是她心裏還有些心虛,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是哪裏沾上的。
一想到這個,她心裏更有氣了,“爸,你是不知道紅山大隊有多過分,人家知青下鄉是為了促進鄉下發展,人家好心好意的來,他們不好好招待也就算了,居然還將人罰去掃廁所。”
當著人說人壞話,甄蘭是一點都不氣虛,還狠狠瞪了紅山大隊的幾人一眼,“看什麽看,說得就是你們,有膽子虧待沒膽子承認?”
這話就真的不客氣了,說得羅建林三人都有些臉紅。
倒不是他們真做了什麽虧心的事,而是氣躁起來,他們個個問心無愧,卻被一個小丫頭指著鼻頭罵,任誰都難以用笑臉對待。
羅支書輩分最高,哪裏受得了這種侮辱,正當要怒氣衝衝的嗬斥時,甄承福就先怒吼起來,“甄蘭,你怎麽說話的?麵前這幾人那都是你的長輩,誰讓你這麽沒大沒小?”
一手抓著羅支書,甄承福顯得極為愧疚,“支書,甄蘭太孩子脾氣,是我這個父親沒教好,你大人有大量,別跟一個孩子計較。”
這麽一說,羅支書還怎麽計較?
尤其人家還是鎮上的小領導,看在這個份上他都得憋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大隊想想,萬一留個不好的印象就不好了。
這就是成年人的悲哀。
有些事,哪怕再不想忍也得忍。
“孩子嘛。”容曉曉突然輕輕開口。
甄承福一聽,笑意更深,以前遇到這種事,對麵的人哪怕再不樂意,那也隻能接著回‘孩子嘛,哪裏能和她計較?’。
類似的話他聽了無數遍。
尤其是看著不得不憋著的神色,他內心尤為的滿足,那會讓他覺得自己生來就比這些人高一等。
然而,容曉曉的下一句讓他臉上的笑意瞬間僵硬。
一旁的甄蘭更是不可置信的尖聲,“你說什麽?”
容曉曉笑臉盈盈,一次不落的再次重複:“孩子嘛,不聽話那就多打幾頓,打疼了就知道記性,也就明白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既然是孩子,那就多多教訓唄。
她跟著道:“甄幹事,我個人建議你直接打嘴巴,這次你不打,下次又得你去解釋,這不知道的人還當甄幹事連女兒都管教不好,又如何管理工作上的大事?”
麵對偽善的人該怎麽應對?
那就直來直去,說得他無話可說,逼得他不得不做。
見眼前父女兩臉色瞬間陰沉,容曉曉覺得這樣挺無趣,說有什麽意思,動手多有意思?
她很誠懇的道:“如果甄幹事要是不舍得,我也能替你代勞,你說呢?”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開始沉默了。
有人是氣得說不出話來,有些是不想說話。
整個局麵瞬間僵持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到‘啪’的一聲響,甄蘭被重重扇了一耳光,力度大到被自己父親扇得撲倒在地,重重磕到一旁的石頭上,還將腦袋給撞出一個大包。
那淒慘的叫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然而容曉曉卻輕輕‘嘖’了一聲,又撞了腦袋,別撞得更蠢了。
這個女人蠢事做過不少,要不是仗著甄承福,怕是早把自己給玩死,現在蠢上加蠢,想想就麻煩。
她是喜歡看戲,但還真不愛看這種戲。
隻希望白曼能給力一點。
要實在是不行,她也能替她加把勁。
……
白曼明知道大隊長不喜歡,還是開了介紹信離開大隊。
她先是去了鎮上一趟,沒過多久就換了一身衣服往羅莊大隊去,此時的她穿著一身老人的服裝,臉上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粉,專門塗抹的更黑了一些,再用長長的圍巾遮住半張臉,臉上還有奇怪的紅斑,像是生了大病。
反正這麽一看著,和原先的模樣有些相似,但如果不認真去看還真認不出來。
尤其是那雙眼睛。
本來的雙眼皮成了內雙,專門用膠水粘住,弄得她眼睛很不適,但為了不再次被人發現,也就隻能忍一忍。
剛剛進了大隊,就尋人問問路。
一路走到趙家隔壁,敲開鄰居家的大門。
嵐婆子門口,見到這人有些納悶道:“你誰啊?”
“大姐,我是劉嬸子介紹來的。”白曼打著招呼,小聲道:“她說你家種了不少南瓜、冬瓜?正巧著明天我家辦喜事,原先備好的菜被地窖的老鼠給糟蹋了,就先來這裏收一收。”
“劉嬸子?”
白曼往兜裏掏了掏錢,“知道來的倉促,但家裏孩子辦喜事也不得不操辦好,不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嵐婆子一看她兜裏掏出的錢,眼睛是瞬間發亮,趕緊將人請到屋裏說話,“都是熟人介紹的,那我當然不能推脫,你說說要多少我這就去給你準備。”
自留地裏的菜自家根本吃不完,平日裏想賣也賣不掉,也就隻能送送親戚送送朋友。
現在有人願意花錢買,她哪裏會拒絕?
不但備好了南瓜冬瓜,連一些時令菜也拿出來供她挑選。
“你盡管放心,都是自家種出來的菜,保準新鮮。”嵐婆子一邊將菜裝在籃子中一邊說著,“我叫老頭天天澆肥,比旁家人的菜長得都要好。”
白曼連連道歉,並道:“那就好,大姐你真是解決了我的大麻煩,這婚事要是沒辦好,我那兒媳怕是得怨我一輩子。”
嵐婆子一聽,立馬來了嘮嗑的興趣,“這怎麽說?人家做兒媳的難道還會怪婆婆?沒有這回事。”
白曼歎了一聲氣,“沒辦法,我那兒子命苦的很,小時候摔斷了腿都沒法做重活,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婆娘,自然得千請萬請的將人迎進門,我都準備好了,她真進了門那我一定得當菩薩供著,不然兒媳跑了怎麽辦?”
“哎喲,千萬別!”嵐婆子指了指牆對麵,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我這鄰居家就是把兒媳給供著,結果你猜怎麽著?連著生了三個兒子都不是他家的種,替別人養孩子養了十來年,就現在還打算接著養下去呢。”
“他家的事……”白曼並沒有像嵐婆子以為的那樣,表現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而是眼神有些躲閃,不像是頭一回聽到這件事。
她便好奇的問道:“怎麽,你聽過趙家的事?不過也是,這麽大的事連鎮上的領導都過來勸了,你們外村的人肯定也聽到過。”
不免搖了搖頭。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趙家的臉麵真的是丟盡了。
“你說的那個領導啊,還真的……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大姐你算算多少錢,我這就拿給你。”白曼說的欲言又止,這反而勾起了嵐婆子的好奇,先說了一個數,等她開始掏錢時便問道:“那個領導怎麽了?我看著人還挺好,專門大老遠的跑來開導開導,要不然趙家還不知道要鬧到什麽時候去。”
白曼嗤笑一聲,“我在鎮上聽到的可不是這麽一回事,人家是小領導但也不是管這邊家庭糾紛的事,大姐怎麽不想想,該來的不來怎麽偏偏是他來?”
這麽一聽,嵐婆子都顧不上去收錢,“對哦,像這種事以前不都是大隊長出頭調解?怎麽趙家的事偏偏引來了人家小領導?”
“對嘛,就是這個道理。”白曼點了點頭,但她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嵐婆子卻迫不及待的問:“妹子,你是不是知道原因,趕緊和姐姐說說唄!”
白曼顯得有些為難。
嵐婆子看到她這個樣子,好奇心更重了,接二連三的去追問。
最後白曼才小聲的道,“我跟你說,你可千萬別說出去!”
她不怕嵐婆子不說出去。
來之前就打聽好了,這位可是羅莊大隊有名的大嘴巴,但凡她聽過的事,保準當天就傳的所有人都知曉。
嵐婆子連連保證,“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給第三個人聽!”
白曼認真的看了看她一眼,像是確定她會守口如瓶後,這才開口:“這個甄幹事原先就一個女兒,女兒十八歲的時候突然從外麵抱了一個兒子回來,說是自家老婆在外麵生養的,可其實是外室給他生的兒子,抱回來放在大老婆身下,私生子就成了正室子。”
“哎喲,還有這麽回事兒!”嵐婆子聽的兩眼發光,聽領導的八卦是又刺激又樂嗬,不過她有些不理解:“這和趙家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白曼神秘兮兮地道,“甄承福為什麽專門跑到這邊來?那是來擦屁股,要是趙家大鬧,丁萍將他暴露出來,那他不就完了?”
“嘶!!!”嵐婆子倒吸一口氣,顯得尤為的激動,“你是說,那三個孩子是、是甄幹事的?”
“可不是麽,甄承福早些年就想將孩子帶回去,可他老婆不幹,覺得自己還能生。”白曼接著道:“前兩年總算是同意了,但丁萍三個孩子都不小,他老婆覺得養不熟,便從其他人那裏抱了一個最小的回去。”
這話有真有假。
抱回小孩的原因是真,但丁萍的三個兒子卻不是甄承福的,不然他想兒子想瘋了,真要是他的種早就抱回去了。
不可能到現在還留在趙家。
但丁萍能生下這三個兒子,還真和甄承福有關,因為從頭到尾都是他的安排,所以才會來羅莊大隊安撫趙家人,不願意鬧大。
一旦鬧大,丁萍就有可能扯出他,到時候他很難逃過去。
而現在,白曼要的就是鬧大。
她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甄承福貪汙,但也能先給他找找麻煩,隻要他丟了名聲,官場上的路就不好走,沒了升職機會的他,也就沒了更多的權利,她以後會更容易出手。
而且她用的這招,還是上輩子從甄承福身上學到的。
這個人太懂的用流言蜚語毀掉一個人。
那她很想看看,當他自己陷入這個困境時會是什麽滋味。
“趙家以為他是好心來勸,其實就是想壓住人不大鬧,其實他們不知道,一旦他們想鬧,甄承福為了封住他們的嘴,那肯定是大把好處往外掏,說不準還能要來一個鎮上的工作名額……哎喲,不能說了,我還得帶著菜回去呢。”白曼似做著急的起身,“不早早辦好,我心裏不踏實,兒女都是債啊。”
嵐婆子根本沒聽夠,恨不得再嘮嗑嘮嗑。
可人家執意回去她也攔不下,將人送走後,連收的錢都顧不上藏到屋裏,就直衝衝的往其他地方走。
這麽大的事不找人聊聊,那不得憋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