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這一餐飯吃得格外舒服,每個人都是鼓著肚子離開,醜牛更是背著一個竹筐,裏麵還盛著滿滿一碗紅燒肉,讓他們帶回去明天吃。

不過這一餐飯,有些人吃得心不在焉。

羅建林頭疼即將駐紮大隊的人,雖然上麵承諾會給予幫助,但幫助再多也不可能直接幫著蓋房,住宿真的是一大難題。

陸景勝也心事重重,他越想越覺得和鍛造廠合作是個好主意。

但這絕對不是一件小事,他一個人沒法直接做主,還得好好理一理,弄一個周祥的計劃才行。

看來他又得忙幾天了,也不知道又得掉多少頭發。

嗐,再這麽下去,職位還沒升上去人就禿了。

至於其他人,全都處於興奮激動的時候。

恨不得直接大叫幾聲,好宣泄些心中的亢奮。

醜牛牽著容婆子朝前走,容曉曉慢了幾步,落在羅建林的身邊,“大隊長,短時工的名額已經定下來了嗎?”

“差不多了。”羅建林點著頭,他保證著:“你放心,我選的人都是幹活的好手,去了絕對不會丟你的人。”

“我信你。”容曉曉輕笑著。

要不是信大隊長的為人,也不會直接放權。

不得不說,如果換個大隊,她的日子不會有這麽好過。

每次一有事去找大隊長,大隊長就是一副又有大麻煩的嫌棄樣,可其實真要出了什麽事,他也能擔起來,她也能少省心很多。

“對了,招弟大伯來找我了。”羅建林輕聲,一副看透她的樣子,“我說你幹嘛要預定一個名額,原來是為了招弟。”

容曉曉挑起眉頭,事情真的太多太多,她忙起來的時候總會忽略一些事。

要不是大隊長主動提起,她都快忘了招弟的事處理的怎麽樣。

不過她倒不擔心招弟的事沒人處理,畢竟有個短時工的魚餌釣著,不信崔家的人不上鉤,她問道:“是打算讓招弟分家嗎?”

“不是分家,但也能算是分家。”羅建林自嘲的笑了笑,“有實際的利益在,法子就怎麽都能想得出,不過也算招弟大伯還有些良心,多少為招弟考慮過未來的日子。”

具體還沒有實施起來。

但招弟大伯也將大概的打算一一說給他聽,不得不說確實是個好法子。

直接過繼出去要比分家來的好。

真要分家了,等以後崔二柱老了後,到時候以孝道為由逼迫招弟養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畢竟這一家子是真的沒臉沒皮,再丟臉的事也做得出來。

可過繼就不同了,那是實打實和崔二柱撇清了關係,就算生老病死崔二柱一家也沒任何理由讓招弟來負責。

隻要招弟自己狠得下心,就不用擔心自己被崔家人占便宜。

“過繼是個好法子,不過想讓崔二柱鬆口還是得費些功夫,一兩天怕是辦不下來。”羅建林眉頭舒展一些,他繼續說道:“好在也不急,就讓招弟先在我家住上一段時間,說實話我還挺喜歡這小丫頭,真的特別懂事。”

本來就是來借住,也沒想過讓她幹什麽活。

可招弟卻主動幫著忙,攔著不讓她做,她也會偷偷去做,還拿回來一些紅薯,說是還給他們的口糧,生怕自己占了他們的便宜。

有時候就真想不通,崔二柱那個沒臉皮的東西怎麽就能生出這麽乖巧懂事的孩子。

但凡好好養著,長大以後難道還會不孝順他?

都是一群沒遠見的東西,連朱婆子都比不上。

“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肯定會放在心上,過繼的事沒成我也不會讓招弟回去。”羅建林打著包票。

他知道容知青忙的事情比較多。

以前或許還悄悄偷懶過,可現在又是養豬又要教徒弟,時不時還得往鎮上跑。

真的不比他這個大隊長來的輕鬆。

而且,還不止這些事,“我都聽說了,知青屋那邊也不安靜,好像還是你攛掇的吧?”

容曉曉一聽,絲毫不覺得虛心,甚至還理直氣壯道:“倒不是說種田不好,隻不過他們既然有學識、有人脈,那幹嘛白白浪費掉?還不如讓他們大展拳腳,說不準會有一個意想不到的發展。”

說到這裏,她突然開始期待起來。

很好奇這一群有著理想抱負的年輕人,能做成什麽樣子。

“你這一攛掇,弄得他們都沒心思種田了,你瞧瞧賀家寶同誌,在你來之前那都是天天拿十個公分,現在呀……”羅建林說著說著就搖了搖頭,一幅看不上的樣子。

可如果他真的不讚同,那就不會任由這群知青們繼續,肯定會找些方法讓他們繼續踏實種田。

之所以沒攔著,也是想看看他們能做到什麽樣的程度。

雖然現在還沒看到一點點的進度,但做的是有模有樣,瞧著像那麽一回事。

最少認真對待了,而不是一時興起。

光憑這一點,他這個當大隊長的就不能攔著,成不成也得讓他們試一試。

……

紅山大隊最近發生了不少事,弄的很多社員都沒心思幹活,恨不得從早到晚都聚在一塊八卦八卦。

以前一件老事都得反複提起,因為沒有其他事好說,隻能反複提起老事。

可現在不同了,他們口中的談資太多太多。

多到好幾個小時都說不完。

這不,先是周紅斌幾人被抓的事、後山寶藏的事、再來就是短時工的名額、羅冬兩人當技術工等等。

真的是說到口幹舌燥都說不完。

但也是越說越興奮,根本停不下來。

這不,王桂枝正在篩篩子,篩著篩著心思就落在了八卦上,“你說說,這人踏踏實實不好嗎?盡想著什麽寶藏不寶藏,先不說是不是真的有,就算有被他挖了出來,他們又能怎麽花?”

挖出一堆黃金古董,這些玩意又不能當錢和票用,想去換還得證明東西是怎麽來的,要是不小心被抓住那可是要吃槍子。

有錢沒命花,那還不如踏踏實實幹活。

方大姐連連點頭,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可不是嗎?現在好了,三個人都被抓去……”

“你們你們,趕緊動起來別偷懶。”

方大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堤上的人大聲製止。

等她們轉頭一看,別說動起來,就連先前在幹活的人都停下動作,每個人眼睛像是放著光一樣看著來人。

“羅寶君?你怎麽舍得出門啦?”

“哎喲喲,你不是在家躺了一兩個月嗎?我還以為你癱在家了。”

來的是誰?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羅寶君。

為愛直接罷工,連記分員這麽好的活都不要了,一個大男人天天待在家裏低沉,好些人去勸都沒用,待在家像個活死人一樣。

羅支書那是天天歎氣,拿這個蠢兒子一點用都沒。

氣上頭的時候直接嚷嚷著不管他的死活,可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又怎麽可能真不管?

在兩天之前還沒有這些談資的時候,她們的話題也落在羅寶君身上。

都在猜他會傷心難過到什麽時候。

也特好奇怎麽就喜歡到這種程度,好好一個大男人就這麽廢了。

甚至有些人還在賭什麽時候羅寶君會跨出家的大門。

沒成想,今天就見著了。

這一下哪裏還有心思幹活,立馬放下手中的東西跑過去,將他團團圍住。

“陳寡婦的事你知道嗎?”

“她被抓了,你要是難過的話要不要去鎮上看看她?這要是吃了槍子你以後怕是看不到了。”

“看什麽看,那麽水性楊花的女人有什麽好看的?你知不知道她可是跟楊銀的舅舅勾搭上了!”

“哎喲喲,真算起來,他們勾搭上的時候還在和你搞對象吧?”

“那你豈不是被腳踏兩條船了?”

一聲接著一聲,羅寶君被她們弄的是麵紅耳赤,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大聲嚷嚷著:“幹活幹活,再不幹活我扣你們工分!”

結果,誰都不怕他。

這要是放在以前那確實有幾分威嚴,心裏再不樂意那也得繼續幹。

可現在,她們當他的話是放屁,非但不害怕反而問得更起勁,最後……工分沒扣一分,羅寶君落荒而逃。

一路逃到沒人的地方,大壯個委屈的都快哭了起來。

他容易嗎他?

他真的太悲催了!

又不是故意想躲在家裏不幹活,難道就不能給他時間祭奠他死去的愛情?

怎麽就沒有一個人能理解他?

不過回想起來,這也不是愛情,而是一場騙局!

陳夏梅怎麽能這麽騙他?!

之所以會落荒而逃,也是因為那些人說的話確實如此。

真的不能細細回想,這一想還真能把時間對得上。

陳夏梅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不但和楊銀私會還和葛鵬勾搭上,她怎麽能腳踏三條船!

以前是傷心難過,哪怕心中有恨也會忍不住為陳夏梅開脫,想著會不會是楊銀那個混蛋逼迫的她,要不是被抓住把柄楊家又怎麽可能讓她過門?

他想的還真沒錯。

陳夏梅確實抓住了葛桂的把柄,隻不過這個把柄實在是太讓人惡心,是他無論如何都猜不到的。

也讓他真真切切明白,陳夏梅沒自己想象中那麽好,甚至壞透了。

光回想一下,就忍不住快要吐出來。

總覺得這段時間的渾渾噩噩全都白搭,自己的愛情也如同一坨狗屎,羅寶君嗦了嗦鼻子,眼淚差點掉了出來。

他這輩子再也不相信愛情了,寧願一輩子孤獨到老!

突然,旁邊傳來一道輕呼的哎喲聲,緊跟著就聽到有人踩進水裏的聲響,羅寶君探頭一看,發現一人正往小河裏走去,他連忙大喊:“你幹嘛呢?”

那人回過頭,一臉焦急的樣,“我的衣服。”

羅寶君這才看到有一件衣服飄在河麵上,“你別動,水流太急,我下去撿。”

一邊說著,一邊想也不想就衝過去。

他水性不錯,入了河沒費什麽力氣就將即將飄遠的衣服撿了回來。

等他回到岸邊,這才發現撿的是一條帶著碎花的褲子,臉上不由發熱,趕緊遞給前麵的人:“給。”

那人也是臊紅了臉,拘謹的接了過來,雙手就反在背後藏著,低著頭說了一聲謝謝,也顧不上羅寶君回答,轉身就跑開了。

羅寶君看著她的背影不由撓了撓頭,他和這人不熟悉,幾乎沒說過幾句話,但因為記分員的緣故也是時不時見過麵,正是住在東頭的李寡婦。

也是個可憐人啊,雖然沒接觸過,但也是聽說過一些她的事。

和陳夏梅不同,上頭一個婆婆,哪怕嘴巴很髒,但家裏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陳夏梅做主。

但李寡婦上頭公婆都還在,甚至覺得自己兒子早早去世就是因為娶了一個克夫的女人,在婆家的日子並不好過。

好在替她撿回了褲子,不然回去怕是會被公婆大罵一場。

羅寶君恢複上工的消息瞬間傳開,以前是生怕記分員在自己身邊轉悠,現在是恨不得人來轉悠,正好還能說說話,滿足下好奇心,還能時不時逗一逗,逗得他麵紅耳赤,誰讓他以前老是威脅著扣分扣分。

可惜的是,逗弄了沒兩天,人家就麵不紅耳不赤了。

頓時覺得沒什麽意思,又將談資落在其他事上。

比如,大隊長正尋人修補破屋。

大隊並不是沒有空房,就是這些空房實在是太破了,破到沒法住人的程度,想要住人,必須大修;想要大修,那就得花不少錢。

誰家都有住的地方,大隊可不會花這個冤枉錢。

可誰能想到,大隊長還真花了,而且召集了不少人來弄,要求在十天之內修補好。

眾人好奇這套空房給誰住,容曉曉見大隊長拉了不少磚塊回來,便幹脆和他協商,花錢從他這邊買了不少磚,打算將二姑家的灶房推倒重建。

這不是小工程,光靠羅冬兩人下班過來肯定不行。

還是得再找人幫忙。

容知青家想找建屋的人,消息一傳出去,還真有不少人主動報名。

就算不包一頓飯,也願意來賣力氣。

那容曉曉也不會這麽摳,吃飽才有力氣幹活嘛,夥食上絕對不虧待。

便讓大隊長找了五個好手,爭取在秋收之前將灶房搭起來。

交給大隊長選人,容曉曉還真不擔憂。

但她沒想到的是,其中一個人實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見人上門,直接脫口而出,“你怎麽會來?”

來人輕笑,似真似假道:“聽說容知青家的夥食不錯,便報名了。”

這可不是假話,大隊裏都這麽說,畢竟誰都知道大隊的兩個知青一點都不小氣,一個焦知青、一個容知青。

容曉曉嘴角抽了抽,視線下移落在他的腿上,“我算是聘用了傷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