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這個念頭才剛剛起來,腦子裏暫時還沒有一個成熟的想法,但是容曉曉隻管提出建議,對方會不會接受又該怎麽去實施就和她沒什麽關係了。
她說著:“鍛造廠和玩具廠對於技術工的需求有所不同,你們完全可以各取所需,互相合作。”
為什麽會這麽說呢?
容曉曉大概的將她所想的事一一分析。
為什麽羅冬兩個人都願意去鍛造廠當技術工?因為他們在鍛造廠才有更好的發展,留在玩具廠同樣也能當技術工,但是長時間鍛造同一種物件,幾乎沒有太多進步的可能。
所以他們廠子需要的技術工要求並沒有鍛造廠的那麽高,不需要很厲害的技術師傅也不需要處理較為複雜的技術工種。
反之鍛造廠就不一樣。
前段時間容曉曉去鍛造廠發現了一件事,鍛造廠裏的技術工其實不少。
但是大師傅的比例很小很小,一個大師傅身邊有好幾個甚至十幾個學徒。
整個廠房都極為熱鬧,同樣也正是因為人數多了很多學徒都沒法實際操作。
大部分都是看和聽,手上操作的次數很少很少。
不是大師傅攔著不讓他們操作。
而是鍛造廠的活較為精細和複雜,在沒有把握之前都不會讓學徒去動手。
因為這樣會大大提升廠子的材料成本。
學徒上手後失敗率很高,一個小配件要是沒有按照尺寸和要求弄出來就成了廢料。
這種廢料是沒法出售,隻能用極低的價錢當做廢品轉賣。
所以不僅僅是大師傅不會輕易讓學徒上手,廠子裏也是有硬性要求,畢竟沒人希望材料成本大大提高,那對於一個本來規模就不是很大的鍛造廠來說是一件必須掌控的事。
但這樣一來成本確實是降低了,大師傅上手失敗率很小,幾乎從他們手中鍛造出來的材料都符合買方的要求。
可這樣的話,那學徒們幾乎就沒有練手的時候。
哪怕理論再強,不動手去操作的話永遠積累不了經驗。
可材料的要求又精細又複雜,沒有七八成的把握下根本就不會讓學徒上手。
這就成了一個死循環,也是為什麽明明有那麽多學徒的鍛造廠就是沒能磨練出幾個大師傅。
當然,這麽簡單的道理鍛造廠也能找出問題所在。
可對於一個不願意太提高材料成本的小廠子,他們唯一能想出的辦法就是擇優。
在幾十個學徒中選出兩三人重點培養,至於其他人,與其說是學徒倒不如說是廠房中打雜的人。
能學到一些理論知識,再多的也就沒有了。
容曉曉並沒有說的太詳細,而是將兩個場子的情況分析出來,說的也就是這些話。
也不用想得太複雜,其實情況也挺簡單。
擺在麵前的就兩個點。
——玩具廠缺人,廠子裏的活簡單,隻要是學這門手藝的人,操作幾天大概就能做好,很適合練手和積攢經驗。
——鍛造廠不缺學徒,學徒擁有豐富的理論知識,唯一缺少的是上手操控的經驗。
這麽一列出來,是不是就能看出這兩個場子其實很互補?
陸景勝聽著聽著就入了神。
一開始是真沒想出鍛造廠和玩具廠能有什麽合作的可能性。
畢竟他們兩個廠的產業都在不同領域,幾乎沒有搭邊的地方。
可他沒想到的是合作的對象並不是生意,而是人才。
桌麵上的飯菜還沒吃完,每個人也就大概飽肚的樣子,但要是想還是能接著再盛一碗飯,就著肉汁拌一拌,香的不得了。
陸景勝現在的心思卻不在飯桌上,他並沒有馬上回答容知青的話,而是將她的這些話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又一遍,久久之後才開口道:“打個比喻,玩具廠對於鍛造廠的學徒來說就相對於是一個積累經驗的學校?”
容曉曉點了點頭,“可以這麽說。”
羅建林也停下吃飯的動作,他微微皺起眉頭,有點費解:“我不是太了解兩個廠的大概情況,可如果從鍛造廠引進人才,待的時間肯定不止一兩天,那鍛造廠的學徒在玩具廠待的時間長,幹這個工種的人會不會過多了?”
本來玩具廠就有工人在幹這個活,如果再來一大批的學徒,那這個崗位上的工人豈不是負荷?
“會。”容曉曉給予肯定的點了點頭。
肯定會多。
玩具廠能經營到現在,也能表明他廠子裏也有這類技術的工人,隻不過陸景勝會急匆匆的趕來,就能證明這批技術工的能力並不是太行,才會想法子給他們找一個師傅,盡可能的把技術提起來。
如果鍛造廠的學徒過去,那在這個崗位上的人必定要減少一些,要不然一個崗位就得拿出兩份工資。
總不能人家學徒過去幫著玩具廠幹活還得鍛造廠出工資吧?
最好的辦法就是精簡,將其中一部分不太適合這個崗位的人調離到其他工作崗位上,留下一少部分人跟著學徒們一起幹活。
這對於留下的人有什麽好處呢?
當然可有好處!
鍛造廠來的就算是學徒,但好歹也是在大師傅身邊待過幾年的人,不說給玩具廠的員工當師傅,但兩方多多交流也是能跟著學習到一些理論知識。
容曉曉將這些說給陸景勝聽,並道:“我說的這些有利有弊,飯桌上的話陸大叔聽聽就行,也不必往心裏去。”
“不不,你說的這些確實給我提供了思路。”陸景勝很認真的說,這件事確實有利有弊。
好處大概也能猜到了,即使是鍛造廠的學徒也是玩具廠求之不得的人才。
就像容知青說的那樣。
這些人缺的隻是手上操作的經驗,可他們卻跟著大師傅學藝那麽多年,聽的多了見的多了,這些卻是玩具廠技術工最缺少的東西。
有些話不願意在外自報短處,但內部的人都知道,因為玩具廠的技術要求不高,周而複始都是一套老動作,稍微有些追求的技術工都會想盡辦法往高處走。
而留下來的一些,與其說是技術工倒不如說是會一點點的普工。
又沒有大師傅幫著教著訓著,手藝上的活也一直提不上來,顯得有些粗糙。
後勤的人員時常打趣著,說是廠子裏的廢品就能換一大筆錢回來,可完全不想想這些低價賣出去的廢品可是采購人員高價買回來的。
但要是他們能引進鍛造廠的學徒們,精細複雜的活他們沒經驗,一些簡單的活他們總能做得好吧?
便能解決很多的麻煩。
這就是引進鍛造廠學徒的大好處。
可同樣也有弊處。
就和老戰友說的那樣,總不能一個工作崗位上安插兩個人吧?
那光是每個月的工資就是一大筆了,更別說這還不是一個月兩個月就能解決的事,有可能是一年兩年。
如果真的引進學徒們,那工作崗位上必須有調動。
可這個調動就是一件大難題。
別說他現在就是治安隊長,哪怕是廠長來了都有可能引起不滿。
容曉曉沒繼續往下說,而是替二姑夾著飯菜,“朱婆子做的紅燒肉特別軟糯,二姑你牙口不好也能多嚐嚐。”
“對對,專門提前一個小時燉好,這肉絕對入口即化!”朱婆子笑眯著眼,剛才幾人說話時她是一句都沒插嘴,她這個鄉下老婆子沒怎麽聽懂,但聽來聽去就覺得容知青真厲害。
瞧瞧,直接把一個廠裏的老領導以及大隊的大隊長給說懵了,她立馬決定:“這人還是得讀書,等明年我也得將家裏小子送去讀書才行,希望他以後能和容知青一樣聰明。”
容曉曉被誇的一笑,謙虛著:“還好還好,比我聰明的多了去,我看二嘎是個機靈的孩子,以後肯定有出息。”
被順嘴誇著的二嘎正吃得滿嘴是油。
醜牛瞧著不由抿了抿唇。
實在是想不出用尿滋泥巴的人能怎麽有出息。
不過,表姑姑說的都對,他想不出是他的問題,表姑姑說得準沒錯。
容知青這麽一說,朱婆子更下了決心。
不單單二嘎,以後家裏不管是男娃還是女娃,都得送到學校。
至於能不能負擔的起。
哎喲,她女婿以後就是技術工了,一個月的工資接近三十多呢,以後再漲漲就能有五六十塊,稍微幫襯下小舅子的孩子不行?
想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完全不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她這會正一把拍在女婿後背,“你也別光顧著吃,現在能有這麽好的發展,還是多虧了容知青,就算不能敬酒也得敬杯茶。”
或許這就是朱婆子既不討喜又討喜的地方吧。
心裏盤算著怎麽占便宜,卻又會找各種機會幫著女婿。
本來,不管是陶宏還是羅冬都不好插之前的話。
他們比朱婆子強一點,不至於完全聽不懂,可就算能聽懂了那也不是他們能插話的。
便一直當個陪襯待在旁邊,就連吃也不敢放開了吃,多有顧及。
朱婆子這一巴掌,何嚐不是給他套近乎的機會了。
陶宏連忙端起茶杯,通紅著臉說著一些客氣又感激的話。
羅冬緊跟而上,他稍微比陶宏強點,也就紅了耳廓。
兩人敬茶,容曉曉點著頭喝了。
這份感激她受的理所應當,不是自誇而是事實擺在這裏,如果沒有她,先不說這兩人以後是什麽樣的光景,但最少在短期內不會落在這麽好的位置上。
她道:“官麵上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以後肯定接觸的機會不少,鍛造廠派人來大隊時,你們要是有時間也能跟著一塊來。”
“好!”
“範師傅先前提過,隻要容知青不覺得麻煩,廠子裏能準許我們一起過來。”
容知青點了點頭,跟著道:“你們即將轉正,那我就送幾句話給你們吧,以後在廠子裏,記得多學、多問、多看、多做,如果有展現自己的機會,能上就上別謙虛,你隻有展現出自己的能力,別人才會認可、才會佩服。”
也算是她多年的經驗吧。
在其他事上可以低調、可以謙虛,但在職場上不行。
為什麽她在鍛造廠的時候,隨便一個人來求問,她毫不猶豫就解答?
給的會不會太輕易了?什麽承諾都沒,就先將自己擁有的知識經驗輕而易舉的掏出去?
可如果她藏著掖著,又怎麽讓鍛造廠看出她的本事?又如何讓對方放低態度和她這麽一個小小的知青商討條件?
就算鍛造廠不大,但怎麽說也是一個養活不少人的工廠。
而她,不過就是一個生產大隊的普通知青,在沒有展現出自己的價值,對方會願意和她談條件?
所以,該高調時就得高調,隻要自己掌握好那個度就行。
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想低調、想謙虛,那都可以,反正那個時候已經有人捧著了,就算自己不鋒芒畢露,也不會被小瞧。
容曉曉沒過多說,淺說幾句後這才問道:“大隊長,周紅斌他們到底是為什麽被抓?”
一說到這個,羅建林就覺得嘴裏的飯沒滋沒味了,“那些狗東西也不知道從哪裏聽說後山有寶藏,現在好了,鬧得咱們大隊都得小心翼翼,可別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說完,他叮囑著:“醜牛,你這段時間別去後山了。”
醜牛一愣,頓時急了:“可是我要撿柴割豬草。”
都是掙錢的活,可不能丟了。
尤其是招弟不能少了這份錢,聽說她馬上就能脫離崔家,可要是沒了這份進項,她怎麽生活?
“我知道,你們先停兩天,等我這邊商量商量再出個法子。”羅建林說著,完全不往後山跑肯定不現實,撿柴和豬草都得在那邊弄,要是不過去,他們過冬怎麽辦?豬怎麽辦?
他跟著道:“我聽著上麵的意思,好像會派一些人駐紮咱們大隊,專門調查後山,確定裏麵是不是真的有寶藏。”
容曉曉抿了抿唇,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你覺得他們和容家人丟失信件有關係嗎?”
羅建林指了指她,麵色變得嚴肅,“還真別說,真有人往這方麵猜了,你不提起我都想跟你說,等哪天有空,你給家裏人打個電話,問問你爸爸他小時候有沒有聽過這方麵的事。”
不僅僅得問容水根,隻要是在紅山大隊生活的容家人,不管是還在大隊還是已經出去並知道下落的容家人,都得問問。
倒不是他好奇,而是上麵人吩咐的。
本來羅建林是不信後山有寶藏的事,可這麽一安排倒讓他開始遲疑了,如果沒影的事,幹嘛這麽費力?
又是調查,還專門派人駐紮紅山大隊。
不過說到這裏,羅建林又頭疼了,“也不知道會來多少人,本來就不夠地方住,再來一批人怎麽安排住宿?愁啊,真的愁啊。”
愁到他夾起一塊紅燒肉,張嘴一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