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再補五百多?

什麽意思?

這一千塊不歸他們,還得再拿出來五百塊?

“不不不,肯定是算錯了。”廖波不信,連連擺手,“這錢都在這裏了,總不能有假……”

說著他轉過頭狠狠瞪著董春。

難不成是這個賤人在誑他?不會是她又藏了一筆吧?

真的是能耐啊,都到這個份上了,居然還敢騙他!

“沒有沒有,就是一千多塊,我、我所有的錢都擱這裏了。”董春也被嚇唬住了,她從容家離開的時候確實不止一千多塊,畢竟這麽多年過去,哪怕藏得再嚴實,在家裏人的連翻哄騙下,確實是花了一些錢。

但怎麽都沒有兩千多,“同誌、同誌你們為我做做主,我真的沒有拿這麽多錢,肯定是他,是容婆子騙了你們!”

不但這邊被驚到,連圍觀的人也驚呼起來。

“兩千多啊,我怎麽記得董春原先是嫁到生產大隊,那家怎麽這麽有錢?”

“人家是入伍當兵,我娘家侄子也去了當兵,每個月都會給家裏寄來二三十塊,一年也能有兩三百了。”

“那總不能全讓董春一個人還吧?”

“不管怎麽說都是該死,改嫁就改嫁,居然不顧婆婆和孩子的死活,將錢都拿走,聽說一個瞎一個小,怎麽活啊?”

董春就是不承認這筆錢,咬死了自己手裏就這麽多。

簡舟將手裏的東西甩在她麵前,“這是我去郵局以及公社調出來的資料,容祥同誌自打結婚後一直寄回來了一千一百塊錢,去世後軍隊給予了一千四百多的補貼,全部錢加在一塊一共兩千五百多,這筆賬你們可以一筆一筆加起來算算,上麵都有郵局和公社的公章,不可能作假。”

實實在在,絕對不做一點假。

甚至他還將尾巴的幾十塊給抹掉了。

董春沒有動彈,她根本不識字。

廖波一把撿起紙張,先是看了看公章,再一筆一筆算過來,這個數目真的超過了兩千五百塊。

當下一把將這些紙甩在董春的臉上,直接將她臉上劃出幾條血印子,“你個賤人,還想騙我,錢呢?錢都去哪裏了?趕緊拿出來。”

要真的是兩千五百多,那對他來說是好事啊。

按著三分之一來算,董春也能分到八百多,比原先多了五百塊呢!

一把扯著她的衣領,將人從地上扯了起來,怒吼著:“快點,快把錢拿出來,難不成你想坐牢不成?”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離開紅山大隊的時候,身上隻帶了一千七百多,現在這些已經是全部了。”

董春慌得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生怕這筆錢算在她身上,明明她根本沒拿那麽多錢啊。

“誰能證明?”簡舟對著她笑了笑,“但紅山大隊的人能證明,從你離開後,二姑以及醜牛根本沒錢買糧食,這幾年幾乎都是靠著大隊救濟,相關人員也去二姑家中落實,家裏是沒有一樣值錢的家具或者其他物件。”

為什麽會一直拖到現在?

一來是想磨磨這兩人。

再來也是需要讓他做一些準備。

調取這些年容祥寄回來的錢,以及讓公社以及軍方的人去二姑家取證。

雖然小妹搬到二姑家後,置辦了很多物件以及修補了屋子,但她買的東西都有憑證在,再加上紅山大隊的人都能證明這幾年來兩祖孫過得日子都特別難,甚至連一床稍微厚實點的被褥都沒有。

好在醜牛懂事,早早就開始撿柴,冬日裏燒著炕也不是太難熬。

但入春以及入秋,炕燒不住了,但天還是尤為的冷,這段時間兩祖孫比冬季還要難熬。

不管怎麽說,誰都知道他們兩人過了好幾年的苦日子,一直到容知青來了後,日子這才好過一些。

所以他所說得一切,真的不是空口無憑。

但同樣他也知道,董春離開的時候確實沒有拿這麽多錢,因為也就是像她說得那樣,大概一千七百多。

至於還有的錢哪裏去了。

其實大部分也花在了董春身上。

董春剛嫁進門的時候,除了身上的破衣之外就帶了一床很破的被子,整個人黃皮寡瘦,手腕都跟一個小孩子似的。

不管是容婆子還是容祥,都不是會虧待人的人。

婚後就帶著董春去醫院看病,又幫著給她置辦各種衣物和日用品,起先她還好,在家又勤快又安分,等懷上孩子後,雖然該幹的活還是會幹,但也開始大手筆起來。

買衣服、買自己用的家用品,為了在娘家人麵前顯擺,每次回門也是大包小包的去,不然董家的人也不會從施虐方變成了討好方。

反正那幾年,董春是沒少花錢。

容祥去世的時候,容婆子手裏還拿著六百多塊錢,所以董春鬧著要拿到容祥的死亡津貼時,她也沒多猶豫便答應。

可容婆子沒想到的是董春那麽狠,會不顧先前相處幾年的婆媳情以及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顧,將這筆錢也偷走了。

真要說,董春帶著的確實隻有一千七百塊。

但誰讓他簡舟是個太實在的人,就認準了容祥從結婚掙來那些。

懶得跟他們兩夫妻扯皮,他直接對著一旁的柳邵道:“我看他們是不打算拿這筆錢了,還是帶回去判刑,又是侵占烈士家屬錢財,還是這麽大一筆錢,沒個十年應該出不來吧?”

柳邵什麽都沒說。

然而就是沒否認才讓他們覺得害怕。

生怕自己真的被帶去坐十年的牢。

十年啊,十年要是過去了,他們出來都得四十多歲,那個時候沒錢沒工作,還能怎麽過活?

“同誌同誌,這和我沒關係啊。”廖波連連告饒,此時的他恨不得離董春遠遠的,生怕挨著她倒大黴。

“我願意、我願意還錢,可我隻有這麽多錢……我真的拿不出錢來了。”董春也在哭嚎,她不能坐牢,坐牢的話她一輩子都毀了,好不容易能過上自己夢想中的日子,本以為隻要再生個孩子就能像在容家一樣,在董家也能耀武揚威,過上夢寐以求的日子。

可要是坐牢就真完了。

十幾年後出來,她人老珠黃還有案底,以後哪個男人敢要她,廖波肯定二話不說就將她趕出門了。

她像是救命稻草一般抓著避開自己的男人,瘋狂著喊道:“你有錢,你不是有錢嗎?拿了錢我們就不用坐牢了。”

“滾開!憑什麽我拿錢?!”廖波一腳將她踹開,對著前方的人道:“拿錢跑的是她,和我沒關係,你們要抓就抓她,我肯定會和這個婆娘離婚的!”

必須離婚。

自從和這個婆娘攪合在一起,一件事都沒順過,再想想她先前可是寡婦,那肯定是克夫!

早知道,就算她手裏有錢他也不會娶回來。

真的是倒了大黴。

兩人糾纏在一塊,如同瘋子般打成一團。

簡舟伸手摳了摳額頭,他道:“算了,這麽鬧下去也挺煩的,還是麻煩你們將人帶回去,隻要他們能多坐幾年牢,那缺的五百多塊錢我就不要了。”

柳邵也不想聽這一場鬧劇。

伸手就示意著讓人帶著他們回去。

幾人上前,立馬將他們分開,直接拷上手銬,押著就想往外走。

這一舉動兩人是快要嚇傻了。

真要被扣押回去,指不準就回不來了,連聲求饒,眼瞅著自己要被拖著跨出大雜院的門檻時,廖波受不住大喊著:“媽!媽!!快去拿錢,在你屋子的床板下,錢都藏在那裏,趕緊把錢找出來。”

和董春不信任他一樣,他也不信任董春。

把錢藏在兩人的屋子裏不保險,便藏在了母親的床板下。

董婆子這個向來耀武揚威的老婆子早已經被嚇得魂都沒了,聽著兒子這麽一喊,第一個反應是有猶豫。

家裏有多少錢她是知道的,扣掉五百多塊,幾乎就剩不了多少,以後的日子還怎麽過?

不過再想想如果自己兒子真的去坐牢,那她一個老婆子怎麽活?還得拉扯一個不懂事的孫子,那更是艱難無比。

沒多猶豫,顫顫巍巍回了屋就去拿錢,翻了好一會才拿出一把錢來。

“錢,我給你們錢,你們把我兒子放了吧。”董婆子將錢遞了過去,向來刻薄挖苦的臉上帶著祈求,“求求你們了,我兒子和這件事沒關係,錢都給你們了,你們就放人吧。”

一共五百二十八塊。

一毛錢不少。

看來這一家也不是拿不出錢嘛。

簡舟將先前的一千多外加這五百多收下,緊跟著對柳邵道:“剩下的事就交給你們,我就先走了。”

柳邵點了點頭。

依舊讓下屬扣押著人離開。

廖波目瞪口呆,不可置信道:“為什麽還要押著我?我已經給錢了,你們趕緊把我放開。”

“哎喲真是欺負人啊,你們怎麽能這麽對我兒子!”

“我錯了,錢都還給他們了,不是能了了嗎?”

三人連聲,慌亂中透著絕望。

簡舟根本沒搭理這些聲音,一步一步走出大雜院。

還錢了但這件事可沒法了結。

因為侵占別人錢財的事是事實,尤其是烈士家屬,即使還了錢他們也別想逃脫刑事責任,尤其是董春,沒幾年別想出來。

至於廖波應該不會太長時間。

不過他的苦也不少,畢竟破財了。

反正這兩人都是活該,以後去牢房裏贖罪吧。

解決這件事,簡舟並沒有馬上離開鎮上。

而是帶著巨款去了另外一條巷子裏,他對這條街特別熟悉,沒多久就走到一套平屋門邊,伸手敲了敲。

旁人聽著敲門的聲音好像沒什麽不同。

但其實是有規律,如果一通亂敲,裏麵的人非但不會打開,還會裝作沒人在家。

不過,隨著‘吱呀’一聲響,房門從裏打開,一個寸頭男人看著他,頓時笑了:“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每次分賬都來的這麽快。”

簡舟隻是笑了笑,隨即邁步走了進去。

房間裏除了寸頭男人之外,還有其他人,一人將一個信封擺在桌麵,開口道:“這個季度的分賬。”

簡舟也沒數,直接拿過來裝進兜。

分錢的中年男人道:“先前那幾頭野豬挺不錯的,要是再弄到,可一定得給我留一下。”

“怕是不成了。”簡舟搖了搖頭,“野豬肯定弄不到,不過你們要是想買一兩罐果醬,我還能替你們帶一帶。”

一兩罐哪裏夠吃!

怕是連他們都不夠分,還怎麽賣出去?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歎氣道:“看來我沒聽錯,原先聽人說你想收手我還不信,現在的生意是真的不好做啊,抓得多,你們一個個也躲得快,買賣雙方我都少了人。”

再這麽下去,他這個攤子都快鋪展不開了。

簡舟頓了頓,開口道:“現在的局勢越來越嚴,早些收起來也不一定是件壞事。”

所以,原先所做的生意他選擇立馬放棄。

但渠道他還是會維護下去,現在的局勢不適合買賣,但不代表幾年後或者十幾年後還是如此,他完全可以忍耐著,等到能行的那日,再利用這些渠道開展起來。

至於期間這些年,他也不覺得無趣和乏味。

甚至有些沉浸在自己才組合起來的小家裏,每天身邊都有一個人的陪伴,陪著她睜開眼看著屋簷、陪著她打理著大隊的小作坊,即使掙得錢不進自己的口袋,但仍舊有滋有味。

在夜深人靜時,他不再孤獨一人。

而會有一人將手搭在他的腰間,隻要他微微低了低頭就能聞到這人的氣息,這種感覺讓他空寂的心瞬間填滿。

比掙錢來得讓他充實,讓他覺得‘家人’這個詞更鮮明了些。

和他有血脈關係的那些人並不是他的家人,而是一群雜碎。

而現在他真正的擁有了家人,而且因為有了她,讓他的家人變得更多了一些……

不管怎麽樣,簡舟在來這邊時就打算暫停他原先所有的來錢路子。

因為他開始變得膽小,不想去冒任何風險,而是想踏踏實實的過日子。

“你小子,真的變了。”

麵對好友的這句話,簡舟隻是笑了笑,隨即轉身對著他們揮了揮手,便邁出房門離開了。

去了鎮門口,搭乘順路的牛車回了紅山大隊。

這一路的人絕對不敢想,花兩分錢和他們坐一輛牛車的人,身上揣著好幾千塊的現金!!

不過完全沒見簡舟警惕慌亂,也沒人想過他兜裏有這麽多錢。

一路平平安安回了大隊,還在半路湊了一個熱鬧。

“你們聽說了嗎?甄蘭回來了!”

“她的錢找到了??”

“五千塊呢,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