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喬一選擇的暖心事是陪媽媽看電視。
祁雅帶著老花鏡, 看著喜歡的電視劇,織著圍巾,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女兒講劇情。
喬一躺在沙發上, 頭枕著母親的腿, 邊聽解說邊看,順便投喂母親零食, 偶爾會幫忙把毛線捋一點出來, 堆成小山等候編織。
普通又溫馨的一幕,引起了直播間觀眾們的共鳴。
【這一幕讓我想起小時候跟媽媽一起追劇的日子】
【我也會把毛線捋出來堆成小山, 看著它們一點點變成衣服、圍巾和手套,感覺很神奇】
【對對對,這麽一看姐姐也蠻調皮的, 都當媽媽了還這麽愛玩】
【可是在媽媽眼裏,孩子永遠都長不大啊】
【今年暑假我一定要好好陪媽媽看電視,也要這麽躺在她腿上】
電視上放廣告的間隙,祁雅會探身張望後院, 小池塘邊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正在喂魚。
裴之翊趴在石凳上,撅著小屁股看池塘裏的魚兒,裴硯書坐在他隔壁,捧著魚食的手就在小團子觸手可及的地方。
肉乎乎的小手捏上一點點魚食往水池裏撒著, 看著魚兒爭先恐後的來搶,樂得咯咯直笑。
裴硯書輕輕的撫摸他的頭,眉眼溫柔,笑容和熙。
祁雅笑盈盈的收回視線,忍不住歎道:“媽媽現在最放心不下的還是阿諾, 眼看著你事業有成,家庭美滿, 他還孑然一身,病了累了,身邊連個關心的人都沒有。”
“你倆之前去寨子裏錄節目,你開玩笑說我們家阿諾要當上門女婿,倒是給了我一個靈感,他要實在不想主動,那我就放出風去,等相熟人家來挑。”
祁雅想到這裏,眉眼間全是藏不住的開心。
“媽,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個人來,還記得霍伯伯的外孫女季櫟嗎?”
祁雅想了想,“記得啊,五歲那年跟著老霍來避暑,在我們家住了兩個多月,小姑娘又漂亮又活潑,老愛跟著阿諾,哥哥長哥哥短的叫個不停,這一晃都十八年了,不知道櫟櫟現在怎麽樣了。”
一說起這個,喬一來精神了,忙坐起來把母親手裏的毛線拿開,一臉興奮的攛掇起來。
“前幾天茶園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我請霍伯伯出麵鎮場子,我們在電話裏聊了聊,季櫟今年大學畢業,正準備回國發展,霍伯伯有心把櫟櫟培養成接班人,接手茶園,如果,我是說如果啊,要是阿諾他倆能成,還愁沒人打理茶園嗎?”
祁雅思忖著道:“老霍家就一個獨生女,打小就被當繼承人培養,在他的悉心教導下,把茶園的規模擴大了好幾倍,還走出了國門,夫妻倆也就櫟櫟這麽一個女兒,繼承家業那是順理成章的事,可咱們雖然是世交,雙方家世還是差了好大一截的,萬一人家講究門當戶對,咱們家還是差了點。”
“再者,終生大事不可兒戲,得要兩情相悅才行。”
“那要萬一櫟櫟就喜歡阿諾,非他不可呢?”喬一麵露狡黠。
祁雅品出味道來,微眯眼眸覷著她:“你是不是背著我們做什麽了,我這剛提,你這邊就有著落了?”
“害,就霍伯伯先提的啊,說等櫟櫟回來要來茶園拜訪,我就說我和阿諾最近幾天會回茶園,霍伯伯當即表示催櫟櫟回國,盡快來,這心思還不明顯嗎?”
祁雅嗔怪的拍了喬一一巴掌,“你這孩子,怎麽現在才說,老霍真要來的話,我什麽都沒準備呢。”
“哎喲,要準備什麽啊,都是老熟人了,住的地方也是現成的,幹嘛搞得這麽緊張,您真當見親家啊。”
“嘿你個小屁孩,八字都沒一撇呢,再說了,你爸跟阿諾還氣鼓鼓的,叫人家來了看笑話嗎?”
“阿諾跟爸爸那邊,您就甭操心了,父子倆好好的呢。”喬一邊說邊翻開手機示意,“喏,他倆都一起釣魚了。”
父子倆和諧相處的一幕,早就被粉絲們剪輯出來,放到了廣場上,熱度爆表。
祁雅看完,欣慰的紅了眼眶,“你爸其實早就原諒阿諾了,就是那張嘴不饒人,還好阿諾了解你爸,有法子讓那個倔老頭軟化,好啊,真好,一一,這次媽媽真要好好謝謝你,你做了我們一直想做卻沒勇氣做的事。”
“阿諾這些年吃的苦,有一大半是我和你爸的怯懦造成的,我們如果肯主動去找他,哪怕一次也好,他也不至於背負那麽久的惡言惡語。”
喬一替母親擦幹眼淚,安撫道:“媽,阿諾的遭遇不是你們造成的,你們千萬不要自責,過去的事我們無能為力,但以後,阿諾會越來越好的,我向您保證。”
“好,媽媽相信你,也相信阿諾,都會好的。”
喬一把媽媽摟緊,重新提起話題:“那要是霍伯伯帶著櫟櫟來了,您怎麽打算的啊?”
“如果櫟櫟真的對阿諾有好感,我肯定是要撮合的,櫟櫟這孩子算是我們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阿諾木楞單純,就該找一個活潑跳脫的,仔細想想,他倆蠻般配的。”
祁雅越想越覺得可行,喬一接茬道:“那咱們娘倆就這麽定了,你抽空跟爸爸說一聲,咱們通個氣,阿諾就別說了,那種膽小鬼要是知道了,肯定撒丫子跑了。”
母女倆相視一笑,就這麽把喬諾偷偷賣了。
【哈哈哈,諾哥這個憨憨馬上就要有官配了嗎】
【啊啊啊,姐姐怎麽可以騙人呢,說好要哥哥當贅婿的,我都在準備彩禮了】
【姐妹你還當真了,真有你的】
【嗚嗚嗚,我不管,我就要哥哥】
【不過聽姐姐這麽說,倒是蠻登對的,都是茶業世家,有共同話題】
【就算哥哥沒心思接手家業,結了婚,也可以交給老婆打理,沒毛病】
【所以四舍五入還是贅婿,不過是熟人家的贅婿】
【哈哈哈哈,姐姐一語成讖,拽爺逃不掉贅婿的命了】
【古靈精怪大小姐vs純良耿直鐵憨憨,有點好磕來著】
【啊啊啊啊,想磕】
母女倆剛合計好,裴之翊噠噠噠的朝她們跑來,小臉布滿愁容。
他把小腦袋依偎著外婆的肩膀,小手一個勁晃悠著外婆的手臂,半是撒嬌半是哀求的說:“外婆外婆,您能不能給外公打個電話,問問他要回來了嗎,兜兜想去接他。”
“哎喲,瞧你這小臉皺的,就這麽擔心外公嗎,他又不是第一次釣魚。”
小團子如實搖頭:“不是擔心外公,是擔心舅舅,兜兜怕外公揍舅舅。”
裴之翊午睡醒來,得知外公和舅舅一起出了門,擔心的不得了,人雖然在池塘邊喂魚,心思卻飄到了外邊,好幾次都想打聽他們的行蹤,又怕影響節目拍攝忍下了。
正好爸爸的工作電話打來,他借口去找外婆,讓爸爸安心忙工作,總算逮著機會打聽了。
祁雅被他糾結的小樣子逗樂了,寬慰道:“別擔心,外公舍不得揍舅舅,他們倆已經和好了。”
小團子眼睛一亮,“真的嗎?外婆不可以騙我哦,我雖然小,但不是小傻瓜哦。”
“外婆什麽時候騙過你。”
小團子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看著媽媽請求道:“那我可不可以去大門口等著他們呢?”
“可以啊,去吧。”喬一摸了摸他的腦袋。
“謝謝媽媽。”
小團子噠噠噠的朝著大門口跑去。
父子倆一前一後走進竹林,遠遠就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在大門口,貓著腰朝他們的方向張望。
喬遠山看到小團子的第一時間,笑容自唇角開始逐漸漫上臉頰和眉梢,高興的衝小團子揮手:“兜兜,外公回來咯。”
小團子眼睛一亮,聲音又奶又清脆的叫著:“外公,舅舅!”
飛奔而來的小步子都快跑出殘影了,他咯咯咯的笑著,燦爛的笑容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喬遠山滿目慈愛的蹲下去,就等著小團子紮進自己的懷裏。
“外公,兜兜好想您,您怎麽去了這麽久啊。”
小團子親昵的摟著他的脖子,視線卻看向外公身後的喬諾,帶著焦灼的打量。
“怎麽這麽看著舅舅?”喬諾疑惑挑眉。
小團子朝喬諾招手示意,喬諾往前走了幾步。
小團子小小聲問:“舅舅,外公揍你沒有?”
喬遠山脊背一僵,喬諾忍俊不禁,好心提醒他:“兜兜,悄悄話不是趴在外公身上對著舅舅說的,你得先到我懷裏再問啊。”
小團子羞囧道:“抱歉,我忘了。”
他從外公懷裏直起身,諂媚的衝他笑道:“外公能不能當做沒聽到呀?”
喬遠山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那可不行,是誰教我的,撒謊不是好孩子來著,我才不撒謊呢。”
小團子也咯咯笑起來,“既然外公笑得這麽開心,那就是真的跟舅舅和好啦,真好,一家人就要開開心心才幸福。”
喬遠山憐愛的刮他的小鼻子:“哎喲,你這個小不點,怎麽這麽討人喜歡呢。”
“外公也討人喜歡,舅舅媽媽爸爸都喜歡您,外婆也喜歡。”
喬遠山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正打算抱著小團子往家走,又聽他說:“外公釣魚辛苦啦,讓舅舅抱我吧,外公拎大魚兒。”
“好好好,都聽你的。”
喬諾從老爺子手裏接過兜兜,順勢親了他一大口:“你可太會哄人了。”
小團子咯咯笑著,“那舅舅有沒有學到我的一點點皮毛哄外公呢?”
“學了學了,都是你教的。”
“那舅舅真是棒棒哦。”小團子衝他豎起了大拇指。
喬諾沒忍住,又狠狠的親了他好幾口。
小團子笑著躲避:“舅舅壞,不可以撓我癢癢。”
【啊啊啊,我也想親他,又軟又萌】
【想鑽進去加入這個大家庭】
【諾哥在這麽有愛的家庭長大好幸福】
【這樣的童年真的可以治愈所有創傷】
【實名羨慕了】
看著滿屏的讚美和豔羨,楚薇柔的眼底滿是羨慕,難怪喬諾給他的第一感覺很溫柔,原來都是家庭造就的。
這樣的家,她這輩子都不會有。
“柔柔,快來,不是要幫爸爸做一件暖心的事嗎,他等著你呢。”
楚薇柔收起平板,沉沉呼出一口濁氣後,擠出一抹笑,朗聲道:“來了。”
隨著開門的動作,她重新進入大家的視野。
身上的裙子換成了家居服,棉質的運動套裝和同色係運動鞋,從陳色來看,顯得有些舊,應該是以前的衣服了。
楚薇柔選的暖心事是陪爸爸外出散步,這是他每天都會做的事,風雨無阻。
楚正剛坐在沙發上,午睡幾個小時後,酒已經徹底醒了,眼神精明,神色冷厲。
楚昊天坐在他身邊,背靠沙發,長腿搭在茶幾上,抖著腳尖,坐姿十分不雅。
楚薇柔皺眉,溫聲提醒道:“小天,你的腿怎麽能放在茶幾上呢,沒看到爸爸的茶在隔壁嗎?”
楚昊天懶懶的瞟了一眼,對他爸說:“爸,你把茶拿開點。”
楚正剛還真的把茶端了起來,放到了一旁的邊桌上,並且嗬斥楚薇柔:“你管他做什麽,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楚薇柔對剛才那一幕無語至極,聽到這高高在上的語氣,越發煩悶,臉色便也冷了一點。
她在對麵的沙發落座,許慧緊挨著她坐下,給她遞過去一杯牛奶,“聽說喝牛奶皮膚白,我特意讓你弟開車去鎮上買的,喝點。”
“謝謝媽。”楚薇柔接過,小小的抿了一口。
“再喝點啊,你這皮膚好像有點鬆弛了,平時做保養嗎?”許慧盯著她的臉看,詢問的語氣有些不快。
“我雖然通告不多,但要花時間精進演技,沒時間搞那些。”
“哎喲,那怎麽行,再忙也得護好這張臉啊,沒了這個門麵,誰看你演戲啊,這可是女明星的武器啊。”
“光有臉觀眾也不買賬的,必須內外兼修。”
“得了吧,當我不知道這裏頭的門道嗎,你一開始就是靠爹媽給的這張臉混出名堂的,你一直強調內在,不就想抹殺我們的功勞嗎,怎麽著,如今翅膀硬了,真以為自己行了?”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幾個意思啊,當初我跟你爸讓你帶你弟弟去大城市打拚,你讀書,他去打工賺錢,幫補你上學,結果你嘴上打著哈哈,半夜收拾完東西就跑了,這一走就是五年沒音訊。”
楚薇柔攥緊手掌,忍氣吞聲的繼續聽她說:“要不是隔壁李嬸的兒子送外賣到你們公司,我們還不知道你已經飛黃騰達了,想拋棄父母弟弟獨自享福,這是什麽黑心肝才做得出的事啊,說破天你也不占理。”
“哎呀,媽你煩不煩,翻舊賬有意思嗎,趕緊說正事啊,急死我了!”
楚昊天把手機一扔,撿起桌上的煙,抽出一根後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大口,抬眼覷著她:“姐,你不是要為家人做一件暖心的事?您啊也別陪爸去散步了,那些虛情假意都不如一句實話暖爸的心。”
他轉身看向楚正剛,抬手拐了他一下,“是不是啊爸?”
“對對對,陪我散步也暖不了我,不如給我一句準話,這次回來,小天你帶不帶走?”
“帶走可以,但必須聽我的話。”楚薇柔應得幹脆。
楚昊天不爽道:“我之前沒少聽你的話,結果哪次落得好了,你口口聲聲說要幫我引薦,要帶我去大城市學跳舞,結果也隻是找了些人來家裏教,能學好嗎?”
“那是因為每次給你找的老師都覺得你不適合跳舞,讓你換一樣學,你又不願意,就為了幫你找老師,我欠了多少人情,我跟你們抱怨了嗎?”
“噢喲,什麽欠不欠的,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互相照拂不是應該的嗎,你能有今天也不想想是托了誰的福,沒我們把你生的這麽好,別說當明星了,嫁人都沒人要,做人要講良心的。”
“媽,我已經把自己賺的錢都貼補家用了,還叫沒良心嗎?”
“那還不是因為你的錢好賺啊,我跟你爸彎著背的種一年地,隻能賺個萬把塊,你一個廣告就是幾十上百萬,孝敬孝敬父母怎麽了?”
“孝敬父母確實沒錯,但我沒有義務連弟弟也養,法律也沒這規定!”楚薇柔第一次說出心裏話。
“放屁!”
楚正剛怒氣衝衝把茶杯扔她腳邊,四濺的碎屑,直接把她露在外麵的腳踝劃破,鮮血很快就湧出來。
許慧嚇了一大跳,第一時間掰過她的臉查看,“哎喲,要死啊,劃破了臉她還怎麽賺錢。”
這一刻,楚薇柔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淚水再也忍不住從眼角滑落。
她苦澀的笑道:“錢錢錢,你們眼裏除了錢,就沒有我嗎,我也是你們的女兒啊!”
“我沒你這麽黑心的女兒,處處擋弟弟的財路,不給他出人頭地的機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主意,你不就想讓我們一輩子仰仗你,在你的施舍下苟活,吃喝用度全得看你臉色嗎?”
“我告訴你,休想,你弟以後要給我們養老送終,要繼承田契和房屋,你能做什麽?生兒育女、孝敬公婆才是你的歸宿,你賺這麽多錢不給弟弟,難道要便宜未來的婆家嗎,貼人貼嫁妝就夠憋屈了,老子不做那冤大頭!”
楚父的一席話,徹底點燃了觀眾的怒火。
【笑死,這是什麽鬼話啊,女兒怎麽就非要生兒育女孝敬公婆了,楚薇柔有錢有顏,獨活也能很精彩,幹嘛受那些鳥氣,這種爹有毒】
【你兒子真這麽厲害,不靠姐姐也能賺錢啊,又要靠又要嫌棄,什麽理】
【天哪,明明家裏的一切都是女兒給的,竟然還好意思舔著臉讓女兒硬養弟弟,氣死我了】
【還有那個媽媽怎麽回事,女兒受傷第一時間就去關注臉,害怕毀容斷財路,什麽父母啊】
【啊啊啊,好氣,好想衝進去給他們一頓海扁】
【嗚嗚嗚,柔柔太不容易了】
【我開始同情她了,好窒息的家庭】
這樣的話,楚薇柔從小聽到大,以前沒能力的時候,她就負責承載父母被鄰居取笑生不出兒子的怒火,三天兩頓挨打挨餓。
如今她總算有能力養活自己了,卻依然得不到一張笑臉,甚至連一句體己話都沒有,口口聲聲都是弟弟,弟弟。
而這種噩夢般的日子,將會一直伴隨著她,不管她如何掙紮都擺脫不了。
她深深吸氣,感覺心髒被什麽利器紮了個洞,一呼一吸都帶著痛。
她緩緩起身,踉蹌著扶著沙發背,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
“站住,你想去哪兒?”楚正剛厲聲嗬斥。
楚昊天一把攥住他的手,擠眉弄眼的暗示,“姐,你受傷了,我扶你回屋包紮。”
在楚正剛懵怔的表情裏,姐弟倆往裏屋走去。
許慧忙過來解釋:“你也是,關鍵時刻怎麽可以這麽埋汰她呢,沒看錄著節目呢。”
她邊說邊示意攝像機的位置,楚正剛渾不在意:“就是要趁著錄節目,讓大家瞧瞧這個不孝女,沒點輿論壓力她哪裏會聽老子的話。”
“你都有理,走走走,我跟你出去散步,讓小天跟她聊。”
夫妻倆前後離開了客廳。
房間裏,楚昊天破天荒的幫她擦藥消毒,貼創可貼,動作雖然笨拙,但樣子很認真。
楚薇柔靜靜的看著,目光好似穿過了眼前的場景回到了兒時。
得知媽媽懷了男孩時,她起初也跟他們一樣高興,以為終於要擺脫出氣筒的命運,可隨著弟弟的降臨,□□上的打罵沒了,精神上的折磨卻更多了。
“柔柔啊,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弟弟,他可是老楚家的獨苗,你媽用半條命換來的,從今往後啊,你爺爺奶奶再也不會刁難我了,小天就是我的福星。”
“柔柔,那是給弟弟留的排骨湯,一會兒他玩回來記得熱給他吃,你不許偷吃哦。”
“柔柔,下個月你去學校報道,能把你弟弟帶去嗎,我跟你爸準備了幾萬塊錢,足夠小天在外租房子找工作,不會影響你的。”
“媽,你既然給弟弟備了錢,為什麽不給我學費和生活費呢?”
“你不是有村裏的補助嗎,再說了,學校可以申請助學金,勤工儉學,你都考上大學了,不好再給家裏添負擔了,你弟弟還小,不多照顧著點,我們以後靠誰養老啊。”
“我可以養你們啊!”
“與其養我們,不如掙錢給你弟娶媳婦兒,要我說,這大學有什麽好上的,不如趁年輕早點嫁人,憑你這姿色,肯定能嫁個有錢的,有你夫家幫襯著,你弟弟的彩禮也就不用我們操心了。”
那一刻,是楚薇柔第一次感受絕望的滋味。
她連夜離家,把他們準備給弟弟的錢也一起帶走,徹底斷了他們走出去的念想。
如果不是那個外賣員認出了她,噩夢就能在離家那一刻終止了。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弟弟不要出生,她寧願挨餓受凍,挨打受罵,也不想自己成為多餘的人。
空洞的眼神倏然恢複清明,她重新看向楚昊天,溫聲叫著他:“小天,你真的想跟姐姐離開嗎?”
楚昊天收拾醫藥箱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向她,“想啊,做夢都在想,你這次要是帶我一起走,我立馬下去交代爸媽好好配合你錄節目,今天這樣的事再也不會發生了。”
楚薇柔笑著摸了摸他的發頂:“嗯,那就有勞了。”
楚昊天激動的拿起醫藥箱,一蹦三跳的走了。
楚薇柔卻靜靜的看著他離開的方向,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