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很奇怪,仿佛認識他、跟他相處一場像是夢一場,醒了就本能地知道,該忘了

方子聿這段時間仿佛變了個人,不僅許執濤發現了,周圍跟他熟或是不熟的人也發現了。但誰都沒敢當他麵提,提了一準像炮仗一樣,炸了。

私底下一幫人也聊過,說他哪次分手不是要死要活的,跟這到坎過不去了似的,但隻要遇見下一個,立馬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以往,最多一周,方子聿就能翻篇,又重新春心**漾。

但這次,情況似乎有些不一樣。

一星期過去,方子聿倒沒有再要死要活的,一個月過去,很少再提起這事,但許執濤知道,這次,方子聿還沒過去。

“我覺得自己特別混賬,如果能回到中學的時候,我一定把我自己摁地上揍個稀碎,我怎麽能說出那種話。”他猛灌一口酒,許執濤成了他的垃圾桶,喝了酒就把苦水往人家身上倒。

“人呢,是到南城了,這都不見?”

“我沒臉見她。”

“這話真不像你說的。”許執濤覺得有些幸災樂禍,但忍住了,這麽多年終於出了個能治他的人,不忍心兩人就這樣錯過,於是出主意:“她不是剛來,人生地不熟,這時候你就應該多關心關心她,也不多說什麽,就關心吃什麽玩什麽需要什麽。”

“她需要的不是這些。”方子聿搖頭。

“那她需要什麽?”

章若卿需要什麽,方子聿也不知道。但至少,他不想再用這些對待其他人的套路去對待她。他們從一開始就偏離的航線,再想要拉回來代價太大。如果可以,他寧願不認識她,因為那樣,就還有重新開始的可能。

對於那天方子聿發過來又撤回的微信,章若卿沒有花太多時間去想。很奇怪,仿佛認識他、跟他相處一場像是夢一場,醒了就本能地知道,該忘了。

生活被她安排得妥妥當當,忙著跟新同事相處,忙著熟悉新的工作,忙著應付蔣家樺,他像一本南城生活指南一般,總是時不時地出現。

“今天跟我領導去城郊看項目,路過一家燒餅店,回去給你帶。”

章若卿收到他的消息,看了看,沒回。主任正通知他們下班別急著走,簡單討論一下本周的業績。

目前的領導謝葵是位工作一板一眼的人,少了王茹的圓融,多了幾分嚴厲,但對章若卿不錯,沒怎麽挑過她的毛病,所以章若卿自然謹慎,小心翼翼希望能將她心目中的形象保持下去。

報道那一天,謝葵通知她要提早去,所以她沒在上班的路上遇到蔣家樺,等到他們在大廳開會時看見他拎兩份早餐走進來,她還有些心虛,怕他就這樣愣愣走過來將早餐給她。幸好,他隻是點點頭便進了電梯。

等到下班的路上,他才追上她,問她怎麽這麽早出門,他帶了她的早餐沒辦法隻好自己吃兩份,到中午都不餓。

章若卿連連抱歉,說主任要求早到,而且自己早上習慣吃食堂的早餐,總類豐富可一樣嚐一些,並委婉拒絕了他幫ʟᴇxɪ忙帶早餐兩人一起上班的提議。

他倒是沒有強求,但還是時不時給她帶一些南城小吃。

蔣家樺的意思,章若卿明白,但自己的工作生活剛剛步入正軌,她並不想再次稀裏糊塗投入一段新的感情中,所以與他保持適當的距離。

隔了大半個小時,章若卿才回複:剛剛在開會看看手機。我已經跟同事吃過了,謝謝。

那邊很快回複:掛你家鐵門上了。

果然,章若卿回到家就看見門上掛了一袋涼掉的燒餅。

她跟嫣然說起過這事,然而嫣然關心的重點根本就錯了。

“你扔了半個燒餅!那家的燒餅你知道有多難買嗎?下次有這好事你必須立刻告訴我!”

章若卿哭笑不得,“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我的重點?”

“有啊,別著急,我正準備問,”嫣然清清喉嚨問:“他有其他讓你不舒服的舉動嗎?”

“沒有,”章若卿回答,“他很有分寸……有時候在上班路上碰到,我們一起走,到了銀行他會找借口讓我先進去,給我帶東西也從來沒有當著同事的麵給我,平時在食堂或是電梯裏遇見,他對我也跟對其他同事一樣……就是太有分寸了,也無法挑明了拒絕,萬一是我自戀,想多了呢?”

“八成不是你想多了,他看項目的地方跟賣燒餅的小攤可是南轅北轍。”

“所以,我才苦惱啊。”

“那就試試唄,還是你在顧慮辦公室戀情?”嫣然跟她不一樣,遠比她灑脫,更不喜歡將時間浪費在自我內耗上。

“也不是,好像每段感情我都是稀裏糊塗的開始,而且我總是被動接受。”

她想起大學時的那段戀愛,現在回想起來她其實並不喜歡那個男生,僅僅是因為他追求自己,覺得別人都這樣主動,這樣付出真心,自己再不領情,似乎有些說不過去,那種負疚感深深困擾著她,於是為了讓自己好受就答應了。其實,這也是一種逃避,對自己、對感情是極不負責任的行為。

而同樣的,蔣家樺現在也是如此,連同追求的手段都如法炮製。

“你喜歡吃什麽,我幫你帶;你想要去哪玩,我帶你去。你想要什麽,我給你買,我追求你,就是因為我喜歡你。可他們做的都是單方麵感動自己的事,做他們以為女生會喜歡的那些‘我為你’,從來沒有在意過,女生的感受。在這樣的所謂追求中,女生真的覺得很負擔。就像每次,我看到或者聽到那種當眾的盛大表白,點心形蠟燭,唱情歌昭告天下,如果被包圍在愛意中心的女生是真的與你心心相印,那麽毫無疑問,她是快樂幸福的;但如果,她對你毫無感覺呢?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她估計能腳趾摳出三室一廳吧。”

“你這樣一說,好像是挺有道理……”嫣然若有所思,“同時還自詡深情,如果我們不領情就說是我們作,故意端起架子,讓他們追得更努力些。可事實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章若卿很認同:“如果是兩情相悅,我願意和你一起在清晨六點起床,隻為了買一份熱騰騰新出鍋的早餐;但如果隻是單方麵的喜歡,那麽也請你尊重且在意我的感受,千萬不要以為我是欲擒故縱。”

“可是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道理,他們好像從沒弄明白過。”

“大膽一些把‘好像’去掉。”章若卿歎氣,重新拾起垃圾桶裏被她扔掉的半塊燒餅。不論怎樣糧食是無辜的,且浪費可恥。

“感情真複雜。”她忍不住感概。

“比感情更複雜的還有婚姻,你一個單身狗沒資格唉聲歎氣。”嫣然不認同,“如果每一段感情都像開始的時候簡單純粹,那該多好。”

章若卿敏銳覺察出嫣然話裏有話,但嫣然似乎並不想多聊。

初十在她腳邊打轉,尾巴纏住她的腳踝,吸引注意力。章若卿拆開蔣家樺送來的一盒貓罐頭遞到它嘴邊,初十吸吸鼻子,聞了聞,抖抖貓爪子,掉頭走調,留下一搖一擺的小屁股給她。

奇怪,初十一向有奶就是娘,前幾次嫣然來給它帶了小零食,小玩具,一人一貓立刻打得火熱,等嫣然離開後,它蹲在門邊朝外麵‘喵喵’叫了好一陣。但對於蔣家樺,就像“老鼠見了貓”,它當然還是那隻貓,趾高氣揚,對他送來的一切‘進貢’不僅置之不理,還十分厭惡。

“初十,”章若卿戳戳它鼓起的腮,“你也不喜歡他,是吧?不喜歡的話,就要提早說清楚。”

章若卿本來做好了周末找機會跟蔣家樺聊聊的打算,約他去說好了但一直沒機會去的一家早餐店,但他卻說周末要陪陪父母,說完還附帶了一張在小溪邊垂釣的圖片。她客氣回了一個不痛不癢的表情,說下次有空再約。

周一上班,她一打開門,就看見門上掛著的紙袋,上麵印著本地一家咖啡館的 logo,她打開來,一枚藍莓貝果,一杯咖啡,還溫熱。

她歎了口氣,拎著上班去。

等進了電梯,發現蔣家樺跟他同部門的同事張凝也在,三人打了聲招呼,接著聽見他們聊起周末的活動。

張凝抱怨銀行狗沒有周末,無止無盡的陪客戶、陪客戶,看見兩人手上都握著相同的咖啡杯,笑著說:“一起去的?”

章若卿愣了下,聽見蔣家樺漫不經心地說:“我這杯裏裝的是自己衝的速溶,沒合適的杯子就用這個,而且都用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