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家世
聽到這聲兒, 蘇織兒赫然反應過來,她淩亂著呼吸,動也不敢動, 囁嚅半晌才道:“屋……屋裏太黑, 我……睡錯地方了……”
又不是床榻,這麽大的炕, 還能睡錯地方, 且偏生睡到了他的旁邊,縱然她說的是實話, 但聽起來也著實不大可信。
蕭煜微微低首,尚能感受到蘇織兒淨身後未幹的水汽,融著一股似有若無的女子馨香, 鑽進他的鼻尖。
他不自覺喉結微滾,看著被他困在臂彎裏這副嬌軟的身軀,雙眸眯了眯,陡然生出些許捉弄她的心思。
他將薄唇貼近她的耳廓, 攬在纖腰上的手臂力道重了幾分,“說來,我們似乎還未圓房呢……”
那低沉醇厚似能蠱惑人心的嗓音攜著一陣熱風,鑽進蘇織兒的耳朵裏, 泛起絲絲癢意,卻令她周身愈發僵硬。
圓房!
現在?
可她毫無準備。
蘇織兒緊張地攥緊了掌心,少頃,又緩緩鬆開,似是想通了一些, 反正是早晚的事,現在和往後又有何區別。
她轉身麵向他, 咬了咬牙,摸索著抬手將掌心貼上他寬闊而滾燙的胸膛。
“夫君若是想,那便……”
縱然屋內一片漆黑,但蕭煜仍是能依稀看清懷中女子的神情,見她輕咬著下唇,呼吸急促而淩亂,頗有種豁出去的意味,眸色不由得沉了幾分。
他本隻是想看她為了逃避與他圓房而慌張狼狽地找借口,卻萬萬想不到她竟是認真的。
蕭煜有些看不懂他這個新婚妻子了。
種菜一事打那日她主動提出來,他就壓根沒想過要幫她,在他看來,這全然是她自己的主意,對他而言不過是多餘的事,他並不想做。
同樣的,他亦不會在乎這個村子裏關於他的流言蜚語。
在他們眼中,無論他是什麽樣的人,就算是惡貫滿盈,十惡不赦也無所謂。
隻他沒想到,今日他這個所謂的妻子竟會費盡心思,隻為在外人麵前維護他的名聲。
可這般做,她究竟能得到什麽,難道僅僅是為了討好他嗎……
見身側人久久沒有回應,蘇織兒還以為他是希望自己主動,她遲疑片刻,指尖顫巍巍地伸進男人半敞的衣襟裏,正欲挑開,卻驟然被一隻大掌握住了。
“改日吧,我累了。”頭頂響起略有些低沉的聲兒。
緊接著那大掌鬆開了她,耳畔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男人翻了個身背對她而躺。
蘇織兒愣了好一會兒,確認他似乎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後,整個人驟然鬆懈下來,她長舒了一口氣,旋即忙不迭地起身跨過低矮的炕桌,鑽進自己的薄被裏,似乎生怕男人下一刻反悔一般。
她縮在被子裏頭,聽著自己仍砰砰不休的心跳聲,不住地在心下嘀咕。
往後可不敢再睡錯地方了。
雖說因著這夜的意外,讓蘇織兒比往日入睡得晚了許多,可想著她那要種的菘菜,次日一早天未亮,她便起了身,草草洗漱一番,就迫不及待去院中耕好的地裏播種。
看著這片尚且光禿禿的泥地,蘇織兒已然心生暢想。
聽牛三嬸說,這菘菜至多七日發芽,二到三月便可收成,到時他們不僅能有菘菜吃,剩下的指不定還能拿到鎮上去賣。
縱然隻能賣個十幾文甚至更少,但她再多想些掙錢的法子,總有一日能湊夠去京城找她阿爹的路費吧。
如此想著,蘇織兒唇角笑意更濃了幾分,幹活也愈發有了勁兒。
蕭煜起來時,便見蘇織兒蹲在那兒,正將手中的菘菜種子播種下去。
璀璨的朝陽落在她的半邊臉上,映照進她那含笑且充滿希冀的眼睛裏。
蕭煜站在屋簷的陰影下,用那雙如一潭死水般毫無波瀾的眼眸靜靜看了她半晌,方才折身回屋舀了鍋中的熱水洗漱。
播下菜種後,每天晨起,蘇織兒都會興衝衝跑到院子裏看有沒有發芽。
一日複一日,直等到第六日,仍是天不遂人願,光禿禿的地上依然未見絲毫菘菜芽苗的痕跡。
蘇織兒不免有些急了,忙去請了牛三嬸來看。
牛三嬸蹲在地裏,皺著眉頭琢磨了片刻,才道:“這種子不發芽,緣由多的是,要不是這天太寒,就是這地太幹,要說這都六日了,一株苗也見不著,實在是有些……”
言至此,瞥見蘇織兒逐漸黯淡下去的眼眸,牛三嬸忙將話鋒一轉,“織兒,你也別急,我們這地兒本就難種莊稼,或是你這種子埋得太深了些,一時長不出來,不如你澆遍水試試,再等兩天,指不定就出芽了。”
蘇織兒強扯出一起笑,點了點頭,待牛三嬸走後,按她說的那般舀了缸中的水在地裏澆了一遍。
翌日,她起得格外得早,才爬起來,就迫不及待跑到地裏去看,可仍是一無所獲。
後一日仍是如此。
蕭煜自河岸邊打水回來,便見蘇織兒神色黯淡,蹲在那塊種了菘菜的地裏,唇角耷拉著,顯而易見地失望。
嘴上雖是什麽都沒有說,可蘇織兒這一整日幹活明顯有些提不起勁。
及至吃晚食時,她心不在焉地將米飯往嘴裏送時,驀然聽見對麵人輕描淡寫地道了一句。
“若真不出芽,便罷了吧。”
蘇織兒抬首看了他一眼,有些詫異這個幾乎從不在飯桌上主動開口的男人今日居然會同她搭話。
這算是在安慰她嗎?
她扯唇笑了笑,“無妨,這回不成,就再繼續試試,我可不信我們這地裏就真的連幾株菘菜都種不出來,嗯……要實在種不出來菘菜,就考慮種種旁的,多試幾次,總能有所收獲的吧……”
蕭煜聞言深深看了她一眼,這話表麵是在同他說,實則更像是她在勉勵自己。
或是她這副如野草般堅韌的模樣太過熟悉,一瞬間,蕭煜腦中赫然閃過一個在冰天雪地中縱然凍得瑟瑟發抖卻仍在堅持練劍的身影。
緊接著,他垂眸瞥向自己的左腿,心底不由發出一聲嗤笑。
他曾也相信,鍥而不舍,持之以恒總能有好結果,直到跌落深淵,粉身碎骨才明白並非世事皆是如此。
生於皇家,卻有著皇家人不該有的天真,才是最無可救藥的愚蠢。
他薄唇緊抿,並未再言語,隻默默等蘇織兒用飯罷,收了碗筷,起身拿去灶房涮洗。
翌日蕭煜起得比蘇織兒早些,他踏出灶房,正準備燒水洗漱,餘光瞥見院中那塊菘菜地,不知怎的,動作停滯了下來,不自覺放下手中的水瓢,提步往那廂而去。
他一瘸一拐地走近那片耕好的地前,草草掃了一眼,旋即似是早有預料般搖了搖頭,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也不知是不是這兩日被蘇織兒影響,竟讓他心底也生出些許奇奇怪怪的期待來。
然正欲折身回返的一瞬,蕭煜卻又驟然停了下來。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腳下,那始終黯淡的眼眸中赫然閃過一點微弱的轉瞬即逝的光亮。
隻見他腳邊的土地上,竄出了好幾顆嫩綠而脆弱的小芽,在熹微晨光中隨風輕輕晃動著。
蕭煜又凝神看了幾眼,便若無其事般回了屋。
他坐在木墩上燒了水,便見蘇織兒邊用手打理著發髻,邊推簾出來。
隻她今日並不似先前一般急著跑去院子裏看,而是有些猶猶豫豫地往外頭瞥了一眼,選擇先從鍋中舀了水淨麵。
雖得昨晚說了那樣的話,但連著失望了那麽多天,蘇織兒多少有些喪氣,不免害怕今日再出去看,仍會得到令她不如意的結果。
正當她忐忑不安之際,就聽那坐在木墩上的人幽幽開口:“再去舀些水,今早吃野菜粥吧。”
蘇織兒聞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有些奇怪,先不說這人似乎從未差使過她,且分明他離門更近,更方便取水,為何還要讓她來。
雖是疑惑,但蘇織兒也未拒絕,想著或是他忙著燒火空不出手,便柔聲道了句“好”,提步出了屋。
蕭煜默默將手中的柴禾塞入灶膛內,旋即起身擇昨日蘇織兒采來的野菜,不多時,就聽院子裏驀然響起一聲驚呼聲。
很快,蘇織兒喜笑顏開地跑進來,激動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夫君,我們種的菘菜長出來了……”
蕭煜垂眸看向她那雙複歸璀璨的杏眸,自喉間發出一聲低低的“嗯”,隨即不鹹不淡地道了一句“長出來便好”。
看著他這般平淡的反應,蘇織兒不免有些失望,但轉頭一想,這人似乎從頭到尾也沒在乎過此事,便也釋然,急著跑去告訴牛三嬸這個好消息了。
然她並未發覺,她轉身的一瞬,男人低下眉眼,唇角泛起一絲極淡的,幾不可察的笑。
四日後。
韓四兒一路哼著小曲兒趕著牛車入了兆麟村,心情看似好得緊。
他在草屋前停下,乍一眼望去,險些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原本荒蕪破敗的院子裏,多了好幾塊能種的地,其中一塊還稀稀疏疏地冒了一片綠芽,那快倒散的籬笆牆也重新攏過了,整個院子看起來規整了許多,終於有了幾分人住的樣子。
韓四兒驚詫地看了半晌,最讓他瞠目結舌的還不是這個,而是在院子裏舉著斧頭默默劈柴的男人。
不僅去了那滿臉胡茬,清爽幹淨,而且身子看起來雖還說不上壯實,但顯然不像先前那般骨瘦如柴了。
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敢確信此人確實是蕭煜不錯,忙笑著開口喚了一聲“爺”。
那廂停下動作,側首看了他一眼,卻隻淡淡應了一聲,便又埋頭繼續手上的活。
韓四兒見狀不禁暗暗撇了撇嘴,心道這位爺雖看起來終於有了那麽一點點人樣,但果然還是這般不願搭理人的死性子。
在屋內做飯的蘇織兒聞見動靜,疾步出了屋,瞧見韓四兒,登時笑道:“官爺,您來了,進來喝碗茶。”
“誒,好。”
韓四兒入了草屋,將手上的米糧擱在了灶上,看著同樣大變了模樣的灶房,不禁在心下感慨。
果然還是成親好,且虧得是娶了這個,若是先前那些嬌嬌滴滴,壓根不會幹活的姑娘,外頭這位爺的日子可就沒現在這般舒坦了。
蘇織兒泡了一碗茶遞給韓四兒,便見他伸手接過,恭敬地喚道:“夫人……”
聽到這個稱呼,蘇織兒隻覺渾身別扭,忙道:“官爺別這般叫我,我可當不起這個稱呼,您喚我織兒便行。”
韓四兒可不敢這麽喊,他笑笑沒答應,隻從袖中摸出一物來,“夫人,你和爺成婚,我也沒什麽好表示的,這些便當是隨禮了。”
蘇織兒懵然地看了眼被塞到手中的小袋,聽著這響兒,不必猜都能知道裏頭是什麽,她試著顛了顛,估摸著至少有二錢。
“這,我怎好意思收的……”
雖聽她這般說,但韓四兒眼見她將手攥得緊緊的,可沒一點要還回來的意思,便笑道:“您拿著,裏頭還有些是咱縣太爺給的,是賀你和爺新婚大喜的。”
這錢盛確實給了錢,但韓四兒可不敢講,其實並不止這些,他從中眛了一大半,蘇織兒手上的不過是剩下的。
他們那位縣太爺近來心情好,似乎是調任之事終於有了指望。聽他們師爺說,接任的是個年輕的京官,也不知招惹了哪個大人物,被貶謫至此,故而他們如今這位縣太爺才能有機會擺脫瀝寧。
蘇織兒捏著手上這筆對她來說著實不菲的銀兩,驀然想起一些事兒來,她警惕地望了眼仍在外頭劈柴的蕭煜,遲疑著開口。
“官爺,這……先前我也不好問,如今既得嫁給了我夫君,總是免不了好奇……”她頓了頓道,“我夫君他……出身是不是還不錯,不然不會連縣太爺都幫著替他尋伺候的姑娘……”
看著蘇織兒試探的目光,韓四兒眼眸暗暗轉了轉。
看她這般反應,顯然對蕭煜的身世一無所知,外頭那位爺既然選擇不說,想必是不想讓她知道,他也不敢多嘴生事。
畢竟,那位爺的出身,確實有些特殊。
說了,莫不是會將眼前這女子給嚇跑了。
他思慮片刻,才含糊其辭道:“好像是還不錯,但這具體的我所知也不多,隻聽聞找伺候爺的姑娘一事是爺家中幫著打點過,給了不少錢的,所以……”
說著,他湊近蘇織兒,刻意暗示:“這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夫人你還能不懂嗎?”
蘇織兒生在兆麟村,長在兆麟村,對這官場和世家之事可謂一竅不通,聽韓四兒道了三言兩語,便被徹底唬住了,不但沒察覺出裏頭諸多蹊蹺,甚至還點點頭,頗有種恍然大悟之感。
她看向在外頭默默幹活的蕭煜,想到他從前過的也是錦衣玉食的日子,便忍不住在心下感慨。
就算這家族再顯赫,可一朝天子發怒,真要落得被流放這般境地,誰也阻止不了。
就是家世好的,總會比尋常為奴為婢的流人過得稍好些,還能讓官差一口一個“爺”的恭恭敬敬地喊你。
不過縱然再好,也到底還隻是個流人,終究要被困在這個苦寒的地方,一天天地熬日子。
韓四兒走後,蘇織兒看了他帶來的東西,就是一小袋糲米,兩個雞蛋和幾株菜蔬,果然如她所預料的一般並未因為她嫁過來而多給一些。
但好歹手上還有二錢銀子,正好可以去鎮上添置些東西。
夜裏蘇織兒試著將所想同蕭煜說了,畢竟這銀子是給蕭煜的,並不是給她的。
不過如她所料,她這位夫君一如既往吐出那句“隨她”,一點不在乎她怎麽使這筆銀錢。
正好第二日一早便有去鎮上的牛車,蘇織兒當夜便在心下打算好了要買的東西,不過翌日起來時仍是問了她那夫君可有想要的東西,他自是淡聲道了句“沒有”。
蘇織兒便也不再多問,背了個竹簍,跑去村口趕牛車。
她上一回去鎮上,還是在年前,就是在那鎮上廟會,她好巧不巧被那孔鄉紳看中,險些便要入了那煉獄。
此番一人去鎮上,蘇織兒特意用一塊麻布遮了半邊臉,以防一個運道不好,又逢著上回那樣的事兒。
這個鎮子叫青水鎮,才入了鎮,便能看到兩邊設有不少攤肆,還有零零散散一些衣著襤褸的人蹲坐在角落裏,麵前胡亂擺著些東西,就是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以此換著什麽吃的。
這鎮子雖是不大,但作為方圓幾裏唯一的鎮子,也算是五髒俱全,能買的基本都能買著。
蘇織兒也沒閑工夫瞎跑瞎逛,直接依著昨夜想好的,利落地花了幾十文買了一袋子栗米和一些鹽。
相比於糲米,栗米的價錢到底更便宜些,既然同樣的錢還能買得更多,作為飽腹之物,她定是毫不猶豫選擇了栗米,還能多吃一段時日。
她將東西悉數放在背後的竹簍裏,路過一家肉攤時,步子不由得停了下來。
蘇織兒已不記得上回吃肉是什麽時候了,隻記得大抵三四年前,顧家過年曾買過一回肉,孟氏怕她偷吃,是自己親手煮的,那回也算她運氣好,最後嚐到了碗底的一點肉湯,那在舌尖蔓延的鮮美滋味她至今還記得。
她摸了摸掛在腰間的錢袋,雖說二錢銀子對手上從未沾過這麽多錢的蘇織兒來說宛若巨款,可她也明白,錢這東西,最是禁不住使。
她猶豫了很久,到底還是走向那肉鋪,忍痛摸出幾十文買了一小塊肥瘦相間的肉。
蘇織兒倒也不是貪這口腹之欲,隻是想到她那位略顯瘦削的夫君,似乎確實該吃些肉好生補補。
畢竟她花的是他的錢,總得為他考慮幾分才是。
當然,若到時她也能跟著吃上一兩片肉,喝上幾口湯也是好的。
買完肉,蘇織兒在鎮上兀自摸索了一陣,見實在尋不著,才同過路人打聽鐵匠鋪所在。
草屋裏原來那鋤頭已然又鏽又鈍,先前是生生靠著她那位夫君的氣力勉強在院中開墾出了幾塊地,如今卷了刃,是真的用不了了。
可若往後還要耕種,這鋤頭是萬萬缺不得的。
蘇織兒循著路人的指引,沒一會兒,果真在鎮子西邊的一條巷子裏尋到了她要找的鐵匠鋪子。
鋪門大敞著,鋪子裏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正身著單衣,抬起沉重的榔頭一下下敲打著火紅的鐵塊,引得火花四濺。
“劉大哥。”
聽到這婉轉動聽的嗓音,鐵匠劉武赫然抬首看來,便見呼喚他的女子抬手撩下臉上遮著的麻布,衝他嫣然一笑。
“織兒!”
劉武滿目驚喜,放下手中的活,有些手忙腳亂地招呼蘇織兒進去坐。
蘇織兒也算與這鐵匠相熟,畢竟都是兆麟村人,他比蘇織兒大上四歲,十幾歲時便離開村子去縣上同一個鐵匠學藝,後來學有所成,就在青水鎮盤了個鐵匠鋪,自食其力。
蘇織兒往空****的店內看了一眼,卻是搖了搖頭,“不了,我今日來是想讓劉大哥幫我打副鋤頭,我一會兒就得坐車回去,我夫君還在家裏等我呢。”
聽見“夫君”二字,劉武欣喜的笑意頓時僵在臉上,他看向蘇織兒已然綰起的發髻,麵上閃過幾分落寞。
“織兒,聽村裏人說,你成親了……”
“是啊。”蘇織兒道,“已有十幾日了。”
蘇織兒的事兒,劉武或多或少也從來鎮上趕集的村人口中得知了一些,他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你……若孔家來搶人的時候我在,定然會幫你的……”
見劉武神色堅定,眸光真摯地看著自己,蘇織兒隻抿唇清淺地笑了笑。
“都過去了。”蘇織兒笑了笑,“我夫君他待我挺好的。”
她也不欲說太多,隻轉而道:“劉大哥也好久不曾回村了吧,也該回去看看了,我瞧嬸子一人在家也挺不容易的。”
“這兩日便回去。”劉武無奈道,“不是快要開山了嗎,按村裏的規矩,我是必須得回去的。”
他頓了頓,驀然想起什麽,遲疑著看著蘇織兒,囁嚅半晌道:“織兒,我聽說你那夫君似有些腿腳不便,這開山祭神,每戶人家都要出個男人跟著上山……他……能行嗎?”
蘇織兒從小袋裏取了錢,正準備遞給劉武,聽得這話,不禁雙眸微張。
糟了,她怎將這事兒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