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回憶

婚宴廳內人來人往,不少人從電梯口上來,往賓客登記處的大門走去。

路過門口,頻頻將視線投了過來,打量著這一對外貌上有些相似的父子。

簡嘉的目光落在門口的落地展架上麵,掛著簡證南與薑梅兩人的結婚照。

他其實很早就做好準備這兩人會結婚,之前拖著不結,多半是麵子上過不去。任書禾走後不到一年,簡證南就住進了小三家裏,這事兒不少人都知道。

可等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簡嘉的心裏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平靜。

手機嗡嗡震動了一下。

簡嘉下意識看了眼,是陳泊生發來的微信消息。

他之前誆出來騙他的“兄弟寶”人設現在都成兩人之間的一個梗了。

[早點回家T.T]

簡嘉愣了一瞬,神經忽然就放鬆了。

是的,麵對簡證南的再婚。

他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歇斯底裏。

因為世界破破爛爛,小狗會縫縫補補。

簡證南在一瞬間感受到了簡嘉的放鬆,那些原本難以開口的話,他試探著小心翼翼的說出來:“這裏人多,不方便說話。爸爸跟你去旁邊的咖啡廳聊聊,好嗎?”

“不用。”簡嘉開口:“你不是新郎嗎,今天不忙?”

“愛寶……爸爸。”簡證南開口:“爸爸就是想跟你說兩句話,就幾句話就行,行嗎?”

簡嘉看著簡證南,忽然不知道他圖什麽了。

薑梅從婚宴廳走出來,見到簡嘉也是臉色一變。

簡證南解釋:“我就跟他說兩句話就行。”

“那趕緊的。”薑梅道:“婚宴上人都等著呢。”

簡證南哀求地看著簡嘉:“愛寶,隻要五分鍾就行。”

簡嘉其實想一走了之的,事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跟簡證南說什麽。

他應該是恨他的,可是他的恨已經太久了,恨到他累了、長大了。他覺得對簡證南,即便是恨他,也是在浪費自己的情緒,浪費自己的時間。

簡證南不勉強簡嘉和他去咖啡廳,兩人往旁邊走了幾步,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

猶豫了很久,簡證南才開口:“愛寶,這麽多年,爸爸對不起你。”

這一刻,簡嘉的情緒還是失控了一瞬。

他以為的成長和成熟,可能還沒有完全到能夠心平氣和的麵對簡證南的程度。他的心是一片沒有幹的水泥地,心理醫生小心翼翼的避開,他曾經最親的家人反而可以重重的朝著最柔軟的地方踩去。

“你覺得跟我說對不起有用嗎。你對不起我是第一次了嗎?你對得起誰?你口中有一句實話嗎?!我不明白我已經說了我要走,你為什麽要跟我談?你想跟我談什麽?談你的新家庭?談你現在過得很幸福?談我長大了然後以前的事情就可以歲月史書了是不是?你想要什麽?想要我原諒你嗎?”

“對不起,對不起。”簡證南的眼淚浸濕了眼眶:“對不起,兒子。我沒想過讓你原諒我,我隻是不想讓你恨我。”

“我……”簡證南喃喃道:“我當時是混球,做錯了。我隻想讓薑梅接受你,然後給你一個新的家庭。但是我想的太好了,我沒想過薑梅會單獨來找你……爸爸那時候過得太痛苦了,隻想趕緊擺脫現狀。你媽媽……我是對不起你媽媽……”

“你別提我媽!”簡嘉猛地提高聲音。

“對不起,好,爸爸不提了。”簡證南連忙止住話題:“對不起,對不起。”

“你覺得我可以不恨你嗎。”簡嘉的眼眶瞬間就紅了,“你跟薑梅在一起的時候,你想過我嗎?你想過你還有個兒子嗎?”

“是。”簡嘉冷靜道:“你想讓我理解你,我可以理解。我理解你在成為一個父親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你是自由的,你是屬於你自己的。你要再婚,你為自己考慮,我沒有意見。”

“那我也請你理解我的自由。”簡嘉道:“我會恨你的。是你讓我在這個世界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他的眼淚是滾下來的,沒有過度的直接砸在了地上,死死看著他:“我會永遠恨你。”

簡嘉有時候想,他應該恨薑梅嗎,還是應該恨簡星洋。

他其實麵對那兩人,更多的是厭煩。他隻有對簡證南是恨的,因為他曾經那麽那麽崇拜過自己的爸爸。

在他牙牙學語的時候,坐在爸爸的肩上,好像坐在一座山上一樣,伸手就能觸摸到天空。

他心裏的那座山變成了平地。

是這個世界變得更壞了嗎?

不,是他長大了,能看到這個世界上壞的一麵了。

簡證南在這一刻,嗓子堵得什麽都說不出話。

他眨了眨眼,捂著臉失聲的哭。他的肩膀頹了下去,一下子像老了十歲。

簡嘉不再看他,抹了把眼淚,胡亂擦了臉,對他說:“你以後別聯係我了,我就當自己是孤兒。”

他看了眼手機,背過簡證南離開,隻留給對方一個背影。

方天另一邊的婚宴門口注意到他,叫了他的名字,簡嘉沒聽見。

匆匆下電梯的時候,一閃而過的隻有他紅了的眼眶,以及極為不對勁的情緒。

簡嘉知道今天之後,他大概永遠不會跟簡證南再見麵了。

他確確實實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妻子和兒子。

他奔赴了新的人生,仿佛隻把簡嘉留在了原地。

簡嘉從來沒有那一刻,能這麽強烈的意識到。

他沒有家了,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

簡嘉以為自己會躲在車裏大哭一場,結果他比自己想的恢複的更快。

似乎在離開簡證南的那一刻,壓抑的心情就恢複了不少。

仔細想了想,好像跟自己這幾年過得也沒區別。

他幾年沒聯係簡證南,還不是活得好好地。

隻不過今天觸景生情,沒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人其實是一個抗壓能力很強的生物。

有時候覺得自己情緒已經到極限了,結果再給點壓力抗一抗,好像又能再堅持幾天。

簡嘉也習慣性的會調整自己的心情。

為簡證南情感內耗,真不值得。

他原本想開車回永固巷,但又覺得自己這個狀態回去,不好的心情帶給陳泊生。

他心裏有點兒過意不去。

小奔在環城路這邊亂轉,簡嘉沒什麽目的,開到哪兒就算哪兒。

大概是潛意識的暗示,不知不覺,簡嘉把車開到了環城路8號。

這一片是環城路最後沒有拆遷的老城區了。

有著十五年曆史的老小區一排排矗立著,紅色的磚牆在當年建造的時候還是很流行的,現在爬滿了常青藤,也顯得有幾分過時。

這裏是他曾經的家。

環城路花園小區是一個普通居民樓和聯排別墅混合在一起的綜合類小區。

簡嘉以前住在8號聯排別墅,一共是三層高的小樓房。

車停在8號樓的院子外麵,簡嘉下了車,靠在車身旁注視著這棟樓。

房子還是舊時的房子,人已經是換了新的人。

別墅裏亮著燈,望上去,二樓的陽台裏人影綽綽。那曾經是任書禾的房間,她經常趴在窗口的書桌前辦公。

窗戶是緊閉的,簡嘉心裏不自覺鬆了口氣。

任書禾就有個壞習慣。

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總愛打開窗通風。事情又多,時不時的就忘記關窗這件事。那殺人犯就是從一樓的窗戶翻進了房間裏,不知道在二樓的衣櫃裏躲了多久。

簡嘉想起這些舊事,眼淚就難以自持的往下掉。

周圍沒有人,他哭得更加洶湧,捂著臉抽泣著,聲音極為壓抑。

他以為自己的眼淚在得知任書禾離世的那一年就已經哭幹淨了。

結果現在想起她的時候依然是痛苦的。親人的離世並不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而是一場永不結束的回南天。潮濕的霧氣會一點一點侵蝕心髒,失去她之後的每一天都是無法釋懷的新一天。

他真的很想她。

每一分每一秒。

簡嘉不知道在環城路8號站了多久。

直到夜幕降臨,周圍靜悄悄的。老小區的路燈昏暗,他連人帶車的幾乎全都被夜色吞噬,好像要隨著黑夜一起消失一樣。

天空開始飄小雪的時候,簡嘉才回過神。

他拉開車門,準備看一眼時間,結果發現手機關機了。

簡嘉這手機最近不知道出了什麽毛病,天氣一冷它就自動關機。有時候息屏了,他都不知道手機是待機還是自閉。

塞衣服口袋裏捂暖了一會兒之後,簡嘉重啟了手機。

不開機還好,一開機方天電話就打了進來。

簡嘉接起,方天的高分貝就在聽筒裏響起:“簡嘉!!!你跑哪兒去了???”

簡嘉被喊得一懵:“怎麽了?我開車到處轉轉?”

方天:“我操,你轉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師哥找你找瘋了??整個雲京都要被他翻過來了???你手機關機幹什麽??”

“什麽?”簡嘉一臉懵:“什麽找我?不是,我手機凍關機了,我沒注意。他找我?你等等,什麽情況?”

“哎喲!”方天一拍腦門:“我不是下午看你從婚宴現場出來有點兒不對勁嗎,然後就去隔壁瞄了眼那家結婚的,然後看到那個婚紗照上麵不是寫了簡證南嗎,我就覺得不對啊,你走的時候情緒也不好,我叫你你都沒聽見,所以就給你師哥發了個消息——”

方天說到這兒,切入重點:“所以你現在在哪兒??”

簡嘉哭笑不得:“我就在環城路8號。”

方天道:“寶貝你真的沒事兒嗎?我感覺你下午特別難過,感覺整個人都要哭了。”

不是要哭了。

是真的哭了。

方大大對於情緒不是一般的敏銳。

簡嘉安慰道:“我真沒事兒,我就是下午的時候開車到處轉了一下。我手機是不小心關機的,我現在就回去。”

“不用了。”方天道:“我剛把你地址發給你師哥了,他估計現在就殺過來了。”

簡嘉:“。”

簡嘉心情有些不妙,暫時退出了電話語音界麵,然後打開微信。

來自陳老板的未讀消息:67條。

來自陳老板的未接語音:23個。

再看來自“師哥”的未接電話:73個。

方天悻悻道:“寶貝,你自求多福吧。”

簡嘉:“。”

方天:“我允許你周一請假。”

簡嘉:“。”

方大大確認他沒事之後,幸災樂禍的掛了電話。

簡嘉:……是人嗎。

朋友沒得做了啊方大大!!!

簡嘉瞥了眼加起來差不多的一百多個未接電話,忽然有些頭疼。

心想要不然小狗還是把他告到小狗保護協會去吧。

他感覺就憑陳老板這憤怒的程度,應該已經是虐待小狗的級別了。

簡嘉有預感陳泊生可能半小時左右就過來了。

於是他沒在車裏等,就站在車邊。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對的。

而且不是半小時,是十五分鍾。

簡嘉都害怕他是不是直接闖紅燈過來的。

在看到陳泊生的第一眼,他想開個玩笑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輕鬆一點。

可是湊近了看到陳泊生的神情的時候,簡嘉一向巧舌如簧的嘴卻是一句玩笑都開不出來。

陳泊生的臉色很差,唇抿成一條直線。

走過來的那架勢,感覺要馬上給他一拳了。簡嘉心想哎行叭,是自己手機關機再先,虐待小狗其心可誅。換成陳泊生遇到自己這種事,還關機消失一下午,他換位思考一下,自己也會急得發瘋的。

他做好了被陳泊生先抓著領子揍一頓的心理準備。

結果小狗隻是看著氣勢洶洶。

靠近他的一瞬間就紅了眼眶,然後把人扯進懷裏,死死地抱住。

簡嘉愣了一下,身上是大型犬似的厚重溫和的體溫,將他在外麵凍得快僵硬的身體燙的發熱。

下巴被強行抵在對方肩膀上,簡嘉感覺陳泊生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他眼眶也跟著一酸,然後下意識給了對方一個更加用力的擁抱。

“好了好了,我的錯我的錯。”簡嘉低聲哄他:“我下次一定開機行嗎。”

陳泊生凶巴巴的,但聲音哽咽:“你幹脆嚇死我算了。”

“我舍不得。嚇死了我上哪兒找人賠我男朋友。”簡嘉拍他的背:“我真知道錯了,我回去就換手機行嗎。我那手機溫度一低就自動關機,也不知道什麽毛病。”

“嗯。”陳泊生聲音低沉。

“這麽好哄啊?”簡嘉愣了下:“還以為得哄你好久呢。”

“你得了吧。”陳泊生悶聲道:“沒哄好呢。”

兩人在淅淅瀝瀝的小雪中抱了好長一段時間,像酷寒來臨的時候,抱在一起互相汲取溫暖的小動物。

小雪變成大雪,直到染白了兩人的頭發。

誰也沒有開口打破沉默,好像就要這麽安靜的擁抱到天荒地老。

簡嘉埋在他懷裏,那些原本已經收拾的好好地情緒忽然又失控了。

越沉默,他越覺得難過,低聲在陳泊生懷裏抽泣起來。

“師哥,我今天見到我爸爸了。”

“嗯。”陳泊生輕輕的拍開他發間的雪粒,北方的雪是幹燥的。

“他今天結婚了,我知道他是一個人渣。他沒責任,沒擔當,是個懦夫。可是我,可是我。”簡嘉哭得厲害,連話都是斷斷續續的,聲音碎裂成一片:“可是我隻有他一個家人了。”

簡嘉心想怎麽才能不難過呢。

他咬碎了牙恨簡證南,恨他拋棄自己,恨他不要自己,最恨他的時候恨不得拿刀殺了他。

可是他又能想起很多事情。

想起他高中的時候發燒,深更半夜敲父母的房門,簡證南著急忙慌的穿衣下床,淩晨三點多也開車帶他去醫院掛水,整夜整夜的陪著自己。

又想起參加比賽的時候遠在千裏之外的海城,他隻是在微信上隨口抱怨一句吃不慣外省的飯菜,也是他簡證南在家裏做了飯菜,第二天出現在學校的大門口,隔著欄杆給他把飯盒一個一個遞進來。

他愛自己嗎。

簡嘉想,他也許是愛的,可是也不多,就那麽一點兒。

就那麽一點兒。

簡嘉記了那麽多年,不明白為什麽曾經對他那麽好的人,可以說不要就不要他。

他不知道斷斷續續的說了多久,好像要把這些年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簡嘉說了很多,說到最後他臉上的淚痕已經幹涸了。

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恢複理智,感覺到有點兒尷尬。

陳泊生明顯感覺到他身體一僵,低聲問了句:“怎麽了?”

“我說這麽多,你會不會煩啊。”簡嘉喃喃了一句。畢竟他說的都是負麵的情緒發泄,其實還挺影響別人心情的。

“想什麽呢。不煩。”陳泊生掐他臉:“我在你心中的人品有那麽差嗎,連做你的傾聽者都沒有資格?”

“不是。”簡嘉嘟囔:“我就是怕影響你心情。”

“不會。”陳泊生道:“你哪天要是不跟我說了,才會影響我的心情。懂嗎?”

“你剛跟我說的,我聽了。簡嘉,沒什麽大不了的。”陳泊生捧著他的臉,那雙眼要是真心想要看一個人,在他的眼裏仿佛就隻能看到自己:“你聽說過一個說法沒。人其實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就開始陸陸續續的失去一些東西。”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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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失去自己的玩具,讀書的時候失去自己的自由,長大後失去朋友的聯係,老了慢慢的開始失去自己的父母。到最後沒什麽可失去的時候,就開始失去自己。那就是死。”

簡嘉眼睫還掛著淚珠,就這麽看著他。

陳泊生的聲音低緩,徐徐道來,“正是因為我們不停的在失去,所以才會不停的和人創造回憶。”

“簡嘉,你覺得眼前的這棟別墅珍貴嗎。”

簡嘉點頭。

那是他的家。

“它確實很珍貴。”陳泊生道:“如果我告訴你,我現在可以把它買下來送你給,你想要嗎?”

半晌,簡嘉搖頭:“不想。”

“為什麽不想?”陳泊生問。

簡嘉緩慢地道:“現在這裏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是啊。”陳泊生道:“那你想過嗎,這棟別墅珍貴的地方不在於它的地段,不在於它的房價。而是在於這套房子裏,有你無數的回憶。”

“珍貴的不是房子,是在房子裏,你和家人曾經創造的那些回憶。”

“回憶是不會消失的,簡嘉,它會永遠屬於你,永遠在你心裏。”

“簡嘉,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可以。”

“可以在你睡不著的時候整夜整夜的陪你,可以在你吃膩一道菜的時候,天天都換新的口味給你。我可以永遠照顧你,愛你。”

“我們可以創造新的回憶。”

“簡嘉,我想要成為你的家人。”

“我們可以有一個新的家。”

“隻要你願意。”

陳泊生低聲道:“我可以為你,不管是一千次還是一萬次。”

一千遍,一萬遍。

哪怕是千千萬萬遍。

隻要為你。

簡嘉愣了好久,才回過神。

眼眶比剛才更紅。

“你這樣我又要哭了。”簡嘉把臉埋在他懷裏:“你好耍賴啊,你講情話,你犯規。”

“行,我犯規。”陳泊生無奈的笑:“不是情話,你師哥的肺腑之言,行嗎。”

“噢。”簡嘉鼻音很重:“師哥,你是什麽哲學家嗎。”

“等你有一個文藝的小男朋友,還多愁善感動不動就哭鼻子的,你也成哲學家了。”陳泊生縱容道:“哄你我容易嗎我,誰像你一樣,哄得那麽敷衍。”

簡嘉沒抬頭,低聲道:“師哥,你高中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麽抱過我?”

“怎麽?”陳泊生問。

他知道他最近一直在做心理引導,音色溫柔:“你想起來什麽了嗎?”

“想起來了一些。”簡嘉道:“在剛才你找到我的時候。”

“嗯。”他問:“能說嗎?”

“師哥,我家裏出事的時候,你是不是來找過我。”簡嘉訥訥開口:“在我從薑梅約我的那個咖啡館出來的時候。”

“像今天晚上一樣。”簡嘉緩緩地抓緊了陳泊生的外套:“在我。”

他哽咽了一瞬:“在我想從樓上跳下去的時候。”

簡嘉從來沒有這麽後悔當時絕望下的選擇,失聲痛哭:“……對不起。”

我真的真的,把你忘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