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教習規矩
段知珩從禦書房出來後往東宮走去,一路上雖與往日一般冷著臉,但是五百就是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不一樣。
段知珩生了一雙桃花眼,分明是風流繾綣的模樣,卻總是眼皮下垂,神色冷厲,垂眼瞧人之時給人一種漠視感。
身著素色廣袖錦袍,清雅素潔,孤高淡漠,走在這花園中,連百花都為之失色,怪道那蕭家幼女十分傾心太子殿下。
殿下這般風姿,京城哪一世家女子不想折腰。
浮翠殿
“啪”一聲瓷盞重重擱置在桌子上,發出刺耳的聲響:“陛下當真是這麽說的?怎麽這般急,那蕭枝雪分明還未及笄,還有大半年的時候陛下怎麽就把她定為太子妃。”皇後語速極快的追問前來傳話的內侍。
旁邊的周芸汐安撫她:“姑母。”
周皇後意識到了失態,語氣一斂:“內侍,本宮隻是有些好奇,畢竟太子的婚事,此前一點風聲未傳出,怎麽定的這般急?”
劉公公上前些,壓低聲線:“蕭老大人昨日進了一趟宮,似乎就是為此事而來,陛下還說讓您派個教習嬤嬤去,好好教教蕭小姐規矩。”好好兩個字咬的較重。
周皇後臉色登時不好看了,勉強笑笑:“多謝內侍告知了。”
劉公公彎腰:“娘娘客氣,老奴就先退下了。”
走之前被皇後身邊的女使塞了一包金瓜子。
周芸汐眉頭蹙了起來:“姑母,遲一步,未曾想到蕭家這般著急。”
周皇後冷嗤:“攀高枝兒的罷了,陛下的意思我懂了,蕭家雖仗著從前的榮寵,卻是實實在在的逼迫了陛下一把。”
周芸汐接話:“皇姑父最討厭被威脅,所以蕭氏…”
“翠萱,去好好挑個嬤嬤,給蕭二小姐教教規矩。”
“芸汐,就是委屈你了,若是忍忍,太子側妃必定是你的,待珩兒未來登基,母儀天下的必定是你。”
周芸汐握著周皇後的手低聲:“無妨的姑母,隻要能嫁給太子哥哥,做妾芸汐是願意的。”
周皇後慈愛笑笑:“好孩子。”
周府,周仲維在朝中任政事堂丞相大人一職,官居一品,周家算是當朝新貴,比起百年簪纓的文武世家陶蕭來說,鋒芒畢露。
“父親,姑母是這樣說的。”周芸汐把皇後要她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傳遞給了父親。
周仲維喝著茶,一張國字臉看不出喜怒,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最是睚眥必報,他雖麵無表情,但實際早有謀算。
“無事,讓她好好把心放在肚子裏,無非一個蕭氏,待你入了東宮,還會有其他世家入,蕭氏幼女不算什麽,你且安心。”
周芸汐聞言低頭:“是。”
“沒想到這蕭老頭還真是豁的出去,小看他了。”
“我會與你姑母商議,屆時最好你與蕭氏女一同入東宮,明麵上雖你是側妃,但是想來太子是會明白的,蕭家早已沒落,現在能給他助力的是周家,未來我兒與那蕭氏女就是平妻。”
周芸汐聞言心中定了下來,羞澀的笑了:“謝謝爹。”
蕭府
翌日一早,皇後便派了宮內年歲最長,經驗最足的教養嬤嬤,那嬤嬤長的倒是十分強硬,油鹽不進的樣子。
蕭枝雪還未起的時候宮裏來的嬤嬤已經在外候著了,蕭閑在一旁招待。
趙嬤嬤不卑不吭:“大人折煞老奴了。”
蕭閑訕笑:“哪有,嬤嬤資曆深,我家這姑娘年歲小,從小沒了母親,我和她兄長又忙著公務,多少欠缺了管教。”
趙嬤嬤:“大人說的是,這姑娘生活之事,父兄確實不好參與,姑娘大了,該是為以後嫁人做準備了,皇家禮儀足,規矩甚嚴,世家裏周家的小姐從小被皇後親自教導,規矩最是挑不出問題。”
蕭閑臉色一僵,打著哈哈應付著,他一代大儒,生平第一次被一婦人噎得說不出話來,罷了罷了和婦人計較什麽。
不過看這趙嬤嬤麵相也不是好相與的,自家寶貝疙瘩怕是要吃苦了。
趙嬤嬤:“蕭小姐還未起?”
蕭閑胡說八道的解釋:“小女自幼身子弱,所以晨起一般會晚些。”
“聽聞蕭小姐每日必去國子監上學,國子監的上學時日怕是比今天還早吧。”
說完起身直徑往裏走去,蕭閑攔不住,旁邊的小梨亦不敢攔著隻能跟在後頭進去。
趙嬤嬤進了內屋,掀開了紗帳,直接揚聲道:“姑娘,蕭姑娘,該起了。”
小梨瞧著膽戰心驚,她本能想求助蕭閑,奈何蕭閑在外邊,進不了姑娘內房。
果不其然蕭枝雪開始犯起床氣,眉頭緊皺,垮著臉,拿了個枕頭扔了出去:“煩死了,閉嘴。”
趙嬤嬤眉頭一皺,去了外間拿了杯茶,二話不說潑了蕭枝雪滿臉,
“啊!”蕭枝雪登時清醒了過來,坐起了身,胸膛上下起伏,茶水浸濕了她的鬢發,眼睫上還掛著一片茶葉,她胸前起伏不定,瞪圓了眼睛有些震驚。
隨即她回頭怒目:“大膽,你是何人敢對我這般不敬。”
小梨在後麵拚命擺手。
趙嬤嬤不卑不亢:“見過蕭二小姐,老奴奉陛下和皇後娘娘的命前來教習姑娘規矩,從今日起,老奴會一直負責到姑娘成親的前一日。”
“像今日這般時辰起是不行的,太子一般卯時起身,現下已是辰時,像今日這種事隻能有一次。”
蕭枝雪懵懵,卯時,為何比國子監上學還早。
實在是趙嬤嬤氣勢太為迫人,又是宮內見過大風大浪的嬤嬤,幾番折騰下來,蕭枝雪有些怵她,本想大鬧一番的性子意外的老實。
她收拾好,出了外間,見她爹坐在外麵,便想告狀一番。
剛要扁嘴,蕭閑就起身:“小女交給嬤嬤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說完疾步轉身,離開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唯一給她撐腰的也走了,蕭枝雪有些手足無措。
“姑娘,開始吧。”趙嬤嬤一揮手,女使魚貫而入,把從宮裏帶來的一堆三從四德書和女德經堆在一旁。
壘了有一人高。
“從今日起還有大半年時間,這些書姑娘都得看完,老奴會不定時抽查。”
蕭閑從未讓她看過女德經這種東西。
蕭枝雪冷嗤:“我不會看得,我父親說過,女子看這些是害人的,我隻讀四書五經。”
趙嬤嬤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根竹仗,啪的一敲桌子,嚇得蕭枝雪一激靈。
“今時今日早已不同,老奴得告訴姑娘,姑娘要當的是太子妃,太子妃是什麽,是東宮的女主子,儲君之妻,儲君之妻須得事事以儲君和朝政為先。”
許是儲君之妻取悅了蕭枝雪,本不高興的小臉聞言一鬆,隱隱透露出些羞澀,傲嬌又別扭道。
“那…我學就是了。”
“如此最好。”趙嬤嬤滿臉褶子的臉龐依舊麵無表情。
整整一日,蕭枝雪非常痛苦。
可以說她十五年來從未有這般痛苦的時刻,上午要念女德經,習字,繡花,學宮中禮儀,下午要看賬本,管理庶物。
還要求隔三差五出席一趟貴女宴會,與各位貴女聊天,回來把所見所聞給趙嬤嬤敘述出來。
上午還能硬著頭皮去幹,下午簡直要了小命,貴女們的賞花宴,品茶宴她從來沒參加過。
現下要硬著頭皮遞帖子,和原先她認為的那些矯揉造作的姑娘們一起吃茶嘮嗑,笑的臉都快僵了。
還有宮中隻食早膳和晚膳,從即日起,蕭枝雪也必須跟著隻食早膳和晚膳,菜色必須是太子常食的。
蕭枝雪忍不住疑問:“為何,難不成皇後娘娘宮中亦無自己喜愛的吃食?”
趙嬤嬤看了她一眼:“自然不是,隻是姑娘太過於跳脫和心大,早些讓姑娘適應,進了宮才不會犯錯。”
蕭枝雪訕訕,一天兩頓飯,隻怕是要餓死她。
趙嬤嬤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老奴勸姑娘不要背著偷吃,現在是有機會偷吃,進了宮,膳食皆是由膳房分配好,多餘沒有,到那是姑娘習慣不了,才是受罪。”
於是,蕭枝雪一日下來就吃了兩頓飯,自覺被斷絕任何的點心,更別說是她愛吃的小吃攤。
早上有粥和素色小菜,每道菜色食不過三,蕭枝雪感覺吃了就跟沒吃一樣,餓得她之打顫。
她想著太子哥哥每日每頓竟隻吃這些,蕭枝雪竟有些不合時宜的心疼。
想法又被趙嬤嬤看出來了,她主動解釋:“太子和皇上皇子們是不用遵守的,這個規矩是給各宮娘娘公主們備的。”
蕭枝雪瞪大眼睛:“為何?”
“女子要保持體型,自是要少食。”趙嬤嬤說的理所當然。
蕭枝雪從未聽說過宮規還有這一條,蕭閑從小教導她女孩子要強身健體,以後才不會生病,健康的美才是真正的美。
趙嬤嬤卻一掐她的腰:“姑娘有些胖。”
“什麽?”蕭枝雪臉色漲的通紅。
故而,蕭枝雪的晚膳也被減少了一些,均是很清淡的菜色,葷素搭配,隻是葷食也是少油少鹽。
蕭枝雪嘴裏淡的都快淡出鳥了。
原想等著趙嬤嬤回宮就去找他爹告狀,能不能求求陛下讓嬤嬤別來了。
結果被告知趙嬤嬤這半年就住在蕭府,蕭枝雪的偏房,十二個時辰照看著她。
蕭枝雪被劈了個雷轟。
書房內,蕭家三個圍著桌子坐在一起,氣氛有些嚴肅。
蕭枝雪苦哈哈:“爹爹,阿兄,我好餓,我好累。”
蕭閑和蕭靖軒一下子露出心疼的表情,但是又不好說什麽,隻得小聲提醒:“你既然選擇了太子,就須得為此付出,要不然天下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蕭枝雪低頭:“我…要不然去求求太子哥哥。”
蕭靖軒一曬,自家小妹永遠這麽天真:“太子公務繁忙,這種小事不會管的。”
“話說,阿兄,你到底遞了話頭沒有,讓太子哥哥來看看我。”
蕭靖軒含糊其辭:“都說了太子公務繁忙。”
蕭閑安撫:“你且忍忍,成親了就好了。”
兩個人都沒辦法插手,皇家命令,蕭枝雪不願意也得願意,磨磨她的性子也好,說不準能讓她撞了南牆就回頭呢。
蕭枝雪一走,蕭靖軒就忍不住了:“父親,莫不是皇後娘娘在拿咱們家出氣?”
蕭閑歎氣:“這都這麽明顯了,咱們都擋了別人的路,這啞巴虧不吃也不成。”
蕭靖軒憂愁:“容容若是入了東宮,皇後娘娘肯定會讓她站規矩。”
蕭閑趕緊攔住他:“嘖,娘娘仁厚,豈是那種人。”
蕭靖軒啪一下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