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給你的懲罰
夜很安靜,海浪的聲音並不吵人。
床邊就是一麵橢圓形的小窗,青灰色的浪花一股一股地拍在玻璃上迸裂,像是巨大的蠶吐出的雜亂的絲線。
船一飄起來,有種搖晃的錯覺,好像大海就散步在身邊。
賀灼沒有睡,**上身鬆散地坐在地毯上,倚靠著床沿,就著昏黃的小夜燈在紙上“沙沙”地畫著什麽,筆尖連同他修長的手指被燈光拉出頎長的暗影,有種說不出的性感。
他背後就是季庭嶼的小睡袋。
和他說的一樣,貓咪睡前抱著小狼乖乖地在睡袋裏平躺,現在已經是頭朝下腳朝上地板鴨趴了。
兩隻丸子一樣的後爪露在睡袋外,還有半拉毛屁股隨著貓咪拖拉機一樣震耳欲聾的呼嚕聲有規律地上下起伏。
賀灼聽得直笑,悄悄拿出手機放在睡袋旁給他錄音,想設置成起床鈴。
睡袋裏的小家夥突然動了下,發出聲細弱的哼唧,賀灼立刻放下紙筆,俯身將他抱出來。
“怎麽了?睡得好好的叫什麽?”
低頭吻了吻小貓睜不開的眼睛。
貓咪舔舔手,兩條腿並起來蹭了蹭。
賀灼笑了聲:“嗯,知道了。”
他拿出自己的手帕,搓軟一些再對折兩次,鋪在桌上,然後把小貓抱起來放到手帕上。掌心托著他上半身,指尖挑起他一條後腿,擺出小狗撒尿的姿勢。
小貓睡迷糊了,又醉酒,有些遲鈍,半天尿不出,三條腿顫顫巍巍地發著抖。
實在憋急了就氣呼呼地抖抖胯。
“要不要幫忙?”
賀灼貼著他耳尖問了一句。
那聲音很沉,帶著情事後饜足的慵懶,小貓聽得半邊身子都麻了,被他的嘴唇碰著的耳朵像含羞草一樣打卷。
“喵……”你不要這樣說話……
他這樣季庭嶼更出不來,毛毛腿都條件反射地並緊了。
賀灼笑了笑,屈起食指擋住他的眼。
季庭嶼隻感覺視野霎時變得昏暗,其他感官頓時敏感起來。
他聞到賀灼手指上有淡淡的鬆香味,好像是顏料的味道,剛想確認一下,耳邊就響起一聲漫不經心的:“噓……”
靠。
這是給小孩兒把尿時才發出的聲音。
貓咪羞恥到極點,罵罵咧咧地撓他。
但身體卻誠實得很。
稍一鬆勁兒,一股暖流就從小腹流淌而出,在手帕上泅出一個水滴大小的圈。
小貓低頭看著它,屈辱地吸吸鼻子。
……媽的。
想殺了賀灼滅口。
他羞憤難當,在腦袋裏把賀灼撓了一萬次。可賀灼幫他擦幹淨還拍拍他屁股問:“還難不難受?”
季庭嶼又瞬間感覺自己罪大惡極。
“喵。”不難受了。
“嗯,回去接著睡。”
賀灼把他放回睡袋邊,毫不介意地收拾起桌上的手帕和濕巾,丟進垃圾桶。
回來看到小貓把自己團成一顆球,一副沒臉見人的模樣。
“害羞什麽,我又不是沒見過,**期那晚光尿墊我就換了三——”
“喵嗷——”閉嘴啊你個變態!
季庭嶼一秒炸毛,跳起來用爪子捂他的嘴:“我勸你最好趕緊把那三天忘掉!”
“可是第二天晚上那個姿勢我很喜歡,我每次自己動手時都會那樣想著你。”
“放屁!你壓根就沒有不喜歡的姿勢!”
“確實。隻有我還沒用過的姿勢。”
他抓住貓咪的手,把藏在毛毛裏的幾顆圓咕隆咚的粉色小肉墊當成按鍵,挨個按一遍,又揉揉他肚子:“餓不餓?”
季庭嶼:“餓個屁,你當我飯桶嗎。”
肚子:“咕嚕~”
“……”
賀灼強忍著沒笑出聲:“如果我說給我吸一下肚子才給你叫餐呢?”
他敢篤定季庭嶼一定會撓自己。
可是小貓卻默不作聲地盯著他,一臉壞相,兩秒後“蹭蹭蹭”地順著他大腿爬到肩上,悄悄話一樣附到耳邊:“喵喵~”
哥哥,我好餓,你不是說會喂飽我嗎?
眨巴著比玻璃球還圓的眼睛一副禍國妖貓的樣兒。
賀灼眯了眯眼。
“你就這時候敢說,有本事一會兒到了**再問一遍,看我能不能把你喂飽。”
小貓吐吐舌頭:才不。
我還不想死。
“那就老實點兒。”
賀灼打電話給後廚叫餐,讓準備三文魚和海鮮粥,再煮一鍋羊奶來,甜點就弄芝士桃酪。
他提前吩咐過後廚晚上留人值班,怕季庭嶼半夜睡醒會餓,這會兒出餐很快。
助理親自端來的,連臥室小門都沒進,隔著回廊在外麵叫了聲老板。
高等級alpha領地意識強烈,非常介意外人闖入他們和伴侶**的地方。
賀灼讓他放下就走,等了三分鍾才出去拿。
回來時貓咪已經把自己的小餐巾和太陽花坐墊叼了出來,正襟危坐地眯眼等著,就像幼兒園期待放飯的小朋友。
這是真餓了。
賀灼哭笑不得,麻利地幫他把三文魚撒好醬油,再把粥舀出來吹涼,拿起三角小餐巾:“過來。”
“嗷。”
小貓優雅地探出腦黃包,讓狼護衛幫自己把小飯兜戴好,悶頭就開始吃魚。
趁這功夫賀灼從糖罐子裏倒出兩顆打蟲藥,像哄小孩那樣磨碎了放進羊奶裏,晃到和羊奶融為一體,擰開瓶子嚐了一口,確定沒有藥味才拿給他。
季庭嶼餓的時候吃東西很快,幾分鍾就把魚和粥消滅幹淨了,優哉遊哉地溜達回他手邊,縱身一躍跳到他掌心上,張嘴打了個哈欠:“喵——唔!”
打到一半嘴裏被塞了個奶瓶。
“喝吧。”
“怎麽你們狼把奶倒盤子裏犯法是嗎!”小貓臭著臉十分冷酷。
“不犯法,但我變態,就想看你咬這個。”
“……”
他耿直得季庭嶼無言以對,生無可戀地咬住奶瓶大吸兩口。
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賀灼的惡趣味終於實現,一手托住他後背,一手捏著奶瓶,喂得不亦樂乎。
貓咪抱住奶瓶前端,大口大口地吸得非常賣力,小毛耳朵都跟著動了起來,尾巴也美滋滋得一甩一甩,沒一會兒就把一瓶奶全喝了進去。
喝完賀灼把他拿起來一晃。
“咣當咣當。”
小貓趕緊抱住肚子仰頭望天:可不是我在響。
賀灼晚飯也吃得不多,陪季庭嶼喝了一碗海鮮粥,才讓助理把餐盤收拾出去。
抬眼看向牆上的掛鍾,淩晨四點,不上不下的時間。
他一點睡意都沒有,索性坐在地毯上繼續完成手裏的畫作。
貓咪翹著二郎腿看他。
“喵?”在畫什麽?
好像一朵花,又有些像首飾。
“設計圖。”賀灼頭也不抬地說:“幫一隻過分純情的小貓設計一朵永遠不會凋零的瓊花,保佑我們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季庭嶼的耳朵一下子耷拉下去,臉蛋被燒得滾燙。
“你都知道了啊……”
他就知道瞞不住對方。
“沒什麽好害羞的,小嶼。”
賀灼轉過頭來,指尖在他眼上拂過。
“當我知道這朵花的意義時,我連喉嚨都是繃緊的,因為它讓我知道,我也被你好好地放在心上珍惜。”
幼稚的心意就這樣被戳破,小貓搓搓爪子,窘迫到了極點。
“嗯……貓科求愛是給對方摸耳朵,那狼呢?狼怎麽求愛?”
“定親。”賀灼回答。
“狼遇到了命定的愛人,會伏低身子朝對方伸出尾巴,對方如果同意就會和他依偎在一起,我們把這種方式叫做定親。”
小貓眨巴一下眼睛:“可是在防風洞你給我看腿時不就把尾巴給我了嗎?”
“嗯,有問題嗎?”
“問題是那時我們剛認識不到一天啊!萍水相逢,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名字,說過的話加一起都沒有十句,上來就定親?這真的不草率嗎?!”
“不草率。”
賀灼麵不改色道:“我第一眼就認定了你,你早晚會成為我的伴侶。”
季庭嶼的心髒在那一刻被拖進了狼王的眼睛裏,有種前所未有的逼仄感。
“你憑什麽覺得……我一定會和你在一起?”
“憑我要你。”
賀灼聲音不大,一如往常的清冷,卻如冰刀割過貓咪的神經,讓他動彈不得。
“小嶼,我說過,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唯一動力。爭求你的愛,對我來說是和求生別無二致的事。”
季庭嶼的眉心皺了起來。
“別這麽說,難道沒了我你就去死嗎?”
“你為什麽會認為我不會?”
“達蒙!”季庭嶼厲聲嗬住他。
“你發什麽瘋?別告訴我你今年三十歲了但還喜歡玩那種失去愛情就活不下去的白癡遊戲!”
他並非懷疑自己對賀灼的忠貞以及感情能否長期存蓄,而是戰地記者朝不保夕,生命隨時都有可能受到威脅。
他不想將來有一天他遭逢不測,賀灼為了情情愛愛尋死覓活。
“我在和你說真的。”小貓伸出一隻爪子,惡狠狠地指著他。
賀灼看了他兩秒,“行吧。”
縮緊肩膀一副“你看我被嚇死了”的模樣:“你就當我在開玩笑。”
季庭嶼:“……”
我真他媽想揍死你。
平白無故生一通悶氣,他天亮之前都不想再看見賀灼,叼著他的枕頭丟出去。
“喵喵!”滾外麵睡去!
賀灼不僅沒苦惱反而覺得挺新奇,心道原來被老婆轟出去是這種感覺。
“真要我走?我明天上午有事要下船,一上午都不能陪你了。”
貓咪“唔”一聲,當即變回人形拿睡袍給自己披上。
“出什麽事了?”
“還有兩個小時到莫吉托,有個老朋友遇到了麻煩,生死之交,我得去一趟。”
“嚴重嗎?我去幫你。”
“不用,”賀灼幫他係好睡袍帶子,“有人幫我,你在船上好好玩,明天中午我就回來。”
季庭嶼和他對視兩秒,倏地笑了。
“看來賀總是要和莫裏斯還有小天鵝一起了。”
賀灼一笑:“倒是聰明。”
“莫裏斯確實是為這事登船不假,我明天會和他一道去。至於沈離,明天船一停我就派人把他送回國,保證不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不讓你吃醋。”
“我吃個屁的醋。”
季庭嶼一屁股坐在**:“你就是和他單獨去都行,誰管你。”
“真不管?”賀灼覷他:“不怕我被人搶走?”
“哈!”季庭嶼下巴一抬,眼睛一眯,勾著他頸間的項圈一把拉到麵前。
“賀灼你聽好了,如果真有人能把你從我這兒搶走,那不是我的問題,也不是他的問題,隻能是你的問題。敢背叛我,老子宰了你!”
賀灼絲毫沒有被他話裏的陰狠嚇退,反而一臉滿足,壓低嗓音附到他耳邊:“季主任可真凶。”
“這就凶了?”季庭嶼慢悠悠地撩起眼皮,伸出指尖在他喉結上撩撥一下:“可你不就喜歡我這樣嗎?”
“真當我不知道你什麽德行?”
“像你這種變態不就好我這一口?我越野你越來勁兒,我真隻會乖了你就覺得索然無味了。”
他的手指在賀灼喉結上跳舞,像一隻糖殼做的引戰,輕易挑起他的火焰。
賀灼的眼神一點點晦暗,如波濤洶湧,低頭就咬住他指尖。
“猜對了,你越是違抗我,我越想幹死你。”
“哼,下流胚。”
季庭嶼浸**尼威爾多年,整日與各種高階的牛鬼蛇神為伴,深諳馴獸之道。
對付這種野獸派alpha的最好方法,不是一味順從,而是挑釁再服軟。
一味順從隻會讓他覺得無趣,一味反抗又容易把他逼瘋。
隻有一來一往,把掌控、違抗和順從變成情調,兩人都能從中得到快樂的同時,又能大大降低賀灼的控製欲。
“我以前總是怕自己陷進太深,所以遲遲不敢答應你。”季庭嶼說:“因為我討厭被人掌控,而你一看就是控製欲很強的類型。”
“那現在呢?不怕被我掌控了?”
貓咪嗤笑一聲,極其高傲地睨著他頸間的鈴鐺。
“你說呢?”
被掌控的到底是誰?還不明顯嗎?
賀灼瞳孔一縮,驀地怔住。
臉上的表情被定格一般凝滯著,幾秒後,如同泥土塑的麵具一般碎裂。
這三個月來的種種如走馬燈一般在他腦海裏匆匆飄過,賀灼把自己挑出來站在局外,逐幀分析,最後得出一個意想不到的結論——
“你從一開始就在釣我?一步步試探我能為你退到什麽地步,對嗎?”
“是你自己一退再退的,我可什麽都沒幹。”季庭嶼笑得像隻小狐狸。
賀灼頂了頂腮,眼神意味不明。
“……你生氣了嗎?”
“我想生,但是生不起來。”
“我發現我現在一要對你生氣,就會想起那天在酒吧你教育我:夫妻間有矛盾一定要心平氣和地解決,發脾氣會讓你傷心。我就一點都氣不起來了。”
“喔,本來就是這個道理啊。”季庭嶼作無辜狀。
做了壞事還不承認,賀灼看他這幅樣子就想收拾他。
“那麽教育的結果季主任還滿意嗎?”
“還行吧。”
“不再驗收一下?”賀灼低頭咬他。
“唔——驗收的已經夠多了……”季庭嶼難耐地仰起頭,脖頸紅一片,悄悄移動腳尖想要跑路,可腳踝卻猛地被人攥住。
“你真以為自己跑得了?”
賀灼粗魯地扯開他的睡袍,按在**。
“做一回,想你裏麵的滋味了。”
他故意把話說得**,就當是罰他釣了自己這麽久。
季庭嶼臊得臉頰通紅,抬手扇他一巴掌:“你給我適可而止一點!我還要睡覺呢!昨晚那麽多次你還沒夠嗎?”
“多少次?我聽聽。”
“五次!”
他被要求報數來著,記得清清楚楚。
賀灼又問:“你五次,我幾次?”
季庭嶼聲音弱了下去:“一、一次……”
“嗯。”賀灼抓住他兩隻手,一左一右按在臉邊,故意貼著他的嘴角臊他:“那麽多好話哄了你半宿,就隻給我弄出來一次,小廢物。”
“你不出來,和我有什麽關係!”
“怎麽沒關係?不是你把我**成什麽這樣的嗎?成果你要照單全收啊。”
賀灼徹底不要臉了,“撕拉”一聲撕開墨綠色睡袍,一巴掌抽他臀上。
“別睡了,停船之前,讓我盡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