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貓包
幾人回基地後一刻沒停地繼續搜查工作。
沈聽調派時間不長,必須速戰速決。
季庭嶼就提議讓他和賀灼兵分兩路,開展地毯式搜索。
兩支隊伍全麵搜捕下來,抓到戰地獵人四個,跑了一個,還有兩個下落不明。
賀灼帶隊趕回來時已近黃昏。
幾輛綠皮卡車“轟隆隆”開進基地,車上隊員都累得夠嗆,灰頭土臉靠在一團。
賀灼也沒好到哪兒去了,畢竟他出力最多,兩條手臂累得酸麻脹痛。
但他下車時卻腳下生風,走得極快,手裏攥著一隻還在滴血的鴿子,像是迫不及待去見什麽人。
兩天下來一起執行任務的隊員對他心服口服,路上幾十號人和他打招呼,有叫賀總的、賀隊的、賀指導的,什麽都有,五花八門。
賀灼不拘泥稱謂,一一應了。
除了幾個漂亮小o紅著臉湊在一堆,叫他“灼哥”。
賀灼腳下一頓,轉眼看向他們。
“抱歉,我不習慣這樣的稱呼,你們叫我名字吧。”
他的聲音冰冷至極,和平時跟季庭嶼說話時的溫柔腔調全然不同,桃花還沒冒尖就毫不留情地掐斷,一點不沾在自己身上。
幾個小o頓時麵色發窘。
有膽子大的不願放棄,站出來無辜道:“為什麽叫哥不可以呀?賀總比我們大,本來不就是要叫哥哥的嘛。”
“因為我弟聽到會鬧脾氣。”
說完抬眼往樓上一瞥,目光和扒著窗縫偷看的小貓“啪”地對上,嚇得貓咪激靈一下縮回去。
賀灼的唇線彎了起來,喃喃道:“到底誰是醋精。”
沒再多看幾個O一眼,他快步走進後廚,將鴿子往案板上一放,發出“砰”地一聲。
“忠叔,麻煩幫我燉湯,別焯水,開水燙過直接燉,放點紅棗枸杞,少油少……”意識到自己要求太多也怕廚師做不好,他索性挽起衣袖,“算了,我自己來吧。”
大廚師樂得清閑:“那我給您打個下手。”
賀灼脫掉外套,圍上圍裙,將鴿子褪毛、去頭、開膛破肚、挖出內髒和血汙。
他身上的純黑襯衫沾了些灰塵,兩側手臂上各綁著一根黑色袖帶,更襯得肱二頭肌鼓鼓囊囊,一把窄腰如同公犬般勁瘦,動作幹脆優雅得像在組裝一支狙擊槍。
羅莎琳嘖嘖暗歎:“賀總是真的很喜歡我們老大啊。”
“嗯?何以見得?”孟凡傻乎乎問。
“你看咯,他今天一天不管發生什麽事兒都是那副麵無表情完全不屑的死樣子,迎麵撞上那麽大一頭熊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卻會為了燉一鍋湯而急吼吼地跳車衝進廚房,還不夠明顯嗎?”
傻子都知道這湯是給誰燉的。
就連那隻鴿子都是他們眼看著賀灼驅車兩公裏才打下來,為了新鮮又用手抓了一路,到基地門口才宰。
孟凡還是不懂,“所以喜歡到底是什麽感覺啊?”
“嗯,大概就是……不管我現在有多累,但和你有關的事,都會跑著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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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好的鴿子放進砂鍋裏燉上。
賀灼回自己宿舍衝了個澡,換上高領毛衣和休閑褲,刮掉下巴上冒出來的胡茬,又變回那副禁欲性感的模樣。
這時湯也好了,他端上小盅直奔季庭嶼宿舍。
怕湯被吹涼,他是從左側不用的廢棄樓梯上的三樓。
剛拐出消防通道就看到303宿舍門口,房門被打開一道縫,暖橘色的小貓球背對著他探出腦袋,朝他常走的方向張望著,還擔憂地叫了一小聲:“喵~”
那一刻,賀灼覺得自己這一路累得像狗一樣緊趕慢趕多少辛勞都值了。
他悄無聲息走過去,蹲在貓咪身後。
“寶寶,這兒呢。”
溫柔到快要融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小貓嚇一跳,“咪嗷”一聲向前栽倒,卻被一隻大手兜住屁股,猛地將他抱了起來。
“在找我嗎?”
賀灼把他捧在手心裏,垂眸望著,冰藍色的眼眸裏像藏著繾綣的詩行。
季庭嶼的心髒隨著他動聽的聲音狂跳起來,鼻尖充斥著賀灼身上淡淡的須後水味道,明明是最普通不過的薄荷味,卻讓他的心鼓動起一層甜滋滋的氣泡。
“怎麽現在才來,我還以為你受傷了在醫務室呢……”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默認賀灼回來後會第一時間來找他,就像門口卡車聲響起時,他想都沒想就奔到窗邊。
“給你煲湯去了,等不及了?”
“誰等你了。”貓咪傲嬌地扭過頭。
“沒等嗎?”賀灼一副很傷心的樣子,“可我今天累得要死,你親我一下作獎勵吧。”
他將臉送到小貓嘴邊,光明正大地索吻。
季庭嶼猝不及防,一點準備都沒有,四隻小肉墊不管怎麽用力都推不動他,幹脆一把捧住他的臉來了個貓爪按摩,邊按邊軟乎乎地用腦袋蹭蹭。
“好了你,別耍無賴了。”
賀灼被蹭得一點脾氣都沒了,看著他的眼神簡直寵溺到沒邊兒了:“你就磨我吧,早晚被你憋死。”
貓咪狡黠地哼了一聲。
然而就在他以為賀灼會和以前一樣放過他時,卻感覺到身後一道陰影壓下,不及回頭就被人咬住了屁股!
“喵——!”
那種地方被襲擊,季庭嶼嚇得當場炸毛,慌亂地向後伸手捂住自己,想從他溫熱的口腔裏逃出來。
但手太短壓根夠不到,隻能被咬著那一層毛茸茸的軟肉欺負了個夠本,差點整隻貓都被吞進去。
等賀灼終於放開他時,小貓屁股上的毛都濕了,尾巴也蔫搭搭地垂著,一抖一抖的樣子看起來可憐兮兮。
“咬疼了?”賀灼親親他的尾巴尖。
貓咪把自己縮成一小團:“你這是什麽變態癖好啊……沒見過咬貓屁股的,也不怕吃你一嘴毛……”
果然變態的喜好正常人根本理解不了!
“現在見過了,不給我獎勵總要付點利息,你以後再磨我,不管你是人形還是小貓,我都要咬。”
“你那是咬嗎你都快把我吃了!”
季庭嶼對他一頓拳打腳踢,又被賀灼捉住,放在已經溫了的小湯盅蓋子上,端進宿舍。
進去後熟門熟路地拿過太陽花抱枕,把貓咪放上去,再支起小桌板,掀開湯盅,一股鮮美的肉香味撲麵而來。
“什麽東西啊?好香!”
“鴿子湯,尼恩說你氣血不太足,分化期容易骨頭疼,喝這個進補最好。昨晚睡覺的時候疼了嗎?”
“沒,你都給我按那麽久了怎麽可能還疼啊。”
“那今晚繼續按,再癢也不準躲了。”
“昂,知道了。”
小貓滿眼都是鴿子,不管他說什麽都乖乖點頭。
賀灼將湯舀進碗裏,吹到溫熱了才遞給他,再將鴿子肉撕成小條,單獨放在另一個碗裏。
小胖貓兩爪搭著小桌板,兩爪踩在墊子上,美滋滋地喝幾口湯再吃幾口肉,喉嚨裏發出享受的“咕嚕”聲,身後小尾巴搖成螺旋槳。
賀灼光是看著他吃飯就覺得周身疲憊一掃而空,向後放鬆地靠在床邊,扭了扭酸麻的脖子。
“喵?”季庭嶼見他傻愣著,問他:你又在外麵吃啦?
怎麽一到飯點就隻有我一個人埋頭苦幹。
“沒,晚飯當然要回家和你一起吃。”賀灼說得理所當然,伸手端過湯盅,慢條斯理地喝起來。
他今天的打扮和以往大不相同。
白色高領毛衣削弱了他身上的攻擊性,加入純良居家的元素,在月色的加持下如同被打上一層柔光濾鏡。
有一股濃濃的人夫感。
季庭嶼在這一刻突然有些恍惚。
仿佛眼前這個人不再是隊員口中殺伐決斷的賀隊長,也不是防風洞裏那個鎮定而強大的狼王。
此時此刻,賀灼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alpha,在結束了一天的辛勞工作之後,和生病的自己依偎在雪山腳下溫暖的小房間裏,分吃一隻剛打來的鴿子。
這樣平淡而庸常的日子讓他從心底裏感到饜足,甚至某個瞬間,有種想要就這樣過一輩子的衝動。
“沒吃飽嗎?”
賀灼見他一直看著自己,以為他還要喝,就把貓抱進懷裏,喂他喝自己盅裏的湯。
季庭嶼的肚子都快被撐成個小西瓜了,敷衍地舔了兩口就再不肯碰了。
賀灼把剩下的喝完,起身將碗筷收拾進廚房,走到門口時和他說:“小嶼,我拿來的盒子裏有給你的禮物。”
禮物?
貓咪好奇地歪過頭,邁著四隻小爪子嗒嗒走到盒子旁,用腦袋把蓋子頂開。
隻見裏麵放著一個厚墩墩軟綿綿、隻有棉襪那麽大的白色絨布小兜,像個小小小小號睡袋。
大小剛好能容納一隻發育不良的小貓。
而睡袋的帽子裏,臥著一隻和賀灼一模一樣的毛氈小狼,隻有貓咪肉墊那麽大。
季庭嶼鼻頭一酸。
心髒被一股溫柔的力道狠狠擊中。
他想起小時候,自己還不會化成人形,比現在還要小。
父母都在國外,晚上沒人陪他,他總是一隻小貓崽睡在大搖籃裏,沒有安全感,就縮在搖籃的邊邊角角。
後來看電視知道像他這樣的孩子都是有小睡袋的,因為實在太小了,怕睡醒了找不見。
季庭嶼很羨慕,他也想有個小睡袋。於是他叼出一隻厚厚的棉襪,把自己裝進去。
那隻棉襪就是他的睡袋,裏麵裝滿了他的寶藏——貓咪幼崽時期的奶香,第一層還不夠厚實的絨毛,小孩子對黑夜的恐懼和無助,以及被噩夢驚醒掉下的眼淚。
後來他不小心尿在了襪子裏,像個做錯事的小寶寶一樣非常抱歉地叼著棉襪,拜托保姆阿姨幫他洗。
可阿姨並不知道那是他的睡袋,十分嫌棄地用兩根手指捏著它,轉手就丟進了垃圾桶。
貓咪委屈地看了好半天,要哭不哭地扁著嘴巴。
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睡過睡袋。
自然也再沒想起過這段往事。
直到很多年後他長大了,總是聽別人說:年少之時不可得之物終將會變成執念。
季庭嶼並不以為然,因為他即便沒有多富饒的童年時光,但也被母親帶著走過了許多山川湖海,見證了無數生命的逝去和戰爭的瘡痍。
他自以為自己的心髒足夠強大,內心世界也並不貧瘠,所以不會被所謂年少時的執念困住。
可現在才明白,之所以覺得自己不在意,是因為從沒有人把缺失的東西補給他。
知道再也得不到了,才會假裝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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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咪抬爪一抹眼睛,叼住小睡袋一點點托運到**,像小時候那樣撅著屁股把自己裝進去,和人一樣平躺,交疊的兩隻爪子裏抱著那隻栩栩如生的小狼。
廚房的水聲停了。
賀灼回到臥室,關燈上床。
怕離得太近讓人不舒服,他隻占了一個床邊,和季庭嶼之間隔著一個人那麽遠。
貓咪看著那麽大的空位,撇撇嘴。
隻見他忽然從睡袋裏爬出來,咬住小兜不管不顧地跑向賀灼,扒拉開他的手臂蠻橫地把自己擠進去,然後一屁股鑽進小兜裏,滿意地拍拍自己。
耳邊響起一聲繾綣至極的輕笑。
一片黑暗中。
賀灼側過身,將臉貼在毛絨絨的睡袋旁。
小貓也側過身,翹起四爪抱住他的臉。
和他鼻尖碰著鼻尖,嘴巴碰著嘴巴,兩隻梅花爪墊一左一右貼在他眼眶的小窩裏。
狼王闔著眼輕笑,貓咪滿足地眯起眼。
“你是怎麽知道我小時候沒有睡袋的?”季庭嶼問。
“你自己告訴我的。”
“我?”
“嗯,那天早上我逗你,長這麽小是不是直接睡在棉襪裏就可以,你的耳朵耷拉下來了。”
這是季庭嶼自己都不知道的失落時的下意識動作,卻被賀灼一眼看穿。
賀灼當時沒聲張,之後卻一直在想:為什麽會睡在襪子裏呢?是因為沒有人給我的小貓準備睡袋嗎?
那就由我來準備好了。
“就……這樣?”貓咪不敢置信,嗓音變得又綿又啞。
“就這樣。”賀灼一副理所應當的腔調。
季庭嶼的眼眶漸漸濕潤起來。
他抱住賀灼的臉,像一隻缺乏安全感的幼崽一樣蹭著,還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
賀灼實在太累,昏昏欲睡地闔上眼。
過了良久,耳邊傳來一點模糊的聲音,像夢囈一樣,撩過他的心髒。
“……哥哥。”
這是賀灼獨留給他的身份,隻準他一個人叫的稱謂,季庭嶼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理由不去認領它。
“嗯?”賀灼回應得迅速且尋常,就像他們從未經受過生離死別一樣。
“為什麽你連我那麽一丁點委屈都能發現啊?”
明明連我自己都沒注意到。
賀灼閉著眼,慵懶地笑了一聲,似乎是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太簡單。
他伸長手臂整個圈住小貓,有力的臂膀如同拉向滿月的弓。
“因為你是我眼裏的全部啊。”
作者有話說:
貓貓:你為啥咬我屁股!
狼:因為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