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嶼,開門
一段路程半長不短,趕到基地時天已黑盡。
雪又下了起來。
記者部基地建在一個四麵環山的盆地裏,占地麵積十分可觀。
車開進去直接衝到盆地中心的冰凍湖邊,湖水是果凍一樣的淺綠色,冰麵如同鏡子一樣倒影著將手臂搭在車窗上的賀灼。
他下車時正好站在冰麵上,低頭往下看時,有一種雪花從自己腳下飛向天空的錯覺。
季庭嶼一下來就被等在門口的隊員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一個個全都紅著鼻子紅著眼地叫季主任。
隻不過有的真心有的假意。
他沒表現出任何反常或疏遠,說了幾句後就把賀灼拉到自己身邊,“這位是賀總,以後和我們一起做事,明天開會再和大家詳細介紹,今天就先吃飯休息吧,猴子幫他安排宿舍。”
眾人點頭稱是,但不免疑惑,紛紛猜測這人什麽來頭。
就在他們偷眼打量賀灼時,就見季庭嶼往他耳邊靠了靠,“我去打針?”
語氣聽起來就像小朋友和家長交代去向。
??什麽情況?季主任是在和他請示嗎?
隊員們匪夷所思,萬分不解,可接下來這一幕讓他們差點把眼珠子都瞪出來。
隻見賀灼抬起手,放在季庭嶼臉上,從他臉頰摸到汗濕的脖頸,“怎麽燙成這樣?”
“別提了,我熱得要炸了。”
賀灼把外套脫下來裹在他身上,“晚上吃什麽?我給你煮個麵?”
“沒胃口,吃兩口就不想吃了。”
“多少吃一點,吃不完的我吃。”
“哎呀你煩死了,隨便弄吧。”季庭嶼嫌棄地躲開他,賀灼無奈地拍拍他肩膀,“去吧,有事給我打電話。”
季庭嶼走了,整個基地門口陷入死寂。
眾人壓著嗓子發出陣陣驚呼,全都愣在當場。
“我天,剛才那是我們老大嗎?好乖的樣子……”
“我隻想知道那個賀總是誰,老大親戚?不會是上麵的大領導下來視察吧?”
今天剛見到賀灼的人已經傻眼了,目瞪口呆,他們從沒見季庭嶼和誰這樣親密,就連沙漠青都沒摸過他的臉。
“不不不,老大不說了嗎,他的全名是賀灼。”相比之下孟凡幾個淡定得多,“老大特招進來的,據說交了投名狀。”
“什麽投名狀可以和老大貼貼!我也要交!”
“那不知道,細節咱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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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灼入鄉隨俗,在記者部食堂吃的晚飯,順便看看季庭嶼平時用餐的地方。
他端著餐盤,在一個角落裏坐下。
頭頂暗沉的燈光打在他線條完美的下頜上,就像一幅出自大師之手的光影名畫。
眾人的視線如同X光般跟隨他移動,其中自然不乏季庭嶼往日的追求者和傾慕者,他們迫不及待地想在賀灼身上找出什麽可以將他比下去的漏洞。
可結果卻不盡人意。
賀灼的身形體態堪稱完美,混血的麵容兼具中西方的魅力,垂著眼簾慢慢咀嚼的樣子宛如慵懶的狼王。
他舉手投足間的古典貴族氣質,讓他即便用刀叉吃著漢堡罐頭,都像在拍奢侈品餐具廣告。
更不要說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中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場,讓眾多追求者都感到了挫敗。
除了斜對角的一道視線,陰狠中透著濃濃的不甘。
賀灼抿了口水,倏地抬眼一掃,對方立刻縮進牆角。
膽小鬼。他在心裏輕嗤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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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猴子抹著嘴過來,說要帶他去宿舍。
猴子人不如其名,長得又高又壯,M國人,一隻眼睛受過傷常年帶著黑皮眼罩,像某動畫片裏的海盜船長,但性格十分和善。
“嘶……先走吧,帶你去宿舍。”他貌似吃壞了東西,揉著肚子哎哎叫,還不停釋放芳香氣體。
“你不舒服就先去解決,告訴我房號我自己去。”
“可是老大交代我——”
“哎猴子哥,這是新來的吧,我帶他去宿舍吧。”一個佝僂著腰的beta從身後走來,滿臉堆笑。
猴子立刻感恩戴德:“謝了哥們兒,我真遭不住了!”
他朝賀灼揮揮手就衝向廁所,新來的beta在他走後直起腰,轉過頭:“我帶你去?”
“不打擾的話。”賀灼沒看他,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走到宿舍樓前時beta看到一箱攝影器材堵在門口,半人高,看起來分量就不輕。
他吩咐賀灼搬到旁邊。
賀灼連個眼神都沒給他,越過他繼續走。
“嘿!不要不識抬舉!你可是個新人!”那人涼颼颼地警告。
賀灼腳步頓住,舌尖抵上後槽牙,過了一會兒還是低頭拿下手腕上的鑽石袖扣,彎腰將箱子搬起。
“放這兒?”
“再左邊點吧,那容易受潮。”
賀灼放到左邊。
他說:“還是右邊吧,左邊太陽照。”
賀灼又放回右邊。
他又說:“哎呀,對不起啊,我又覺得左邊好了。”
在他第四次變卦後,賀灼放下箱子,直起腰,冷冷地看著他。
下三白眼半垂,黑色襯衫繃出精壯的肌肉輪廓,堪稱強悍的倒三角身材。
這讓beta終於想起自己折騰的對象是一頭狼。
“你、你想幹嘛?”他下意識後退一步。
“我是你們隊裏的編外人員,隻屬於季主任領導。而且我脾氣不怎麽好,獨斷專行慣了,不喜歡別人告訴我該怎麽做事。”
Beta臉色瞬間難看至極,“你什麽意思!我是你的前輩吩咐你幹點事都不——”
“意思就是你再對我指手畫腳我就把你的雙手雙腳都折斷塞進這個箱子裏。”
重達百斤的箱子被一腳踹過來,beta嚇得心裏一哆嗦,立刻惱羞成怒:“臭小子別這麽狂妄,你以為你是誰?我可是你的上——唔!”
話沒說完他就猛地瞪大雙眼,“砰”地一聲直直跪倒在地,臉瞬間憋成紫紅色!
3S級alpha的信息素攻擊如同一塊巨石兜頭砸下,beta鼻孔裏登時噴出兩股血,他感覺自己肩膀已經被碾碎了。
而對麵的賀灼全程連一隻手都未抬起。
狼王的眼眸平靜到不掀一絲波瀾,在他臉上掃視一遍後,將信息素收回。
Beta如獲新生般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賀灼走過去,翻開他的口袋,扯出四五張彩色塑料糖紙,露在口袋外的小角上整齊地折著三道褶皺。
——這是季庭嶼的習慣。
他很寶貝吃完的糖紙,會在角上折三道褶然後藏起來。
如果不是看到這個,賀灼不至於動怒。
他把糖紙放在鼻尖下嗅聞。
果然,一股腥膻味。
Beta頓時像被掀開遮羞布一樣瘋了似的來奪,賀灼直接踩在他手背上,狠狠碾過半圈。
“啊——放、放開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再敢對我動手我就讓領導把你開除!”
“除了這些糖紙,你還偷過什麽。放在哪裏。”
顯然他的話沒對賀灼產生絲毫威懾。
“你也想要?我不會給你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拿那些東西幹什麽!少來裝清高了,你根本就和我一樣齷齪!”他瘋狂吼叫著,猙獰的臉唾沫橫飛。
可賀灼卻隻是嗤笑一聲。
“你以為,我要像你一樣靠這些東西來紓解?”
Beta瞳孔一震,下一秒,張開大嘴撲上來。
“你碰了他!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他的本體是鱷魚,嘴巴張開裏麵長著兩排三角形的獠牙,口腔裏噴出粘稠的**,赤紅的雙目仿佛要生生咬下賀灼的肉。
可他越是絕望,越是憤怒,賀灼就越冷靜越輕蔑,隻用一隻手就將他的頭按進泥裏。
“聽好了,你個連和我對視都不敢的孬種。”
“他是我的愛人,我珍惜他,尊重他,更愛他,我早晚都會擁有他,我也早晚都會屬於他。到時他也會愛我,擁抱我,親吻我,整夜都在我懷裏安睡,我們會度過一個又一個**期和易感期,最後連靈魂都會留下彼此的氣味,而你呢?”
賀灼掐著他脖子的手慢慢收緊,冰棱般的聲音裏盡是殘忍的意味。
“你隻是一個連站到他麵前說愛都不敢的慫貨罷了。”
Beta愣在那裏,撕裂的眼眶裏有渾濁的淚水流下,竟是哭了起來。
“不過是幾張糖紙,賞你又怎麽樣。”
“你以為我會在意?還是他會在意?”
“隻有你。”賀灼輕蔑地俯視他。
“隻有你為那些見不得光的快感驕傲,還自以為是他給你的**。可是當你再拿出那些東西,想到他是一個你永遠都觸碰不到的強者,一個早晚會屬於我的omega時,你還能**嗎?”
“啊——”beta絕望地吼叫起來,本就病態的精神世界被他三言兩句就擊塌。
“別喊了,你這副樣子真倒人胃口。”
賀灼的冷靜和他截然相反,如同古典西洋鍾裏最精準的秒針,卻能以絕對鎮壓的姿態碾死螻蟻。
“我最後問一遍,告訴我你偷的東西在哪兒,或者我擰斷你的脖子,將它們作為遺物燒給你。”
Beta癡傻似的癱在那裏。
半分鍾後,他說:“沒了……隻有那些……”
賀灼這才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放下衣袖,“滾吧。”
Beta踉蹌著爬起來,看都不看他就跑了。
在他走後,賀灼掏出手帕將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擦淨,然後剝開一顆橘子糖,“吃不吃?”
四下無人,自然沒人回應他。
牆角後麵卻突然鑽出兩隻小貓耳朵。
“這麽大的少爺脾氣啊,他幹什麽了把你氣成那樣?”
季庭嶼沒聽到他們的對話,隻看到那人狼狽地跑開,可他私心裏就覺得一定是那人惹到了賀灼才會被教訓。
這讓賀灼覺得雀躍。
“你都說我是少爺了我還不能有點脾氣嗎?我討厭他那副命令腔調。”
“那咋辦,你在我隊裏,我可能要經常命令——唔。”
季庭嶼話沒說完,嘴裏就被塞了一塊橘子糖。
“你和別人怎麽能一樣,你的命令是我的獎勵。”
“我提前謝謝賀總包容?”
“不用謝,以後就要你來包容我了,希望到時候季主任不要推拒。”
又來了,季庭嶼朝天翻了個白眼。
“你腦子裏一天不想這些會空得往裏灌風嗎?”
賀灼聞言看著他,心裏想的卻是剛才那人令人作嘔的嘴臉,他一想到那些糖紙上麵的膻腥味就覺得惡心,恨不得把beta抓回來踩爛。
“小嶼,我可以裝得清心寡欲,對你毫無興趣。但當我告訴你我不想要你,可腦子裏卻對你做盡下流事時,這樣表裏不一的意**才是對你的褻瀆,不是嗎?”
季庭嶼怔了怔,居然無言反駁。
賀灼說的對,他確實最惡心那些表麵上清高老實背地裏意**他的人,一想到就起一身雞皮疙瘩。
“我不可能不想,這本來就是情愛的一部分,為什麽要為這些再正常不過的事羞恥呢?還是說……”賀灼突然俯身側過臉,距離近到那黑長的睫毛要掃到他臉上:“你之所以這麽害羞,是因為你表麵上清心寡欲,背地裏也偷偷想過我了?”
“我沒有!”
季庭嶼肩膀一縮,立刻想起誤食酒釀蘿卜那晚,自己想著他的手釋放。
“沒關係,你年紀小,偶爾耐不住很正常。”
“我都說了我沒想!”
你不要再扒拉開我的腦子往裏看了!
“好,你說什麽都是對的。”
“啊——我真是被你氣死了!”季庭嶼的小貓耳朵都被氣成了飛機耳,狠狠撞開他的肩膀,“我腦子抽了才會特意出來看你有沒有受氣!”
他逃似的跑回自己宿舍,越跑手腳越酸軟,**在外的皮膚滾燙,被冷風一吹又冰又刺癢。
處在**期的omega本就不禁撩,賀灼還非要貼那麽近和他講話。
好熱好熱好熱……好想涼快一下……
賀灼的手就很涼快……
可我不能再想他了……要不然我就是變態了……
他腦袋裏昏昏沉沉,像隻小陀螺一樣四處亂撞,把自己撞進浴室。
抑製劑在常年使用下失效,**期的欲念並沒有被壓下去多少,反而讓他變得敏感和脆弱。
就在季庭嶼躲在花灑下,抽泣著怎麽都無法得到解脫時,電話突然響起。
“你好,哪位……”
“你住哪個房間。”
是賀灼的聲音!
“我住地獄,別來找我!”
“不要亂說話,是不是303?”
“你都知道了還問我……”
季庭嶼聲音啞得可憐,滿臉潮紅地蜷縮在浴缸裏,不斷澆下的冷水將他單薄的襯衣浸透,緊緊貼著皮肉。
“確認下你有沒有在幹壞事。”
“我幹個屁的壞——等等、你怎麽確……你現在在哪兒?!”
季庭嶼猛地坐了起來。
下一秒,就聽賀灼獨有的嗓音如同一柄薄薄的刃,擦過他的耳膜。
“小嶼,開門。”
作者有話說:
貓貓:不開不開就不開,麻麻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