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已修改
哪怕住在同一個村子, 也早就沒什麽來往的褚家人竟然在今天上了門。
而且是一家四口全來了。
為首一臉笑容看著十分和氣的中年婦女叫李秀翠,也就是褚餘年的後媽,站在她旁邊的褚平穿著一身得體的軍綠色大衣, 和褚餘年有四分像的麵容,哪怕四十幾歲的人了看著也十分英俊,根本不像一個農村人, 比那些在城裏機關單位上班的人還要來得儒雅英俊。
這樣的相貌乍一看還是挺能唬人的,難怪能把別的女人迷得五迷三道,哪怕和李秀翠結了婚, 他和其他女人的傳聞也沒斷過,是向家村有名的風流浪**子。
在他們夫妻的身後, 站著帶著笑容的褚紅紅和一臉不耐煩的褚餘生。
對於他們的到來, 向小喬很是意外。
褚餘年直接皺起了眉頭,直接就要關門。
被李秀翠眼疾手快地攔住:“餘年,你先別關門, 我們是有正事找你。”
褚餘年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褚平看了他的樣子就冒火, 對李秀翠說道:“你看看,我就說了沒必要來找他, 你看看他現在像什麽樣子。”
如果說褚餘年看著李秀翠的眼神是冰冷的, 那麽看向褚平的時候就完全變成了厭惡。
李秀翠拍了拍褚平,示意他稍安勿躁, 這才把來意說清楚:“餘年, 我知道我們以前有很多對不住你的地方, 那時候我自己年齡也不大,對你有很多地方照顧不周, 但你怨我歸怨我,總不能連褚家所有人都不認了。現在你自己也有了孩子, 至少也要為你兒子打算打算,逢年過節什麽的至少也要去給褚家的列祖列宗燒燒紙上上香,不然別人說你六親不認,連帶著褚霆也要手議論的。你說呢?”
褚紅紅在後麵補充:“就是啊大哥,以前的事就算了吧,至少我們都是褚家人,你怎麽著也得給爺爺奶奶他們上柱香,不然我侄子都要因為你被別人議論。早上媽看我們要去給爺爺奶奶上墳,就想起你了,我們特意過來找你和霆霆的。”
兩母女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好像完全是為了褚餘年和褚霆。
褚平還一臉憤怒地看著褚餘年,好像他真的坐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當然,不認親爹,不認褚家列祖列宗,對農村人來說好像是挺大逆不道的。
褚紅紅和李秀翠唱紅臉,褚平唱白臉,還有褚餘生在後邊冷嘲熱諷:“爸媽,我看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人家現在是大學生了,哪裏還會認我們這些農村人。”
本來向小喬已經決心不再管褚餘年的任何事,但褚家這些人欺負人太甚了,小時候那個被褚家人欺負,孤獨無助,餓的隻能在她麵前躲起來哭鼻子的褚餘年好像和眼前的人重合了。
不等褚餘年說話,向小喬便忍不住了,她直接一個箭步衝到褚餘年跟前,將他和褚家人擋開。
“真是好笑,說的你們好像真的是為了他和褚霆好一樣!”,向小喬看向褚平,對他呸一聲,“當初是誰在褚餘年媽還在懷孕的時候,就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原配被你氣死,害得褚餘年生下來不到一歲就沒了親生母親。你轉頭就把姘頭娶回了家,還讓這個女人虐待你的親生兒子,褚餘年那麽小,你們不給他吃不給他喝,要不是他自己到處找吃的,這會兒還能有他這個人嗎?那時候你們連他的命都不在乎了,現在還跑到家裏來假惺惺的說在乎他的名聲?我呸!”
向小喬往前走一步,氣勢十足,“別來假惺惺了,褚餘年沒被你們餓死,那是他命大,他這條命是他自己從老天爺手裏搶來的,和你們屁關係沒有,再來說這些令人作嘔的話,當心我拿掃把把你們轟出去,還不快滾!”
向老太太手上已經拎了一個掃把,和向小喬如出一轍,氣勢洶洶看著他們,大有一個不好,她就拎著掃把往這些人身上打。
向小喬和向老太太的戰鬥力,褚家的人再清楚不過。
見向小喬出來護著褚餘年,李秀翠變了臉色,這個向小喬和她奶奶實在太難纏了,又會說話又能打架,他們一家子都招架不住這兩個人,當初就是這兩人,硬生生從他們手裏要去了兩畝地,直到現在想起這事,李秀翠都恨得牙癢。
但是她打聽到向小喬不是和褚餘年已經鬧掰了嗎!
聽說兩人最近關係很不好,還說他們正在鬧離婚,向小喬現在都不怎麽管褚餘年了。
因為這樣,李秀翠才敢帶著一家子上門,褚餘年雖然冷,但以前最多對他們就是不搭理,在李秀翠心裏,褚餘年一個男人肯定沒有向小喬這麽難纏,也沒這麽小心眼愛記仇,隻要他們和褚餘年熟悉起來,感化一下,說不定就能讓他和家裏的關係好起來。
現在褚餘年可不得了了,不但自己考上了最好的大學,找到了好工作,還是縣裏車隊真正的主事人,這件事李秀翠剛知道也不久。
褚餘年能掙多少錢她不知道,但縣裏車隊那些人,每個人都掙得不少,她娘家村子就有一個人進了車隊,從一窮二白到現在已經開始準備給家裏添置電視機縫紉機這些大件了。
既然車隊底下跑車的人都這麽有錢,那褚餘年這個真正的主事人隻怕更能掙錢。
褚平長得好看歸好看,卻不中用,幹活幹活不行,掙錢掙錢不行,除了會哄人開心之外一無是處 。
李秀翠還知道褚平根本不老實,和外麵不少女人都勾勾搭搭的,但她已經被褚平帶到溝裏了,連兒女都這麽大了,她能怎麽辦呢,隻能一條道走到黑,好在褚平這張臉和一張嘴真的很能唬人,他和那些女人勾搭著,不但不費錢和東西,還能從那些女人那裏拿錢回來給家裏花。
即便這樣,家裏依然過得緊巴巴的。
褚餘年掙了大錢,早已被生活折磨的隻剩柴米油鹽的李秀翠,自然就想到了他,隻要和褚餘年修複了關係,以後他的錢不就是褚家的錢,對兩個子女也有好處。
褚家一家人被向小喬的氣勢震得直接往後退了幾步。
褚餘年看著擋在他麵前的向小喬,臉依然是冷著的,卻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又想哭了,小喬好像又回到了以前,每次都衝在前麵保護他。
“小喬,這是我們和餘年之間的事,不管以前我們有多少恩怨,總歸是一家人,他是褚家人,難道你要擋著不讓他給家裏的祖先上墳嗎?”,李秀翠對著向小喬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那些個祖先又給過褚餘年一粒米吃過嗎,不說別的,就說褚餘年的爺爺奶奶,褚餘年小時候他們還沒死呢,有管過他的死活嗎?活著的時候就不管褚餘年,現在死了反倒讓他去上香,想到倒是挺美。他連褚都不想姓,還給褚家的人燒香,滾吧,別讓我真的打人!”
向小喬寸步不讓,直接把李秀翠噴了個狗血淋頭。
李秀翠臉上的笑意終於維持不住了,帶著點兒咬牙切齒道:“你還管餘年的事情做什麽,你不都要和他離婚了嗎!”
“我和小喬不會離婚,她一輩子都是我媳婦兒,滾。”,一直沉默著的褚餘年聽到這句話,終於上前一步走到向小喬身邊,他神情無比冰冷,說話的語氣隻是冷冰冰,連語調都沒起伏,但褚家人就是覺得比向小喬言辭激烈罵他們的威脅更大。
褚平被好些女人捧得找不著北,哪怕李秀翠,對他也是順著哄著,隻有在褚餘年這兒,每次都隻能得到他的冷臉和漠視。
這讓褚平接受不了。
十分生氣地指著褚餘年:“我是你老子,你現在真的打算不認你老子了?”
“你算狗屁老子,滾,別讓我再說第二遍,還有你們,永遠別再出現在我家門前,別再來煩我和小喬,以前嫌煩不打裏你們,正當我忘了以前你們做下的那些事?”
褚餘年冷冷看著褚平和李秀翠,那冰冷入骨的眼神看得他們背後發涼。
“還不走?”
李秀翠心裏打突,總覺得褚餘年說話不是無的放矢,眼見著今天確實達不成目的了,隻好擠出一抹笑容道:“餘年,你別誤會我們,以前的事是我們做的不對,我們這不是知道錯了嗎,總歸我們是一家人。大年初一的,我們別吵架,別鬧得你不愉快,我們這就走。”
褚家一家四口走了。
路上褚餘生不停地抱怨李秀翠,“媽,我就說了別來找他,你看看他那樣子,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要用我們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現在被人這麽攆走,你們就覺得舒服了?”
褚紅紅冷笑道:“你說為什麽?但凡你有用一點,我們至於來巴結褚餘年嗎?還不是因為你不中用,農活農活幹不好,工作工作沒有,長了一張這麽好的臉,連一個媳婦兒都娶不回來,還要家裏人為你操心,你連爸都不如。”
褚平聞言黑了臉:“什麽叫連我都不如,我比他強多了。”,至少看著這張臉,他在女人堆裏十分吃香,一輩子都沒怎麽受過苦。哪怕在最艱難的年月,他都沒餓過肚子。
褚紅紅不想和褚平說話。
李秀翠愁眉苦臉的,也沒理褚平。
褚餘生聽褚紅紅把他和褚餘年做對比,還把他貶得一無是處,氣不打一處來:“你這麽看不起我,怎麽不去認他做親哥啊?”
褚紅紅反唇相譏:“我倒是想,可惜人家不認我。再說何必認,他本來就是我親哥。”雖然不是一個媽生的,但老子是一個人,那不就是一個親哥嗎。
又嫌棄地看了看褚餘生,要是褚餘年才是和她一個肚子裏爬出來的,她何至於大冬天上門給別人笑臉求著他,她想要的,自有褚餘年為她辦好。
“你....你不要臉,沒有一點兒骨氣。”,褚餘生氣得指著褚紅紅直哆嗦。
“你有骨氣,賣兩毛錢一斤,有人買嗎?”,褚紅紅嘴皮子利索,寸步不讓。
李秀翠煩躁地看了他們一眼,“別吵了,餘生,以後你對餘年態度好點兒,他現在能幹,我們要是能和他把關係處好i,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褚餘生到底年輕,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氣,小時候都是他欺負褚餘年,會故意拿著東西到餓了好幾天的褚餘年麵前饞他,會把東西故意丟在地上讓褚餘年向狗一樣去撿,現在竟然要他去巴結一個他從小欺負,看不上的人,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我不,你不要臉你自己去,我不去。”說完怒氣衝衝地走了。
“唉,這孩子到底年輕,什麽事都不懂。”,就和她年輕的時候一樣,被褚平迷得找不著北,一個黃花大閨女不惜和他一個結了婚的有婦之夫攪合在一起,要不是鮑春歸是京城來的,在向家村沒有根基,沒有一個為她說話的人,說不定她就被拉去遊破鞋了。
後來如願逼死了鮑春歸,她自己也遂了心意嫁給了褚平,開始幾年確實覺得有情飲水飽,隻要看著褚平這張臉,聽著他的甜言蜜語,便覺得什麽苦都能吃,什麽氣都能消,直到後來才知道,光有一張好臉和巧嘴屁用都沒有,家裏裏裏外外都是她操心。
褚平還死性不改,和好些女人都有牽扯。
她對褚平的感情早就被柴米油鹽和褚平日複一日的出軌中死寂了,現在她哄著褚平,隻是想他把從那些女人哄來的錢拿回家來而已。
她都不明白自己怎麽活成了這樣。
當時鮑春歸死了,她如願嫁給褚平的時候,是多麽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送走了褚平和李秀翠一家人,向小喬也沒和褚餘年說什麽,轉身繼續回了廚房。
褚餘年亦步亦趨的跟在向小喬身後。
向老太太和向小玲對視一眼,沒有跟上去,默契地給他們小兩口相處的空間。
向小喬開始蒸飯。
褚餘年幫著燒火,不過他動作輕快,眉梢眼角都帶著舒適和歡喜。
向小喬看不得他這麽高興,暗恨自己剛才怎麽就忍不住幫他出頭了,現在的褚餘年可不是小時候那個誰都可以欺負的小褚餘年了,他有本事得很,又何必她在這裏幫著他出頭。
褚餘年一直觀察著向小喬,見她神色煩躁,忙收斂了臉上的愉快,低眉順眼燒火,看樣子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兒。
向小喬見他這副乖覺的樣子,又氣又笑。
索性懶得理他,自己認真做飯。
最終還是褚餘年沒忍住,先開口和向小喬搭話:“小喬,我今天很高興。”
向小喬冷瞥他一眼,不冷不淡問:“你高興什麽?”
“你今天終於又開始重新護著我了。”,他像融化的冰山,一雙眼裏滿是星星點點的笑意。
看著這樣的褚餘年,向小喬一怔。
現在的褚餘年的確似乎滿心滿眼都是他,既然如此,為什麽會在她死後突然就和王楠在一起了呢,還對褚霆那樣。
這事她沒法從褚餘年這兒得到答案,因為那是上輩子的褚餘年,這輩子的褚餘年還沒經曆過,讓他如何給向小喬答案。
向小喬真的分不清到底現在的褚餘年是在做戲,還是真的在她死後那麽快就變了心。
“你怎麽了?”
見向小喬申請複雜,像隔著時間與空間在他臉上尋找什麽答案,褚餘年不由自主站了起來,走到向小喬身邊,低頭認真地注視著她。
向小喬抬頭,看了他很久,終於問出了口:“褚餘年,我問你,如果我很快就死了,你會馬上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嗎?”
褚餘年眼神一下就變了,他一把抓住向小喬,十分認真地說道:“小喬,別這樣說你自己,你要陪我一輩子的,不可以這麽說。”他是真的在害怕,眼底都有心悸。
現在隻是說一說,褚餘年都這麽受不了,那為什麽他上輩子會變得那樣快?
“隻是假設而已,你先告訴我,如果我死了,你會很快娶別人嗎,你會喜歡上別人嗎,你會忽視褚霆,對別人的孩子視如己出嗎?”
“我又沒瘋。”褚餘年十分不理解向小喬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他這輩子隻會有向小喬一個女人,至於孩子,褚霆一個小鬼已經夠討厭了,他沒那麽多精力應付別的孩子。
更何況是別人的孩子,別人的孩子肯定比褚霆還討厭。
是啊,褚餘年又沒瘋,所以他到底為什麽上輩子會變化那麽大,變得那麽快呢?
向小喬想要答案,她想知道到底為什麽,如果她這輩子不死,褚餘年還會和王楠在一起嗎?
褚餘年反應很快,從向小喬探尋的眼神中瞬間就想到了他之前得出的結論。
他盯著向小喬,小心問道:“小喬,你是不是在夢裏看到我和別人在一起了,所以你才對我那樣冷淡?”
“對,那個夢太真實了,我就好像親身經曆了一樣,所以我無法相信你,你知道在夢裏發生了什麽嗎,如果按照時間來算,我不就就要死了,你會很快娶了別人和她在一起,褚霆因為你的疏忽直接燒傻了 ,一輩子都隻能呆在醫院裏,而你對不光對那個女人很好,甚至連她的孩子你都對他們特別好,遠遠超過霆霆。”
向小喬看著褚餘年;“你說,我像親身經曆了這樣的事情後,還怎麽能相信你,一如既往的對你?”
褚餘年瞳孔一縮,他的猜想成真了。
這個夢一定非常真實,真實到向小喬像親身經曆了一樣。
可是這對他不公平,他攬住向小喬的肩膀:“小喬,你相信我,我不會這樣,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一定要和你結婚,我這輩子隻會有你一個女人,你不能因為夢裏的事情就對我這樣,這對我不公平。就算你要給我判死刑,至少也要等到事情真的發生以後,是不是?”
向小喬承認褚餘年說的對,如果真的隻是一個夢,那她這樣對他的確很荒唐。
“如果我說不是一個夢,是我真的經曆過呢?我親身經曆後,你還要我怎麽給你機會?”
“不可能,我不會變。”褚餘年一絲猶豫都沒有,說的斬釘截鐵,他認真的看著向小喬:“小喬,不管你是夢到的,還是親身經曆的,你都不能用我不知道甚至還沒做過的事情來判我的死刑,至少給我一個機會好嗎,如果你真的離開了我,我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出來。”
他的手心炙熱,眼裏是壓抑著的近乎瘋狂的執著。
向小喬被他的眼神鎮住。
晚上躺在**,向小喬睡在裏麵,褚霆躺中間,褚餘年躺在最外麵,向小喬看著褚餘年英挺的側臉,回想著下午的談話,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年過得很快,年一過,雪也停了。好像諾大的風雪也被舊年送走了一般。
小喬廚房大年初十正式開門。
開門的這天,一早就有人來排隊了。
進來的第一批客人欣喜不已:“可算盼著你們開門了,你都不知道,過年這幾天沒辦法吃到你們家的麵,我日思夜盼的。”
其他人哄笑,“你這說的跟見不了的情人一樣。”
這人得意道;“可不就是我的情人。”
剩餘人哈哈大笑。
向小喬之前把旁邊的屋子也買了下來,直接打通了擴展了門麵,現在店裏能容納的客人至少比以前多了一倍。
不過小喬廚房現在的名氣越來越大,哪怕沒有通知大家年後開門營業的時間,經過大家奔走相告,店裏第一時間還是坐滿了人。
去年年末,店裏又招了些人,雖然接待的客人更多了,向小喬反而不那麽忙碌了。
她在研究新的菜品,以後隻專心做招牌菜,煮麵這些事就交給許秀琴她們,經過她的培養,許秀琴她們煮麵已經沒什麽問題了。
向小喬研究菜品的時候,褚餘年就在店裏幫忙,把她的賬從頭到尾整理了一遍。
向小喬沒說什麽,算是默許了他的幫忙。
下午三點多鍾的時候,算是店裏最清閑的時間。
王楠帶著兩個孩子進了店裏。
她臉色很蒼白,看著比之前更瘦弱了,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不過看著也更惹人憐愛。
但店裏唯一的男人褚餘年在櫃台邊理賬,對王楠視若無睹。
王楠看了一眼褚餘年,輕聲對向小玲道:“麻煩給我們兩碗素麵,謝謝。”
向小玲點點頭,看向兩個孩子,問她;“另外一碗麵需要分成兩份嗎?”
王楠露出一抹笑,“那麻煩你了,謝謝。”
沒一會兒幾碗素麵就端到了王楠麵前。
王楠將分成兩份的麵推到兩個孩子麵前:“快吃吧。”
自己用餘光看了看一直埋頭整理賬本的褚餘年,也開始安靜吃起麵來。
這時候一直在後院和壯壯玩的褚霆跑到了前麵,衝到褚餘年身邊:“爸爸,我們來玩數獨,這次我一定打敗你。”
現在褚霆已經能毫無障礙地當著褚餘年的麵叫他爸爸了。
褚餘年便放下手裏的賬本,和褚霆玩起數獨來,隻是褚霆還是比不過褚餘年,氣得他又鼓起了嘴巴。
褚餘年捏住他撅起的嘴,薅了一把他的頭發,笑罵一句:“臭小子,玩不起就別玩。”
“我才沒有玩不起,臭爸爸。”
褚餘年一把將褚霆提起來,直接將他架在脖子上:“脾氣還挺大。”
褚霆被褚餘年架在肩上,抱著他的頭,感覺自己馬上就要頂到店的屋頂了。他笑出聲:“爸爸,這樣我好高啊!”
“嗯。”,褚餘年也笑了聲,心甘情願馱著褚霆去外麵溜達了一圈兒,老遠都能聽到褚霆興奮的尖叫聲。
向小喬往外邊看了一眼,見褚霆和褚餘年玩的開心,也忍不住笑了笑,轉眼又看到了坐在那邊吃麵的王楠,好心情瞬間沒了。
這時候一輛汽車停到了小喬廚房門口,下來的是毛小利。
毛小利手裏提著一大袋蝦,還沒進門就興衝衝地對向小喬喊道:“姐,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蝦,好大一袋呢,夠霆霆吃了。”
自從第一次給向小喬帶蝦回來,知道褚霆特別愛吃後,車隊每次去南方,無論是誰都不會忘記給褚霆帶蝦回來。
向小喬笑著接過蝦:“出車隊才回來嗎?這一趟累不累?餓了吧,快坐下,馬上麵就好了。”
毛小利特別愛往小喬廚房跑的原因,除了對向小玲有意思,特別愛吃小喬廚房的東西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向小喬發自真心的關心他,每次來的時候都關心他累不累,餓不餓。
他在向小喬身上感受到了姐姐的感覺。
哪怕他現在對他媽和他妹這麽好,他媽和她妹都隻知道向他要錢,從沒問過他跑一趟車累不累,餓不餓。
“沒事,姐,我不累。”
“跑了這麽遠的車怎麽會不累,坐著吧,一會兒麵就好了。”
向小喬親自給毛小利煮了一碗麵,麵裏放了特別多的澆頭和牛肉,麵的分量也比正常的麵要多很多。
毛小利吃的特別滿足,吃完後抹了抹嘴巴,對向小喬豎著大拇指稱讚道 :“姐,你現在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以後大家吃的麵非得要加錢不可,不然你這手藝,賣這麽點錢,太便宜他們了。”
逗的向小喬失笑。
毛小利和向小喬說話後,又忍不住看一直在忙碌的向小玲,他有些羞澀,磨磨蹭蹭從兜裏掏出一個盒子,小聲對向小喬道:“姐,這是我這次出車隊,在南邊開到的一個鐲子,我覺得挺好看的,就買了下來...”
向小喬知道他的意思,卻故意逗他:“怎麽,你要送給我啊?”
毛小利忙搖頭,忽然又覺得不合適;:“不是,姐,我送你這些有點不合適,要送也該是老大給你送,我這是...我這是...”
他吭哧吭哧地,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向小喬好笑道:“你要是不說,我可就當你送給我了。”
毛小利這才著急道:“我送給小玲的,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挺適合小玲的。”
“適合小玲啊,哦...”,在向小喬揶揄的眼神中,毛小利恨不得縮到桌子底下去。
那邊王楠已經吃完了麵,帶著兩個孩子起身到櫃台結賬,恰好褚餘年已經回來了。
褚餘年淡漠的目光掃過她,和看其他任何人都沒有區別:“六毛錢。”
王楠給了錢,在褚餘年接錢的時候,她卻沒有鬆手,不過時間很短,短的就像她沒有故意這麽做一般。
褚餘年皺了皺眉,把錢收進櫃子裏,沒說什麽。
毛小利這時候也起身,對向小喬道:“姐,我就先走了,車隊裏還等著我回去匯報情況呢,剛剛拜托你的事就麻煩你了。”
向小喬笑著點頭,送他到店門口。
王楠這時也牽著兩個孩子走到了店門口。
毛小利上了車,正在發動車子,王楠忽然在向小喬而變輕聲問道:“他和你的關係很好對吧?”
語氣古怪,笑容莫名。
向小喬下意識心裏一緊。
但王楠說完這句話就走了,向小喬都懷疑剛剛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向小喬搖了搖頭,轉身正準備走回店裏。
忽然背後汽車刺耳的鳴笛聲響起,“小喬!”
那一瞬間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被放慢了,她聽到褚餘年緊張到破音的大喊,伴隨著他的喊叫,還有他直接翻過櫃台,以非人速度奔向她的身影。
再醒來的時候,向小喬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
褚餘年眼底發昏,頭上纏了繃帶,下巴也是一圈胡子,整個人看著憔悴不已。
“我這是怎麽了?”
“你醒了?”,褚餘年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顫音:“小喬,以後別這麽嚇我了。”
當車子衝向向小喬的那一刻,和夢裏向小喬倒在血泊中的一幕重合,褚餘年直覺得自己全身血液都被凍住了,意識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奔了過去,就好像演練了千萬遍一樣。
“我出車禍了?”,記憶回籠,向小喬想起身後刺耳的汽車鳴笛聲。
褚餘年摸著向小喬的頭,嗯一聲:“別怕,都過去了。”
向小喬看向褚餘年,她記得最後是褚餘年撲向她,看樣子是把她撲開了,否則現在她肯定已經無法睜開眼睛。
“你怎麽樣?”,向小喬見褚餘年神情無比憔悴,眼裏滿是紅血絲,一隻手始終放在身下沒有動靜。
“沒事。”
怎麽可能沒事,她被褚餘年撲在身下,都昏迷了過去。
正要再問,毛小利哭喪著臉進來了,見到向小喬醒了一臉欣喜:“姐,你終於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隻能以死謝罪了,嚇死我了。”
向小喬抬眼看向毛小利,毛小利胡子拉碴的,可見她昏迷的日子裏他也不好過。
“車子是突然失控了嗎?”,向小喬相信毛小利絕對不是故意的,隻是這件事實在太奇怪了,那時候毛毛小利剛剛發動了車子,又不是在長時間的疲勞駕駛途中,怎麽會車子突然失控衝向她呢?
在向小喬昏迷的時間,毛小利已經被褚餘年盤問了不止一次,褚餘年的申請太嚇人了,毛小利想起來都心有餘悸,他又怕又愧,忙不迭和向小喬解釋:“我也不知道怎麽一回事,剛剛發動了車子,那鍵盤就好像突然失靈了一樣,直接衝向了你,我使勁踩刹車也沒用。”
看著近在咫尺的向小喬,毛小利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完了,要是向小喬出了什麽事,那他也不用活了。
他都不知道關鍵時刻褚餘年是怎麽衝出來又救了向小喬的,一切都在刹那之間。
毛小利噗通一聲跪在向小喬的床前,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姐,我對不起你,我是罪人,我當時怎麽就那麽不小心呢...”
褚餘年沒說話,當時看著向小喬昏過去以後,他一向無比清晰的腦袋瞬間懵了,仿佛天都塌了下來,把向小喬送到醫院來以後,哪怕知道這事毛曉磊絕對不是故意的,褚餘年依然有殺了他的心。
毛小利感覺到的毛骨悚然並不是錯覺。
“快起來,你又不是故意的,發生這樣的事誰也不想。”,向小喬一動就渾身疼。
褚餘年沙啞著聲音對毛小利道:“起來吧,小喬不會怪你的。”,但向小喬如果真出了什麽事,他卻不敢保證不遷怒對方。
還好,還好向小喬平安。
好說歹說終於送走了毛小利,向小喬和褚餘年四目相對。
“我昏迷了多久?霆霆呢?”,向小喬看了看四周,不見褚霆的影子,又開始著急。
褚餘年將她按倒在**:“好好休息,霆霆在奶奶那兒,你昏迷了兩天兩夜。”
“可是我感覺自己沒受傷。”根本就沒受傷,怎麽會昏迷這麽久,反倒是褚餘年,為了救她不光額頭纏了繃帶,另一隻手還吊著。
褚餘年嗯一聲:“幸好你沒受傷。”,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好好休息,我去叫醫生,順便給你打飯。”
沒一會兒醫生就被褚餘年叫來了,檢查了一下向小喬,對褚餘年說:“沒事了,現在你該放心了吧?”
褚餘年抱著向小喬飛奔到醫院,那氣勢差點嚇死人,都懷疑要是這病人真出了什麽事,這人得把醫院都拆了。
褚餘年眉眼不動,對醫生說了句謝謝。
醫生走後,褚餘年摸了摸向小喬的額頭:“難受嗎?”
向小喬搖了搖頭。
“不難受就好,我去給你打飯。”
等褚餘年去打飯了,一個護士走了進來,簡單地給向小喬做了一個檢查記錄,就悄悄對向小喬說:“好在你醒來了,不然我都懷疑我們醫院要被你丈夫拆了,你都不知道他抱著你到醫院的時候那陣勢有多嚇人。”
向小喬抱歉地衝護士笑笑:“不好意思啊,他就是喜歡誇張。”
護士搖頭:“我看不像,他是真的著急,真羨慕你,夫妻感情這麽好,這次沒有大礙,以後要小心點,不然我看你丈夫對你的在乎程度,你要是真出了什麽事,隻怕他也活不成了。”
向小喬不知道說什麽,隻能衝著護士笑。
沒一會兒褚餘年就把飯打了回來:“醫院的菜不怎麽好吃,你將就吃點吧。”,小心地給向小喬擺好桌子,把飯菜擺好,又把筷子和勺子遞到她手裏。
“你吃了嗎?”向小喬吃了幾口,想到護士說的話,再看看褚餘年為她熬的憔悴不堪的樣子,終究心底泛軟,開口問褚餘年。
褚餘年搖頭。
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吃東西了,向小喬昏迷了多久,他就守了多久,根本沒胃口。
“多少吃點兒吧。”向小喬把勺子遞給他,讓他坐在床邊,自己用筷子。
褚餘年頓了頓,接過筷子。
兩人合力把一份飯吃完了。
剛剛吃完,向老太太和向小玲就帶著褚霆來了,見到向小喬醒了,都十分高興,褚霆癟了癟嘴,撲到在向小喬床邊。
向小喬看他紅腫的眼睛,問他:“你哭了?”
褚霆抽著鼻子不肯說話。
向小喬拍拍他的背:“好了,媽媽沒事,你看媽媽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褚霆哇一聲哭出來,邊哭邊說:“媽媽,以後你不準再嚇我了。”
向小喬看得心底發酸:“嗯,媽媽以後再也不嚇你了。”
向老太太和向小玲怕打擾向小喬休息,沒呆多久就走了,褚餘年留下來照顧,褚霆本來也要被向老太太帶走,但他磨磨蹭蹭的,向小喬便把他留了下來。
向老太太歎聲氣:“這孩子,這次真的被嚇壞了,晚上覺都不睡,偷偷抹眼淚。”看著她的心揪成一團,一是擔心孫女,二是心疼重孫,要是小喬真的出了什麽事,她和褚霆該怎麽辦?
等向老太太和向小玲走了後,向小喬這才拍拍身邊的床,褚霆麻利地爬上床窩到她身邊:“媽媽,我不吵你,也不鬧你,我乖乖的。”
“嗯,霆霆最乖了。”
褚霆終於露出笑臉,依偎著向小喬,沒一會兒就睡著了,還打起了小呼嚕,可見這兩天他根本就沒怎麽睡,這會兒瞌睡一下就來了。
褚餘年給他倆掖了掖被子,出去洗碗。
這時候向小喬才開始回憶起這場莫名其妙的車禍,實在太蹊蹺了,還有當時王楠走之前那莫名的話和表情,都讓她覺得這一切好像並不是一個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