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唐慕想了想,問薑靜之:“是不是《聊齋誌異》裏那篇《畫皮》拍成的電影啊?那我也想看這個。”

薑靜之也想看,但又想到有兩個孩子在,猶豫道:“鬼片,孩子能看嗎?”

“嗨呀。”唐慕笑:“《聊齋誌異》能有多恐怖啊?沒事。”

……

唐慕買了票和爆米花可樂,四人等了一會兒就進了影廳。

連著的四個座位,唐星然挨著蕭惟,蕭惟挨著唐慕坐。

到了放映時間,全場黑燈,電影開始。

開頭氣氛很好,但女主一出場,唐星然就繃不住笑了。

一隻叫“小唯”的美貌狐妖。

“小唯”,“蕭惟”,一模一樣!

屏幕上,一有人叫“小唯”,唐星然就很想笑。

她側頭看了眼蕭惟,麵無表情地看著屏幕,好起來完全沒被影響。

她往旁邊湊了湊,壓低聲音道:“這個美女狐妖跟你重名了。”

“……”蕭惟稍側頭,淡淡道:“沒有。”

明明一個字都不一樣。

看到一半,大屏上有個鬼臉突然出現,配著恐怖的音效。

唐星然手本來架在扶手上,被嚇了一跳,一把捏住了蕭惟的胳膊。

嚇人的畫麵結束,她鬆開了手。

心跳還是沒有慢下來,而且有些尷尬。

黑暗中,蕭惟的身子剛也僵了一瞬,耳朵好像有些發燙。

有種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蔓延上心頭。

那一瞬之後,他腦中出現了一句話:男女授受不親…

唐星然從扶手上拿起可樂,吸了一口就喝完了。

這會兒電影沒有背景音樂,她吸管吸到空氣的聲音很明顯。

小半晌後,一杯滿的可樂遞到了她麵前。

“喝嗎?我沒喝過的。”

蕭惟聲音很小,又離她近。

若有若無的溫熱氣息灑在她耳畔,撓得她心裏也莫名癢癢的。

唐星然定了定神,接過可樂,詫異道:“你這麽有良心?”

“……”蕭惟說:“我不喝碳酸飲料。”

“哦。”

唐星然在心裏再次嘲笑,飲食清淡,不喝碳酸飲料,還真是老年人的習慣。

未老先衰啊。

電影結束,已經晚上十點多。

出了影廳,薑靜之看向他:“蕭惟,你回我們家住吧?”

唐慕:“對對,家裏客房空著的,有點晚了,你們宿舍應該有門禁。”

宿舍樓周五是十一點的門禁,他也不知趕不趕得上了。

考慮了2秒,蕭惟說:“好,那今晚就打擾叔叔阿姨了,我明天回學校。”

唐慕笑:“行,沒啥打擾的,都是我和你薑阿姨看著長大的。要不住兩天吧,等周天晚上和然然一起回學校?”

蕭惟禮貌地回絕:“我沒帶作業,明天得回學校寫。”

薑靜之:“行,那就明天在家吃了飯把你送回去。”

……

回去路上,薑靜之接了個學生的電話,跟唐慕在前排說學校的事情。

後排沉默著,唐星然找了個話題。

她側頭道:“小惟,你們班作業多嗎?”

“?”蕭惟說:“蕭,一聲。”

唐星然笑:“差不多嘛。小惟多好聽,跟剛才電影裏的狐妖一樣。”

“……”

幽黃的路燈透過車窗,照在蕭惟臉上。他皮膚很白,在燈光下,完全看不出血色。????

麵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唐星然看了一瞬,補了句:“而且你挺像男妖怪的。”

“你說,你是什麽妖怪?”

“……”蕭惟懶得理她,但在唐慕的車上,又覺得不理唐星然不太禮貌。

他隻能說:“我是人,不是妖怪。”

唐星然笑出了聲,沒想到他回答得這麽正經,還挺好玩。

她嘰嘰喳喳道:“當人有什麽好,我上輩子應該就是一個花妖,然後功德圓滿飛升上了天,當了花仙,管理三界的花草。”

“……”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唐星然繼續:“其實我這輩子還保留了花仙的眼睛,是人是妖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我已經看出你不是人了,你就是妖怪。”

“……”蕭惟問:“我什麽妖怪?”

她第一想法覺得他就是狐妖,長這麽好看,一般是狐狸精。

唐星然看了他一會兒,一本正經道:“你是狗妖。”

“……”蕭惟徹底不想理她了。

他就不該問。

一路上,唐星然都在嘰嘰喳喳,一會兒說剛才的電影,一會兒又是中二發言,旁邊的蕭惟時不時敷衍地應兩句。

-

“蕭惟,客房的床鋪好了,那間有單獨的洗手間。洗漱用品都有新的,給你放洗手台上了,睡衣穿我剛買的吧,沒穿過的。”

“好,謝謝叔叔。”

唐星然放下包就拿了幾包零食,回了自己臥室。

她今晚不準備早睡,想吃著零食把這周更新的動漫追完。

屋外逐漸變得安靜。

夜深人靜,她戴著耳機坐在電腦前,一口氣看完了六部動漫的更新。

洗完澡有點口渴,杯裏的水喝完了,她拿著水杯出了門。

家裏其他兩人,哦不,三人應該都睡了。

薑靜之晚上睡覺很輕,她輕手輕腳地開關門,也不敢開燈,否則薑靜之就得發現她今晚熬夜到淩晨1點。

借著手機屏上微弱的光去了廚房,她一掀簾子,就被一個人撞了滿懷。

“啊喲!”

她頭頂恰好磕在人下巴上,前兩天在床板上磕出的包還沒消,現在又撞一次,疼痛加倍。

她捂著頭頂慢慢抬頭,用手機屏幕從下往上照。

原來是蕭惟。

下巴上被她照出一片冷白的光,看起來像鬼一樣。

他眉頭微蹙,一手抬起去摸下巴,顯然也被她撞疼了。

唐星然先發製人,小聲質問:“你幹嘛呢?”

蕭惟麵無表情抬了抬手裏的杯子,“倒水。”

“你怎麽不開燈啊?嚇我一跳!”

蕭惟誠實道:“沒找到開關。”

這房子是唐星然家前兩年新搬的,他以前也沒來過。

蕭惟借著她手機的亮光看向她,問:“你還好嗎?”

唐星然:“沒事,還活著,沒被你嚇死。”

“……我是問你頭有沒有事,剛不是撞到了?”

“哦。”唐星然問:“那你有事嗎?”

蕭惟搖頭,淡淡道:“我沒事。”

唐星然:“那我也沒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沒事我肯定就沒事。小惟,你是不是物理不好啊?”

“……”他就不該禮貌性地問她這一句。

蕭惟沒再說話,原路返回了房間。

唐星然倒完水,揉著腦袋也回去。感覺頭上的包又大了些。

雖然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可她還有舊傷…

-

第二天,唐星然醒來時已經快到午飯時間。

洗漱完,她穿著睡衣出了房間。

廚房裏傳來炒菜的聲音,客廳隻有蕭惟一個人。

他拿著本書坐在沙發上翻著,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和短褲,神情有些淡淡的慵懶。

唐星然走過去,也坐到沙發上,笑著說:“早上好啊。”

蕭惟抬頭:“已經中午了。”

唐星然撇撇嘴:“我剛起床,就永遠還是早上。你幾點起的?”

“六點多吧。”

唐星然:“牛逼了。”

蕭惟側頭看她,語氣平淡:“不要說髒話。”

“…哦。”管得還挺多。

唐星然拿遙控器開了電視,隨便調了個正在放仙俠劇的台看。

蕭惟看了兩眼,就又低頭看書。

沒看多久,唐慕就從廚房出來,叫兩人洗手吃飯。

這次蕭惟坐在唐星然的對麵。

她夾菜時不時就看他一眼,蕭惟吃飯的時候,一舉一動真的好…斯文優雅。

太裝了。

唐慕和薑靜之會偶爾問他幾句話。

唐星然發現,他如果說話,就一定會把嘴裏的東西全部咽下去,手裏的筷子也要擱下。

她覺得有點好笑。

為了驗證這個發現,她叫了他一聲。

“小惟。”

蕭惟把筷子擱下,忍不住再次提醒:“是蕭。”

“哦。”唐星然沒再說話,繼續吃飯。

又過了一會兒,她又叫:“小惟。”

蕭惟又把筷子擱下,放棄糾正,問:“怎麽了?”

“沒事,我叫你一聲看你敢不敢答應。”

“……”

又過了一會兒,“小惟。”

蕭惟再次擱下筷子,這次沒說話,就抬頭看著她。

三次,唐星然的猜想得到了驗證,唇角揚得很高。

薑靜之忍不住說她:“然然,你別影響人家蕭惟吃飯。”

“媽,你看他每次說話都會把筷子也放下,剛剛好幾次都是。我這是在做…關於人類行為的實驗!”

蕭惟:“……”他能說什麽?

唐慕笑:“蕭惟這是好習慣,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似的。”

薑靜之:“就是,你看看你腿都快翹到桌子上了,而且吃也沒個吃相。你這樣的要是放到古代都嫁不出去。”

唐星然眉心一跳,以為他倆又要說她小時候以為自己要嫁給蕭惟的事。

還好,兩人今天都沒提,她下意識看了眼蕭惟,他也正在低頭吃飯。

他應該,已經忘了小時候她說過的傻話了吧?

飯後,唐慕和薑靜之帶著兩人去了超市。

一會兒就要送蕭惟先回學校,兩人打算給他也買些零食。

陪著逛了一會兒,唐星然就往糖果區走,拿自己的麥麗素。

她發現有個牌子新出了跳跳糖夾心的口味,她拿了一袋,丟進手裏的購物籃。

“你的仙丹?”蕭惟在她身後悠悠開口。

唐星然震驚了。

她顧不上反駁,脫口而出,問:“你怎麽知道?”

蕭惟:“你以前跟我說過。”

小時候,唐星然什麽零食都要送給他吃,唯獨不會給他麥麗素。

有一次他課間餓了,就拿了她半袋麥麗素吃完,唐星然回來發現之後就哭了,怎麽哄都哭不停。

她還邊哭邊說:“有人偷了我的仙丹,我可能今天就要死了。蕭惟,要是我死了你會不會很想我,你長大會不會娶別人當老婆?”

……

他當時覺得很搞笑,但也挺內疚的,下節課間就去小賣部買了一袋偷偷放回她抽屜裏。

小時候的事,蕭惟也不是件件都記得,但那次唐星然哭得實在太慘烈,他想忘記都難。

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動過她的麥麗素……

唐星然揉了揉額角,小聲嘟囔:“我怎麽連這都跟你說過。”

蕭惟想到那事,也覺得好笑,唇角微微彎起。

“你當時整天都拉著我說話。”連身上幾顆痣都交代清楚了。

“……”

他說的是事實,唐星然無力反駁,選擇閉嘴。

購物籃裏還裝了她剛才拿的好多甜牛奶和果汁,她正要拎著籃子去拿薯片,蕭惟不動聲色地接過她手裏的購物籃,幫她拎。????

唐星然感覺到手裏一輕,睜大了眼。

哇!

小學幫他背了三年的書包,他現在居然憐香惜玉幫她拎東西。

不對勁,他不會是被鬼上身了吧?

“小惟。”

“?”蕭惟側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她。

“你現在是人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