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算計
韓小英背著行李走出吳家大門，隔壁的胖女人姚嬸正扒開大門，探出腦袋，伸著脖子往她這邊看。
“姑娘，這大晚上的你上哪兒去啊？不在你叔家住啦？”姚氏實在沒忍不住心裏的好奇，問了一句。
此時天已經黑了，巷子裏每家每戶都亮起了燈。
燈火昏黃微弱，韓小英回頭看了一眼，不大能看清楚姚嬸的臉。
她想了想，無奈的說道：“姚嬸，我要下鄉了，再見。”
“下鄉了？哦～好、好，再見。”姚氏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恍然明白了，朝要走的韓小英擺了擺手。
一直到韓小英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她方才轉身回屋，跟她家男人低聲嘀咕了幾句。
姚主任點點頭，心道，真被他猜對了，吳家養著便宜侄女，就是為了替他們家女兒下鄉的。
吳廠長真是好算計！
“老姚，你說，吳家給了韓姑娘多少錢？剛才韓姑娘的媽跟哥哥都來了，聽著還鬧起來了，我隱約聽了個四百。”姚氏伸出四根胖胖的手指。
劉秀娥可真舍得，四百塊，這可是一個人一年的工資。
“肯定不止四百，那姑娘的哥哥這兩天一直在巷子口守著，我估計這裏頭肯定還有什麽事吳家沒給解決明白。”
頓了一下，姚主任略沉吟了片刻後，又說道：“這事，咱們先不要摻和。”他跟吳廠長沒什麽矛盾，沒必要借這件事做什麽。
姚氏點點頭，不摻和就不摻和，她也沒想摻和吳家的破事兒。
但是也不妨礙她跟別人說兩句閑話吧？尤其是關於吳家的閑話，多少人感興趣呢。
吳家花五六百塊錢找人替自家女兒下鄉的事很快就在巷子裏傳開了。
劉秀娥知道後氣得要死，她知道齊淑珍來家裏這一鬧，小英替麗娜下鄉的事肯定就得傳揚開，可是她沒想到會傳得這麽快，讓她想平息都來不及。
而且還越傳越邪乎，說他們家是哄騙人家姑娘去下鄉的，這兩天鬧起來就是人家姑娘的母親跟哥哥上門來討要說法的。
傳言不僅四鄰皆知，沒多久就傳遍了整個冶金廠，以至於後來吳文禮被他的主管領導找談話，這當然都是後話了。
流言的韓小英聽不道，她踏著月色離開吳家後，很快就在城北找了一處十分偏僻的地方，進了她前世的家。
進來她就照了下鏡子，發現她右邊臉頰已經腫了起來，上麵有一道很明顯的巴掌印子。看著有些觸目驚心，齊淑珍下手是真狠。
她嘴角都被打破了。
她用清水洗了洗，找出家裏早備下的消腫的藥膏抹了抹，然後就拿出紙筆寫了一封舉報信。
是的舉報信，她要把韓誌勇賭錢的事情舉報給公安，讓公安把他抓起來，看他還怎麽堵。
這事兒她剛重生回來時就想幹了，不是她狠心舉報自己親哥哥，實在是韓誌勇三番五次的找她要錢，不給就對她動手。
這染上賭博的人，沒錢以後說不定幹出什麽事兒來。
再說她二哥這樣的，家裏既然沒人能管教得了，就讓公安來管製他！
不然他還得走前世的老路。
前世，她二哥後來到底沒落到好下場，三十二歲就被判了死刑。
那時候她自己的生活也是一地雞毛，她二哥具體因為什麽判得死刑，她也不是很清楚，還是小蓮寫信告訴她的，也沒說清楚，反正就是趕上嚴打了。
人廢了不說，腳上的泡是自己走的怨不著別人，可他還連累了二嫂跟兩個孩子就作孽了。
這輩子她就大義滅親一把，把韓誌勇提前送進去，沒準還能讓他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她二嫂也不用再進韓家門，可以另外找個好人嫁了。
家裏也正好清淨清淨。
信寫完她第二天清早就偷摸給寄走了，直接寄到了公安局。
寄完信在國營飯店吃了早餐，然後去學校拿畢業證，下鄉的學生學校都是提前給發畢業證，連考試都免了。
拿到畢業證小本本，韓小英還有些感慨，前世今生她兩世都跟高中無緣，希望以後會跟大學有緣。
“小英！”金鳳氣喘籲籲的打後麵追上來，她也去拿畢業證了。
不過她去晚了一步，老師說小英已經走了，她立馬就追了出來。
還好追上了。
“小英，你這些日子去哪兒啦？我都不見你在家。”
“我去我三叔家了，今天拿完畢業證，後天就下鄉了。”
韓小英看著眼前的金鳳，一個多月不見，不但個子高了，五官也長開了，瞅著朝氣蓬勃的，這上了班的就是不一樣。
聽小英說要下鄉了，金鳳有些不舍，“小英，你把地址給我，我給你寫信。”
韓小英點點頭，把地址寫在了一張紙上給她，“具體分到哪個村子，等我去了才知道，放心，我會給你寫信的。”
金鳳收好地址，眼圈已經紅了，“小英，後天我要上班不能去送你了，你要保重。”說完，她上前抱住了小英。
小英這些日子不知道經曆了什麽，今天臉頰竟然是腫的，好像被人打了，雖然不是很明顯，她還是看出來了。
難道下鄉是被家裏逼的？
可瞅著又不像。
韓小英也抱著她，輕聲說道：“金鳳你要保重，好好上班爭取早日轉正，我以後還會回來的。”
定城，可不是那麽容易割舍的，她一定還會再回來看看。
“嗯，我知道了，小英，這錢給你。”她兜裏全部錢也不到三塊，給小英雖然是杯水車薪，但也總比沒有好。
“不用了，我有錢，我是替別人下鄉的。”她把替吳麗娜下鄉的事，還有前些天在田家當保姆的事都跟金鳳說了，當然舉報信的事她沒說。
金鳳聽完張大了嘴，她什麽都明白了。她就說，好好端端的，小英怎麽就不上學要下鄉，原來是被家裏給逼的！
“小英，你媽還會再去找你吧？你現在住在哪兒？”不住吳家了，總不能睡大街上吧。
“我有地方住的，你不用擔心，他們找不到我的。”
雖然昨天吳文禮三言兩語就勸走了她媽跟二哥，但隻不過是一時的。
他們還會去找她的，錢不要到手，他們怎麽會罷休。
金鳳很擔心，勸道：“小英，要不你去找個招待所吧，一個人在外麵住實在不安全。”小英這麽小，萬一遇到壞人可怎麽辦。
“我知道了，放心沒事兒的。”這世界上，目前沒有比她前世的家更安全的地方了。
聽她這麽保證，金鳳稍稍放了心，看著時間已經不早了。
她說道：“小英，我要回去上班了，你記得給我寫信。”她今天是請假來拿畢業證的，一會兒還得回去上班，沒時間跟小英多說了。
韓小英也不耽誤她上班，她們匆匆說了幾句就分開了。
沒有回吳家，也沒去田家。
齊淑珍跟韓誌勇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怎麽都找不到韓小英的。
眼看著下鄉的日子到了，她又氣又急的嘴上長出了一圈火泡。
小英那死丫頭就是故意躲起來的，她想獨吞掉所有錢，一分都不給家裏留。
早知道前天就把她綁起來，齊淑珍恨恨的想著。
韓誌剛在一旁歎了一聲，他聽小英的勸，已經不拚命幹了，每周還能休息一天，今天他正好休息不上班。
齊淑珍從外麵回來就罵罵咧咧的，顯然又沒找到小英，給氣的直罵人。
“媽，你就不應該跟誌勇去吳家找小英，她有說過不給家裏留錢嗎？她從來都沒說過！現在不給你，還不是怕被誌勇把錢敗霍了，你這樣逼她，還對她動手，媽你太寒小英的心了！”家裏的事情他平時很少參與。
小英替吳麗娜下鄉的事，他一開始就看在眼裏，小英不同意是真的不想下鄉，後來背著家裏跟三嬸交易，也是他媽給逼的。
他媽什麽樣子，他是最清楚不過，為了錢，就算小英不同意下鄉，最後也會想辦法逼她同意。
他媽眼裏除了錢隻有韓誌勇。
“我不就打了她一巴掌嗎？有什麽好寒心的，我是她媽，打她怎麽了？”齊淑珍本來就一肚子火氣，韓誌剛一出聲就被她當了出氣筒，數落起來。
“媽，那你怎麽不打誌勇？他吃喝玩樂的還堵錢，你怎麽不管呢？”韓誌剛幾句話把齊淑珍說的啞口無言。
誌勇她管不了啊，她也不敢管。
“可那麽多錢就不要了？”齊淑珍還是不甘心，六百塊錢買糧食才花了多少，怎麽還不得剩個五百，都要被死丫頭帶走了，她一想心裏就跟被貓撓了似的鬧心。
“不要了，小英下鄉也不容易，都不知道幾年能回來，讓她多帶些錢，在鄉下也好有個保障。”韓誌剛勸道，他很少一次說這麽多話。
齊淑珍不甘心又無奈，臉色不太好，被韓誌剛勸了幾句，就不想說話了，倒在**唉聲歎氣的。
兒女大了，一個個都不把她這個媽放在眼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