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巴掌
第二天，在劉秀娥的陪同下，韓小英到定城的知青辦報了名。
第二批報名的人目前不是很多。
她很快就拿到了一份蓋有定城上山下鄉辦公室字樣的大印證明，上麵寫著：茲有，韓小英同學積極響應號召，自願去H省慶陽縣永安公社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特此證明。
地址果然跟前世是同一個，韓小英看完之後眼神微閃，這有些事情真不是她想改變就能改變的。
就比如說這個地址，她比前世提前報名近一周的時間，結果還是這個地址，好像冥冥之中已經替她安排好了一樣，可是這並不是吳家安排的。
“怎麽了，小英？”一旁的劉秀娥見她盯著手上的證明發起呆，便不解的問了一句。
“沒事兒，三嬸，我在想還要準備些什麽東西，一時想得有些出神了。”韓小英收好手上的證明，還有剛拿到手的四十塊錢安置費。
“三嬸，你去上班吧，我想四處逛逛去。”
劉秀娥點點頭，叮囑道：“行，去吧，晚上早點回來，三嬸給你做好吃的。”總算報完名了，她心放下大半，她女兒不用下鄉受罪去了。
小英想去溜達她也能理解，過幾天一走，想再回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呢，H省可是很遠呢，她要溜達就隨她去吧。
“好，我知道了三嬸。”韓小英乖巧的答應著，等劉秀娥走遠，她立馬換了個方向，先去城南的黑市。
好些日子沒來了，黑市裏一如既往的熱鬧，她分批次賣掉了一百斤糧食，然後就快速的離開去城北。
她賣的是粗糧，數量也不是太多，並沒有引起什麽人的注意。
不算留出來的五百斤玉米，她手上還有磨好的玉米碎近六百斤，在下鄉之前得盡量處理掉，不然以後可費勁了。
所以她連著三天都在黑市裏轉悠，成功的賣掉了要賣的糧食，也正好避開了對她圍追堵截的韓誌勇。
沒有要到錢，韓誌勇當然不甘心，索性班也不上了，見天的在吳家所在的巷子口守著，這次說什麽都不會讓小英跑了，上次是他大意了。
可韓小英每天早出晚歸的，有意躲著他，三天了，他根本沒不到人，倒是吳麗娜進進出出的，給他碰見好幾回。
今天，吳麗娜從外麵回來都已經下午了，韓誌勇還在守著。
就對他“喂”了一聲，說道：“你別等了，韓小英不在家。”這人真討厭，天天守在這兒，像個二流子似的。
吳麗娜最近要上班了，心情特別好，所以才好心提醒了韓誌勇一句。
韓誌勇也是認識吳麗娜的，小時候見過，隻是兩人從未正經說過話。
“小英去哪兒了？她不當保姆了？”田家附近他不敢去了，有巡街的紅袖章抓他，隻能在吳家這邊守著。
“我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反正她沒在我家，你也不用去田家，她不去田家當保姆了，你不知道嗎？她馬上要下鄉了。”吳麗萍想了想，就全告訴了韓誌勇。
韓小英她自己躲起來，她二哥這人卻一直守在她家門口，人來人往的算怎麽回事兒？
不就是要錢嗎，給他就是了，有什麽好躲著的！
吳麗娜很不滿，覺得韓小英自從攀上田家就有些目中無人了，見到她都不跟她說話了。
昨天田姥姥還送了她一套軍裝，雖然是別人穿舊的，那也非常難得，她也想要，說用商店裏買來的她隻穿過兩次的軍裝跟她換。
韓小英還不樂意換，寶貝似的，以為她多稀罕呢！
韓誌勇可不知道吳麗娜心裏的彎彎繞，他聽完瞬間瞪起了眼睛，一臉狠厲的低咒了一聲，“死丫頭！”這是打算偷摸帶走所有錢，一分不給家裏！她想得倒美！
一旁的吳麗娜被他的狠厲嚇得直縮脖子，小心的退後了幾步，然後轉身跑回家去了。
她可不知道就因為她這一句話，給韓小英招來多大的麻煩。
韓誌勇越想越生氣，罵罵咧咧的，沒去管吳麗娜，也不守著了，直接回了銅錢巷……
韓小英像往常一樣，天快黑了才回吳家，可是她剛進院子，就被早有準備的齊淑珍甩了一巴掌！
“你死哪兒去，這時候才回來，趕緊把錢拿出來！”六百啊，不是四百，到現在她才知道，這死丫頭，她可真敢撒謊！
齊淑珍氣得身子直哆嗦，今天誌勇要不是碰到麗娜，他們還都被蒙在鼓裏呢！
韓小英被一巴掌打得頭偏到了一邊，嘴角慢慢滑出一絲血來。
她拿手抹了一下，嘴邊溢出一抹冷笑，看著對麵同仇敵愾的母子倆，隻覺諷刺。
“有能耐你們今天就打死我，想要錢，沒有！”
下鄉的事她知道瞞不住，也沒想一直瞞著，原本是打算走之前留一些錢給家裏，至少保證他們幾個月吃喝不愁。
可被韓誌勇挑撥幾句，她媽就忘了，她這個兒子的德行，理直氣壯的找她來問罪！抬手就是一巴掌，連解釋都不給她解釋！
寧可把錢給兒子敗霍了也不想便宜她這個女兒！
齊淑珍怎麽可能打死她，打死了誰下鄉，“韓小英，你少說些沒用的，趕緊把錢拿出來，六百塊錢你不能都帶走，你拿出四百來！”
說完她上前，一把扯下小英身上的布包，倒出來裏麵的東西，仔細翻了半天，結果書包裏一分錢沒找到。
小英身上所有口袋也被她搜了，隻找到了幾張毛角票子，加起來總共還不到一塊錢，被韓誌勇一把搶到手裏。
“媽，這不對呀，她怎麽就這麽點兒錢？那些錢呢？她藏哪兒去了。”韓誌勇找了幾遍，韓小英的破布包都快被她扯碎了，也沒找出一毛錢來。
“你們母子倆不用白費力氣了，錢不在我身上，你們找不到，我也不會給你們的。”韓小英沒去撿散落在地上的東西，幾步跨進了屋。
吳家一家五口都在客廳裏坐著，低低說著什麽，並沒有受到院子裏那母子倆多大影響。
她腫著臉進來，都齊齊的扭過頭來看著她，尤其吳麗娜，對上韓小英掃視過來的眼神，心虛的有些閃躲。
她沒想到韓小英她媽會這麽不講理，來他們家又哭又鬧的，還非要賴在他們家等韓小英，就為了要錢。
弄得家裏一晚上亂糟糟的，早知道會這樣，她就不多嘴了。
至於韓小英挨揍，那是她們家的事兒，她管不著。
劉秀娥先歎了一聲，說道：“小英，你打算怎麽辦？錢你不拿出來，你媽是不會輕饒了你的。”要她說，錢就給家裏留下一半，省得這麽鬧騰。
韓小英一臉不在乎，“不輕饒她又能把我怎麽樣？三嬸，三叔，還是你們希望她把我怎麽樣？保護好我，不是你們應該做的嗎？我可還沒下鄉呢！”她還沒下鄉呢，所有變數依然存在。
劉秀娥一怔，而吳文禮扶了下眼鏡，瞥了一眼一臉倔強的韓小英。
這丫頭說的沒錯，在下鄉之前保護好她，是他們吳家的責任。
“你進去吧，接下來的事三叔來處理。”吳文禮出去了。
韓小英回房了。
沒多久，外麵院子裏就安靜了。
不知道吳文禮出去說了什麽，齊淑珍跟韓誌勇立馬就走了。
韓小英沒去管他們，天已經黑了，他們怎麽回去，她把下鄉的東西收了收，打算盡快離開吳家。
劉秀娥這時進來了，見狀就問道：“小英，你這是要去哪兒？你別怪你麗娜姐，她不是故意說漏嘴的。”她以為小英在生氣，是麗娜說漏了嘴。
“三嬸，我想去田姥姥家住幾天。”距離下鄉出發還有三天時間，她不打算繼續住在吳家了，田家她也不會去，她找個沒人的地方躲幾天。
“去田家？小英，天黑了，你明天早上再去吧。”去田家，劉秀娥不反對，但外麵已經天黑了，她一個小姑娘出去怕是不安全。
“沒事兒的，三嬸，我走了。”韓小英背上打包好的行李卷，拎上手提袋跟網兜。
看了劉秀娥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