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秉公處理◎

牢房裏陰暗潮濕, 鄭伊如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從事發到她被抓進牢房,不過半日的功夫,她都未反應過來, 隻在茶樓裏等待消息的時候, 被幾個官兵直接帶走了。

無論如何, 她都不會承認自己做了謀害人的事, 天殺的羅雨盈,幫她出了這等餿主意, 害的她好慘。

直到有人打開牢房的門, 告訴她, 魏大人要提審時, 鄭伊如仿若看到一絲希望。

她已經到打定了注意, 把所有的事都甩出去,畢竟她隻是花了些銀子,其他的事情都是底下人做的。

到了審訊室,鄭伊如看到了魏臨, 她稍稍理了理淩亂的發絲,隻是還未整理好, 被獄卒一把推了進去。

鄭伊如差一點跌倒,本想嗬斥身後的獄卒,可見近在眼前的魏臨,壓住了火氣。

他坐在長案前,麵色嚴肅,眼神寒涼。

鄭伊如忽然有些開始害怕了, 除了魏臨冰冷的臉, 還因這裏有許多的刑具。

獄卒道:“見了大人還不跪下?”

鄭伊如道:“我是被冤枉的, 為何要跪下。”

“人證物證聚在, 何為冤枉?”一旁的錄事說道,又將那些口供以及她花出去的銀子一並放在她的麵前,鄭伊如看到後辯解道:“世子,他們冤枉我。”

“冤枉你,他們為何不冤枉別人,獨獨冤枉你?”

鄭伊如低著頭道:“我哪裏曉得。”

她沒想到魏臨查的這麽快,隻一夜的時間而已。

“鄭伊如,你謀害本官的未婚妻,人證物證都在這裏,你若不如實交代,便可走下一步流程,少一些皮肉之苦。”

鄭伊如攥緊手指,心裏打定主意,不交代還能把她怎麽樣,隻見一個獄卒拿著一把皮鞭和一個木桶進來。

鹽水鞭?鄭伊如知道這個酷刑,還未等她辯解,就被人拉過去。

“我可是申國公府的嫡女,你們放肆。”

幹活的獄卒道:“我們這裏隻有犯人。”

魏臨麵無表情的看著獄卒把人綁在木樁上。

鄭伊如慌了:“世子,世子,你不要這麽對我,你可知道我心裏愛慕的人……是你。”

魏臨冷笑一聲:“跟本官玩這種把戲的你是第一個。”

“真的,我不騙你,你從邊關回來時就……”

看著魏臨寒光逼人的眼神,鄭伊如不敢再說下去,見魏臨垂眸之際,鄭伊如又鼓足勇氣道“真的,我沒有騙人。”

“也就是說,你陷害我未婚妻,是因為這個?”

“……”

鄭伊如忙搖了搖頭,她好像說什麽都不對,若承認對魏臨的愛慕,也就間接承認了她害人的動機。

“若是真的,這件事還是怪你自己,你若早些說這些話,那本官會早點讓你死心。”魏臨把死心兩個字咬的很重,眼神裏裏透著一股讓人難以忽視的殺氣。

“……”

既然說什麽都沒用,那她就死不承認,或許還能撐到祖父來救自己,眼下,先保住她這一條命最為要緊。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還是不說。”

“我沒陷害她。”

“上刑,不用忌憚她是國公府的人。”說完這句話,魏臨離開了審訊室。

申國公趕來大理寺獄的時候,見到自家孫女被打的皮開肉綻,當即老淚縱橫。

他沒想到魏臨會用這般嚴厲的酷刑,當下,還是要鄭伊如交個底:“那些事,你到底有沒有做,若沒有,祖父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把你救出,若是有,我會想辦法幫你減刑。”

鄭伊如看著祖父,他已經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而自己正年輕,若是祖父拚盡全力,或許自己還有一絲可能,她搖了搖頭:“孫女沒有害人。”

“好,祖父信你,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救你出去,即便救不出,也會把你從大理寺了給提出來,這個魏臨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酷吏,不能讓他再審了。”

鄭伊如十分後悔,想當初有人提醒過他,魏臨雖然長得好,權利大,卻是不能招惹的。

可那時她隻一心想要嫁給他,哪裏會想到這些事情,若是早些知道,便不會做出這等愚蠢陰損的招數。

羅雨盈給她支招的時候,她就覺得此計甚毒,可眼看魏臨和沈雲簌的婚期已定,她怕是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今日鞭子和板子打過來的時候,她就後悔了,為了這樣的人一點也不值當。

申國公從大理寺獄中出來,就去尋了魏臨,魏臨此刻正要離開大理寺。

“魏臨,我們鄭家哪裏得罪了,你有事衝我來,為何要跟我家孫女過不去?”

魏臨下了馬,不卑不亢的說道:“鄭伊如夥同他人,謀害沈家姑娘沈雲簌和戚家姑娘戚靈溪,昨日已經將綁匪以及其他參與者捉拿歸案,而昨日已經向申國公府遞了話,難道鄭家成均就沒跟你說嗎?”

聽著魏臨言之鑿鑿,申國公愣了片刻,但依舊沒有絲毫妥協:“我會讓陛下為我們鄭家主持公道。”

“我魏臨任職大理寺多年,從未判過一件冤案錯案,隨你怎麽做。”魏臨騎上馬兒離開。

當日,申國公尋到宮裏,控訴魏臨的暴行,說自己的孫女被嚴刑拷打,想要屈打成招。

申國公曾對朝廷有功,但魏臨更不會胡亂判案,於是讓人把魏臨叫到宮裏,讓兩人當麵對質。

魏臨陳述事情經過,有理有據,申國公也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孫兒是不是真的做了此事?

可聽到鄭伊如要被流放的時候,不管鄭伊如做沒做,他都不能承認。

當得知謀害之人是魏臨的未婚妻後,申國公抓著了點,開始做文章:“陛下,他就是想利用自己職位之便以公謀私,讓他繼續斷案,那我孫女是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兩人之間曾有過節,這案子斷起來就十分麻煩。

“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交由京兆府來查辦吧。”永徽帝道。

聽到這裏,申國公也不在辯駁,忙下跪謝恩:“陛下聖明。”

魏臨倒也覺得可行,他已經掌握了所有的證據,由京兆府斷案也隻是走個過場。

當日黃昏,鄭伊如換了牢房,京兆府的付大人溫和了許多,又因鄭伊如是申國公府的人,不敢太過嚴苛。

此刻,鄭家的人才敢去監牢裏看鄭伊如,彼時牢房裏的鄭夫人哭的肝腸寸斷,自己從小教養的女兒,錦衣玉食的養大,卻不成有一日被人這般對待。

當她得知罪魁禍首是魏臨時,氣的當場暈厥過去,自家女兒的心思她最懂了,如今被喜歡的人傷成這樣,不光是身上的傷,怕是這心裏也有傷。

鄭成均氣得當場辱罵:“天殺的魏臨,成心跟我申國公府過不去,王八蛋,無恥之徒,小人得誌的東西,我看他能猖狂到幾時……”

申國公當場給了鄭成均一巴掌:“叫嚷什麽,這會趕緊去查一查到底怎麽回事?”

為了幫鄭伊如翻案,申國公極力要求過堂重申一遍。

付大人夾在中間也是為難的很,不論怎麽做,都會得罪一方人,這時下屬勸道:“大人不必憂慮,此案就按大燕律法來判,既然陛下決定交由京兆府,必定是要一個公正,說起來您有陛下撐腰。”

一語點醒夢中人,付大人道:“也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把證據都送過來,這案子勢必不能馬虎。”

過堂設在兩日後,這期間,鄭家背後沒少調查詢問,得出的結果竟然是這個孫女的確做了蠢事。

申國公已然看不到希望,自己戎馬一生,得到先帝不少信任與嘉獎,竟然在兒孫上麵摔了個大跟頭。

而沈家這邊接到京兆府的傳話,明日過堂,要沈雲簌過去做個證。

魏臨雖然沒來看她,但讓人送了一份書信,大意是讓她陳述實情,不要害怕。

那日的驚心動魄曆曆在目,也希望這次京兆府的大人能秉公處理。

過堂這日,沈時堯陪著沈雲簌一起來的,鄭家一眾人早就到了,戚夫人帶著戚靈溪也過來了。

自己的女兒昏睡了一日,戚夫人也是氣憤的很,得知事情是鄭伊如做的,今日帶著魚死網破的勢頭來的,往日與鄭夫人交好,這會見了人,直接走過去,還不忘丟下一句話:“把自己的女兒教成這樣,也正是一種本事。”

鄭夫人聽了欲要爭論,卻被身邊的老嬤嬤攔住:“夫人,切莫與不相幹的人亂了方寸。”

京兆府大堂,一眾人都到了。

付大人讓人一一闡述,順帶為自己辯解,沈雲簌和戚靈溪講了當日的情況,付大人又提問了幾句,兩人的話毫無漏洞。

鄭伊如自然矢口否認,可後來她不淡定了,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和中間人,還有那三五個綁匪都被帶了上來,就連馬場上收買的丫鬟也被帶到。

這些人早已在大理寺獄的時候就簽字畫押,就在她努力為自己辯解是被人栽贓陷害時,羅雨盈也被帶了上來,並親口承認鄭伊如做了什麽事。

申國公已然知道再無翻案的可能,當場氣的昏厥了過去,鄭家人一時間手忙腳亂。

鄭伊如渾身發抖,看著羅雨盈道:“你這個掃把星,主意都是你給我出的,竟然還有臉來指責我,你就是一毒婦。”

羅雨盈道:“讓你做,你就做嗎?我逼你了嗎?”

“我要殺了你……”

當鄭伊如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堂上的付大人猛的拍了一下驚堂木:“休要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詞,鄭伊如,你還不知悔改嗎?”

鄭伊如隻希望這是一個痛苦的夢,她受盡了折磨,還是無法改變被判刑的命運,按照大燕律法,流放三年。

雖然沒能直接砍了腦袋,可流放的苦楚對她來說,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就在她被重新壓倒大牢裏時,她掙脫衙役的手,對著要離開的沈雲簌道:“沈雲簌,你是不是以為你贏了。”

沈雲簌心裏本是恨她的,可今日見她這般狼狽模樣,那些怨氣也都消散了,這牢裏的獄卒的手段還真是狠,看得出她被用了很重的刑罰,走路都是搖搖晃晃,身上的囚衣也印了斑斑點點的血跡,她臉色發白,眼睛瞪大很大,額頭上的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此事是你咎由自取。”

“知道我這一身的傷是誰造成的嗎?是你的好未婚夫,他就是地獄裏的修羅,這樣的人在枕邊,我看你怎麽安心睡覺,若有一日,他厭棄了你,說不定對你一樣的狠心,你這一生終將與狼為伍,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哈哈……我詛咒你過的比我淒慘……哈哈……”

“你們趕緊帶人下去呀。”付大人催促道。

沈雲簌聽了鄭伊如的話,心裏異常不是滋味。

魏臨發起了狠來,的確讓人後怕,現在對她好,不一定將來對她好。

而魏臨一直都在幕簾後聽著,鄭伊如最後說的那些話全都聽見了。

隔著幕簾之間的縫隙,她看到沈雲簌愣在原地,臉色發白,應是被鄭伊如的話觸動了。

接著,沈雲簌就被堂外趕來的沈時堯帶走了。

長易道:“世子,表姑娘會不會聽信鄭伊如的話,要不,咱們去解釋一下。”

“怎麽解釋?”

長易道:“大理寺的正常斷案流程,證據確鑿而不招供者,可嚴刑逼供。”

“算了。”魏臨抬腳走出門外,去解釋反倒是有些欲蓋彌彰了。

京兆府外,沈雲簌上馬車的時候看見了魏臨,兩人隔著一段距離,互相看著彼此,皆是沉默。

此案已經了結,盡管心中有疑惑,沈雲簌也不想在去問什麽,今日鄭伊如的話還是讓她有些震驚,可說到底,魏臨所做一切也為了她。

“阿簌,你先上馬車,我去和世子打聲招呼。”沈時堯道。

“哦。”沈雲簌答應一聲。

進入馬車裏,她掀開車簾,看到魏臨和沈時堯寒暄兩句就分開了。

回來後,沈雲簌方得知魏臨在幕簾後麵旁聽,想必鄭伊如的那些話他也聽到了。

事情雖然過去,惡人受到了懲罰,可這件事卻沒有讓人感到輕鬆。

接下來的三日,京都城裏下雨了。

陰鬱連綿的天氣猶如人的心情。

安靜下來時,總能想到那些鄭伊如的那些瘋話。

心裏總是又兩個聲音拉扯,一個告訴自己,魏臨對她千萬般的好,做的一切都是事出有因,說到底,此事也因她而起。

而另一個聲音則是若有一日,魏臨真的厭棄了她,她該當如何,她不是沒聽說過,剛成婚時過的蜜裏調油,成婚多年後互相厭棄,以至於過的跟仇人一樣,魏臨對待仇人的手段她最能明白。

妙圓見沈雲簌鬱鬱寡歡,上前問:“姑娘,您是不是在想世子?”

“胡說什麽呢,我在想著雨什麽時候能停一停。”

“為何盼著雨停?您是等雨停了要做什麽嗎?”

“這雨下的人心煩意亂。”她其實想見魏臨一次,還是把話說開一些。

魏臨這段時日不來看她,也未曾書信,應該也是因為鄭伊如的那些話,不管怎樣,他們快要成婚了,一切都要向前看齊。

自從出了這件事,沈弘之也不要沈雲簌隨意出門了,二月底的時候,林嬤嬤過來傳話,說魏臨的母親元氏從京都郊外的竹水山莊上回來了,說想見一見沈雲簌。

關於元氏的為人,沈雲簌也是有些疑慮的,有人說她溫和,有人說她睿智,也又人說她固執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