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名節◎
薛齊光不顧屁股上的痛,急急離開了,魏臨的眼睛裏似是要冒出火來,他再不趕緊離開,怕魏臨以公謀私,再對他用刑也極有可能。
長易跟著薛齊光,叮囑讓他慢點走,畢竟剛打了板子。
待到遠離議事廳,薛齊光轉身看著長易,指著自己的腦袋說:“你家主子這裏是不是有毛病?”
他猜想,不近女色之人,估計見不得別人**。
長易道:“知道我家主子為何要你洗臉嗎?”
見薛齊光漏出一個疑問的表情,他繼續道:“薛小世子是有身份的人,應當顧及自己的臉麵,你不想要臉麵,咱們魏家的人可都要呢,我家主子的話,可千萬記住了。”
這話氣薛齊光心口一哽,怒罵道:“你這刁奴,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奴才,竟然拐著彎的罵我。”
待到發泄完,方拂袖而去,外麵迎接他的,正是等了許久的薛夫人,見自家兒子一瘸一拐的這幅慘樣,頓時淚流滿麵。
“孩子,在裏麵可是受了苦了?”
苦倒是能承受,這驚嚇可承受不起,薛齊光隻搖了搖頭,上了馬車,一路上跟薛夫人說,心裏已經打消求娶沈雲簌的想法。
薛夫人點頭:“你明白就好,為娘會給你尋個家世好,模樣好的姑娘與你相配。”
薛齊光此刻的心如行將就木,什麽樣的女子在眼裏都是過眼浮雲,身為國公府的世子,第一次覺得自己懦弱極了,連喜歡的姑娘都愛而不得。
今日的風有些大,堪比昨日冷了不少。
沈雲簌來到福安堂時,正巧遇到薑氏和餘氏。
兩個孫媳婦關係很融洽,今日更是手拉著手,不知道小聲嘀咕什麽。
沈雲簌走上前道:“兩位嫂嫂早。”
“瞧瞧,咱們的表姑娘也來了。”薑氏嘴甜,總能一句話就能拉近彼此的關係。
“今日風大,怎麽也不披上一件棉披風。”餘氏問道。
“謝嫂嫂關心,今日穿的挺厚,也不覺得冷。”
沈雲簌穿了月白色棉襖,領巾上綴了一圈兔毛,映襯著不點而朱的唇,如雪後一枝待放的梅。
“瞧瞧,咱們表姑娘這張臉跟紅梅花似的好看,真不知道誰有幸折了一朵梅花。”
這話說道沈雲簌臉一陣發紅,不自覺地低了低頭:“嫂嫂們又拿我說笑了。”
談話間,三人來了福安堂的客堂裏,人漸漸多了,也變的熱鬧起來。
“沒用早膳的,今日都在這裏喝上一碗暖身子湯。”魏老夫人笑吟吟的招呼丫鬟去準備。
魏惜來的最遲,今日風大,她舍不得溫暖的被窩,賴了一會子床。
這會連忙賠了不是:“祖母,今日孫女實在困的睜不開,我自己懲罰我自己待會多吃幾塊栗子糕可行?”
魏老夫人被魏惜逗笑了:“你呀,又懶又饞,要嫁不出去嘍。”
“那豈不正好,我一輩子賴在您的身邊。”
這邊的魏瑤麵色一直不太好看,自騙了沈雲簌與紀文星會麵,她就一直被關在閨房裏反思,先是被曹氏訓斥,後又被魏臨警告,今日也是魏老夫人特意教曹氏領他過來。
以往魏瑤和沈雲簌還能禮貌的行禮問好,這會連禮節都省下了,互相不看對方一眼。
等熱湯送來後,眾人都去了膳廳裏,唯獨沈雲簌和魏瑤被留下來。
兩人皆是沉默,魏老夫人微微歎一聲,對魏瑤說道:“上次你雖然認錯了,卻是不情不願,這幾日你可想清楚了,自己行為有多愚蠢,有多自私。”
第一次被外祖母這麽說,魏瑤的心跟針紮一樣,還是當著沈雲簌的麵,更覺得無地自容。
“祖母教訓的對。”她梗著脖子道。
“子不教,父之過,你母親平日裏瞧著厲害,卻是雷聲大,雨點小,你父親遠在明州,更是無法教養你,祖母疏忽,讓你犯下這等糊塗事呢。”
“祖母……”隨著一聲喊,魏瑤滿了眼眶的熱淚滾落下來。
“你有沒有想過,阿簌也是父母疼愛的寶貝女兒,將來的郎君是父親為他做主挑選,而不是被你搞的這麽被動,若是傳出她私會外男,還是自己表姐正在議親的對像,別人會怎麽看她,那些看中臉麵的人家還會去沈家求親嗎?搞不好,這是一件毀人名節的大事,你怎得就不為她考慮一點,隻想著自己。”
魏老夫人的話,比起曹氏那些大呼小叫有用多了,魏瑤也被重新看著沈雲簌的目光,道了一句:“表妹,我對不起你,我以為這樣你有了歸宿,我也不用嫁了……我也是被逼急了嗎?”
魏瑤拿著帕子掩麵,無聲的流淚變成放聲大哭。
“我不怪你了,別哭了。”沈雲簌開了口。
魏老夫人不求沈雲簌真的不怪,至少在人前不要吹胡子瞪眼的瞧著對方,起了膿包先摘除,傷口還得慢慢愈合。
又叮囑兩幾句,魏老夫人方讓兩人離去,魏瑤趁此機會求了魏老夫人,希望曹氏不要再關著自己,看出她心情不佳,魏老夫人也同意。
經過上次的鬧騰,沈雲簌這幾日都很糟心,眼下對什麽沒興致,隻懨懨的躺在榻上發愣,直到接到一張邀請的帖子。
莊曉儀的邀請要她明日午後去茶樓見一麵,隻要願意見麵,就說明她還是在意兄長的。
翌日,沈雲簌仔細收拾一番,帶著妙圓和春羅直奔南街的清淼茶樓。
南街不似其他的街道,順著一條彎曲的河道修建,一邊是水,一邊是林立的鋪子,因位置偏遠,這裏的人平時並不是特別多,天氣漸冷,今日街上的人更是少。
按照約定時間,她早來了一刻鍾,上次父親說年前兄長會來京都,算下來也就兩個月的時間了,若是事情成了,那她就成就了一樁好事。
隻聽一陣敲門聲,春羅反應快,忙跑去開門,果然,門口站著一個明眸皓齒的大美人。
“莊姑娘,我們家姑娘早就等您多時了?”
莊曉儀進門時,沈雲簌也起了身,互相行禮。
方才想了許多話,可見了人,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那天,我情緒不穩,有些失禮了,沈姑娘勿怪。”莊曉儀先開了口。
“沒有,倒是我,忽然給你說這些話,讓你一時接受不了,對吧?”
莊曉儀點了點頭,問了最關心的事:“你兄長至今都……未和別的姑娘議過親嗎?”
“未有議親,今年三月,母親守孝方結束,四月份兄長收到吏部的調令,讓他去了江州任職,爹爹說,今年應該就回京都過年。”
若他真隻是因母親病逝守孝,她又怎的不會等呢。
想到此處,莊曉儀依舊對沈時堯有怨氣,即便父母不同意,她也會抗爭到底,隻一句戲言,讓她徹底對他寒了心。
“你告訴我這些又有什麽用?我的確愛慕過你兄長,可他明明說過,那些話都是戲言,我怎能再當真。”
“兄長不是這樣的人,他隻是不善表達罷了,在為母親守孝的日子裏,兄長不止是失去母親的痛心,還有一種讓人參不透的陰鬱,我感覺是因為掛念姑娘。”
沈雲簌看了一眼春羅,春羅把那一疊厚厚信封拿出來。
“這是他寫給你卻沒有敢寄出來的信,兄長平時挺勇敢的人,也不知為何在這一件事上這麽畏手畏腳,我本無意打擾,隻是來京都後,聽到關於你的一些事,覺得應該做些什麽,你看過後,就燒了吧。”
沈雲簌起身告辭,不打擾莊曉儀看信。
出了茶坊,方覺得這裏是個十分幽靜的地方,這家茶樓的茶很是不錯,或許是位置太偏僻的緣故,來這裏品茶的人不多。
今日風不大,陽光正暖,沈雲簌心情也不錯,正想在街上走走。
妙圓忙從馬車上拿出帷帽,給沈雲簌戴上:“姑娘,咱們把帷帽戴上,莫要讓一些登徒子瞧見。”
沈雲簌笑她多慮,卻也聽話的讓妙圓戴好。
冬日的河邊沒什麽景致,河裏的水倒是十分清澈,走了一段路,沈雲簌頓住了腳步。
一顆大樹下,一男一女相對而立,那女子瞧著十分熟悉,好像是魏瑤,沈雲簌揉了揉眼睛,她不由的走近了一些,直到能瞧了個仔細,魏瑤像是在哭,這會還把臉埋在那男子的胸口。
再瞧那男子,一襲白色錦袍,端莊儒雅,把魏瑤扶正後,還幫她擦了擦眼淚。
妙圓和春羅幾乎同時出聲:“這不是五姑娘……嗎?”
“天呀,這是五姑娘。”
沈雲簌連忙隻製止兩人:“別喊了,趕緊走。”
那位男子也把目光投向這邊,接著魏瑤也轉過了身來。
沈雲簌有些後悔,不該湊上前去查看,在鎮北侯府一向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如今撞上魏瑤私會外男,竟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做錯事的那個人是她,於是急忙的離開了。
回到馬車上,沈雲簌叮囑妙圓和春羅:“今日之事你們就當沒瞧見,一個字都不要多說。”
兩人點頭,明白意味著什麽,這是事關魏瑤名節的大事,說出去對整個鎮北侯府都不好。
這邊的魏瑤臉淚眼婆娑的哭了一通,眼下被人撞見,心裏的那份委屈變成了擔憂,隻看那兩個丫鬟,她也知道這戴著帷帽的女子是沈雲簌。
“太子哥哥,我該怎麽辦?,方才女子是暫住在鎮北侯府的表姑娘,她不會告訴母親和祖母吧。”
“知道也無妨,我們總不能一直這樣躲著,若她真的把此事說出去,豈不也算皆大歡喜了。”
魏瑤小臉煞白,今日本是找個機會正事說清楚,可見到謝岐後,她竟然沒有先前的理智,幻想或許她們努力一下,可衝破這重重的阻礙,可她要的可不是被人把事情捅出去後無奈成婚,而是要謝岐按照禮數來做。
“母親說了,無論如何都不讓我進宮。”
“此事,孤想想辦法,你先回去,穩住那位表姑娘。”